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客栈三之沙月飞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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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客栈三之沙月飞鹤-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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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见铁恨不答话,冷笑道:“铁捕头当真威风得紧哪,我双翅豹洪范跟你说话,你理都不理。便是青云县的县太爷,恐怕都没这么大的架子。” 

铁恨微微哼了一声,但觉内息渐渐可以鼓动串行,只是一运到胸前剑伤处,便梗滞不前。他不再强求,任由内息点点归聚,渐渐增强。突地冷笑道:“两年前我抓了你兄弟洪彩,你想必不服气,又忌惮我的武功,所以直到今天我重伤之下,才敢露出头来。是也不是?” 

洪范“哈哈”大笑道:“人说铁捕头貌拙实巧,天下没有几个人能骗得过他,看来果然有理。不错!我就是踩着铁捕头的痛脚,寻仇来了!” 

他笑容一转而为阴沉:“只因我知道像铁捕头这样的人,早晚有痛脚被人踩住,再也爬不起来的一天!” 

铁恨冷冷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也来踩一脚。” 

洪范笑道:“我急什么?铁捕头这个样子?可不像极了落水狗?我且赏鉴一阵子如何?”他此言一出,跟着而来的几人一齐大笑起来。铁恨心神何等坚韧,当下听若不闻,全力运功,只等功力略微恢复,将体内的伤势压下,这几个人哪里放在他眼里?只是凌抱鹤的剑势当真凌厉,他凝聚的真元数度冲到胸前,都被它再度击散。铁恨拼命惯了,所制伤药当真非同小可,但却疗不好这等高手名剑的创伤。 

突听一人冷冷道:“滚!” 

洪范登时大怒,喝道:“什么人敢对爷爷无礼?快滚出来,否则爷爷杀你全家!” 

他话刚说完,一枚树枝凌空而来,敲在他嘴上。洪范“哇”的一口鲜血吐出来,四颗牙齿随之而落。垂杨柳拂开,凌抱鹤施施然走了出来。 

他身上染血的白衣已然脱去,换上了一袭湖绿的长衫。长衫上朱紫藻绣,文饰满身,华丽非常。 

铁恨的双目倏然张大。凌抱鹤不止换了一身衣衫,他的脸色红润,身上凌厉的剑意蓄势待发,竟已在这片刻之中,刚才的伤势已完全恢复了过来。 

铁恨心神一沉,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凌抱鹤却不去管他,转头对着洪范道:“滚!” 

洪范杀人越货,横行不法,乃是地方上的一霸,死在他手上的人不计其数。但给凌抱鹤的眸子一照,一股森寒之意从心底升起,忍不住双腿一阵哆嗦。但他毕竟是一方之豪,当着属下,无论如何不肯伏低,当下深吸一口气,将胸中的惊惧压下,口中胡噜道:“你又是谁?敢来管我洪大爷的闲事?”他满口鲜血,一说话更是痛得面目扭曲,狰狞异常。 

凌抱鹤的眼神倏然一闪,道:“你姓洪?” 

洪范不明所以,只得点了点头。 

凌抱鹤脸上一片冰冷,慢慢道:“你应该怨恨你的爹娘,为什么非要让你姓洪!” 


第二章 板桥茅店夜色森

凌抱鹤突然欺身而上。洪范的武功也算不俗,但哪里能挡得住他?眼前人影一花,方才还站在三丈外的凌抱鹤,已然欺到了身前。洪范一声大喝,手中铁胆向外摔出。凌抱鹤左手探出,两枚铁胆尚未出手,就被凌抱鹤连手捏住。 

只听到他冷冷道:“去地狱里再后悔吧!”突地一阵剧痛从手臂传了过来。凌抱鹤真气运处,洪范的五根手指一齐折断,真气跟进,将他的小臂爆成粉末。凌抱鹤运劲送处,只听格格声响,洪范的整条上臂突然刺出,森森白骨直刺入左侧肋骨中,鲜血泉涌喷出,凌抱鹤手臂挺动,将洪范的左臂完全刺入心脏。可怜洪范连惨呼都叫不出来,就被这一击之力生生活杀。凌抱鹤跟着手臂挥动,将洪范的尸体摔出。双目紫气森寒,冷冷看着余下的人:“还有不肯滚的么?” 

众人骇得脸色都变了,发一声喊,一齐掉头就跑。凌抱鹤一阵大笑,凌空踏步,走到铁恨面前。铁恨行功正到紧要处,明知凌抱鹤已到面前,却也无可奈何。就觉凌抱鹤的眸子犹如寒电,在他身上扫来扫去。饶是铁恨也忍不住心悸。 

突听凌抱鹤叹道:“你自命天诛天意,这世间的恶人,你能杀得尽么?” 

一阵芬芳袭来,铁恨吃惊抬头,就见凌抱鹤递过一枚丹药来:“吃了吧,这是再生丸,无论多重的伤势,都可痊愈。” 

铁恨不接,默然良久,嘎声道:“你有隐情?” 

他抬头看着凌抱鹤:“若是你有任何冤屈,都可向我陈说,我虽然是捕头,但从不错抓好人的。” 

凌抱鹤一怔,大笑道:“你以为我拿这丹药来是贿赂你?告诉你!就凭你一个小小的捕头,还不值这枚丹药!” 

他突然出手,拂向铁恨的迎香穴,铁恨本能地晃身躲闪,凌抱鹤轻轻将药丸送到他唇间,道:“吃了吧,药已沾唇,不吃也浪费了。” 

铁恨叹了口气,将再生丸含住,慢慢用唾液融化。他虽坚忍,却不固执,既知自己目前极为需要恢复力气,就不再婆婆妈妈地推辞。这再生丸当真药效强厚,铁恨才吞不多时,一股热力从丹田中发出,随着周身气脉运行,缓缓布于全身。登时百脉千窍无不适意,连胸口的剑伤,都淡了下去。 

凌抱鹤道:“我之所以救你,是觉得你这人有点意思,明明修为不如我,却能将我打成重伤。我们赌一把如何?” 

铁恨涩然道:“怎么赌?”本来江湖人受人点滴之恩,便不可再与之作对。只是铁恨既入公门,便只好依公门的规矩行事,这些江湖人的勾当,却就不能讲究那么多了。 

凌抱鹤笑道:“我们以三日为限,若你能追得上我,我便随你归案,如何?” 

铁恨道:“若是追不上呢?” 

凌抱鹤道:“那你还有什么资格要来捉我?” 

铁恨沉吟着。他知道凌抱鹤说的是实话,他的武功本就比之不上,若是连追都追不到,还有什么资格奢谈逮捕?铁恨并不是不识时务之人,这样的安排,又实在对他太有利,他已没有拒绝的理由。 

铁恨缓缓点了点头。凌抱鹤道:“如此我们便击掌为信,彼此都不得反悔,如何?” 

铁恨缓缓举掌,跟凌抱鹤轻击三下。凌抱鹤笑道:“那么我就要开始逃了。” 

就在此时,奇变陡生。 

两人击掌才罢,双掌未离,铁恨五指突然下抓,已然与凌抱鹤的五指扣在了一起。十指纠结之后,铁恨的五指立即变得极为柔软,似乎其中的骨头被一种奇异的力量抽去了。五指就如五条细蛇,顺着凌抱鹤的手腕袭上。凌抱鹤大意之下,被铁恨占了先机,再想扳回,已然来不及。只觉手腕微微一麻,脉门被铁恨扣住。跟着铁恨的手臂也绵延而上,跟凌抱鹤的手臂缠在一起。 

凌抱鹤动容道:“金蛇缠丝手?” 

铁恨玄功运处,将凌抱鹤牢牢控制住,这才微笑道:“不错!是金蛇缠丝手。我们三击掌之后,就不算我偷袭你。既然有赌约在先,你就跟我回去吧。” 

凌抱鹤苦笑道:“想不到你这样的人也会施展诡计,是我大意了。” 

铁恨肃然道:“我身为捕头,江湖上的规矩便顾不得许多。为了抓人,当真无所不用其极,这个先要说明了。” 

凌抱鹤道:“责在人身,也怪不得你。只是你要押解我回去,路途遥远,可不要把我丢了才是。” 

王小二是个店小二,他生平最大的爱好就是坐在店门口的门槛上看来往的客人。凡是从云门客栈走过的人,都有些与众不同,有的行色匆匆,有的悠闲邋遢,有的焦头烂额,有的雍容华贵。王小二总能从客人身上看出些有趣的事情来,回去讲给自己的瞎子老爹听。只是店主人却极为痛恨他这个习惯,每次看到他在门槛上发呆,就吆喝着他扫地担水。所以王小二空闲的时间并不多,只有夜深人静之时,他才能好好在门槛上休息一下。只是这时候又没有人来了。所以王小二给自己起了个绰号:不快乐的王小二。 

今天,不快乐的王小二依旧半蹲在客栈的门槛上,享受片刻偷来的快乐。幸好夜已比较深了,客栈老板也已在打瞌睡,不去管王小二的闲事,所以不快乐的王小二就变成了快乐的王小二。 

门口的长街一片静悄悄的,最近道上不干净,客栈的生意冷冷清清的,多嘴的王小二好久没有痛痛快快地说场话了。他很希望这时能来位真正与众不同的客人,让他可以好好地说给老爹听。 

他没有失望。 

一串脚步声在长街的尽头响起,渐渐走近。 

王小二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想听清楚这脚步声的真切。果然,脚步声越来越清晰,而且清清楚楚地是向着云门客栈而来的。王小二大喜,急忙拿起肩头上扛着的毛巾,将自己身上扑闪了几下,好让自己看来精神一点,然后露出只有客栈老板雪天滑倒才会有的笑容,充满期望地望着长街。 

脚步声很慢,也很重,仿佛来的人有很重的病,已经走不太动了。过了很长的时间,才从暗处走到灯影里。却原来是一个乡下汉子,脸色黝黑,拱腰驼背,正用力拉着什么东西。王小二正要向前招呼,却骇然发现那东西竟然是一口棺材!他不由一声怪叫,差点跌倒! 

那乡下汉子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王小二如此大叫,他恍若无闻,走到客栈门口,直起身来,拿衣襟擦了擦汗,喃喃道:“不行了,才走这么点路,就累得气喘。正好有家客栈,兄弟,我们就进去歇一歇吧。” 

说着,拉着棺材向客栈走了进去。王小二又是一声怪叫,急忙拦住老头,道:“你……你不能进去!” 

那乡下人也不停步,喃喃道:“还没叫饭吃,怎么就有些苍蝇的嗡嗡声?” 

王小二生气了,拦住乡下人,大声道:“我是店小二,不是苍蝇!我跟你说,你不能进去!” 

那乡下人回头看了他一眼,皱眉道:“为什么不能?” 

王小二道:“你弄了这么口棺材进去,别的客人还肯住么?我们还做不做生意?” 

那乡下人道:“可是我们也得吃饭、住店。” 

王小二道:“饭我们可以卖给你,店你是休想住了。看你这个穷样,也付不起什么钱。” 

那乡下人犹豫了很久,道:“那就请这位兄弟卖给我几个馒头,我就在这墙根上眯一宿吧。” 

王小二笑道:“这倒是可以。只是你眯的时候离我们客栈远一点,我可不想沾上你的晦气。对了,你这棺材里面是什么人啊?” 

他这一问,那乡下人脸色顿时沉了下来,道:“这棺中……这棺中……就是邻居李大叔家不成器的儿子!他一辈子为祸乡里,没做过一件好事,如今终于招了天罚,年纪轻轻就死了。他爹不让他进祖坟,怕脏了祖宗的地方,于是出钱托我把他拖到外乡去埋葬。” 

王小二不由起了好奇:“哦,这人到底有多坏,连祖坟都进不了?” 

乡下人冷冷道:“他杀了七十九条人命,强奸十二个良家妇女,算不算是坏事作尽,死有余辜?” 

王小二咋舌半天,正要再问,却见他脸色凝重,不像撒谎,想着这棺材里居然躺着这样一个魔鬼,不由心里有些发毛,急忙道:“你等着,我这就拿馒头给你!”慌不迭地奔进了客栈。 

那乡下人慢慢靠着棺材坐下,抬头望着青色的天幕。月华如水,他却突然一笑,低声对棺材道:“今晚不能住店,可委屈你了。” 

不一会子,王小二已经捧着几个馒头出来了。那乡下人连声道谢,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小包,层层打开来,里面是十几文制钱。他数出十文,递到王小二的手上。王小二掂了掂,随手丢到袖中,眼睛上下打量着那口棺材,笑道:“我说客官,你带着这口棺材,到底是想到埋到哪里去啊?” 

乡下人正要回答,只听客栈里一人粗声骂道:“死小二!又跑到哪里鬼混去了?开水一些也没有,你想渴死住店的大爷们?” 

王小二悄悄啐了口,低声道:“这催命的大爷!一点空都捞不着,早晚我一把火将这客栈都烧了,叫你天天喝凉水!”一面嘟囔着,一面走了进去。回头还不往向那老头道:“你等着,一会开水烧得了,我给你盛一碗过来!” 

那乡下人感激地道:“多谢这位小哥了。” 

天色愈沉,却被暗云遮住了,看不到一丝月光。乡下人倚在棺材上,似乎竟睡着了。不过只是片刻功夫,他又醒转过来,轻轻叹息了一声。 

客栈再向外,就是一片黑暗,再也看不到尽头。乡下人看了看手中的馒头,叹了口气,放到了怀中,喃喃道:“看来饭也没得吃了,不如尽早赶路吧。不然这臭小子的尸体也快臭了。” 

他站起来,套上绳索,继续拉着那口棺材向外走去。客栈门口的两盏灯光抵挡不住夜色的侵袭,晕影摇昏,照着他的影子越来越淡。棺材在地上磨得嗤嗤声响,终于走得看不见了。 

出了云门客栈,便是一片荒野。乡下人吃力地拖着棺材,一步一步往前挪着。暗云渐渐稀薄,隐隐露出一轮空清的明月来。银辉冷迷,虚虚照耀着整个大地,夜色更加凄清。 

乡下人的脚步声突然顿住,他吃惊地抬起头来,就见面前站着一个人,吃吃笑道:“客官,开水已经烧好了,你怎么不等着喝?还要我跑这么远的路送过来。” 

那人脸上的笑容有些模糊,神色僵硬,从穿的衣衫上看,赫然是方才的王小二。 

乡下人急忙笑道:“急着赶路,热水就不喝了,请小哥带回去,这里谢过了。” 

王小二笑道:“不喝也行,但我们客栈的东西,都是要钱的,客官随便打发一点,就行了。” 

那乡下人苦着脸道:“我身上就剩下了十七文钱,还要赶八十多里路,哪里有剩余的给你?我……我就只剩下这口棺材了!” 

王小二脸上笑容不变,悠然道:“那就留下这口棺材吧!” 

乡下人的身形猛然顿住,他脸上粗蠢的神情一丝一丝地褪去,渐渐沉凝起来。他微微躬着的姿势一点都没变,但佝偻的身躯却在一瞬间恍惚变化成巍峨的高山,将无边的压力彭然透出。 

面黑如铁,手沉如刀,此人不是铁恨又是谁? 

铁恨的头并未抬起,沉声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王小二也收起笑容,冷声道:“你的装扮也算是不错了,但却有个最大的破绽!”他的目光锐利,直盯在铁恨的脸上,这目光让他看起来整个换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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