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怜儿抬头看了华鑫一眼,咬着牙道:“说到底,你跟这谢府当家的谢小公爷也不是一母所出,当初青阳公主怎么对谢小公爷的,我们都知道的清清楚楚,你又是个待嫁的女子,摆的什么谱,难道还能替小公爷做主不成?”
华鑫笑笑道:“表姑娘这话说得好,公主。。。我娘怎么对我兄长的我也不知道,那时候我还没生出来呢,只不过。。。那时候你们这些他的亲戚又在哪里?当初我还没出世,叔叔婶婶呢?怎么不出来说道几句啊?”
赵明和赵夫人脸色一滞,都齐齐闭上了嘴,华鑫继续道:“有些话我本来是不想说的,说出来有些伤人心,但今个还是说明白些好,省得叔叔婶婶说我不顾念亲戚间的情谊,兄长跟我交代了,说是你们家到底也是转了好几个弯的亲戚,寻常招待一下也就罢了,但若是有麻烦,还是不要沾惹的好,免得有人指摘我们谢家居功拿大,身居高位,有些事不得不小心着些。”
赵夫人张了张嘴,哭道:“难道我们要死在这里吗?”
华鑫提点道:“婶婶也不必过于忧心了,叔叔是有家底的,现在不论花费多少,先把人保下来才是紧要,哪怕散尽家财,只要人还在,银子都是小事。”
赵夫人瞠目,含含糊糊地说不出话来,华鑫冷眼看去,心里暗暗明了,这家人舍不得花银钱,还指望着利用谢府躲过一劫,以后好继续过着作威作福,呼奴唤婢的舒坦日子,这想得也太美了些。
赵夫人见她不说话了,又哭道:“若是只要我们两个老的,便是死了也没关系,可我们还有怜儿啊,若是没了家财,她没了好陪嫁,谁还会要她?”
华鑫心里翻了个白眼,谁要谢府也不要,她见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这家人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心里有些烦躁,但又不好直接撕破脸赶人,只能耐着性子道:“婶婶这就是想多了,毕竟叔叔做错了事儿,难道还一点代价都不想付?”
赵夫人张着嘴,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见大力急匆匆地跑来,俯下身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她脸色立刻大变,连这里的事儿也顾不得处理了,立刻起身,跟着大力往前厅走去。
赵明一家三口相互看了看,又硬是放厚了脸皮,坐在院子里一动不动。
华鑫这时已经和大力走出了院子,她遣退了周围伺候的下人,低声问大力道:“你方才说的可是真的?!”
大力咬着牙点头道:“宫里传出来的,错不了,皇后娘娘确实已经被软禁了。”
华鑫皱着眉头,满面不安道:“皇后素来端庄贤淑,从无过失,皇上怎么会如此呢?”她转头问道:“咱们在宫里的人可靠不可靠?”
大力点头道:“定然是可靠的,再说了,宫里如今都把这消息锁住了,是那人冒死传出来的,若是假的,干嘛还要费这么大力气封锁住,应该早早地就让人知道。”
华鑫点头道:“那皇上呢?皇上那里怎么说?”
大力摇了摇头道:“具体的俺也不知道,只知道皇上昨晚从昭阳宫里传出了话儿,说是皇后不贤无德,先把人给关了起来,竟连个理由都没有给。”她说到这里,又恍然道:“俺知道了,必然是那俩小妖精搞的鬼,要不然皇上怎么昨晚还好好的,今儿个就要软禁皇后呢?”
华鑫摇头道:“皇上就是再昏庸,也不至于听信别的女人几句谗言,就禁足自己多年的发妻啊,再说了,皇后这么多年来,都大方得体,贞静娴雅,颇有国母之风,又出身名门,皇上便是想对皇后做什么,也该和其他大臣商议一二啊,怎么能就这么擅自做主呢?”
大力一想也是,男人再糊涂,也不至于糊涂到为着小妾连自己发妻都不顾了。
华鑫略微想了想,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可能来,身上遍体发寒,便把声音压得更低,问道:“你说。。。这旨意会不会不是皇上自己的意思?而是有人。。。?”
大力很快悟了她的意思,自己也怔住了,又摇着头反驳道:“那也不对啊,这么大的事儿,若是有人假传圣旨,皇上肯定是要发现的啊!”
华鑫抿着唇道:“你有没有想过。。。若是皇上也身不由己呢?”
大力看了她一眼,两人双双打了个寒战,都觉着这空气里带了股子阴谋的味道。
华鑫迟疑着道:“你确定咱们是第一个知道这消息的人?”
大力慢慢地摇了摇头:“这俺可说不准,京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高门,那些高门人家,若说是没在宫里放几个自己的人,那俺还真是不信。”
华鑫沉默片刻:“别的事儿暂且不论,就算是有什么阴谋,暂时也轮不到咱们头上,可到底皇后对咱们不薄,咱们不能袖手不理,你去钟家谈谈口风,若是他们知道这事儿了便好,若是没有,你就把这事儿隐晦地说出来。”她皱眉叹道:“这事儿咱们使不上力气,皇后到底是钟家人,最后还得靠他们家。再去白家,付家等等,这几户咱们平时交好的人家里探探口风。”
大力点点头,转身去办了。
华鑫想了想,没有回易安院,而是转身回到了,正厅坐镇,仔细盘算着。
照说她现在是在书里,也能根据情况推算出一二,但如今剧情都改的面目全非,阮梓木没走上霸气侧漏的升官发财收妹子之路,谢怀源这个早都该死了的大反派也还没死,反倒是本书第一女主角郁陶离奇曲折地被圈禁起来,不知道死没死,她就是想推测,如今也无能为力了,她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回想着原剧情,就在正要放弃的时候,突然有个念头微微闪了闪。
她突然联想到,昭阳殿里的那两位明摆着是阮梓木的人,而阮梓木又明摆着是大皇子的人,如今皇上在昭阳殿里下旨,软禁了皇后,这又代表着什么呢?
她现在就好比一团乱麻里扯出来了一丝线头,得出的结论却让她不寒而栗,难道大皇子。。。这就动手了?
华鑫握着茶盏搁在手上,心里却想到出征离去的谢怀源他们,如今大将远征,京里的守备空虚,大皇子若是真的选在这个时候动手,是有意还是无意?若是有意的话,他又是怎么做到让犬戎和夷狄掐时机掐的那么准的呢?
华鑫越想越是不安,脑子却转的飞快,默默地盘算起家里的守卫情况来,大力这时吩咐人回来了,华鑫拉住她问道:“大力,我记得怀源给家里留了不少人看家护院,以备不时之需,我是不懂这个的,这些人如今都归你管着,我现在问你,一共有几人,战斗力如何,够不够守住咱们谢府的,若是守不住,那够不够咱们平安退出京里?”
大力想了想道:“大人咱们府里一共留下了五百余人,为了怕太过扎眼,府上只留了一百来人,都在山上的温泉庄子里住着呢,不过离咱们不远,若是有需要,俺就让他们分拨走,一晚上就能悄没声地到谢府,他们都是杀过人见过血得老兵,战斗力是没得说的,这五百人能顶两千人,咱们谢府依山傍水,看着清幽大气,实际上墙壁都是极高的制式,夯实了的,易守难攻,守住应该没问题,而且谢府又密道,平安退出只怕也不难。”
华鑫松了口气,喃喃道:“那就好。”她又抬头问道:“你快去,把府里签了活契的下人都先遣返了,签了死契的,若是家在京里的,也都一并先遣了,只留着不方便走的,让他们分批走,走的小心些,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是谢府要大面积修葺,留这么多人不方便,还有。。。派人去街上,到咱们相熟的几个店铺里采买食物,什么肉啊菜蔬啊米面啊,能买多少买多少,这个要是有人问,就说我要搭慈善棚子。”
大力郁闷道:“这两个也太假了。”
华鑫摆手道:“没时间纠结这么多了,但愿我是瞎忙活,一觉起来什么事儿都没有,若是真出了事儿。。。只怕也没人管你借口是真还是假了。”
大力点头吩咐,华鑫在正厅坐立不安,急急地等待着钟府白府那里的回信,可她等到华灯初上,日暮西沉,那几人也没回来,让她的心沉了再沉。
突然,皇城那里几声悠长的钟声响起,惊飞了成群的鸟儿,惊鸟的啼鸣和着钟声,在皇城里连绵不绝,声声好像要敲到人的心里去。
华鑫正不明白这钟声的意思,就有个文士打扮的男子冲了进来——好似是谢怀源身边的谋士之一,他站在华鑫面前,顾不得行礼,沉声道:“皇上殁了,全城戒严!”
☆、102|96
华鑫惊得差点从跳起来,惊疑着问道:“此话当真?怎么回事?昨日还好端端的,今儿个怎么突然就殁了?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文士道:“千真万确,正是今天早上的事。”
华鑫皱了皱眉毛:“今天早上?可是皇后被禁足那会儿?”
文士点了点头,苦笑道:“昨日皇上在昭阳殿里,和两位妃子过的夜,今天早上突然传旨说要软禁皇后娘娘,也是差不多这时候,宫里传出了皇上殁了的消息。现如今;。。宫里主事的据说是那两位娘娘。”他看华鑫一脸紧张,连忙道:“到底皇后身份高贵,在后宫又颇有根基,她们二人虽假传旨意禁足,但暂且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再往后。。。可就难说了。”
华鑫试探着问道:“难不成大皇子真的。。。?”
文士叹气道:“我看八成便是了。”
华鑫急道:“如今皇后被禁足,宫里也没有个主事的人,大皇子岂不是顷刻就能成事?到时候咱们怎么办?”
文士连忙安慰道:“小姐不必过于忧心,虽说皇后现下被禁足着,但到底还有十一皇子在。”他见华鑫面露不解,便解释道:“十一皇子虽然不是皇后所出,但到底是皇后养大的,皇后仁慈,待他也是颇为不错,他身上也早都打了皇后一党的标签,总不可能投了大皇子。”他又面露赞叹道:“这十一皇子也是机灵,见宫里情势不好,便立刻去寻了自己的讲经师傅——夏太史和魏太傅,又连忙向各方通传宫里的消息,如今太史和太傅已经进了宫,正要将皇后解禁除来,许多文臣也在宫里议事,一来是为了杀了那两个奸妃,二来是为了放出皇后娘娘住持大局。”
华鑫略微松了口气,又问道:“那如今的情势如何?京里如今守卫薄弱,大皇子会不会攻进来还是个未知数,一旦让他成了事,那咱们的麻烦都大了。”
文士面色肃然,摇头道:“如今有好些权爵之家的人也到了,他们都是在军里有些实权的,正调兵往皇城那里赶,但如今两边虽然都磨刀霍霍,但至今还没人先出手。”
华鑫连连摇头道:“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她抬头问道:“皇后是钟家人,这事儿钟家知道多少?”
文士道:“钟家如今主事的人已经赶了过去,定然是知道了,必然会想方设法救下娘娘的。”
华鑫问道:“这事儿。。。你根谢怀源汇报了吗?如今他们在前线可都知道了么?”
文士点头道:“已经派人加快了马速,加急送了过去,料想不到明天他们就能收到。”他说到这里,忍不住苦笑道:“说起来,如今几个当紧的人物,小公爷,钟仆射,还有最最紧要的四皇子,如今都不在京里,当真是蹊跷得很,如今只盼着他们能带兵赶回来,好歹把京城守住了,不然等他们回来,大皇子已经逼宫成功,继任了皇位,那时候大局已定,说什么都是枉然。”
“蹊跷什么,不过是人为罢了,咱们如今也做不了什么,只能死死守着,等他们来,好歹有个盼头。”华鑫神色稍稍放松,闭上眼睛思索了一会儿,看看自己是否想漏了什么,将脑子里的人转了一转,然后猛地张开眼,问道:“昭宁呢?昭宁公主现在何处?!”
且不提她和昭宁的情谊,谁都知道,昭宁是皇后娘娘的心尖上的人,若是她在这个节骨眼上除了岔子,落到大皇子手里,那后果当真是不堪设想,若是有了这个掣肘,皇后就算是人被放出来了,只怕也软倒了一半。虽说大皇子和昭宁是亲兄妹,不过那点子淡薄的血缘情谊,在皇位面前又值几何?
文士摇了摇头,苦笑道:“本该是在宫里的。。。可如今,却不知道啊。”
华鑫急道:“怎么会不知道呢?你不是把宫里的事儿都打听清楚了吗?!”
文士垂头躬身道:“据说今个昭宁公主偷偷溜出来宫,到现在也没找着,各方人都不知道她如今到底在哪。”他皱眉道:“听说宫里和大皇子都派人偷偷摸摸地寻着,但至今也没个下落。”
华鑫气道:“这个混蛋,活该她被拐子拐了!”她抬起头,沉声吩咐道:“昭宁出宫的次数不多,她性子又好玩,去的地方也不过就那几处。”她报了几个名字:“你把咱们府里能派的可信的人手都派出去,记住,务必要低调,都在这几个地方悄悄打听着,若是一旦找着了人,立刻就带回来!“
文士点头称是,见华鑫仍是一脸担忧,便宽慰道:“小姐也不必过于忧心,公主这番也算是因祸得福,若是在宫里,没准还要出别的事端。”
华鑫神色稍稍放松,又忍不住抱怨了昭宁这死丫头几句,,抬手让人退下。
她刚才说的口干,此时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抱起茶壶就喝了一大口,直到口舌湿润才停了下来,她刚刚放下茶壶,就见大力走了进来,华鑫连忙问道:“如何?事情都办的如何了?”
大力点头道:“都办妥当了,采买也都差不多采买好了。”
华鑫松了口气,叹气道:“咱们还不知能不能撑过这一次。若是不能。。。”她迟疑道:“我看这一仗早晚得打,若咱们顶不住,就趁着京中动荡,赶紧走了才是。”
大力点头道:“咱们回丞国去,也不用蹚这个浑水。”她看着华鑫,有些迟疑地道;“小姐,西边院子里住的赵家人如今还没走,咱怎么办?”
华鑫听这死皮赖脸一家人就烦躁,她摇手道:“暂时没工夫理他们,让他们住着吧。只不过。。。咱们这边的事儿不定要多久才能完,采买的东西若是够,那自然好说,若是不够,那自然是先紧着咱们府里的人,由着他们自生自灭吧。”
大力点点头:“那俺吩咐人不去理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