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那红面老人指东打西,气势如虹,迫得折北海。辛龙孙两人如走马灯般团团直转。
无名氏忽然现身,举步走到战圈附近。
红面老人长笑一声,掌挥拳劈,连发数把,把祈辛二人迫退六七步之多,然后倏然收手跃出圈外,道:“你们还不成,一则功力尚浅,二则仍然未能将你们所学的绝艺威力尽数发挥,居太史武功比我更高,你们碰上他的话,谁是有死无生!”
祈北海气得狂啸连声,辛龙孙却阴沉地瞅住红面老人,等到祈北海啸声一歇,开口道:
“老头子你到底是谁?”
红面老人道:“你们先报上名来!”
辛龙孙道:“他姓桥名北海,我是辛龙孙……”他的目光移到无名氏面上.接着道:
“无名氏,你来了多久啦?”
他一面询问无名氏,一只手疾然抓住析北海。祈北海本来要向无名氏扑去,这时立时中止前打之势。
无名氏与他们最熟,当下道:“我是昨天到的。”
红面老人转眸望望无名氏,道:“哦!你原来就是无名氏,目下在江湖上你们这几个年轻人名气可不算小啦!早先那个女子就是杀人于无形的凌玉姬么?”
无名氏道:“不,她是蓝岳的表姊夏雪,那个男的就是蓝岳。”
接着,他举步向祈辛二人走去,到了他们面前,停住脚步,犹疑了一下才道:‘牢兄你过来一下,我想跟你说句话。”
祈辛两人都为之大诧,一时目瞪口呆,红面老人见他们这股形状,也猜不出是何缘故。
祈北海大叫一声“罢了”,伸手推推李龙孙,道:“去,去,看他有什么话说?”
辛龙孙走开一旁,和无名氏凑在一起。李龙孙道:“你有什么话要说?”
无名氏低声问道:“辛兄与凌姑娘认识了不少时间,可见过她的全貌?”
李龙孙大大一任,摇头道:“没有……”随即国射的光,接着道:“她不是说过哪个人见到她的全貌,她就要杀死哪个人么?”
无名氏道:“你没有见过那就行了……”
辛龙孙冷笑道:“那也不一定,这是我和她之间的秘密,怎肯随便告你。”
无名氏婴然道:“是啊!她如若给你看过全貌,必定嘱你不要告诉别人。”
辛龙孙眼中凶光更盛,口气却越是和缓,道;‘你忽然问起此事,有何用意?她给你看过全貌没有?”
无名氏迟疑一下,道:“没……没条……”
辛龙孙道:‘哼,我看你目中的没有,大概和我的没有一样,是也不是?”
他的话强烈地暗示自己所说没有见过凌玉姬全貌的话并不可靠,正与无名氏一样。
无名氏怔一下,心中泛起一股痛很的火焰,他乃是痛恨凌玉姬的卑鄙,由于她假借感情为外衣,掩饰她的不贞,欺骗了他。
辛龙孙已经暗暗准备好,马上就要暴然出手,击毙无名氏,哪知祈北海忽然跃过来,距无名氏尚有寻丈,便自一拳劈去。
无名氏没有招架,吃祈北海拳力击中身上,闷哼一声,整个人飞开寻丈,然后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
红面老人疾地跃到,拦在折辛二人及无名氏之间,怒声道:“你们的武功已属当世高手之列,怎的毫无江湖规矩,以暗箭伤人,你们算得是英雄好汉么?”
祈北海厉声道:“谁要你管?滚开!”
红面老人严峻地瞪住他们,道:俄已活了八十多岁,但平生尚未开过杀戒,可是看这情形,今日却不能不杀死一两个人啦!”
李龙孙冷冷道:“这无名氏纵然不死在我们手上,等会儿仍不免丧生在蓝岳手下,目下他如若已经绝气毙命,那还是他的福气,不然的话,落在蓝岳手中,非教他吃尽苦头之后,才能死去!”
红面老人冷笑道:“这么说来,无名氏虽然惨死在你们手中,还得向两位道谢了?”
他欧一下,接着又道:“以我看来,这无名氏为人忠厚,对世事毫无野心,怎的会结下这么多的仇恨?”
祈北海和辛龙孙无法作答,只因他们乃是为了妒忌而向他下毒手,这种理由说出来未免不大体面。
红面老人估量无名氏中了祈北海一记拳力,大概已经内脏重创,就算尚未气绝的话,也差在时间迟早而已,是以不花费时间去查看他的伤势,一方面也是免被祈辛二人乘机逃走。
当下踏前数步,运功蓄力,修地双手并发,分袭祈辛二人,口中同时冷冷喝道:“这一回你们千万小心,设若能够进出我的掌下,算你命大!”
祈辛二人俱都领教过这红面老人的武功,齐齐运集全力招架。
红面老人一上手就施展出一路诡奇手法,但见他指扫掌劈,毒辣凌厉得不同凡响,只追得辛折两人连连后退,都感到有力难施。
红面老人毫不放松,转瞬间已把他们迫到殿角,两边都有墙壁挡住他们后退之路,宛如同中捉鱼,形势对祈辛二人大为不利。
李龙孙勉力疾攻一招之后,又跃退两步,背脊已贴在殿墙上,厉声道:“我有一句话要问你!”
红面老人掌势化劈为扫,把析北海赶到角落中,和辛龙孙挤在一起。然后倏然停手,冷笑道:“你问,你问,我不怕你们飞上天去!”
辛龙孙咬牙切齿地道:“我们两人自从出道以来,除了碰上蓝岳时,单打独斗赢不得他之外,尚未逢过敌手。但蓝岳也不是我们联手之敌……”
红面老人仰天大笑道:“你们不过是井底之蛙,焉知天地之大,无奇不有,目下输败在我手下,何须愤愤不平!”
辛龙孙道:“并非只是愤愤不平,我是在想,目下当世之间,除非是帝板,殿堂当中有座白色石墩,墩上现出许多涂着红色的图形。远远一望,就知道是武功图解。
祈北海未放目四望,同时侧耳静听,都查不出附近有人,当下又向石墩望去,暗自忖道:“听说武林太史居介州自从公布封爵金榜之后,因榜上未列帝疆四绝之名,以此开罪了这四位世上武功最高强之八。他们把武林太史居介州抓起来,请了一个最好的纹身师父,在居介州身上剩下每人得意之三招。据说如果有人学会了这一十二招,能够溶会贯通的话,不仅可以称雄武林,并且可以与帝疆四绝争一日之长短。眼下那些在石墩上的图解,莫非就是武林太史居介州特地刻在石墩之上?
祈北海一边想,一边举步走过去。他双目凝注在那石墩上面,因此无意中踢着地上一块红砖。
那块红砖移滑开去,但只移动了寻尺,便不再动。
祈北海为人粗疏,竟没有发觉这块红砖大有奇怪,要知以他的武功,脚上力量何等厉害,虽是无意之中踢着,但那块小小砖头也应该飞开一丈以上才合理。
他一面走过去,一面忖道:“我猜居介州在这块石墩上留下武功图解,一定不是为了自己修练,我猜他绝对是因为天下武林高手都想得到他身上纹下的帝疆绝艺,为了避免被杀,是以刻在石墩之上……”
他觉得自己清忖很不错,面上泛起笑容,一直走到石墩旁边。
这时,在这废寺中的另一角,无名氏和红面老人已相对打坐,调元运息。
那红面老人不久就站起身,在附近走来走去,似是寻思重要之事。
无名氏身上所受的硬伤及内伤,先是得到红面老人的灵丹化解,接着经过他运起无上内功,打通全身经脉,这刻早已全愈。
他在极端宁溢平静中,灵台间一片光明澄澈,陡然间他好像忆起一点前尘往事。
无名氏心灵一阵大震,触景寻思时,那一点点前尘往事的影子已毫无下落。
他心中轻叹一声,而想到石墩上刻着的武功图解。那石墩上刻有一十三招,每一招又有若干变化,因此加起来数目繁多。
这些招数之中,仅有几个变式能够连贯,其他的都毫不衔接。即使那几式连贯的变式,开始时也不知从何而来,结束时也不知如何收欧,其实也就等如较长的片段而已。
无名氏此时回想起来,忽然感到那石墩上的十三图解虽是变化繁多,数目不小,但他细一瞑想,登时全部呈现在脑海之中,竟没有一点遗漏。
他冥思片刻,无意中悟出自己所以能够全部毫不遗漏地记住,敢情是目下自己的天资已非昔比,较之昔日在纳壑天牢中,凌王姬传授修罗七诀及十二散手时,又高出许多。因此,如果是目下学会那修罗七块及十二散手的话,一定能够很快就记下来。
这些已经过去之事可以不提,目前他却已大有所获。敢情那石墩上的图解掠过他心头时,其中有三个图解居然能够了解,由于他学会了修罗七块,是以这三个图解,一共十多个变式均可用修罗七诀予以解释,举手投足,都可发挥某种能力。
其余的他感觉不出有什么好用,如是别的人,一定苦苦研思下去,可是无名氏却能够放开,并不固执地推研下去。仅仅反复思索那三个图解之变化,直到他觉得熟得不能再熟,已经可以随意施展出来,方始舒一口气,睁开双眼。
红面老人站在他前面不远处,微讶道:“你竟已完全复原了?看你限内神光内蕴,分明不但伤势痊愈,甚且功力又有精进。”
无名氏道:“在下觉得很好,全仗老前辈的灵药,方始有如今,不知应该如何报答?”
红面老人更为惊讶,道:‘哦的丹药也不过助你活血行气,真正还是要靠你自己。这一点倒不必多提,却是你整个人生似已恢复了生机,不再是暮气沉沉,这一点令我大惑不解?”
无名氏微微一笑,俊逸潇洒,甚是动人。他从来未曾在红面老人眼前笑过,因此红面老人更是看得呆了。只听无名氏道:“在下其实没有多大改变,只是将以往的消沉藏在内心,暂时换一副态度应付世人而已!”他说话及站起身时的动作都十分温雅洒落,显出他原本的教养极好。
红面老人道:‘哦想不透你为何忽然会改变了应世的态度,但我不想深究,总之,这是令我感到欣慰之事就是。”
无名氏衷心地向老人道谢,并且顺便叩问他的姓名来历。红面老人道:“我复姓欧阳,单名铭,原本出身于五台派,我的师父也是一位隐士,不为世人所知,我跟随他多年,也学了他的习惯,不愿与武林人来往,是以至今武林中没有一个人晓得我的真姓名,反而马痴此名还有几个人知道,不过几疆四绝亲自出手,大概再没有赢得我们的人,你可是帝疆四绝之一?”
红面老人道:“你们一身所学,虽是帝疆绝艺,但只不过是他们一部份武功,焉能就藉此称雄天下?好吧,我不妨坦白告诉你,我……”
他说到这里,修地后面传来一声呻吟,打断了老人的话。
祈北海为人躁急,接口追问道:“你是谁?”
红面老人没有回答,转头望去,只见无氏已经勉力支起上身,口中犹自发出呻吟之声。
他似乎大感意外,轻轻嗳了一声,疾然转身向无名氏跃去,口中问道:“你觉得怎样了?”
无名氏挣扎着坐起来,喘一口气,道:“还好,没有什么。”
红面老人这会儿已不理会辛祈二人,探手入囊,取出一粒丹药塞在他口中,并且骄指运功,疾如骤雨般连点无名氏上半身十二大穴。
无名氏但觉身体中一阵通畅,接着感到老人所赠的灵丹化为一股气流,穿行于全身经脉之间。
红面老人携住他的右手,低喝一声“跟我走”,暗运真力拉起他腾空纵起,一个起落,已穿出例门。
无名氏放步疾奔,紧紧贴着红面老人,瞬息间已奔到后面。
那天龙旧寺占地极大,屋宇无数,虽然后面的一片均已崩坍颓毁,但仍有许多断垣败壁纵横错列,是以纵然登高了望,也无法一目了然。
他们转入重重廊院间,立时已隐去踪迹。祈北海、辛龙孙两人追出来时,已找不到他们踪迹。
祈北海和辛龙孙并肩向前走去,走了数丈,辛龙孙道:‘哦们暂时充分头查视,如果有所发现,就长啸传讯,便可会合!”
祈北海甚是赞同,当下两人分头而走,辛龙孙打左边开始搜查,纵过四五重残败的院落,忽见一个女子背影,坐在一个破院子内的一张石见之前。
她身上披着红色斗篷,因此一望而知乃是夏雪。辛龙孙见她坐得端端正正,动也不动,甚觉奇怪,当下走过去,但见她前面的石几上摆着一局棋,她之所以那等沉默不动,敢情是研究起棋局来。
辛龙孙哑然失笑,大声道:“夏姑娘,令表兄在什么地方广夏雪没有理睬他,辛龙孙暗自忖道:“这个姑娘真是莫名其妙,千里迢迢的到了这座天龙旧寺,却研究起棋局来,这算是怎么一回事?”
他走到她背后,一连叫了数声,她仍然没有理会。
辛龙孙讶异忖想道:“这一局棋不知有什么奥秘,居然使得她那等着迷,我若不是心中有事的话,真想花点时间瞧瞧。”
他发觉夏雪确实十分入迷,当下伸手推一推她。可是夏雪依然不理不睬。
辛龙孙索性开玩笑地伸出双手,托住她左右手肘,暗运真力,稳稳地把她整个人托了起来,纵开寻文,把她放在另一张石椅上。
夏雪仍然凝眸思索,生似连自己被移开了也不晓得。
辛龙孙好奇之心大起,暗想几上的棋局到底有什么奥妙,能够使她这等着迷,于是自家也走到石几前,放目细看。
片刻间,他也入了迷似地俯首研思,身外之事,都付诸不闻不问。
夏雪呆坐了许久,突然眼珠一转,这时似乎有点清醒,原来她的眼睛转动乃是去瞧那几上的棋局,但这刻她已经移离原位,自然瞧不见几上黑白棋子。
她缓缓地抬头望望碧空,眼中是茫然之色,歇了一会儿,忽然张开樱唇,吐出一口鲜血。
祈北海打右边摆过去,他在断垣败壁中走了一会儿,忽地瞧见前面一条人影晃闪。
他疾忙掠扑而去,转瞬间已纵过那堵破墙,只见眼前是一间业已没有屋顶的小型佛堂。
一个人凝洒地在佛堂中缓缓踱步,此人自是蓝岳。祈北海洪声道:“蓝兄,你在这儿干吗?”
蓝岳望也不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