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清瘦老人道:“不错,老朽就是曹廷,你怎生猜得出来?”
莫庸道:“第一点,你在我放手之后,惧态顿时消失,立即帮着他们动手,可见得早先的惧态俱是伪装,同时你动手之际显示出的功力,并非凡俗之流。第二点如果你不是本峡主人,另外那三人决不会僵在那里等你的暗示而行事,定然有人自作主张与我谈判。可见关于这一点,我却误以为其余的人有不惜牺牲你的意思,所以我才会相信你的答话……”
他这两点判断委实高明微妙之极,那缠夹先生曹廷一挑大拇指,道:“好个鄂都秀士果真是名不虚传,曹廷心中十分折服……”
他接着又问道:“曹某有一件事十分疑惑,如果莫老师惠然见告,那就感激不尽……”
莫庸这时心中甚为舒服,道:“你有话就问吧,我看你为人当真有点缠夹不清,如果我们是朋友的话,非头痛而死不可………
楚南宫冷笑一声,道:“莫兄这话真真好笑,你这等阴险狡毒之人,谁能跟你做朋友?”
莫庸鼻子中哼了一声,正要反唇相嘲。那缠夹先生曹廷已接口道:“曹某就是觉得两位行径十分可怪,所以要向莫老师请教!”
他话声一顿,跟着又道:“两位同行结伴而来,一路上大有机会动手,可是你们两位却相安无事,反而碰上危难之时,却反颜相对!宛如宿世之仇。不过有时又互相问答,似是已经化敌为友。像这种忽友忽敌的行径,委实教人测想不透……”
鄂都秀士莫庸阴阴一笑,道:“我们之间关系十分微妙/想说也说不清楚,你只好受点委屈闷在肚子里便是了。”
楚南宫本想指斥说在危难之际,只有莫庸屡次想乘机暗算自己性命,可是目下莫庸既然没有向曹廷解释,他的话到了嘴边,又忍住不说。
曹廷在上面和另外三人低声密议,楚南宫转眼望住华奎,道:“你怎会陷落在此地的?”
华奎道:“小的出来之后,访查了好些地方,忽然碰见神指丁岚大爷和无名大爷,丁爷把我唤到一边,问我出来何故,我把玉姬小姐失踪之事说出。丁爷讶异地寻思一下,便指出小的到此地来查探。小的来时路上又碰见五爷,便请他转告老……”
楚南宫皱眉头道:“那么无名氏知不知道呢?”
华奎道:“小的可没有问他!”
鄂都秀士莫庸干咳一声,道:“兄弟已经听出一点眉目啦!”
楚南宫知他智计过人,忍不住问道:“什么眉目?”
莫庸思忖须臾,道:“以我看来,关于丁岚指点华奎自投罗网之举,可有两个假定,一是丁岚本人就是掳劫凌玉姬姑娘之人,为了转移众人的注意力,故意把华奎诱到此地……”
楚南宫接着道:“第二个假定呢?”
莫庸提高声音道:“第二个假定可有是丁岚想破毁这烦恼峡,因此施展惜刀杀人之计。
他算定若然华奎被擒,我们一于人势必起来,以我们众人之力,必可踏平这区区烦恼峡……”
话声甫落,上面的缠夹先生曹廷应声道:“只怕未必……”
楚南宫和莫庸举目望去,只见单剩下那缠夹先生曹廷站在峭壁边缘。
莫庸冷冷一笑,道:“你以为这烦恼峡当真是天险难越之地么?我老实告诉你,如果适才我和楚兄不是有意见么,以致互相牵掣的话,哼,哼,这区区弹丸之地,早就被我们踏平啦!”
曹廷神色如常,道:“老朽纵然出口反驳,谅你也不会相信,咱们等着瞧吧……”
他说完之后,便转身走开。
过了一会儿,峭壁上传来隐隐人声。这时山风已停,莫楚两人已没有那么紧张。
楚南宫道:“莫兄素以智计过人见称,可猜得出上面发生何事?”
莫庸道:“楚兄这么一说,兄弟倒不好意思胡猜啦!若是猜不中时,岂不教楚兄见笑!”
正在说时,崖边出现一个蒙面人,取起一枝竹竿。
莫庸接着道:“我们倒不如猜一猜这次被擒的是什么人?”
楚南宫道:“总不会是我们的一帮人就是!”
莫庸道:“那可说不定,楚兄以为我们来此之事无人知悉,其实兄弟已设法送讯回去……”
楚南宫还未说话,只见另有两个蒙面人抱起一人,吊在竹竿上,仍用前法把那人送出崖外,方始替他拔去上身的金针。
莫庸运足内力,用传音之法向那人道:“赵七兄赶紧把握时机,趁那厮起出金针之际,立刻用大擒拿法抓住他的手腕……”
却见那个蒙面人起出金针之后,从容缩回崖上,跟着那枝竹竿缓缓伸出来。
竹竿上吊着的人正是武林高手铁胆赵七,这时他突然睁目,身子一动,竹竿猛颤。
不过这刻那枝竹竿仍然被上面几个蒙面人执持在手中,故此虽是竿身跳颤,却无滑脱之危。
铁胆赵七迅即看清周围形势,同时也瞧见了楚莫及华奎等三人。顿时朗声道:“你们两位结伴同行,势雄力厚,怎的也被擒受辱?”
莫庸冷晒一声,道:“赵兄也不是凡庸之流,如果凭藉真正武力,只怕也不会落到这等地步!”
铁胆赵七颔首道:“原来两位也和兄弟一样,根本没有机会动手。不过兄弟却深信此地必有能人暗中主持,并且相信那厮武功绝不在兄弟之下莫楚二人都同声追问原由,赵七道:“兄弟人峡之后,见有水阵挡路因平生不诸水性,意欲退回再筹良策。哪知一阵石雷从天而降,威力奇猛,兄弟正在闪避之际,忽然感到暗器袭体,急急闪时,三支金针贴体擦过,但接着另一支金针射到,因此无法再闪,兄弟看此人手法眼力,均非一般俗流所能办到。尤其是当时兄弟已经运气全身,那支金针却深刺透骨,这等手法也不易见到……”
莫庸突然低声道:“诸位觉得上面还有没有敌人?”
楚南宫和赵七倾耳一听,都摇摇头。
莫庸低低道:“兄弟相信赵七所说之人,就是神指丁岚。第一发射那金针必须是武功绝世之辈。第二,我早先听说此事可能是丁岚借刀杀人之计,意思要提醒那曹廷,谁知他不声不哼!可见得他与丁岚早有默契。如果真是丁岚主持大局的话,我们这一干人别想生出此峡……”。楚南宫道:“那也是没有法子之事。…
莫庸道:“不然,兄弟有一个脱身之计………
楚南宫和赵七听了这话,眼中都露出欣喜的光芒,齐齐注视住他。
莫庸接着道:“兄弟自告奋勇,冒一次大险,我这就荡到楚兄身边,只要楚兄尽快替兄弟起出足踝上的金针,那就行了。”
此举果真豪勇惊人,虽然他们这几个人都是武功超凡绝俗之士,胆气壮于常人。但在这等局势之下,只要竿上细绳一断,或是竹竿因跳弹而从石洞滑脱出来,那时节纵然大罗金仙打救,也难以幸免。
鄂都秀士莫庸平常绝不是这等豪壮勇敢之辈,他一向阴狠毒辣,谋定而后动,绝不做任何没有把握之事。此刻却肯冒险逞强一试,未免使人感到可疑。
他因身处楚南宫及华奎之间,故此非与楚南宫讲好,由他拿捏时间,代为起出金针不可。
楚南宫脑筋一转,冷冷道:“莫兄且慢,兄弟已参悟出一点道理啦!”
莫庸面色一变,缓缓道:“什么道理,我看楚兄你有话最好等大家脱身之后再说不迟,目下可以说是良机难遇,一去不再……”
楚南宫冷笑道:“以莫兄的为人,若是首先使你脱困,只怕我们数人仍然悬吊在此地,一辈子也不能脱身……”
他停顿一下,接着又道:“我虽然一时还想不透你敢断定这竹竿上的细绳不会中断,但你想利用我同仇敌汽之心,为你起出足踝上的金针,我这一回绝不中计……”
华奎在那一边突然接上道:“楚大爷,小的猜想大概是适才赵爷被吊下来时,起先赵爷失去知觉,及至身上穴道的金针起出,赵爷回醒之际,动作甚是猛烈,但那根细绳仍然不断。再者对方既敢让赵爷失去知觉之际弄这手脚,无疑已算定那根细绳具有足够的效力。
楚南宫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莫兄休想趁机脱身……”
鄂都秀士莫庸阴沉地哼一声,楚南宫已转面向赵七研究此事。
铁胆赵七深知楚南宫为人光明磊落,因此立刻答应等他荡到身边之际。出手替他起出金针。
楚南宫心中大喜,当下细算形势,发觉自己虽然荡到赵七身边,但必须双足翘起,让赵七尽快起出金针,同时更须马上就震断身上细绳,借势纵上峭壁之上,动作必须一气呵成,中间只要有一点阻碍,那时竹竿因跳颤而滑脱,可就无法挽救。
因此,他必须先用双手把两腿扳起来,然后等荡过去时才突然放手,双腿不荡之际,掠过赵七面前,赵七方能出手起下金针。
莫庸突然阴笑一声,道:“这一回哪个都别打算脱身啦!”
这时,峭壁上面出现了几个蒙面人,个个动作矫捷,他们迅快地把一个人吊在竹竿上,那人四肢软垂,头低目闭,一望而知穴道被制,已失去知觉。
众人都讶异地望住那人,莫庸首先阴笑一声,道:“好啊,各路英雄都落在烦恼峡罗网之中啦!”
楚南宫接口道:“这位祈北海中伏之故,元疑是因营救玉姬姑娘而来。”
那些蒙面人七手八脚把祈北海推出峭壁,起出身上金针,然后如法炮制,等他睁眼之后,把竹竿插在他们脚下的石洞之内。
祈北海回醒之后,双手紧紧捏住细绳,放目四瞥,起先见到上面的蒙面人,正要破口大骂,但旋即见到楚南宫、赵七等人,顿时按下怒火。
铁胆赵七道:“祈兄可是孤身人峡的么?”
祈北海点点头,道:“想不到烦恼峡中各种埋伏皆是世上罕见,我纵上竹林顶时,被蜂群和金针所阻,急急纵退时,不慎陷跌竹林之内,转动不灵,遂被金针所伤……”
莫庸哼了一声,道:“这样说来,我们这一千人竟无一个遭遇相同,可见得烦恼峡这种埋伏都能变化运转,潜力难以估计………
只过了半盏茶工夫,又有一人被擒送到峭壁边缘,却是与祈北海形影不离的辛龙孙。
他被悬吊之际,已经见到此处人数不少,便也像祈北海一般,不觉得十分奇耻大辱。
众人向他一问,辛龙孙道:“我在水中刚刚逃过那两面巨网,水中忽然出现一个蒙面人,此人水性之强,功力之高,大大出乎我意料之外,数招之后,我便被他点中穴道………
众人讶骇相顾,都不做声,过了一会儿,莫庸道:“此峡实力如此雄厚,,我们纵然有法子脱身,但要出峡的话,势必有一番浴血苦战………
正说之际,步履之声大作,几个蒙面人迅速动手,把一个读书人打扮的人吊在竹竿上。
楚南宫、莫庸及赵亡三人一齐失声惊嗟,楚南宫道:“这一位莫非就是以擅长天下各种埋伏见重武林的巧手书生雍叔谋?”
赵七接口道:“兄弟也觉得极像是他!”
莫庸阴冷一笑,道:”如果连巧手书生雍叔谋也被烦恼峡的埋伏困注,我可就想不出天下还有哪一个能够闯入此地……”
众人听了皆不做声,可见得莫庸所说的话并无丝毫夸大。
一忽儿工夫,上面的人蒙面人已纷纷离开,只剩下一个手持长矛,严密防守。
那个读书人打扮的俘虏目光闪动,瞥视众人一眼,便垂下目光,不声不响。
祈北海最是莽撞,大声道:“喂,朋友,你可是巧手书生雍叔谋?”
那人低低哼一声,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辛龙孙道:“祈兄这等问法,未免教这位朋友感到为难……”
那人突然抬头,道:“区区正是雍叔谋……”他的目光缓缓移过众人面上,接着又道:
“诸位大概都晓得区区平生别无所长,单单精研天下各种埋伏机关之类的秘术奇技。是以区区此次被擒,诸位心中定然感到大惑不解
楚南宫朗声道:“雍兄到底是英雄胸襟,这些话我们虽有所疑,却不好意思询问……”
莫庸道:“以我看来,这烦恼峡中种种埋伏,诚然可使外行感到烦恼不安,但如果仗着这些玩意儿要围住雍兄,恐怕难以令人置信……”
那巧手书生雍叔谋叹息一声,似是心中十分沉重,接着道:“区区把经过说出之前,诸位可否把高姓大名见示?”
楚南宫朗声道:“这有何不可,打那边起第一位是夫人府高手华奎,其次是鄂都秀士莫庸……”
巧手书生雍叔谋惊讶地啊了一声,道:“莫老师位列爵榜之中,武林中威名赫赫,今日幸会了。”
鄂都秀士莫庸道:“兄弟在此何足为奇,第三位是楚南宫兄,第四位就是铁胆赵七兄……”
巧手书生雍叔谋一听敢情都是名噪一时的名家,口中连声“幸会”。
楚南宫道:“那边的两位就是新近名震江湖的祈北海,辛龙孙二兄,雍兄想必也听过他们的大名!”
巧手书生雍叔谋颔首道:“当然听过,他们两位大闹金陵甘露寺之事,武林中的人无不知晓。”
这时他的神情轻松得多,生似由于此地被擒的人莫不都是名震当世的高手,因而他的被擒也就算不上是十分丢人的事。
他接着道:“说到区区被擒之故,也许诸位不会猜想得到!”
他寻思一下,又道:“区区踏人这烦恼峡之后,一路上的埋伏都难不住我,待得我突过竹林之后,那边不远就是石峡尽头。区区冲了出去,只见出口处本是一片平坦草地,此时只剩下当中一条宽仅寻丈的小路,两边都挖掘成深坑,每一边的深坑都阔达三丈,那条小路长度约摸是四丈……”
他说到这里,众人还听不出其中有何溪跷,所以没有一人做声。
巧手书生雍叔谋接着道:“区区细看那两边的深坑之内,都倒插着许多锋锐刀剑,若是失足跌下,非死不可,在深坑的那一边沿着坑沿架设着罗网,若然从小路纵去,越过当中两丈宽的空间,就可掉在网中。那种罗网均系特制,只要有物件掉落,就会自行缠搭起来。区区看了这等布置,虽经用心推算,仍然猜不透用途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