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鑫见她退后时腿脚不太灵便,便皱着眉头问道:“你腿上受伤了?”
小喜鹊一愣,苦笑着道:“劳烦小姐关心了,一点小伤而已。”她在飞仙阁里还算得琼嫔看重,只是琼嫔和木秀妍一样是个暴戾脾气,不过她更擅长隐藏,所以每回发了火,倒霉用来出气的都是这些身边伺候的下人,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木家向来是不把下人当人看的。
华鑫叹了口气,想了想,直截了当地问她道:“你想不想彻底离开木家,我或许能助你一臂之力。”她道:“我不远欺你瞒你,便直说吧,我这里有件事需要你的帮忙,你若是不肯,我也不强求,依然会求了皇后娘娘,让你脱籍出宫,今日你只当没看见我,如何?”
小喜鹊先是怔忪,随即眼里一下子流出泪来,跪下叩头道:“我是个什么身份,连贵人身边养的小猫小狗都比不上的低贱人,小姐当初还愿意为我出头,我心里…我心里万分感激,能为小姐做点什么,我也能心安了。”
华鑫听得也是心里一酸,但想到谢怀源,还是低声道:“其实也并非什么伤天害理的难事,只是有件不大不小的事,需要你去跟你们家娘娘说…”
☆、第36章 结果
又是难熬的女学课程,华鑫和昭宁上完课,看着天上的日头渐大,干脆命人在偏殿里镇上了冰块,又弄了些消暑的小吃和饮料来,一边闲聊一边吃着。
昭宁看着有些懒懒的,一口气喝下了一大杯酸梅汤,方才恢复些精神,拉着华鑫十分兴奋地叽叽喳喳,华鑫给她吵得头疼,双手揉着太阳穴道:“你今个这是怎么了,一会儿跟被晒蔫巴的青菜一样,这会儿又跟打了鸡血似的。”
昭宁等着就是她这句问,面露得意地对着身边伺候的几个大宫女使了个眼色,几人会意,退出去守着,还贴心的给两人把门关上。昭宁这才道:“哈,木家那狐媚子要倒霉,我当然高兴了。”
华鑫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琼嫔,于是皱眉道:“你也太口无遮拦了些,当心嬷嬷打你板子。”
这话昭宁不爱听,撅了撅嘴嗔道:“人家有热闹,头一个拿来跟你分享,你还不乐意,哼!”接着又兴奋道:“琼嫔仗着家世在宫里多有横行,母后早就想惩治她了,只不过碍着木家的面子,才给她留了几分情面,这下可好了,木家眼看着就要不行了,看她拿什么嚣张。”
华鑫近日对木家的事也有耳闻,心知是谢怀源在从中安排,于是有点心虚地问道:“不过是办错了事被责罚,应当不至于这么严重吧?”
昭宁撇嘴冷笑道:“木家这些年也太出格了,木家男儿整日在外惹是生非不说,木家女也是耀武扬威,一个个都要比皇子公主排场还大,真把自己当成国之栋梁了不成?”她仰起头冷哼道:“父皇这次是下了狠手了,削了木虎的爵位,又撤了他两个儿子的职,木家二房的人直接给贬为了平民,木家的几个诰命也都被褫了封号和品阶,看他们还拿什么得意?!”
华鑫心里又是叹了口气,木家谁也别怨,要怨就怨木秀妍不长眼色,惹了不该惹的人也不能惹的人。她道:“这话你与我说说也就罢了,可别在外面胡乱说,小心你母后罚你。”
昭宁笑着去拍她:“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哪里会四处胡说?”
……
正午,顺化殿。
这里历来是皇上批阅奏章,召见大臣的地方,如今殿门口立着一个提着食盒的宫装女子,正满面焦急地等着皇上传召。
琼嫔依旧是一身丽装,妆容也十分明艳,只是遮掩不住脸上的疲惫憔悴之色。这时,一个穿着靛蓝色宫服的公公走了出来,面无表情地道:“主子请回吧,皇上说了不见您。”
琼嫔这一个上午等待的焦躁,忐忑和疲惫全都在听完这一句话之后爆发了,她勃然高声道:“皇上怎么会不见我!?定是你这奴才从中使坏!”说着就向前跨出几步,似乎想要硬闯,一边高声道:“皇上,臣妾的母家冤枉啊。您听臣妾说一句吧!”
那公公急步上前挡住她的去路,一边半阴不阳地笑道:“您就这么闯进去,万一惊了皇上,咱们做奴才的可担待不起。”他眼神有些阴冷地道:“我劝您最近还是收敛些好,木家现在不比以往,已经禁不住您再四处惹是生非了。”
琼嫔勃然大怒,似乎想要抬手指着他,再骂几句‘阉奴’,但想到自己如今的境况,又硬是忍住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拂袖而去。
这公公旁边的一个年龄不大的公公有些担忧的问道:“李大人,您这样待琼嫔娘娘,是不是有些过了?”
那公公不复刚才的咄咄逼人,敲了一下他的脑袋笑道:“在宫里做事就要学会审时度势,木家现在已经不行了,至少三代之内,绝无再复起的可能,宫里等着踩落水狗的人多着呢,咱们对琼嫔越敷衍越搪塞,就有人越赏识咱们。”
年龄小些的公公捂着脑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回到飞仙阁,琼嫔恼恨地砸了一整套杯盏,然后一下子坐在一把太师椅上,手里紧紧地揪着一方帕子,心底一点一点的绝望起来。
她当初入宫时,因为生的美貌,娘家又得势,所以一时宠冠后宫,连皇后和静怡夫人都不放在眼里,结下了不少仇家。她以为自己会这么得宠一辈子,却没想到周成帝是贪爱美色之人,过不了多久,又有比她更年轻,更美貌的新人进宫,她随即就被抛在了脑后。
这些年,若不是还有她娘家在,她早就在这后宫里被人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可如今木家眼看着就要倒台,到时候她这个琼嫔,又该何去何从呢?
她正心中绝望之时,眼睛茫然四顾,忽然发现小喜鹊走了进来,她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来,随意拿起一个茶盏就砸了过去,正中小喜鹊的身上,琼嫔骂道:“作死的下人,谁许你进来的,啊?!”
那茶盏里还乘着滚烫的茶水,泼洒开了,霎时浇了她一身,小喜鹊咬着牙硬是忍住了,直接跪下道:“娘娘,婢子有一事要告知娘娘。”
琼嫔心烦意乱,不耐道:“何事?”
小喜鹊咬着牙道:“关于娘娘最近烦忧之事,婢子倒是有个主意。”
琼嫔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狐疑道:“你能有什么法子?”她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道:“说来听听,若是馊主意,我便揭了你的皮!”
小喜鹊心里一寒,随即恭敬地垂头道:“娘娘现在式微,使得家里连个在宫里说得上话的人也无,都是因为在宫里孤立无援所致…若是家里再把一位小姐送进宫里,与娘娘互为援引,娘娘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琼嫔听得发怔,下意识地问道:“那依你看,应当把谁招进宫来合适?”
小喜鹊想到华鑫的话,抬起脸坚定道:“若论相貌出身,当是二小姐最为合适。”
木秀妍的容貌比琼嫔还好上几分,若是能得宠,也能解这一时之危了。琼嫔闭上眼睛仔细思量了一番,眼底渐渐浮起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的欣喜来
……
这几日,宫里发生了几件不大不小的事,一是飞仙阁里的一个宫女名叫小喜鹊的,不知怎么入了皇后娘娘的眼,被脱了奴籍放出宫去了,还有一件事是,木家的二小姐木秀妍入宫了,还被封了御女。
据说皇上本来是想把木家二小姐赐婚给谢小公爷的,后来琼嫔‘无意’中掉出了这位木家二小姐的小像,又‘恰巧’被皇上看到,皇上立刻动了龙心,一棵老树发了春芽,又被琼嫔在旁说了几句好话,没过几天就将木秀妍纳入了宫里。
华鑫听到这些消息,心中大石落地,所以最近一直在女学里混日子,顺便听昭宁拍桌子骂木家姐妹,今日好不容易挨到下学,她正要往外走,就看见昭宁一脸神秘兮兮地凑了过来。低声道:“你可知道最近宫里发生了什么?”
华鑫眼皮也不抬道:“是木家二小姐又得罪人了?还是木家又有人被贬官了?”
昭宁白了她一眼,轻哼道:“都不是,是那木二在宫里行止无状,连静怡夫人身边的大宫女都敢伸手,被父皇罚了一年的薪俸,并撤了她的牌子,说是一辈子都不会再挂上她的牌子了。还有还有…这件事后,父皇对木家更加恼火,又是狠狠地罚了他们家一番,近来琼嫔都只敢低调做人。”
华鑫‘哦’了一声,一点都不奇怪。以木秀妍的性格,不惹出点事才奇怪。而且宫里是非算计尤其多,她爱出风头,偏生相貌又出众,枪不打这个出头鸟打谁?
反正木家现在都翻不出什么浪花来,木秀妍又身处深宫,再也不能和阮梓木联手算计尼桑了,所以华鑫也懒得再关心木家的事儿,趴在桌子上,神情有些打蔫。
昭宁无趣地撇撇嘴,轻轻拧了她一把,转身走了。
大力进来帮她拿东西,然后扶着华鑫的手,一路往家里走。
华鑫一进谢府,就感觉气氛隐隐有些不对,谢府的下人都噤若寒蝉,尤其是曹氏的悠菲阁里竟然没有人,据说曹氏是到谢必谦的院子里去了,走的时候面色还有些焦躁不安。
华鑫从曹氏的院子里退了出来,心里颇为纳闷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她向来懒得惹麻烦上身,因此只慢慢地返回自己的院子里,自己没事瞎捉摸。
她一进院子,还没绕过照壁,就听见两个小丫鬟靠在一起饶舌,其中一个表情愤愤,头上系着浅绿色绦子的道:“她又不是小姐主子,凭什么对你动手,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另一个神情温和怯懦的道:“那也是没法子的,她年纪大,生的又好,还是夫人指给小姐的,她说我打我,我也只好听着受着了。”
绿绦子的丫鬟狠狠地戳了一下她的脑门,怒道:“你个没出息的,就知道忍忍忍!若是你犯错了她对你伸手也无可厚非,可昨日明明是她吃了钟家少爷送给小姐的酥酪和八宝点心攒盘,难道你问她几句不应该?偏她还理直气壮的敢对你动手,小姐都没对咱们院里的人动过手呢,她凭什么?真以为她是主子啊?!”她越说越怒,伸手就拉那神情温和的,一边道:“咱们去找小姐来,让小姐来住持公道,狠狠地告她一状,看她以后还敢不敢耀武扬威!”
那温和的吓了一跳,连忙摆手就要挣脱。
华鑫听得好笑,她当是什么事呢,原来是为了争吃食,她想了想,慢慢走出去几步,对着还在拉扯的两人问道:“你们说的是谁?”
☆、第37章 事发
两人见华鑫突然走出来,双双吓了一跳,都一下子跪下了。华鑫看得哭笑不得,对着两人道:“你们别怕,我不过是顺口一问罢了。”她又转向那个看着温和的道:“你不是有冤屈要诉吗?若是不说,我可就走了。”
那个系着绿绦子的丫鬟见华鑫脸上并无不悦之色,便大着胆子磕了个头,又把同伴往自己身边扯了扯,才快人快语地道:“回小姐,是白莞姑娘。”
华鑫听到这个名字就是一阵头大,问道:“她怎么了?”
那丫鬟答道:“前几日钟家公子送了小姐不少酥酪和八宝点心,还有阳羡的雪芽,白莞姑娘说她老家在会稽郡的阳羡县城,所以便擅自分去不少,还有那些酥酪和八宝点心,她又说她近来爱吃甜食,所以拿的也远远超出份例,兰草见她有些过了,便上前问了几句,没想到白莞姑娘当时就火了,还对她动了手!”
华鑫笑道:“我当是什么呢,原来是为了争吃食啊,她拿了你们多少,我给你们如数补上就是了。”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暗暗叹息,白莞最近自觉攀上了谢怀流,越发目中无人,连大力都不放在眼里,气得大力好几次差点动了手。
那丫鬟听了这话,却连连摇头,急道:“小姐以为奴婢们是贪图那点吃食吗?小姐给咱们下人分的尽够吃了,奴婢们哪里是那等没见过世面的人?!”她撅着嘴,满脸恼火不屑地道:“兰草亲眼看见的,她不光拿了自己份例的,甚至还从小姐那份里拿了不少!”
华鑫一怔,这些天别人送她的各色物件她都丢给大力保管,大力又是个粗枝大叶,金银珠翠她还能上心,像是吃食之类的东西,多了少了她才不在意。
华鑫想了想道:“你们先回去吧,我回头让大力找白莞说道说道。”看来还是得动用暴力啊。
两个丫鬟齐齐叩了个头,转身正要离去,忽然听院外一声呼:“大小姐可在?”
华鑫扭头一看,院子正门走进一个人来,是曹氏身边的管事娘子冯家的,曹氏一向跟她少来往,没想到今天竟然出动心腹,她奇道:“冯姨怎么了?有何事?”
冯家的面色焦急,对着华鑫恭谨地福了福,才压低声音道:“大小姐,老爷和夫人有急事请您过去一趟。”
华鑫看了面色惶急,还微微气喘,便也不多问,点头道:“那我随冯姨走一趟吧。”
冯姨见她同意,松了口气,带着她急步向着外院谢必谦居住的容膝院走,华鑫见她脚步急促,心里更加奇怪,脚下也加快步伐跟了上去。
一进谢必谦的院子,就听到一声恼火的喝骂:“不孝的东西,看你都干了什么好事?!”
华鑫疑惑地看向冯姨,冯姨苦笑着解释了一番,她才算明白,也跟着苦笑了起来。
原来是谢老爹久病不愈,难得出门,今日却突然想出门溜达一圈,去风入湖那里逛逛,没想到刚绕到风入湖那里,就听见男子的调笑声和女子的娇喘声,谢老爹还以为是那对家人在干私下幽会之事,谢家家风向来清正,谢老爹听了登时大怒,摩拳擦掌就要把两人抓出来,进去一看,还真是一对儿偷情的野鸳鸯,只是谢老爹没想到的是,那两人其中一个竟然是他二儿子。
谢必谦急怒攻心之下,差点昏了过去,扶着树才勉强稳住身形,命人把这一对儿刚才快活完,衣衫不整的野鸳鸯捆到他院子里,还命人请来了曹氏,曹氏本想用白莞来勾搭谢怀源,没想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一时也方寸大乱。
其实大户人家里的少爷收用几个丫鬟并不是什么大事,但坏就坏在,白莞是华鑫身边的丫鬟,哥哥睡了妹妹身边的丫鬟,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