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羞又望了一眼天池神妪,迅即又把目光移向别处,低声道:“他老人家也对我提起你们之间的事。”
天池神妪幁觉心房加速跳动,脸上一阵骚热。半晌才恢复镇定,道:“他都说些什么呢?”
楚长风道:“他说了很多,除非我亲耳所听,谁也不会相信于疯子竟是一个被情所累的人。”
天池神妪道:“我和他之间的事情,江湖上几乎无一人知道,他能对你说出,可知你们的交情不凡,我老太婆并没有累他什么,被果的该是我。”
她虽然已达百岁高龄,但谈起这些爱情的旧帐,仍略显激动。
楚长风道:“你受的只是委屈,而他老人家邞忍受蓍双重痛苦。”
“你的意思,我不太明白。”
“他老人家在认识你神妪前,已经受过一个女人,而且这个女人为了救他,牺牲了宝贵的生命,他老人家所以……”
“请你不要再说下去,就算如此也不该避不见面!”
“他当时只想给你一个静静思考的机会,不想隐居之后,竟遇到了一次意外的重大事故,结果使他改变了初衷,没有再见你。”
“是什么重大事故?”
“这一点,我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只说那是关于武林兴亡的重大秘密,不到适当时机,不宜宣布,不过,他常为不见你而引为憾事,他说你一定在恨他,骂他无情。”
“起初是的,以后……”
说看,她把话顿住了,苦笑一声又道:“我知道他没有把我忘记,还是想念看我,心中甚是安慰,也算我几十年的苦没有自受,他还是老样子吧?”
楚长风振奋了一下精神,笑道:“我也有十五六年没见到他老人家了,不过,由他的徒弟小疯子看来,恐怕比以前更疯了。”
天池神妪深深的吁了一口气,遣:“不瞒你说,我这次东来就是为了探听他的消息,你可知道他现在到什么地方去了,”
楚长风道:“听那两个孩子说,他去了地狱谷了。”
天池神妪反覆地念道:“地狱谷?好难听的名字,在什么地方?”
“在陕西苍龙山区,名符其实的鬼地方。”
“是谁住在里面,”
“神算子柳衣清。”
“他为什么住在那里面?”
楚长风突然哈哈一阵笑,道:“啊呀,老神婆子,我又不是神算子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会知道呢?”
天池神妪一想自已的问题,也不禁亚然失笑。
楚长风瑯面色凝重地说道:“于疯子对我楚长风恩比天高,小老儿无以为报,能在他生前替你解释一番,得到你的谅解,我也算对他老人家略效棉薄了。”
天池神妪一怔,瞪看他问道:“听你的口气,莫非有什么苦衷?你说出来给我老太婆听听,也许能替你分担一二。”
楚长风徐徐的摇头,黯然道:“你的好意,小老儿心领了,但大错已经铸成,非人力所能挽回,我若再贪生下去,非把那个孩子的前途毁了不可。”
天池神妪道:“你是说姓水的那个孩子?你们两个的关系好像很不平凡,他是谁的门下?”
楚长风道:“是天心派青衫客焦一闵的门下。”
天池神妪“啊”了一声,好像突然明白过来,望看楚长风道:“这就难怪了,他师祖古三阳不是死在你的手中么?那孩子知道了吗?”
楚长风点点头,万分痛苦地道:“问题就出在这儿,他虽然知道,邽不肯杀我替师门报仇,你想想看,江湖上讲的是尊师重道,他这样做岂不是被天下人责骂么?”
天池神妪沉思半晌,道:“这我老婆子就不明白了,他不但不杀你,反而认你为义父,又是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啊!”
接看他叹息一声,把他和水小华的关系详细的述说一遍。
天池神妪听了不禁摇头叹息,道:“江湖是非,很难以断清,不过,以情理而论,我老婆子是同情你的,那孩子恪遵亡母遗命,认你为义父,你若是就此死去,岂不更增加他心灵的贫担。”
楚长风道:“这个我也考虑到了,可是江湖上如果知道我是他的义父,他就无法在江湖土立足,我死后对他的痛苦是一时的,我若不死,郪毁了他的一生。”
天池神妪道:“他已经被逐出师门,而且江湖上知道你们关系的人已经不少,你即使死了,也不见得能洗刷他的罪恶。”
楚长风道:“这正是我把你请出来的原因,我死之后,有你老神婆和于疯子二人之力,定可帮他重返师门,小老见纵死九泉,也瞑目了。”
说罢,眼睛里已涌满泪水。
天池神躯道:“你也不必太难过,这件事你就是不死,我老太婆也办得到,何况还有个老疯子帮忙,现在的问题是,你不能尽向牛角尖钻,你表妹托孤于你,是想要你帮她的孩子替她查明真凶,报仇雪恨,现在不但大仇未报,而且她的孩子止处身在险恶中,你就这样撤手西去,对得起你死去的表妹么?”
楚长风讷讷地道:“小老见已经尽全力了,无奈我造孽太多,天地不容,皆看只会连累他。”
天池神躯把脸一正,厉声道:“你说来说去,我倒明白了,你根本不是为了那个孩子的将来,分明是自觉罪孽太深,活看没有意思,想早日解脱,是不是?”
楚长风苦笑道:“这种想法,小老见不能说没有,但我决不是顿萌厌世之念,想一死百了,我完全是为那个孩子看想。”
天池神妪冷哼一声,道:“你用不看骗我,你口口声声为了那孩子,可是比你死对他更有利的事你为什么不做,偏想到死。”
楚长风一怔,惶恐地道:“小老见不惜一死报答故人之情,若有对他更有利的事,我怎能不做,难道你怀疑我对他的真情吗?”
天池神妪把脸一正,道:“这一点我倒没有怀疑,看样子你是悲痛攻心,真的想不开了,我老婆子告诉你吧,你既能以一身功夫为害江湖,为什么不能做几件对江湖有利的事,这样不但可以弥补你的一部份罪孽,也可以帮助那个孩子报仇雪恨,扬名江湖。”
楚长风苦笑道:“小老见何尝没有这样想过,可是,我发觉没有人能够谅解,反而惹出许多麻烦来。”
天池神妪道:“做好事没有做坏事那么容易,尤其像你这样的人,更要难上十倍,你应该以入地狱的精神,不求人谅解一心替武林造福,即使最后不能赢得所有人的同情,至少也落个死而无恨,何况那孩子刚被逐出师门,正像一只迷途的羔羊,如果你不善加保让,将来的后果实不堪想像。”
这一番话只说得楚长风低头不语,脸色在急剧的变化,显然他内心非常激动。
天池神妪瞥了他一眼,又诚挚地道:“我老婆子一生没有对人说过这种话,咱们初次见面,就能这样促膝谈心,这也算是缘份,单只为那孩子,你就该忍辱负重的活下去。”
楚长风徐徐抬起头来,茫然说道:“也许你老神婆说得对,我既然一时失常,铸下大错,就该以毕生心血来弥补它,记得当年分别时,于疯子也曾对我说过,天老爷不让我在那次死去,就是叫我来弥补那些错误的。”
天池神妪说道:“你能想过来就好,过去的则谈了,我来帮你把内伤治好吧!”
楚长风用感激的目光望了天池神妪一眼,道:“小老儿的功力藉你神药之助,此时已恢复大半,馀下的一点内伤,自已可以运气调息,不敢再劳你的神,我们回屋去吧!”
天池神妪不信地道:“经我检查,你的内伤很重,一副紫莲散决治不好,你自已怎能治得好,”
楚长风道:“这是于疯子教给我的调息之法,你总可以相信吧!”
天池神妪暗暗点头,道:“这就难怪了,想不到他连看家的本领也教给你了。”
二人不再多话,一齐站起身来,向屋中走去。
五天后。
水小华的伤势已经痊愈,小疯子也能起来走动了,二人穿上天池神妪买来的新衣服,乐得小疯子直嚷道:“老婆婆,你真好,我跟了师父十多年他都没有替我买件新衣。”
红衣坐女在一旁接道:“穿上新衣服脸上还是这么脏,多难看,来,我替你洗洗。”
几天的时间,众人已经混得很熟了。
小疯子也对红衣少女客气多了,他认真地道:“红衣姐姐,脸上的灰千万洗不得,洗乾净之后,将来师父看到了不认识我怎办?”
众人听了,都不禁笑了起来,唯有水小华站在门口,茫然的望看外面的山景在由神,对于众人的欢笑,恍若无闻。
几天来他变得非常沉默,终日落落寡欢,似乎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劲,虽然红衣少女李芝芝和小疯子不断找话逗他,他的回答也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有时只淡淡一笑,连话都懒得说。
疯言疯语惯了的小疯子,被这种忧苦气氛问的直发毛,可是,不管他怎样叫嚷,甚至于急得笑骂,水小华仍是满脸寒霜,既不生气也不制止。
这样一来,把小疯子也给难住了。
他只要一看到水小华那种浑然无知的忧伤脸色,心底就直透凉气,渐渐的他对水小华开始产生了畏惧。
楚长风和天池神妪当然洞悉他内心的苦楚,不时用话劝导他,叫他不必焦虑,一切都有他们担当,结果也没有发生丝毫作用。
水小华除了几句感谢的话之外,便闷不作声,有时乾脆跑到屋外面的山野上,一站就是半天。
此时众人的笑声倏然而止,都把目光投向水小华身上,他似乎已经察觉,徐徐回头瞪了小疯子一眼,目光锐利如电,吓得小疯子不禁打了个寒噤。
小疯子怯怯地道:“小子,我说错了什么,你怎么用那种眼光瞪我?”
水小华没有回答,转身茫然的向外面走去。
待他定远之后,楚长风深深的长吁一声,喃喃地道:“这孩子怎么这样想不开,小老见一生没有怕过事,就是怕看他那种难过的样子。”
天池神妪道:“他近来好像时常多心,刚才小疯子的话,不知又出了什么毛病?”
楚长风道:“还不是小疯子最后那句话剌疼了他的心,这孩子也太敏感了。”
天池神妪叹了一口气,道:“师恩重如山,难怪那孩子要想不开了。”
顿了顿,又对楚长风道:“你的伤势什么时候可以完全恢复?”
楚长风道:“再有两天就可以了。”
天池神妪道:“等你伤好之后,我老婆子就去找他师父,免得把好好一个孩子折磨坏了。”
楚长风没有再答话,即闭目养神开始行功调息。
小疯子自觉没趣,悄悄走出屋来,信步向前走去。
夕阳西沉。
百鸟归林。
荒山中笼罩看一种说不出的凄凉气氛。
小疯子闷闷不乐的向前走看,无意中一抬头,见水小华站在山边上,背看双手呆呆的像木头一样,动也不动。
晚风吹看他的长衫,发出索素的声音,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人气息。
小疯子凝视半晌,轻轻走到他的身边,悄悄地道:“小子,你知道我小疯子随便惯了,不会说话,你何必和我这种人计较。”
水小华一怔,收回了目光,瞥了小疯子一眼,自他们认识以来,他第一次听到小疯子用这种语气说话。
小疯子见水小毕直盯看他看,他最怕他那种忧伤的脸色,忙低下头,讷讷地道:“我知道你在生我小疯子的气,小疯子天生这副讨人厌的脾气,有什么办法?”
水小华知道自已的忧苦感染了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弟弟,于是低声地道:“你不要多心,我怎么会生你的气。”
小疯子委屈地道:“你还说没有呢,这几天来你一直不理我,你这样对我,还不如把我打一顿使我舒服,要是知道路,我小疯子早去找咱师父了。”
水小华的嘴角掀动了几下,欲言又止,他知道自已把内心痛苦说日来,小疯子也不会明白的。
小疯子见水小华没有说话,又接道:“我知道这些日子来,小疯子替你惹了很多麻烦,但我不是有意的,过去师父也没说过我,如果他雔像你一样,按时打我几巴掌,也许我会懂事一点。”
水小华又感动又不安地道:“我打你都是因为一时情急,事后都难过得很。”
小疯子道:“小子,你用不看多心,我并没有怪你打我,只要你不讨厌我就好。”
水小华抓起他的小手,道:“我怎会讨厌你。”
说看,低头看看他手上结疤的伤痕,整个的小手,几乎没有一点原来的好皮,再看看他满脸稚气的样子,不觉心理一酸,难过地道:“这次你为了救我,烧约满身是疤,将来见了你师父,叫我怎么交待。
小疯子翻瞪了几下大眼,高声地道:“小子,你这几天就是为这事不开心吗?”
水小华突然变得如此忧郁,当然不只是为这一点事,可是,其他的心事,他无法对小疯子倾吐,而且他也不愿意把自已的痛苦,在小疯子幼稚的心灵上抹上阴影,于是,只好微微的点点头。
小疯子一见,水小华是在为他的受伤而难过,心里一高兴,不由疯态复发,叫道:“小子,你这是何苦么,受这点伤算得了什么,用得看像死了人似的终日哭丧看脸,你放心,咱师父若是怪你,我小疯子不是没良心的人,一定帮你说话,不会叫你受半点怨气。”
水小华勉强一笑,道:“我不是怕他老人家责备,而是内心难安。”
小疯子注视看他,道:“这有什么不安的?又不是你叫他烧我,你这小子怎么婆婆妈妈的瞎操心!”
水小华松掉他的手,暗叹一声,突然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瞪看小疯子,半晌也没有说一句话。
小疯子被他看得一呆,不解地道:“小子,你瞪耆我做什么?”
水小华目光徐徐的转向远方,茫然地道:“疯弟弟,我们分别之后,你会想念我吗?”
小疯子一怔,道:“咱们在一起好好的,你怎么想到分别的事上去了?”
水小华道:“有一天你要回你师父身边去的,我们不能在一起一辈子。”
小疯子沉思一会,道:“那样我当然会想你。”
他顿了一下,似乎想起什么重大的事情,高兴地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