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呆挑眉瞪眼道:“你狗眼看人低,咱们是小鱼帮的头头,不是喽喽。”他故意将嘍啰说成喽喽。”
可是,并未因是小鱼帮的头头,而改变紫衣人不屑的神色。语冷如冰地道:“你们在小鱼帮是什么地位?香主?舵主?或是堂口负责人?”
小鱼儿神气活现的道:“区区在下我小鱼儿.是小鱼帮的首席帮主。”
阿呆趾高气扬地道:“区区在下我阿呆先生,是小鱼帮的第二号帮主。”
凤儿亦不甘寂寞,自我介绍道:“区区奴家我凤儿姑娘,是小鱼帮的第三号帮主。”
在场群豪,依然冷眼斜视,满面不屑,未将三小放在眼里。
小鱼儿甚是不悦,端起架子,装模作样地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来将通名。”
紫衣人沉吟一下,道:“老夫紫衣秀士宋名德。”
阿呆故作滑稽状,替他改名换姓道:“啊,原来是‘送命的’,是不是活腻啦?”
凤儿唱和道:“大概是吧,不是活腻,怎会来寻死?”
宋名德闻言大怒,脸一沉,就要发作,小鱼儿忽又变得文诌诌地道:“不知‘送命的’大侠有何见教?”
紫衣秀士宋名德道:“老夫是想请教一件事。”
阿龙道:“有屁快放。”
宋名德道:“风闻乌剑、太极棍俱已落在小鱼帮,是否属实?”
阿呆拿起太极棍,威风八面地晃一晃,道:“消息完全正确,这就是名闻天下的太极棍。”
初生之犊不畏虎,三小个个都是烧包,凤儿也将乌剑亮出来,娇冷的声音道:“乌剑在此,送命的可是想据为已有?”
乌剑、太极棍一现,群豪纷纷站起,皆蓄势待发,准备行抢,气氛为之紧张起来。
宋名德坦白得可以:“好说,宝剑神器,人人梦寐以求,老夫自然不例外。”
“好,接着!”
话是小小鱼说的,掷出去的东西当然不是乌剑、太极棍,而是一碗热滚滚的茶。
紫衣秀士还真不愧为是一个成名的人物,碗已接住,点滴不溢。
可是,一眨眼间,却被阿呆后发的一张麻将牌。“红中”打中,一碗滚烫的热茶,全部洒在宋名德身上,烫得他鸡飞狗跳,直喊:“哎呀,我的妈!”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阿呆打暗器的手法,堪称天下一绝,打破茶碗不算,又击中紫衣秀士的额头,留下一个鲜红而又清晰的“红中”印痕。
凤儿冷言冷语地道:“连一碗热茶都端不稳,还妄想争夺乌剑,太极棍,真是痴人说梦。”
宋名德勃然大怒道:“好狂的雏儿,宋某要你血染黄沙!”唰!剑已出鞘,分心就刺,一片蓝汪汪的光幕,泻银泼金般猛往凤儿的身上窜。
“宰了他!”
“送他上西天!”
“送他回姥姥家!”
三小一条心,行动一致,一齐还击,金铁交鸣,火光四溅中,冒出无数血箭,传来一声惨叫,可怜紫衣秀士夺宝不成身先死,当真一语成真,是来送命的。
宝剑断为四截,是“天王之星”三个来回的结果,身上有两个大小血窟窿,是乌剑、太极棍的恩赐,身首业已分开,仅仅还剩下后颈的一张皮勉强连着,是小鱼儿的兵器招扇的杰作。
眉头深锁,钢牙紧咬,眼球几乎要跳出眼眶外,痛苦惊怖之情,令人毛骨悚然,不敢正视。
场中气息为之一窒,静得可闻银针落地之声。
蓦见一个环眼、塌鼻、五短身材,脸色阴沉沉的乌面老者大踏步地行过来,单膝跪地,高呼:“第三十五分舵主黑豹子金八叩见分主,并请差谴。”
小鱼儿耳闻目见,心下大悦,有意无意之间,把弄一下手中的绿林令,哈哈大笑道:“这真是大水冲倒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金舵主来得正好,你带来多少人?”
金八起身答道:“不多,连属下在内,总共八个人。”
小鱼儿展目朝拢在四周的群豪扫一眼,道:“够了,兵不在多,能够杀人才是好儿郎,把这群不顺眼的家伙统统赶走,免得扫了本座的茶兴。”
黑豹子金八双脚并拢,躬身答道:“是,总瓢把子!”
阿呆补充道:“谁要是胆敢心存不敬,赖着不走,就放手去杀,天大的麻烦,有阿呆先生替你们扛着。”
黑豹子金八再度含首应话,猛一个大转身,朗声哈喝道:“各位武林同道,我们总瓢把子的话大家都听见了,乌剑、太极棍与尔等无缘,最好立即挟着尾巴滚,以免血流五步,误闯枉死城。”
群豪所为何来,乌剑、太极棍末到手,岂肯空手而退,双方一言不合,随即大打出手。
凤儿、阿呆、小鱼儿却乐得轻松自在,一面喝茶嗑瓜子,一面作壁上观。
张大柱等人就在场边的树林子里待命,这时悄没声息的溜过来禀道:“报告小鱼帮主——”
话未完,被小鱼儿截住,冷声道:“大柱子,你好大的狗胆,竟敢违抗将命,擅离职守,可是不想再要你顶上的人头。”
大柱子下意识的摸一下脖子,惶声道:“属下是来请示,要不要助金舵主一臂力?”
小鱼儿道:“不必,你们留在原地待命就可以啦。”
阿呆道:“让他们做敢死队,要死就让那群兔崽子去死吧。”
凤儿说得最清楚:“本帮草创伊始,人手单薄,要保存实力,不能作牺牲打。”
大柱子终于明白了三位帮主的苦心,连连点头称是,提了一壶茶,带着一大包花生,悄然退走。
场中的恶斗一直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群豪人多势众,黑豹子金八等八人势孤力单,显然处在下风,不仅未能将群豪驱逐,反而被对方逼得节节后退,已接近三小饮茶之处。
桌飞椅翻已有数人倒地了帐。
掌剑交挥,杀得全场天昏地暗。
一方不惜牺牲性命,决心要将乌剑、太极棍弄到手,寸土必争;一方肩负绿林盟主之命,抵死相抗,寸地不让。打得惨烈,斗得辛辣,杀机四伏,凶险万分。
一声惨叫,一股血雨,黑豹子金八冷不防挨了一刀,当场仆倒在地,其余七人兵败如山倒,群豪像洪水一般杀过来。
“妈的,杀呀!”
“妈的,宰呀!”
“妈的,砍呀!”
三个人,三声吼,好似出水箭鱼,更像炸弹开花,三小从座位上激射而出,凶狠猛锐的把式也随即连环出手。
“锵锵锵!”是断刀折剑的声音。
“哇呀呀!”是伤亡倒地的哀鸣。
风头最健的是太极棍,阿呆拉动扣环,射出一蓬毒针,立有一大片人应势趴下去。
伤的伤,亡的亡,昏迷的昏迷,刹那之间,安然无恙的还剩下一半不到。
三小好不威风,顶天立地,傲然卓立,小鱼儿环顾四面,杀气腾腾地道:“上呀,哪一个不死心就站出来,本座保证叫他开膛破肚,头破血流。”
大家都被小鱼帮凌人的气势震住了,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但乌剑、太极棍的重要性甚过他们自己的生命,皆彼此观望,蠢蠢欲动,没有一个知难而退的。
从人群之外,大马路上,大踏步的行来一位身穿黑袍,年逾五旬,道貌岸然,不怒自成的老者,人还没有到,使自爽朗时笑说:“自古冤仇宜解不宜结,打打杀杀终非福,看老夫薄面,请就此终。”
黑袍老者似是身份不低,无疑是一位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大家伙纷纷闪身让路,拱手为礼,不论是黑白二道,无分和尚道士,皆执礼甚恭,异口同声的说:“是张庄主,失迎,失迎!”
凤儿迅速的翻开她的小本子,照本宣科道:“张文光,开封逍遥庄庄主,人称逍遥居士,五十二岁,为人乐善好施,安贫乐道,早年无藉藉名,晚年异军突起,广结善缘。颇有如日中天之势,望重黄河南北,黑白二道的人莫不敬他三分。”逍遥居士张文光笑呵呵地道:“三位帮主客气了,萤火之光怎敢与星月争辉。”
一名身材瘦高,长着一对斗鸡眼的大汉趋前说道:“张庄主,这三个娃儿,不知从哪里得到了失踪已久的乌剑、太极棍——”
逍遥居士张文光打断他的话,不疾不徐地道:“自古神器名剑,唯有德者居之,强取豪夺,必难善终,何必为身外之物,伤百年之身。”
瘦高大汉心有不服,但碍于逍遥庄主的情面,却不敢多言辩驳,一时僵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好。
张文光转对三小道:“三位帮主英雄出少年,威震群豪,将来必定轰动武林,传为千古佳话,假如不认为老夫是别有居心的话,欢迎至寒庄一叙,以便面聆教益。”
这话突如其来,三小压根儿没料到张文光会邀他们作客逍遥庄,不由皆愕然一楞。
阿呆以目传语道:“我看是黄鼠狼给鸡拜年,这老小子没安好心。”
凤儿亦以眼睛说话:“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论是龙潭虎穴,何妨闯上一闯,看他究竟在搞什么飞机?”
小鱼儿眉目传语道:“好,就这么办,误打误闯,闯进了土匪窝也说不定。”
心意已决,不再三心二意,小鱼儿当即一口答应下来,道:“云情高谊,却之不恭,张庄主既然如此说,小鱼帮就姑且叨扰一次吧,请!”
“请!”
张文光倒是一个爽快的人,说走就走,还顺便邀请在场的群豪同行。
大家心里雪亮,一入逍遥庄,就是他的天下,凭张文光的功力修为,他若属意乌剑、太极棍,绝没有群豪的份儿,反之,他如执意充好人,大家也休想抢到手。
于是,大伙儿皆托词推倭,并无一人应邀同行。
已经上了马路,阿呆忽然转回头来,道:“各位朋友,昏迷的人另有灵方妙药,请听清楚,只要在他的头上撒一泡热腾腾的尿,便可悠悠醒转。”
原以为逍遥庄必是龙潭虎穴,逍遥居士张文光必然居心叵测,但料,一入逍遥庄,便以上宾之礼款待,饭前饭后,谈论的不是一些奉承恭维的话,便是海阔天空地胡扯一通,自始至终,绝口不提乌剑、太极棍的事。
甚且还将庄上的总管执事,乃至他十四岁的女儿张婷婷介绍给他们,使三小有如宾至如归,如同回到自己家里的感觉。
唯一令人不解的是,已经过了三天,迄未见到张婷婷生身的娘。
在张文光一再的盛情挽留下,平静地度过三天,没有任何意外发生,只有温馨、欢乐、与惬意。
这是第四天,此刻夜色已深,三小刚刚吃过宵夜,在张婷婷的陪伴下,正向宿处行去。
凤儿忍不住,终于说出了她心中想说的话:“婷婷,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娘,是不是不欢迎我们这三个不速之客?”
一提到母亲,张婷婷就显得有点局促不安,道:“哪儿的话,我娘单独住在后院,可能还不知道有贵客临门。”
阿呆道:“那我们明天一早去拜访一下吧,这是起码的礼貌。”
张婷婷却更加不安道:“不用,不用,我妈喜欢安静,从来不接见外人。”
言语间,已至宿处,张婷婷道了~声:“晚安!”领着凤儿,进入西厢她自己的香闺。
“明儿见。”
阿呆、小鱼儿则走进东厢。
拧熄油灯,二人和衣而睡,显然戒备之心并未放松。
小鱼儿依你着,张文光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谁知道,反正不是好药,有一点几乎可以肯定。”
“哪一点?”
“张文光是一只老狐狸。”
“那就宰了他,拔光他的狐狸毛。”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况且伸手不打笑脸人。”
“我们明天就走总可以吧?”
“既来之,则安之,并要等他露出狐狸尾巴来不可。”
“可是,玉镯未得,糟老头交代之事未完。”
“咱们现在正在办这件事。”
“游全河如石沉大海,怎么办?”
“阿呆,为什么不用一用你自己的大脑。”
话至此处,隐约中听到有一阵步伐之声远远传来。声音极细极轻,如非有极深的内力修为根本听不到。
小鱼儿和阿呆却听到了,而且判知系往自己的房里来。二人的应变既快又无缺,以被褥做了一个睡眼中的假人,启开后门,翻身上了侧旁北正房的房顶。
倒下去,用爬的,静默无声地爬至屋面的前掾。
凝目下望,马上看到,有两个人已进入中庭拱门。
二人皆一色黑色夜行衣,黑巾蒙面,身份貌相不明。
鬼鬼祟祟,鬼头鬼脑,好似幽灵魑魅,无声无息的分向东西二厢游行。
到得窗下,各自取出一个吹筒来,弄湿一块窗纸,小心翼翼地伸进去。
三小虽系初出茅芦,但在野人山十年苦修,在千面人魔的巧妙安排下,各式各样的江湖诡诈伎俩,早已演练千百遍,耳熟能详,称得上是经验老道十足的老江湖,一见这种情景,立知来人是想使用迷药,将三人迷倒,然后再下手夺宝。
小鱼儿心想:“奶奶的,果然是个土匪窝!”
阿呆亦暗道:“妈的,你们找借对象啦!”
互望一眼,心意已通,宛若天降瑞雪,轻如鹅毛,悄末声息地落在那两个黑衣蒙面人的身后。
两个蒙面人正在全神贯注地往屋里吹迷魂药,冷不防觉得身后被人拍了一下,待要转身时,麻、哑二穴已被人制住,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呆呆地楞在原地不动。
大柱子领着一名手下,已及如闪电赶到,小声道:“属下一步来迟,请帮主恕罪。”
小鱼儿噤声道:“哼,后知后觉的马后炮,如非本帮主警觉性高,怕不早已是奈何桥上的观光客。”
目光四下一扫,接着又道:“发什么呆,还不将这两个家伙的衣服剥下来抬走。”
“是!是!”
大柱子多一个也不敢说,急忙剥下黑衣蒙面巾,一人扛一个,匆匆离去。
阿呆早已拢过来,道:“下一步棋该如何走?”
小鱼儿边穿黑衣,蒙黑巾,边道:“冒充他们,继续做这两个家伙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