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不下他们中哪一个?”
他怔在那里,拉着件衣袍,却没遮住身体。
手不自觉的松开了剑柄,拉着他靠近。他丝毫没有反抗,就依在我的怀中。
小风……小风……究竟我和你,会怎么样?
你心中究竟是在想着什么……
他的手慢慢伸过来,摸索我的脸庞和嘴唇。
我只觉得身如梦中,小风他……他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等到他的唇贴了上来,我的理智已经全然破碎。
抱着他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不可能停下来。
我停不下来。
他的头发不算长,散在枕上,一圈青蒙蒙的光,衬着小巧的脸庞,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水气荡漾。
他身上有混乱的气息,不是那单纯的,药的香和蜜饯的那种绵软的甜香。
是其他人的气味,沾染上来。
是我的……
是我的,不会让给别人。
想到刚才被别人得到的他,心里那种狂乱便一下子淹没所有思绪。
不是惊涛一样的狂燥。
是缓缓的浸上来的,带着黑暗和沉重的压迫。
虽然缓慢,却不可抗拒。
居然还轻轻的笑出声来。
要得到他。
抹去其他人的痕迹……
把他压倒在枕褥间,身体缓慢而坚定的,覆了上去。
天塌下来,也是身外的事。
他的身子软软的,腰肢细得不盈一握。
他只是孩子……是我的孩子……
可是,所有一切,都不能阻挡我要做的事。
细碎的吻,间或轻轻的舔吮。
他的身子很快热了起来,在我的身下嘤咛低喘。
由始至终,他没有说一句话。
也没有过一丝的抗拒。
可是他哭了。
眼泪无声地在他脸上奔流,肆无忌惮的淌下来的泪水让我进入到一半时,硬生生停了下来。
但他的手环了上来,将我拉向他,双腿圈在腰间,向我迎上来。
再也不能忍耐,终于是完全进入了他。
他无声的啜泣着。
我一直一直在想,他是否是因为对我的服从成了习惯,而不反抗。
不知道他为什么那样流泪,无声的,顺从的身体,可是脸上满是眼泪。
并没有太久。
我的身体也没有办法如常的欢爱。
他身子僵着,我释放在他的身体里。
扯过柔软的枕巾,给他抹掉眼泪。即使他只是敬我是他的父亲,也许他心中爱的是隔邻屋中的其中一人。
但我还是占有了他。
但他一直是哭着。
令我心中有一块被那泪水扯着,不能松脱的隐痛。
“那曲名叫仰望。”他的声音飘忽而细弱。
不知道为什么,觉得空落。
明明是得到了,却觉得空落。
91 三年
四周一片的黑。
头痛得象是要裂开,身体被紧紧的禁锢在墙上。试着动了一下手臂,却徒劳无益。
“小风……”声音哑得自己都陌生。
黑暗中,听到他的声音,却已经不是那清亮的,悦耳的嗓音。
“别叫我……”那声音带着空茫,没有任何起伏:“别用我的名字怀念你的爱人……”
他的喘息声在一片黑暗和沉寂里分外的鲜明。
我看不见,不能动。
完全不知道我被击昏过去的时候,任越他们究竟会对他做些什么!
“你受了伤么……”连我自己都觉得这话多么苍白无力。
他不言语。
我甚至不知道他在什么方位。
空中的气味非常刺息。
血腥味,焦糊味……
有水滴滴落的声音。
心象是要裂开一样的惊骇而剧痛。
“小风……跟我说话,说话……”
从来没有这样无助过。
身体里那残余的,没有完全消弥真气又四处乱行乱窜!
任啸武的真气,最后那晚我用截脉的手法,从他身上掠来的真气,虽然成功的逃了出来,可是,却象是一只蛰伏的猛虎,时时弓起了背,会跳上来一口咬断喉咙……
小风……小风……
意识又渐渐模糊,鼓荡的真力象是大风席卷过境。
小风……
小风……
我的小风……
我在心里,喜欢着你。不是以一个父亲的心情……
你知道么……
虽然,虽然……
虽然是曾经仰慕过刘青风……
可是后来唤着你的名字的时候,却没有一次想起过他……
小风……
你受了伤么?严重么?他们怎么对你了……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再和我说话……
无边的黑暗。
梦到了他。
我知道自己是在梦中。
他嘴唇张翕,无声地说着话。我只是尽力的想靠近他,可是无论如何都与他相隔的那样远。
听不到他说着什么。
热……极热……
烫热的真力象水泉涌入,源源不断的流满全身。
眼前那个缥缈的影子,泪流满面。
小风,小风……
别哭,别哭……
别哭呵,小风别哭……
不要哭,我的小风……
在阳光下眯眼大笑的样子,在药香中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的样子,嘴里填满蜜饯在廊下烹茶的样子,不知道为何一瞬间全部涌到眼前。
淡薄的光影,最后全归于沉寂。
猛然睁开了眼睛!
刺目的白光,那个面目陌生的人,冷静地说,小风已经死了!
不!
不会!
我的小风……怎么可能,只是短短的三天,永远失去了……
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在我不知道的时候……
不,不会……
不会……
我的孩子,我的小风……
身体好象不是自己的,听不到,看不到,说不出……
不会,不会这样……
真气渐渐归束,心神却慢慢涣散。
淡淡的药的香气,在午后的阳光中,盈满鼻息。
猛然挣扎起来,踉跄着去推开门。
在廊下的少年回过头来,手里捧着药盏,却是全然陌生的面貌 。
“玉公子。”少年的声音清亮,却不是小风。
“请您服药吧。”他侍立在一旁。
“我的孩子……”
没有回答。
胸口甚至不觉得痛。
“他的真力,都给了公子。”少年轻声说:“他赴死之时,心中一定是期望公子能好好活在世上。”
是么?
为什么……
为什么,小风……为什么……
你的心中,我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只是你的父亲?
还是……
肉身上的一切痛苦,终究是可以平复。
但心底里的空洞,日复一日的痛,日复一日的伤。
永远消蚀神魂的惨痛。
无数次在暗夜中睁开眼来,眼中空洞的流不出泪。
心口痛得整个人都抽搐起来。
还在痛……痛,说明还是在活着……
还是活着的。
又是一年春来早。
蛾痴迷着火的绮丽,一次一次的扑上来。
终于被火焰烧焦了羽翼,颓然地坠落在灯下。
还在轻轻的挣动,一下,两下,终于不动。
也许就这样为了梦想而殒身,称得上是幸福。
飞蛾扑火的执迷不悔……
一瞬间突然明了一直以来都没有想到的事。
小风他……
是爱着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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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爱着我的……
如果不是爱,他不会对我露出那样的笑容。
那全心全意的,明媚而无邪的笑容。
在那个夜晚,向我打开身体,在被占有的时候,泪流满面的他。
把生的机会留给我的他……
在我的身后唱着那支歌的他。
阳光下闪烁的那颗星
有了你我就能看得清
睁开眼睛我触摸到光明
没有你我宁愿长眠不醒
不知道什么地方传来破碎的声音。
胸中那处空洞,却猛烈的痛起来,不能抵抗的悲哀,排山倒海而来令我再不能呼吸。
原来,心碎是有声音的。
不知道在何处,有个微弱的声音,一直在喊着那个痛楚的名字。
小风,小风。
原来,我们竟是如此的相爱。
象是被火所迷的飞蛾,究竟是你,还是我?
喉头甜腥,张口涌出的热红,凄凉的血色,在暗夜中弥漫的铁锈的味道。
对不起,小风。
对不起。
也许让我活下去,是你最后的心愿。
但是,我却无力维持这已经无心的躯壳。
春日里莺飞草长。
初夏时,少年送来了忘忧散。洒在茶里的药末,转眼间就融化不见踪影。
忘忧。
忘的是谁的忧?
一粒一粒晶莹的棋子,在暖阳中冷光闪动。
少年脸上的固执,却有似曾相识之感。
那杯放了药的茶,在桌上,渐渐的冷了。
少年在一边,明明是冷淡的声音,却透出浓浓的惆怅。
“师兄不爱习武,却爱医药,旁人早起练剑,他却拎着篮子,四下里去找寻药草……天份极高,余人要练三年的剑法,他一个月就有小成,特别长于轻功……”他细细碎碎的话语,慢慢拼凑出一个光华四射的,狡黠灵秀的模样。
“喜欢香菇的味道,会缠着厨子天天裹香菇鸡肉的馄饨给他当夜宵……其实我上山很晚,没有见过师兄他究竟是什么样子。师兄他们不大说,师傅也不提。但是道宫的人,杂役也好,佃农也好,都清楚记得他……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
“五官象我……”轻轻吐出口的字句:“但是眼睛是独一无二的,明亮象泉水一样的眼睛,不带一点尘埃……”
其实他不象我。
他不象我。
如果易位而处,他会不会在暗中看着隐隐倾慕的人而不迈前一步?会不会保持那似有若无的暧昧,在漫长的被囚锁的时光里,只是活着……
只是活着。
不会,他不会。
他是那样刚脆的性子。
那样浓烈的情和爱,就象那炽烈的阳光,满满洒布给他爱的人。
林更把茶递到了手边:“玉公子若是想听,明天我再来。”
冰凉的茶流过咽喉,滑下肚中。
象是无望的爱。
虽然香醇醉人,却已经错过了时机。
92 三年 二
“庄主。”张振的声音在屋外,平缓而低沉:“小人叩见庄主。”
我一句话也不想说。
与旧日相关的一切,都不想再见到。
“庄主不想理会江湖纷争,可是纷争何曾放过我们?小公子在周山口跳崖,难道是自愿的么?若没有人逼屈,十来岁的人谁会去跳崖?”那声音里满满的愤恨:“难道庄主就让小公子白白的丧命么?”
是呵……
“虽然说庄里的人都出身旧教,但自从任啸武掌握权柄,对我们难道念一分旧情么?他怎么对待庄主?他的儿子又怎么对待小公子?难道庄主便一分也不计较?”
任啸武,任越……不错,不错。
虽然我曾身为旧教中人,也曾经立誓决不反叛,决不会对坐在教主之位上的人存有贰心……
林更不知何时来了,捧着小小的包裹。
“玉公子,这是……师兄留在山上的东西。”他一贯的恭谨,手却有些抖:“我想,应该是由你保管比较妥当。”
几册书,瓷瓶银刀短剑。
几张薄纸,上面歪歪扭扭的涂鸦墨迹淋漓。
这是小风的字……小风的字竟然写得这样难看……
包裹里还有包裹。
包里的东西,却和小风没有什么干系。
只是旧物。
看着那已经泛黄的书册,仅有的几粒天胶,只觉得荒唐。
当年兰将这些密密的收藏,视若珍宝。
可是有什么用处?她是天资过人,却始终参不透书中隐秘。虽然口口声声说着恨我他,恨着肚里的孩子,却撑了最后一口气,将小风生下。
任啸武想了那么多年的东西。
这些死物,有什么意义?
手里紧紧握着,是小风当年的涂鸦。似乎是在配药,胡乱的记着金银花二钱,又涂了去,改成一钱七分。
想着那可爱的小脸拧成一团,把药草递到嘴里去舔尝的模样。
那是我所不知道的,小风的过去。
张振一直立在门外,我略抬一抬手:“旧教已经元气大伤,任越年轻不足服众……便是我们不做什么,他也难成气候……”
张振垂首:“庄主说的是。不过他若是得知圣册的下落,难免是要找上门来。”
我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只管让他找。”
张振眼中精光一闪:“是,谨遵庄主吩咐。”
林更不言不语。
只是在一起谈论小风的时候,他脸上会有一点点憧憬的光彩。
有一天他问起来,小风的眼睛,究竟是什么样子。
我静了半晌,觉得没有言语可以描述得出来。
那样的一双眼。
“也许,只有看到的时候,才能明白。”我如是说。
他眼睛眨了一下,然后垂下头。
我惊觉这个孩子对小风的感情,绝非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