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样的人呢?
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刘珏,你就等着看我收服了你老爹再后悔把我打包送回来吧。
棠园没变,那棵海棠还傲立院中。屋里的摆设焕然一新,新布置了不少贵重物品,不难看出李相讨好的心思。刘英看到天井里那棵海棠,愣了愣,瞧了瞧阿萝,心道,原来如此。他也不避嫌,自行搬入了东厢房。小玉追着他骂:“哪有大男人住女人院子的?不害臊!”
刘英笑嘻嘻地说:“主上早有吩咐,不得离开三小姐半步。有我保护,这院子苍蝇都别想飞进来。”
阿萝对男女之防根本不在意,她还住院子里的老房间,小玉住她隔壁,七夫人的房间她没动。刘英住的是以前张妈的房间,院子还空了两间房子。她笑道:“住院里多好,今晚我们就斗地主!”
刘英心中不安,心道,这斗地主是什么玩意儿?难道三小姐还没捉弄够他?他一张脸便苦了起来,瞧得小玉咯咯直笑,拍着手道:“好啊,许久没玩了,真是想得很。用过晚饭我们就开斗!”笑着不怀好意地看了看刘英。
阿萝含笑看着他俩,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却猛然看到矮几上放着一张琴,仔细一瞧,正是她在太子东宫弹《广陵散》时用过的那张琴。她不由得蹙眉,这是谁送来的呢?青蕾么?不像。若是王燕回送来,那她必有讨好拉拢之意。她知道那个秘密了吗?这个举动是在暗示,还是真的讨好呢?若是前者,她抵死不认就是,弹琴嘛,好坏还不是自己掌握。若是后者,就更简单,凡事刘珏说了算呗。
但若是太子送来的呢?阿萝想想,太子现在也绝不会有什么举动,他要借重安清王父子的地方还多。思来想去,阿萝觉得明日一定要好好会会刘珏的老爹安清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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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阿萝就被外面叽叽喳喳的声音吵醒了。从临南到风城,一直赶路,坐马车坐得她无聊得想吐,大冬天的,好不容易舒舒服服睡着新床单盖着新被褥一夜无梦睡眠质量奇高,想赖会儿床还被吵醒?
她仔细一听外面的声音,应该是大夫人的丫头、五夫人的婢女,好像还有送什么衣服的人。阿萝伸伸懒腰,深吸一口气,一声娇叱:“一大早哪来的苍蝇,刘英!”
院子里,刘英和小玉正头疼地看着一堆女人捧了五花八门的东西互相攀比。猛听到阿萝的呼声,刘英刷地抖出明晃晃的剑,黑了脸瞪眼低喝:“对未来的平南王妃敢这样无礼?没规矩!”
声音戛然而止。
阿萝瞟了瞟沙漏,这才对了嘛,还当她是以前的受气包?懒懒地又窝了回去。
刘英忍住爆笑的冲动,收剑入鞘,对小玉一抖眉毛。小玉满脸堆笑,斯文地说道:“各位,我们三小姐最烦人多,你们噤声,一个一个来。”
大夫人的丫头小心地看了眼刘英,捧上一个首饰盒,轻声道:“我家夫人说,说让三小姐打扮贵气点,这是送来的首饰。”
“嗯,我代三小姐谢过大夫人费心准备这么贵重的礼物!嗯,三小姐早吩咐过了,各位夫人的美意一定要全部收下,还要好生谢谢。”小玉打开看看,珠光宝气的,值钱货啊。
“我,我回大夫人去。”小丫头一溜烟跑了。
片刻工夫,小玉三下五除二处理完,笑着和刘英对视一眼,拔腿就跑去找阿萝:“小姐,好多漂亮的礼物啊!”
阿萝掀开被子起床:“都走啦?走,淘宝去。”
不一会儿,阿萝散着头发拉着小玉进了堂屋。两个人东翻翻西看看,阿萝呵呵笑道:“好,一件都不还,全是我们的啦!小玉,喜欢哪样拿哪样,不方便用就全换了银票去!”
小玉脆生生地答应。刘英有些发愣,这个三小姐咋披着头发就跑出房来?她怎么这副德行?难道她看中了主上的财势?
阿萝一拍他的肩:“你也是,喜欢哪样拿哪样,不方便用就全换了银票!”
刘英吓了一跳,她怎生不避嫌?
阿萝已不再理他,和小玉又挑了些素净的布料珠宝出来往刘英面前一放:“这些全换了银票,找人给我娘送去。记住哦,你主子把你给我了,现在我就是你的主子,你要是背着我成天给他打小报告,就是不忠!”说罢和小玉抱着喜欢的东西笑呵呵地走了。
刘英怔了半天,看着满屋子被翻得乱七八糟的东西,叹了口气,一一收拾好。三小姐说,她是他的新主子,他还没反应过来。
阿萝坐在镜前,小玉给她梳着头,笑眯眯地问道:“小姐,今天去安清王府,你想打扮成什么样?”
这个安清王会是什么样的人呢?阿萝在心里盘算着,不好说,反正不是个简单人物。
“低调,不知道就先低调,简单一点。对了,你把刘英叫来,我差点忘了,可以问他。”
刘英站在阿萝面前,不卑不亢:“老王爷是个好人!”
“完啦?”阿萝不满。就这点情报?她眼睛瞪着刘英:“别忘了,要是我不拿下刘珏他爹——哦,要是安清王不喜欢我,你那个主上怎么办?”阿萝笑容可掬地看着刘英,心想,我就不信没有更多的情报。
刘英一路上被她整得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得个机会她有求于他,本来想为难一下阿萝,一听阿萝这话又软了:“老王爷好酒!他难得回王府,回来就喜欢整小王爷,喜欢逗他玩。”
“怎么整?”阿萝来了兴趣。
刘英脸一红:“试他武功啊,嗯,两人……两人……逗乐呗。”刘英打死也不肯再说。他想,要是以后平南王知道自己亲手送出了他这个一号内奸,他会死得很难看的。
阿萝狐疑地看看他,也不想再为难他了,毕竟他是刘珏的心腹。她浅浅一笑:“知道了,不好说,我也不为难你。只是,跟了我,就最好早点忘了你那个主子,要不,就不要跟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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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英“扑通”一声跪下,坚定地回道:“刘英已是三小姐亲卫,与平南王再无干系!我这条命都是三小姐的,你若不信,可随时取了去!”
阿萝哭笑不得,心里又有些感动。古代什么都不好,就这点好,这里的人愚忠!她笑道:“既是我的人,我就命你好好待小玉,对她好,护着她一生一世,你可做得到?”
刘英的脸红得似要滴出血来,眼睛不敢看小玉,沉声答道:“刘英遵命。”
阿萝穿了件银青色的罗裙,结了条辫子出了门。临行前李相和众夫人左看右看,总觉得有些不男不女,却说不出什么,阿萝看上去神采飞扬,打扮虽有点不伦不类,却煞是好看。特别是长辫子上缀了明珠,衬得黑发散发着淡淡珠光,与那双琉璃眼相映生辉。
大夫人心有点疼,她的珍珠项链咋给她拆了弄成头饰了呢?她还想着阿萝用完还她呢,便不由自主地道:“阿萝啊,这珠链……”
“啊!谢谢大娘的珠链,阿萝特别喜欢。记得二姐出嫁时,你都没舍得给呢,却送了阿萝,大娘你真好!”
大夫人讪笑两声,不吭声了。
出了府门,阿萝才笑出声来。大夫人闭了嘴,那几位娘的东西就更别想收回去了。她得意地想,回到风城,有这么多人讨好着,不用开馆子也会成富婆的。
安清王在府内坐立不安。他非常想见见那个相府三小姐,对她好奇得很。臭小子喜欢的是什么样的人呢?和李相联姻,并不是他所乐见的。他讨厌李相这个人,毕竟李相长女嫁给了太子,李相也支持太子继位,而宁王却属意四皇子刘绯。还有,允之这臭小子喜欢上一个宁愿逃婚也不愿嫁他的女子,他已能想象儿子将来的苦了!他特意吩咐不到宁王驾崩,刘珏不得回风城,可刘珏却巴巴地赶紧着乌衣骑玄组高手亲送密信,千叮嘱万恳求要他照顾好这位三小姐,还把青组队长刘英送给她做亲卫。
安清王有点头大,不见见这位三小姐,他委实不安。他心里暗下决定,若是李青萝与李相同流合污,一路货色,他打死都不会让刘珏如愿。他有的是办法让这门亲事不成!
阿萝泰然自若地进了安清王府,侍从引着她往花厅走去,小玉和刘英紧随其后。刘英目不斜视。他在王府长了二十几年,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熟悉得很,却恪守着本分,只当自己是个陌生人。
安清王大马金刀地坐着,阿萝一进来,他就暗暗喝了声彩。臭小子眼光不错,这丫头是个绝对的美女,而且,没有寻常闺秀的扭捏,穿着打扮很清爽,也不小气。她大大方方地行了礼,微笑着等着他发话。安清王眼睛看向刘英,刘英单膝跪下:“刘英给王爷请安!”行过礼便站起立在阿萝身后。
安清王想,我拿刘英开刀就行。他哼了一声道:“养了你这么多年,主子没发话,你就起了?几时学的规矩?”
阿萝想,好啊,杀鸡给猴看啊。她也不恼,微笑道:“他若再视你为主子,便是对我不忠。平南王是您教出来的,难道他说的话不算数?”
这丫头好胆识啊,敢和刘珏争,还一板子打到老子头上?说什么子不教,父之过,刘珏说话不算话,那不就是在说他?安清王心里暗暗赞叹,眉毛一竖,喝道:“刘英,既是出了我安清王府,以后不用再行这么大的礼了。”
刘英抱拳鞠躬:“谢王爷成全!”
安清王换了副笑脸:“丫头,过来坐!”
阿萝轻快地走到他旁边坐下,仰起笑脸看着他。这个安清王和刘珏有几分相似。她突然发现,不仅刘珏,子离和太子都和他有一点相似,鼻子都很挺拔,都有一张棱角分明的嘴。安清王看上去很威严,一双眼睛却极其温和,他和刘珏一样都是心地很好的人么?阿萝突听到安清王问她:“看够了么?说说你眼中的我是什么样的人?”
阿萝脸一红:“不好意思,这样看您很不礼貌。我只是好奇,刘珏有个什么样的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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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萝的坦白与娇憨让安清王添了几分好感,或许儿子也喜欢不造作的她吧。“你就实话实说,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阿萝暗想,是不是因为她对刘珏有好感,所以来了安清王府没了那么多防备与心眼呢?她对安清王有了自然的亲近和好感,决定挑开了说:“您是个好人!”
“此话怎讲?”
阿萝奇怪地看他一眼:“刘珏人很好啊,至少心地善良,这不是您从小教育的结果?”
“老子在战场杀人如麻,也是好人?”
阿萝正色道:“战场上各为其主,保卫自己的百姓,刀剑无眼,难道上过战场杀过敌的就都不是好人了?上无愧于君,下无愧于百姓,有人曾作诗言,‘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能为国为民长年驻防边城,那是最可爱的人……”阿萝想,若是这里有长城,她就唱首《长城长》给老头子听。
这马屁拍得安清王舒服极了,他眉开眼笑:“好一个生作人杰,死为鬼雄!还有呢?”
“你是只老狐狸!”
刘英一听愣住了,这个三小姐!刚才还拍马屁呢,现在怎么换词了?
“你存了心想瞧瞧你那儿子看上我什么了,寻思着怎么试探审查我。”
安清王胡子一翘:“这么说我,你不怕我发火?”
阿萝笑语嫣然:“我怕得很呢,但是王爷是什么样的人?指挥千军万马,我说没说实话,你一眼就看穿了。再则,你也不会和个小姑娘过不去是吧?”
马屁啊,继续拍。果然,安清王呵呵笑道:“我就当你赞我了!还有呢?”
“你,还是个小人!”阿萝面不改色。
刘英一听,冷汗哗地流了下来,这个三小姐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安清王一听就火大了,她怎么越说越不中听?他沉着脸道:“你说本王是小人?!”
阿萝站起身,踱了几步:“王爷眼中,何为小人?”
“奸猾、狡诈、狭隘、自私、谄媚之徒!”
阿萝笑道:“这是王爷眼中的小人,说的是常言中那种献媚之余还能保持十二个时辰沾沾自喜的小人。这种人令人在冷笑之余还会生出憎恶鄙弃之心。但如此艰难之绝学,却有无数人不顾唾弃,举身赴之。想当这样的小人嘛,我做不到,王爷更不用想,让你做,你也做不来的。”
安清王感觉有点顺耳了,脸色柔和起来。
阿萝又道说:“我说的小人却是另一种。没有谁可以在复杂的人性中清洁超然,唯有避世。但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不可能避世,大隐于市也避不开世,洁身自好是一种奢求,是自欺欺人的逃避!我们都是相对的小人,以王为君,以君为父,食君之禄,思君之忧。相对于君之大,我们则小。”
安清王沉思起来,阿萝继续说道:“人就是人,既非兽,亦非神,人性就是人性,本无可非议之处。有时我们的生存环境中有很多的限制把这个本可自由呼吸、自由飞翔的空间压缩得让你羽翅难伸,气息凝滞,于是只好让自己变小,只有变小才会使自己的生存空间相对大些。但小人也是大丈夫,处身立世,有所为也有所不为!”
她脸上放出光华:“王爷便是阿萝口中的这等小人,能屈能伸能笑能怒,纵是小人,也坦坦荡荡,光明磊落!”
刘英长舒一口气,目光尊敬地望向阿萝。如果说以前是因为主上的命令他才跟了阿萝,现在这番小人说却深切地打动了他。有谁不想做人,并且体体面面地做人呢?生活艰辛,让人不得不寄人篱下,做个小人。但是这不妨碍自己有个坦荡的大丈夫胸怀!他情不自禁地又直了直腰。
安清王震惊地看着阿萝。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立在厅堂中,光彩四射,那双眼睛坦白真诚。是啊,大家都是小人儿,不过是在为自己为亲人争取一个更大的空间罢了,有如此见地,儿子倒真没瞧错人。他哈哈大笑起来:“摆酒,老夫要好生喝两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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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萝不再讲道理,乖巧道:“听说王爷好酒,不知王爷可懂酒?”
安清王瞪眼:“酒能有多少讲究?老夫就好喝个痛快!”
阿萝笑而不答。没多少工夫,花厅上了酒菜,阿萝端起一杯喝下,想了想:“这是王爷最爱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