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氏道:“这本秘复已害了不少高人,我现下不比从前那样,对世上一世淡漠视之,所以不敢翻动……”
凌玉姬道:“你取出来看看,我却觉得没有什么难解不通之处……”
但无名氏却不肯信她的话,坚决不肯取出这本达摩图解。凌玉姬没有办法,又不能把净缘女尼的话说出来,只好暂不提,改变话题,道:“我还有两种极为高妙的功夫,你如能练成功,也就差不多了……”
她首先背诵出元相神功的口诀,无名氏用心听完之后,凝想了一阵,举目一看,只见凌玉姬双目深垂,面容庄严,却更是美丽。当下也不晓得她为何这样,便暂不惊动,自个儿暗暗忖思刚才想过的念头。
原来这神尼伽因大师的元相神功虽是极是神妙,可是他凝神聆听完练法之后,发觉与自己当日从那个白发高大老人所学来的内功有异曲同工之妙,唯一区别便是无相神功柔和沉潜,练到功行火候都到达某一境界时,发出去时果真是无形无声,妙用无穷。自己所练的内功心法,越是功深之时,出手就越是威猛,至于克敌制胜,或是护身救命时的种种妙用,却没有多大出入。因此前者既称为“元相神功”,后者便可以称为“有相神功”。
他细细想过之后,觉得自己只须照着那位高大的白发老人所传授的内功心法继续苦练,成就绝不会在改练无相神功之下,故此元庸更改。想了一阵,只见凌玉姬仍然寂然瞑坐,看来好像是她自家忽然依照口诀练起无相神功来,不禁觉得好笑,枯坐元聊,便起身在周围走来走去。
那边峭壁墓门侧近的水声不绝于耳,他不在意地倾听着瀑瀑水声,忽然间发觉那阵水声忽强忽弱,甚是可怪。当下信步走过去,远远瞧着,果然那一股泉水忽然涓滴全无,忽然比平常还要粗大迅急。似是水源被扰,有人用什么东西忽而隔断,忽然取开似的。
他瞧看了一阵,忖道:“我和玉姬就在左近不远之处,如果丁岚和夏雪已经出来,一定会找到我们,断断不会急急拿了宝物就跑掉,可见得他们两人必定被困在墓中……”
接着他又想到蓝岳、玻姑,祈北海。辛龙孙和一干封爵高手们,美艳夫人、颜峰以及罗门居士,十二金钱叶藻等人,俱都人墓未出,不知他们是不是全部被困在墓内?还是他们在墓中为了急夺宝物,混战起来,没有一个出得此墓?”
后面的想法比较不合理,因为这一干人元一不是当世的名家高手,纵然混战一场,极为剧烈,但总不至于全部都同归于尽,尤其是其中有一个可以命令指使那干封爵高手的美艳夫人,这场架可能从根本上打不起来。
那边厢忽然转来凌玉姬的叫声,他忙忙纵口去。两人见了,凌玉姬投身在他怀中,神态娇媚婉转,无名氏胸中充满了柔情,和她温存拥抱了好久,才道:“你可是自己练起那元相神功么?”
凌玉姬道:“是的,我练了多年的内功,却只能使身体强健,百病不生,再没有别的用处了。但这元相神功却正好能够容容易易就把我多年来练的内功转化成一种潜力,即使不用来与别人争斗搏击,但遇到有人欺负于我时,句有点用处,用不着每次都使用毒针伤人了。”
她娇笑一声,道:“这无相神功真是奥妙神奇,我只练了这一阵,已觉得可以发出潜力,击敌护身,再练下去,更不知有多么惊人的进境呢!”
无名氏道:“大概是你内功底子极是深厚,而且又是帝疆绝艺之故,平常之人,必定没有这等神速成功的可能。我却用不着练这元相神功,倒是想知道那大悲佛手是怎样的一种功夫?”
凌玉姬先答的话,道:“这大悲再手你练起来要比别人容易上千百倍,包管你一学就会,稍稍一练就会精熟,可以使用……”
无名氏讶道:“这是什么道理?”
凌玉姬道:“那是因为你练过修罗七诀的原故,这大悲佛手就像修罗七诀一样,虽然也有架式和口诀,但这些架式都是基本手法,目的只在锻练各种诀窍,但这大悲佛手比修罗七诀还要奥妙,包罗深广,你学会之后,再把十二散手完全练熟,再加上无相神功,真可以与帝疆几位老人家一斗……”
无名氏连忙问她那大悲佛手的口诀架式,凌玉姬先把口诀告诉他,然后由无名氏依照口诀演练架式,她在旁边指正。
凡事都是一窍不通百窍通,无名氏以原有底子,学起这大悲佛手,果然一下就学会了。
自然其中微妙变化及运用,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全发挥,但只要以后慢慢研思练习,决不成问题。
无名氏和她坐在草地上休息了一会儿,无名氏道:“这大悲佛手果然博大精深,其中与修罗七诀最显著不同的是修罗七诀每一诀都是至毒至重的煞手,只要击中敌人,纵然不死,也得重伤。但这大悲佛手却能发能收,敌人招数功力越是辛辣强猛,自己的威力就随着增强,有如水涨船高……”
凌玉姬道:“这有什么值得说的呢?”
无名氏微微一笑,道:“换句话说,敌人如果不存杀心,则我们虽是击中对方,但威力自然减退,因而也不致伤敌性命。如果对方出手十分恶毒,我们招数的威力也加重了,你说好不好?”
凌玉姬大喜道:“太好了,太好了,怪不得名字叫做大悲佛手………
她停口想了一想,又道:“你何以说不必学那无相神功?”
无名氏道:“因为我练的内功乃是极高明威猛的一种,据那位老前辈说,这种功夫是他最近才悟通的,本来要传授给他的一个至亲至爱的人,可是他已经不行了。”
他忽然住口,目光却避开了凌玉姬,投向漠漠长空,心中充满了一种震惊恐惧,默默忖道:“大啊,这位老人家会不会帝疆四绝之一?也就是玉姬的父亲,我的岳父?”
他的震惊恐惧,完全是为了凌玉姬而生,因为他晓得如果凌玉姬知道了父亲已死的话,一定无比的悲伤痛苦,难以劝慰。
凌玉姬娇躯微颤,道:“这位老前辈姓什么?他长得什么样子?他可是死了?”
无名氏赶快抑制住心中波动,微笑道:“他姓什么我不晓得,长得肥肥矮矮,比早先那个葛老人还要矮些,面貌十分仁慈和善,据他自己说有一百多岁,乃是病死的……”
凌玉姬长长透口大气,道:“刚才真骇死我了………
无名氏撒谎之后,心中既宽慰又难过。却听凌玉姬兴奋地道:“你快点把这大悲佛手练好,还有那达摩图解和十二散手,那样我们等到重阳之日,便可以到黄山始信峰见我爹爹了……”
她玉颊上泛起红晕,益发显得艳丽绝世,接道:“我把我们的婚事告诉爹爹,他老人家一定很高兴,尤其是你居然能够踏人帝疆绝域之内。”
无名氏道:“你且等一等,有两件事我要问问你,第一是假使爹爹不乐意我这个流浪天涯的女婿,便待如何?第二是我们既然体力不比寻常之人。黄山始信峰虽高,也难阻止我们上去,但你却说得那地方像不许人随便上去似的。”
凌玉姬道:“你难道忘记了我爹的严嘱么?他说过凡见到我面貌的人,我就要嫁给他,如果不能委身下嫁,那就要杀死他。我嫁给你实在是尊从他的严命,他老人家绝不反对……”
无名氏听了这话,可就想起另一个见过凌玉姬全貌的蓝岳,心中不禁泛起一阵不安之感。
凌玉姬没有察觉,继续道:“关于第二点,可是让你猜对了,帝疆四绝每隔三年就碰头一次,印证各人绝世武功,每次印证武功都要花上好几日,在这段时间之内,任何人踏人周围十里之内,也就是等如向他们挑战,自认为有资格可与他们较量。因此他们每个人都过来与这个侵犯禁地之人动手,各出绝艺,决不容情……试想以他们四老的武功火候,天下有谁禁受得住的?”
无名氏讶道:“这就显得不公平了,他们已是当世最高强的奇人,即使有人差堪与他们匹敌,也禁不住他信轮流攻击……”
凌玉姬道:“你哪里知道,他们也定下一条规则,那就是每人只准出手三招以上,五招以下,绝不能超过五招。但由于招数所限太少,加以大家都怕来人是四人之中教出来的徒弟传人,所以无不用尽平生功力。这样你也可以想象得到这几十年来,死了无数高手之后,还有没有人敢踏人那帝疆绝域之内?”
无名氏恍然道:“原来如此,而那直隶颜家就是靠那具千里眼在十里之外偷窥帝疆四绝搏斗较量,学会了许多奇奥绝伦的手法,因此能称雄于武林之中,而又不犯帝疆四绝的禁条……”
他话声一顿,寻思起那位葛老人的武功火候,实在已达超凡人圣之境。若然他一开始就全力出击,只怕当真捱不住三招到五招,更何况帝疆绝域之内,竟有四人之多,各人的绝艺都不相同,威力各异,比起对付同一个人的二十招便又难上千百倍。
凌玉姬见他突然间愁眉不展,便解下面纱,嫣然微笑,道:“请看看我无名氏目光移到她面上,只见她不但天香国色,举世无双,而那美丽之中又有一种蚀骨销魂的媚态,最是难禁,不知不觉忘了那些忧虑烦恼。
凌玉姬启笑道:“我爹爹最发愁的事,就是我的终身大事和想起他永远无法赢得帝疆中其余三人。假如你能踏人绝域之内,以后又能压倒其他三绝,我这一生便再没有其他奢求了……”
无名氏搂住她的纤腰,胸中豪情飞扬,朗声道:“你放心好了,我一定能够在帝疆中争雄……”
他的声音十分响亮,十余丈外的山腰处,有个美貌女尼悄然站在树后。这时也听到他雄壮的语声,突然间流下两行清泪,轻轻叹息一声,转身飘然而去。
这里无名氏已经拽开架式,在练那十二散手,他只诸熟前面的六式,那时要学了许多日才学会。现在开始学后面的六手,却一下就学会了,并且感到功力似乎又大有进境。
他与凌玉姬谈论及进步神速之事,最后他下个结论道:“以前你说过学会修罗七诀之后,任何招数都一点就透,这话果然不假,何况我还多学了大悲佛手,学起各种招式来自然容易。至于我功力又有进境这一点,相信必是由于那位老前辈的神奇内功,加上他当时曾经赠我一粒灵丹,今日我又服了葛老人的琼字丹,这些绝世灵药。神效惊人,故此功力益见深厚凝固。也许你的金针刺穴大法对我也有帮助呢!”
他说着把凌玉姬拉起来,道:“趁现在日未下山,我们到那财神之墓探看一下,无论如何要把那些被陷在墓内之人救出来。”
凌玉姬点点头,随他向墓门走去,心中忖道:“最好救不出蓝岳,或者他已经死了,我的心事也就完全没有啦……唉,他对我竟是那样一往精深,连我把他送给巫婆子他也没有丝毫怨恨!这却教我如何能亲自下手取他性命?”
不久,他们己走到墓门之前,门侧的流泉这刻已完全恢复正常。
无名氏早就把人墓戒条告诉了凌玉姬,所以不必再说,一齐人去。
墓内那条暗黑的雨道似乎没有尽头似的,他们携手奔了许久,左旋右转,估计最少也走了五里左右,这才发现一个石室。
这个石室甚是宽敞,室内布置得极为华丽,不但有象牙做的绣床和沉香木的桌椅等,甚且还有书架和书桌,桌上摆有文房四宝等物。此外,在东西两边的墙壁间,各有一具高大的檀木橱,都镶着玻璃。橱内分为六层,每一层摆着无数珍奇饰物珠宝,灿烂夺目。每一件宝物都是世所罕见,珍珠,玛瑙,翡翠,珊瑚,说之不尽。
他们这一对年轻夫妻却一点都不动心,只觉得这些珍宝都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所以在橱外流连观赏,却不伸手移取。
接着,他们就开始沏览架上的古籍秘典,并且在椅上慈息,渐渐光线黯淡,生似已是黄昏时候。他们商量一下,决定在这个石室内休息一夜,明晨再继续查看全墓。
等到石室上方角落的圆光完全黯黑之后,东西两边的檀木橱中发射出青蒙蒙的光华。那些奇珍异宝在这青蒙蒙的光线之下,各呈异彩,霞绩腾幻。
无名氏和凌玉姬看出两边橱中发射出的青光都是从一盘巨珠上发出,因此猜想出这两盘巨珠一定都是夜明珠之属,随便挑上一颗到世间也都价值连城,名贵异常。
他们看了一阵,然后并肩坐在床上,细谈别后之事。
凌玉姬首先把如何被颜峰软禁,如何仗借缠夹先生曹廷之力逃了出去,谁知接着又发现那曹廷不怀好意,骗她坐在太师椅上,双手及颈子都被钢箍箍住。
她随即闻到一阵异香,却是那曹廷暗暗使用迷香,要把她熏倒,加以蹂躏。
缠夹先生曹廷最怕的是凌玉姬那种杀人于元形的绝技,是以暗暗使用迷晋。
他人得户中,凌玉姬紧闭双目,头颅仰靠在椅背上,动也不动,她虽是看上去业已昏迷,但那雪白肤光,修眉美目,仍然万分媚艳动人。
缠夹先生曹廷满腔欲火,双眼发出异光,走到她的面前,伸手就去揭她面上轻纱。
忽然瞥见那张轻薄的面纱无风自动,心中一凛,接着听到面前的地上咳地微响,沉下目光看时,一缕微风袭到面上,顿时整个人摔倒在地上。
凌玉姬睁开双眼,但觉身上出了不少冷汗。她先是庆幸自己声东击西之计生效,骗得对方目光移开,立刻就用口中毒针射死敌人。
但她接着便惊慌起来,一来是曹廷的尸首就仆跌在她的脚边,二来她双手和颈项部被箍住,动弹不得,终久要活活饿死椅上。
长夜漫漫,似乎永远都不会消逝。凌玉姬不知不觉昏昏沉沉地睡着。
到她睁开眼时,已经是白天,但房中光线黯淡,一片死寂可怕的气氛。
她在等候死亡之际,自然免不了想起这许多经历,摹地觉得父亲不让她修练武功,真是大昏特错之举,假如她有一身帝疆绝艺的话,走到江湖上,谁也欺负不了她。
一天终于过去,房中渐渐错黯,可知已经是黄昏时候。
她忽然听到轻微的声音,生似是脚尖点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