凌玉姬低低哭泣,没有回答,只听华奎在外面道:“他们又继续前行,现在已转过沙丘那边,瞧不见啦!”凌玉姬顿时大声哭起来,把这面白纱弄湿了一大块。
瑛姑举手替她取开面纱,眼前赫然出现一张酷肖美艳夫人的面庞,尽管此刻泪水纵横满面,可是不但没有减去一分一毫的美丽,反而加添了一种楚楚动人心弦的风姿。
瑛姑呆呆注视她一阵,伸手搂住她的肩头,轻柔地道:“别哭,别哭,我的小妹妹……
你到底喜欢哪一个?告诉我……我替你想办法……”
凌玉姐听她亲口收自己做妹妹,娇躯一震,忽然忘了其他的事,抬起泪眼向地凝视。
瑛姑立刻把面孔转开,可是凌玉娘已瞧见她充满感情的眸子。
在她的印象之中,瑛姑是个冷酷心肠的人,永远不能在她面上找出喜怒哀乐之情。尤其是对人,她从来是把人当作她不喜欢的东西一样。想不到她忽然对自己这等关切动情……
帐外的华奎忽然低声道:“有个人骑着一匹全身火红的马来啦!”
帐内的两个女子都移转注意,瑛姑寻思一下,道:“一定是蓝岳来了!”
凌王姬道:“他单身匹马走入这大漠之中,竟不怕迷路和渴死么?”
瑛姑道:“那匹红马乃是当世神驹,名唤火龙,脚程之快,天下无双。听说此驹在大漠之中,能够自动找到水源,奔跑之际,比狂风还要迅速,因此在大漠之中,骑了此驹,不但不怕会渴死,而且连狂风也不必畏惧……”
凌玉姬道:“这火龙驹既然有这等好处,蓝岳不知从何处得到?”
瑛姑道:“这也是我想知道的事,此驹乃是以往情乖僻著称江湖的巫婆子所有,她就居住在夫人府西西三十里内的恶石谷之内,那儿因在山阴之地,终年不见太阳,故尔日夕阳风刺骨,地面湿秽,最多虫尴之类,兼且偌大的山谷之内,只有无数奇形怪状的石头,连一根草木也见不到……”
凌玉姬惊叹一声,道:哪位巫婆子就住在那等地方?想想就足以教入骇死了!”
瑛姑道:“不错,她就住在那座恶石谷之内,任何人也不愿在谷中逗留,而她已数年之久!你一定猜想不出她为何要住在那儿!”
凌玉姬接口道:“我知道……”瑛姑讶然道:“那你就说一说看。”
凌玉姬道:“你不是说她以性情乖僻著称于世么?她既然乖僻不近人情,当然不喜欢与世俗之人交往。住在那恶石谷中,谁都不愿意去,那就是她选择那座恶石谷的理由啦……”
瑛姑冷冷一晒,道:“如果是这个理由,我怎会料你猜不到!哼,哼,她住那处明暗潮湿地方的理由,说出来只怕教人难以相信……”
凌王姬皱眉道:“我以为一定猜对啦,那么究竟是什么缘故?”
瑛姑造:“她就是为了那匹火龙驹,所以选择了那么一处充增神厌的地方!”
“为了那火龙驹?”她几乎叫起来,接着道:“这个理由听起来真有点荒谬……”
帐外突然传透人来一个清朗的口音道;“不错,巫婆子所作所为都十分荒谬可笑!”
凌玉姬呀了一声,道:“蓝岳你……”
帐外的人接口道:“你躲在帐内干什么?我可不可以进来”凌玉姬连忙里望虞姑,只见她摇头,便应声道;“不,不行……”但说到这里,帐们已出现了一个人头,正是那蓝岳弯下身子向帐内望来。凌玉姬由衷地感到一阵欢愉,向他微微一笑。她此刻没有面纱遮住;是以这一笑直可倾城倾国!
蓝岳被她的滟滟容光迷住,根本无暇转眼去看凌玉姬身边的浪姑。
凌玉姬连忙这回面纱,蓝岳才恢复常态,啊了一声,道:“被姑也在此处?”
瑛姑冷冷一笑,道:“我在此处不会妨碍你吧?”蓝岳俊面上飞起一阵红晕,呐呐道:
“你的话很奇怪……”被姑道:“如果我一定要指出我的话并不奇怪,那么你就更觉尴尬了!现在暂且不提此事,我觉得你本事真不小,居然连巫婆子的火龙驹也弄到手,大概她已毙命在你灭种掌下了?对不对?”
蓝岳潇洒地笑一笑,道:“你猜错了,我没有和她动过手,更没有杀死她。再说以巫婆子武功之高强,杀她谈何容易。”
瑛姑和他说了几句话之后,脸上渐渐收敛了冷笑的神色,道:“难道你有法子使她肯把爱驹借给你片
蓝岳颔首道:“当然啦!不然这等通灵神驹,任何人就算抢到手中,也没法驾驭!”
凌玉姐在一旁默默听着,忽然发觉瑛姑说话的声音越来越温柔,眼中射出动人的神采。
她一直以为被姑这个女孩子绝不会动感情,可是目下才知道不论心肠多么冷酷的人,感情上总有弱点,例如瑛姑,今日已一连流露过两次,第一次就是瞧见自己全貌之时,突然激动地喊她做妹妹。第二次就是此刻,她异常温柔地和蓝岳说话,口气中流露出无限关切。
瑛姑又道:“你怎样借得到巫婆子的火龙驹?可不可以告诉我们?”
蓝岳的目光迅速地扫过凌玉姬,想了一下,道:“当然可以,内情很简单,前次我经过恶石谷时,曾经和她攀下一点交情,要知道她长年居住在沓无人迹的谷中,自然也会感到寂寞,而她唯一的消遣,就是自己跟自己对奕,我上次曾和地下了几盘棋,费去数日时间,所以这一次去找她借马,可不是贸贸然乱间。”
瑛姑忧虑地道:“俄猜事情决不会这么简单,否则巫婆子就不能称为乖僻之人了!”
蓝岳道:“你真是精明得很,不错,她有一个条件,那就是要我事后陪她在恶石谷中住上一年,这一年中我天天与她奕棋谈笑,不得离开。”
瑛姑叫道:“我的老天,如果要我单独对着那巫婆住上一年,我一定要发疯。”
蓝岳转眼望住凌玉姬,道:“咦,你为什么一言不发?难道说我们以前共生死共患难的一段交情,已经像东流的江水一般消逝无踪广凌王姬觉得他说的话很有趣,不禁低鬟一笑,却没法子回答他的问话。
瑛姑眼中陡然迸射出妒恨交集的光芒,望着这一对青年男女,但蓝岳一瞧她时,她立刻收敛起恶毒的眼光,温婉地笑一下。
蓝岳潇洒地笑笑,道:“如果要我跟凌玉姬你这种哑巴的木美人在一起,非把人活活闷死不可,瑛姑你说对不对?”
瑛姑听了这话,如有所悟地嗯了一声。只听蓝岳立刻接着道:“但我警告你……”他用手指着瑛姑,把她弄得怔一下。蓝岳接着道:“我已瞧出你的心思,假如你设法把玉姬弄哑,企图使别人对她生厌,哼,哼,我第一个先找你算帐!”
瑛姑真不晓得自家的心思如何会被对方看破,因此心中微觉慌乱。
凌王姬唯恐瑛姑老羞成怒.日后找她的晦气.连忙想瑛姑道:“瑛姑,你最好躺下来休息……”
瑛姑嗯了一声,如言躺下,接着道:“蓝少爷你呢?你去借火龙驰的用意,无非是要追查凌玉姬,目下既然找到,大概不再离开了吧?”
蓝岳道:“那也说不定,我倒很想先查看那座天龙旧庙之中,那老人是否尚在?”他说时眼光斜闪,窥看凌玉姬的神情,只见她露出烦躁焦急之色,可是仍不开口,因此他大大感到奇怪,一时猜不出她为何不与自己说话。
他想了一会儿,忽然记起刚才在外面贝到许多蹄迹,顿时如有所悟,道:“你们曾经碰上什么人?”
瑛姑道:“我真不想告诉你。”
蓝岳道:“为什么?”
瑛姑道:“因为我一告诉你之后,你就非走不可!”她狡猾地笑一下,住口不说。
蓝岳到眉一皱,道:“到底是什么人?”
瑛姑道:“就是你的表姐夏雪。”
蓝岳似乎大出意料之外,虎目一睁,道:“怎么?她也来了?还有什么人?”
瑛姑道:“还有折北海,辛龙孙和无名氏。”
蓝岳如遭电触,虎躯一震,喃喃道:“无名氏,无名氏……他不但活着,而且也到了沙漠之中。”
瑛姑道:“你凭那火龙的脚程,很容易追上,不过,我可以透露给你一点消息,那就是你表姊似乎对无名氏很有点意思……”
蓝岳面色发白,起身走开去。只听他踏在沙上的脚声走来走去,似乎在思索一个难题。
过了一会儿,他在外面道:“凌玉姬,出来,我有活跟你说!”
凌王姬看看被姑,只见她摇摇头,只好应遵:“不,我不跟你说话!”
蓝岳怒声道:“你一定要我把帐幕拆掉么?”说时,用脚踢一下帐幕,几乎把帐幕踢倒。
华奎认后面倏然出来,道:“蓝公子最好不要逞强动武!”蓝岳望他一眼,冷笑一声,道:“凭你也敢管我的闲事?”华奎道:“如果公子不听劝告,小的为势所迫,只好冒犯公子了!”
蓝岳哼了一声,踏前两步,一掌横扫过去,口中冷喝道:“给我滚开!”
华变迅快出掌封架,蓝岳冷笑一声,掌上内力只有用上六成,硬扫过去。
蓝岳并不把这个夫人府中的仆人放在眼中,是以心中虽然十分不满他的大胆无礼,但如若一掌把他震死,却于美艳夫人及政姑面上不好看。
两掌相交,“啪”地一响,各各震退一步。蓝岳大为惊凛,右手举起,运出灭神掌奇功,只见他掌心颜色倏然变得青紫怕人。
帐幕中的瑛姑道:“华奎走开,你怎敢如此放肆,与蓝公子动起手来?”
华奎跃退丈许,沉声道:“小的已遭命退开!”
这时,蓝岳反而不肯造次,要知他不久之前,曾在夫人府中和瑛姑换了数招,深知她不但功力卓绝,而且手法奇奥,目下她虽是负伤养息于帐幕之中,但若然把地迫急了,强忍伤势出来与华奎联手合击,这华奎已经如此不凡,加上那瑛姑,其势万难讨好。
只听瑛姑又道:“事无不可对人言,蓝公子你和玉姬小姐并无名份,难道也有什么话别人听不得么?”
蓝岳哼了一声,道:“当然有啦……”他接着转口道:“总之你管不着我们的事!”
帐幕内静寂无声,歇了一阵,凌玉姬突然出来。蓝岳一见到她,满腔火气顿时消失。
两人踏着细沙,走开一旁,蓝岳首先道:“你不是急于到那破庙中看一看那老人是否依的令尊么?为何目下近在飓尺,却反而停滞下来?”
凌王姬道:“我还得耐心等候几日,待瑛姑伤势稍为好转才能动身。那座破庙在哪里?”
蓝岳指指东方,道:“打那边走,不出五十里就可以见到……”他话声一顿,面色忽然变得十分阴沉,寻思片刻,才道:“你的丈夫不但没有摔死在绝壑之下,而且来到这沙漠之内,你为何不跟他走?”
凌玉姬那对美丽的眼中,流露出痛苦的神色,缓缓道:“你别提及这件事行么?”
“不行!”他提高声音,接着说道:“我要知道一件事,你必须老实回答!”
凌玉姬道:“什么事呀?”
蓝岳道:“你目下丈夫既然未死,我又看过你的全貌,你是不是仍然要把我杀死?”
凌玉姬愣了一下,觉得这个问题实在难以作覆,可是又见他态度十分坚决,情知无法支吾过去。迫不得已缓缓道:“我想不出有什么别的法子可以改变这种情况!”
蓝岳紧紧迫问道:“你是说非杀死我不可了?”
她点点头,不安地望着这个英挺潇洒的年轻高手。
蓝岳仰天苦笑一声,道:“俄自从踏入江湖之后,不久就博得清海恶魔的声名,这些年来,不知有多少女孩子为我心碎肠断,而我却不屑对她们一顾!想不到我今日也陷入这等狼狈境地……”
凌王姬没有做声,在她心中此时现出无名氏俊美的面容,若然与眼前的蓝岳比较,却是各有千秋。而蓝岳救她脱险后一路上的殷勤体贴,这一段美妙的日子,却也令她感到无法忘怀。
因此,她内心中感到十分痛苦,但是她又知道自己必须选择其一,这使她更为痛苦……
蓝岳长叹一声,道:“巫婆子曾经对我说过,她这一生虽是这等凄凉寂寞,但并无丝毫遗憾。她说因为凡是她得不到的东西,就亲手毁灭那东西。”
凌玉姬骇然退了一步,道:“你可是要毁灭我?”
蓝岳点点头,道:“不错,她的话大有道理,既然我得不到你?”
凌玉姬惋然一叹,道:“我虽然不愿意被依毁灭,但站在你的立场,却也觉得你是无可如何……”
蓝岳突然露出大喜之色,道:“这样说来,你对我的感情还不错。”
他顿一下,接着说:“我还可以挣扎一番,设法赢得你整个芳心。”
凌玉姬望望天色,道:“我已经跟你说了不少话,现在我要回去啦!”
蓝岳沉声道:“好,我再告诉你一件事,那就是假如我得不到你的话,我就得在恶石谷中呆上十年!”
凌玉姬吃一惊,道:“在那恶石谷中,日日对着那位巫婆子和五头住上十年?”
“不错,你可记得那天我们投店时,我说要出去一趟,就是到恶石谷去她借马,若然没有这火龙驹,我可没有信心能够把你带到破庙去。但火龙驹乃是巫婆子的命根,她怎肯随便借人骑用?”
“是呀,攻姑刚才说起,也觉得很奇怪。但你后来不是说用一年时光与她交换么?”
蓝岳道:“一年期限也没有错,但另外还有十年之约。巫婆子要我把全部经过告诉她,我为了借那神驹,只好全盘托出。巫婆子当时就讥嘲我说,枉我负有情海恶魔之名,但这一回却在情海中没项。她说你将不会属于我所有……”
他凝望着凌玉姬,却看不出她的反应,于是又道:“当时我和她争辩好久,我告诉她说,你的丈夫已死,而且你为人温柔顺从,只要我帮你找到父亲,就算找不到,你也将嫁我为妻……”
凌王姬自己没有过这些事,因此她听了之后,一时也不晓得自己是否后来会嫁给他。自然这种情势是假定无名氏业已坠壑惨死而言。
蓝岳接着道:“哪个老巫婆十分固执,她说就是因为你顺从温柔,所以不会嫁给我!”
凌玉姬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