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那上次我就撞了你一下,再劈了你两下,你怎么就瘫成死猪了?”
不提还好,提起刘珏又是一肚子气:“我那是没有防备,被你撞得差点无后,你还好意思说!哼,今天重新来过,看小爷怎么教训你!”
阿萝惶惶然道:“这么严重啊?我不敢了,要再来一下,安清王府绝了后,我小命难保啊。”
“你以为你还有机会?上次见你是个小姑娘,不小心着了道,这次嘛,嘿嘿!”
“还是算了,我们文斗好不好?”
“文斗?”
阿萝想起了金庸射雕里黄蓉整欧阳克那段,四下瞧瞧,拾了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圆道:“你呢,就站圈子里,要是你被我不管用打的推的踢的弄出了这个圈子就算输!当然,你自己走出圈子也算输,怎样?”
“好!”
“你会不会耍赖?”
“我刘珏言出必行,绝不耍赖!”
“那好,输了可不能再为难我。”
“一言为定!”
刘珏含笑走进圈子,懒懒道:“就算小爷站在这儿不动,你也是推不动,打不动,踢不飞的。”
阿萝围着圈子走了两步,笑逐颜开地道:“那你就站在这儿等吧,姑娘我要走了,记住哦,你出了圈子就算输,输了就不能为难我。拜拜!小王爷!”
刘珏一听气得口吃:“你,你怎可如此耍赖?”
阿萝翻身上马,又围着圈子走了几步笑道:“我这叫耍赖么?好像是有一点。不过呢,刚才我可没说我不会耍赖,但是,你说了,”说到这里,阿萝脸一沉,学着刘珏刚才的语气道,“我刘珏言出必行,绝不耍赖!”说完大笑着打马而去。
刘珏站在圈子里哭笑不得,瞧着阿萝大笑着远去的背影,忍不住也绽开一抹笑容,心情雀跃起来。他慢慢走出圈子,看看时辰,阿萝走的也正是时候,再不走他也会带她回城了。
。。
刘珏飞骑赶回了王府,没走正门,偷偷从后院跃入府中。他轻车熟路地避开了青组的暗哨,悄悄潜回了松风堂。走到暗格处一瞧,发丝还在原位,只是比走时微微多露出来一点,刘珏不禁笑了。拉开暗格一瞧,书柬还在原处,手脚还真快。
刘英悄无声息地进来,跪倒在地:“主上!”
刘珏冷冷地看着他:“刘英,你跟了我多长时间了?”
“回主上,属下六岁时孤苦无依,是爷将属下带回府中,至今已有十四年!”
“上次那幅画我怎么交代的?”
“销毁原画,把新作一样裱了送四皇子府!”刘英答得甚是流利,冷汗却流了出来,“属下该死。正待烧毁时,思诗姑娘进来,说让她再瞧瞧美丽的四皇子妃,属下一时心软,便给了她,说看过就烧掉。她瞧得眼睛都直了,竟滴下泪来说,如此风华绝代,难怪主上日夜凝望。她对爷一片痴心,哭得泣不成声,属下转过身不忍心看,半刻之后等哭声停了,方才转过身去。她把画拿着要亲自烧了。属下一直守着,看她把画烧掉。”
“然后呢?”
“属下把新画作裱了交由林管家着人送与四皇子府!”
刘珏哼了一声:“我的属下什么时候变这么心软了呢?”
刘英磕下头去:“主上责罚!”
刘珏半晌没吭声,刘英只觉得一股凌厉的气息由刘珏身上散发出来。这个爷平时跟个世家子弟没什么两样,刘英从小与他一起长大,到现在却还是摸不透他。但此时他知道,刘珏已是怒极。刘英只觉身体上似压了一座大山般沉重,冰寒之气潮水一样涌来,压得他喘不过气,冷得他感到刺骨凉意,杀气如毒蛇般缠绕上他。
刘珏闭了闭眼,气势一收:“自去领二十鞭,给我盯紧了思诗与府里的人。松风堂几时成了花园,由得人自进自出!”
刘英刚一放松了身体,又是一惊:“属下该死!青组全体领十鞭,属下多加十鞭!”刘英重重磕了下头,转身出去。
“等等!这个治鞭伤最好!”
刘英接下刘珏抛来的物事,眼里露出感激:“多谢主上体恤!”
“罢了,带伤的兵怎么站得好岗?”
刘珏似乎对找阿萝上了瘾,没两日又逛到了右相府约阿萝出去骑马。阿萝暗想,这人怎么就像除不掉的牛皮癣呢?今天要怎么甩了他才好?
骑马跑过草原,刘珏带着阿萝出了东门奔向玉翠山。阿萝记得护国公主的别苑就在这个方向。平原一过,山丘缓缓起伏,策马奔过,感觉山丘似一位女人躺卧在大地上睡着了,正温柔地呼吸。跑了一会儿,阿萝打个呵欠道:“太阳烈了,我困了,不陪你啦,我要回相府去。”
刘珏转过头瞧着她:“你是回相府呢,还是一个人去逛街?”
阿萝惊得身子一颤,差点从马上掉下去。她把脸转向一边:“你怎么这么无耻,还找人跟着我?”她心里慌张,这时候可不能叫刘珏看出她在准备逃跑。
刘珏笑道:“本来只是想知道能教璃亲王厨子一流素菜,还被他口口声声称是块宝的丫头还有些啥秘密,一不留神就盯上了瘾,成天瞧着你和子离后院相会,好玩得很。”
要是再这样被他找人盯下去,可就真走不了啦。阿萝正经地看着刘珏,出言相激:“你再找人跟着我,我死也不会嫁你!我讨厌做什么事都有人看着,这是侵犯他人隐私!我会看你不起!”
刘珏收了玩世不恭的样子,看着阿萝道:“好,我不让人盯着你。阿萝,我不是想盯你,初时只是好奇,现在没必要了。”说着笑了起来,“换了谁都会不舒服。”
阿萝舒了口气:“我信你,你别让我失望。”
刘珏跳下马来,对阿萝伸出手:“下来!到溪边坐会儿。”
阿萝正要下马,刘珏眉头一皱,又道:“还是算了,快午时了,日头毒,你先回府吧。”他突然改变了主意。
阿萝不知道为什么,疑惑地望着他。刘珏脸一沉:“快走!”往马屁股上打了一掌,马长嘶一声便往前跑。刚跑出几步,马前蹄一软,往前一卧,阿萝惊呼一声从马上摔了下去,她眼睛一闭想,完了完了。随即身子一轻,一双有力的臂膀已揽住了她。只听刘珏大喝一声:“起!”身体便腾云驾雾般飞了起来,她只觉得耳旁风声刀剑声嗖嗖不绝,等脚落到实地,就见到十来个蒙面青衣人正挥剑砍来,情形比上次子离遇袭惊险了十倍不止。刀光剑影,人影晃动,阿萝眼都瞧得花了,空手道和这些功夫比起来就似孩子把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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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珏挡在她面前左蹿右跳地招架,阿萝正愣着,听到背后有风声袭来,她本能地一闪,看到有人已从背后攻来,刘珏回手一剑挡住,一只手紧紧拽住了阿萝。只听得他喉间发出一声长啸,安清王府乌衣骑突然出现,青衣人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形势逆转,战斗很快就结束。青衣人被生擒三人,不曾脱逃一人。
刘珏还剑入鞘,长身玉立。笑嘻嘻地说道:“说吧,是何人指使?当然,一般这样你们都不愿说,但非得吃足苦头才肯吐实话也不是聪明人所为。这样吧,说了,小王让你们痛快地死,不说的话,你们想死也死不了。折磨你们个十年八年,我有耐心等的。”
三个青衣人互望一眼开了口:“说不说都一样,小王爷尽管出手便是。”
刘珏笑道:“出什么手啊,没得吓坏了我的小王妃。”
阿萝脸一红,头转向一边,心道,这刘珏审犯人怎么也这般嬉皮笑脸。就在转头的瞬间她听到一声闷哼,正要回头,刘珏的大掌已捂住了她的眼睛:“乖,你不要看,就这样,看看风景就好。”阿萝心里一颤,他在哄她?这么温柔?
刘珏的手掌拿开了。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全是闷闷的,阿萝倒真的不想瞧,但心里想象身后的情景,不由得捂住了耳朵。过了两三刻钟,刘珏拿开她的手,她转过身,空旷的山坡上,竟似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他,也与子离一样治下异常严谨么?他,也不是表面上看着那么随性么?阿萝头又开始疼,刘珏和子离一样都是深藏不露的主!
刘珏扬着一张笑脸,看到阿萝睁大了的眼中有着惊惧和怀疑,禁不住叹了口气,捧起她的脸道:“阿萝,不要怕,来,看我的眼睛,看着我。记住,只要有我在,你就会安全。除非,除非我死在你前面。”
他的眼神诚挚坚定,阿萝有瞬间的恍惚,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刘珏心里一宽就搂住了她。只听到刘珏轻声道:“相信我,阿萝,我会对你好,会护着你,一生一世。”
他的胸膛坚实温暖,让她感觉安全。这一刹那,阿萝都想放弃离开的主意。转念又想到子离也说过要护着她,可事实上总会有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无奈。她偎依在刘珏怀里,对自己说,就这一刻,就这一刻就行了。
良久阿萝慢慢问道:“是什么人要杀你呢?你好像早有准备似的。”
刘珏淡淡说:“不是太子便是璃亲王。”
阿萝一惊,推开刘珏:“怎么可能?得罪你会有什么好处?”暗杀他的人会是子离?她不要听到这些。
刘珏道:“问题就在这里。无论哪家得罪我都没好处,所以就希望对方得罪我,只要安清王府偏向哪方,以后的王位之争赢面就最大。刚才那些青衣人虽然受刑不过,才吐露是太子所为,可是我却不信,璃亲王可能却是更大。他治下之严,完全可以借助死士在最痛苦之时的供词嫁祸于太子。但也不排除太子的可能性,也许他是故意引火上身,却越显清白。要知道,我是他未来的连襟,以太子目前的势力,安清王府只需中立就帮他大忙了。表面上看,他现在没有对付我的必要,然而,他却怕王府支持璃亲王,所以也不排除这样的可能性。青衣人的话,我一句都不信,唯一能确认的是,宁王一旦驾崩,朝廷必将大乱。”
阿萝越听越心惊,自古皇权之争都是血淋淋的。她想,还有半个月,半个月后就避开这样的环境,坚决不这个浑水。
刘珏温柔地瞧着阿萝:“你愿意和我一起吗?阿萝,同生死共患难?”
阿萝想也不想就答道:“不想!”
刘珏脸色一下子变了,恨恨地瞪着她道:“真不知道你的心是什么做的!喂不熟的白眼狼似的!”
阿萝看着刘珏道:“我不喜欢权力的争夺,那些也不关我的事。我为何要与你一起?”
刘珏叹了口气:“阿萝,到哪儿都是一样,不会风平浪静。”
阿萝低着头,半晌后抬头道:“我想这世间总会有一处地方,安安宁宁,能够让我简单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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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珏看向远方,回头来时目光已变得柔和:“希望会有。最近璃亲王出宫建府,风城该起风了。今天受惊不小,回去吧,没事就待在府里,不要乱跑。”
阿萝道:“是啊,最近府里很忙的,女眷都忙着帮青菲备嫁妆呢。”
刘珏想起了太子夜宴那晚,突然问道:“阿萝,你在府中的日子是否很不好过?就因你娘出身青楼?”
“是啊,你既知道,还娶我为正妻?”
那种怜惜又涌上心头,刘珏呵呵笑了:“我娘亲还是我父王打仗时掳的战俘呢,不也一样很好?只可惜她过世得早。我娘亲很美的,父王对她念念不忘,就没再娶过第二个。”
“那你父王不是会被朝中大臣取笑?我爹就以七个老婆为傲,似乎宁国风气就是这样,娶得越多越有面子。”
“谁敢?即便是宁王,也对我父王礼敬三分。”刘珏语气中充满傲气,“更何况,能得一知己,足矣!阿萝,我认定了你,你便不要负我。”
“若是我负了你,就是不嫁你,你会怎样?”
“到那天你便知道了。”刘珏淡淡说道。
阿萝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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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东郊回来后,刘珏便没来找过阿萝。白天众夫人做什么都把阿萝叫上,阿萝只得夜夜翻墙出府,去打点一切。
棠园里,七夫人、阿萝与小玉都兴奋并紧张地等待着青菲出嫁的时刻。张妈早在一年前就以年老体衰为由出了府,早早离开了风城,照阿萝的安排提前去了与陈国交界的临南城。
众人数着天数过日子。阿萝告诫七夫人和小玉千万不能紧张,就当是出府游玩罢了。她对她们说:“绝对没有人会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就算全猜中,也只是猜测,只要不认,就没有这回事。”
终于到了青菲出嫁前一天,阿萝与七夫人笑逐颜开地给她送了贺礼,说了一通好话才和往常一样回到棠园。小玉锁了院门,三人迅速换好了男装,只带了银票和珠宝,往后院竹林而去,相当顺利地翻出了相府围墙。阿萝带路,她们一直走到河边,阿萝已雇好一辆马车停着,交付了银两后,驾起马车绕了道往东城而去。
七夫人出了相府,舒了口气,看阿萝驾车有模有样便问:“三儿,你几时学会赶车的?”
阿萝笑笑:“我会骑马之后,就好奇要子离弄辆马车给我驾着玩,还告诉他这叫旅行马车,车上放了各种物件,两个人可以走到哪儿就歇到哪儿。就这样,慢慢就会了。”
七夫人叹道:“其实璃亲王对你也是一片真心。”
“娘,我只当他是大哥。那一天晚上,他让我以后都不要再信他。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或许以后都见不着他了吧。”阿萝叹口气,不想再提及子离。他现在出宫建府,要开始谋划与太子的王位之争了。还有刘珏,他真心表白,若知道自己逃了,以他的性格,被他抓到,自己不死也要脱层皮。“驾!”阿萝一甩鞭子,抛开思绪,专心驾车。
到了东南城百姓聚居区,她小心地下马给马蹄包上了布,这才悄悄穿行于街巷之间。足足绕了一个时辰,她们方才到了从前买下的宅子。
小玉扶着七夫人下了马车,阿萝陪她们走进院子,从房内拿出早准备好的物事,对七夫人道:“娘,我和小玉已在这座小宅院内备好了半年的粮食和衣物等东西,原来守院子的人我早已辞了。你和小玉关了院门好生休息,小玉来过,知道里面情况,我这便要去布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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