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毒狡猾的连跃手中。她当然对那幅宝藏图难以释怀。
云梦泽看得清楚,展开的画画的并非山水地图,而是一只栩栩如生的老虎。难道这真的是藏宝图?
萧寻似乎对画的内容也有些吃惊,借着火把的光亮仔细查看,怀疑道:“苏先生,此画真的是连跃收藏的宝图吗?”
苏旷点头:“据我之前的情报和后来逼供连家父子,我敢肯定就是这幅画。”
梁雪飞也点头:“没错,我们当初偷走的就是这幅,我们也奇怪为何这画上只有一只老虎,除了连跃的收藏签章,再无半个字。宝藏地图究竟藏在什么地方?莫非这画只是个引子,暗示了藏宝图的下落而已?”
萧寻移开目光直视苏旷,整理了一下思路道:“关于宝藏是否存在我没有任何证据否认,这件事与我的身世秘密有关目前不便明言。我虽然没有见过藏宝图,却知道是一幅与山水地图不相干的画,而且画上有个记号可辨真伪。我刚才仔细在画上找过,并没有发现那个记号。所以我断定这幅画是假的,或许传闻有误真画不在齐贤庄,亦或许早就被人调包。”
苏旷一听心中震动,却未大惊失色。他回忆之前连跃父子供出宝图时的神情不似作假,而且当初梁雪飞夫妇盗宝,连跃倾尽全力追查,此画不该有假才对。难道这画早就被人暗中调包,连跃自己都不知道?还有一种假设,萧寻说谎,故意说那幅画是假的好让苏旷自乱阵脚。所以苏旷一狠心,决定赌上一把,将那幅画递到萧寻手中道:“萧兄再仔细看看,我不相信这画是假的。”
梁雪飞也有些怀疑萧寻说谎,她见苏旷把画塞给萧寻分明是试探,如果那画是真的,萧寻自然不会轻易归还,说不定与云梦泽拿了画趁机跑掉。她敬佩萧寻和云梦泽的为人,又感激他们救命之恩,早就决定站在萧寻这边,她紧张地盯着苏旷,想着若有变故,该如何救护萧寻。
云梦泽对藏宝图的事情并不热心,她来自现代,许多事情都比古人看得开。她觉得以萧寻的为人,就算是开启宝藏的关键人,似乎也对此并无兴趣,要不然萧羽在时他们二人早就该去寻宝了,何必拖到今日?萧寻只是不得已利用这个诱饵,吸引武林人为他办事出力罢了。所以那幅画是真是假,对于萧寻来说并不重要。
萧寻接过画,却是看也不看,随手扔在地上,冷笑道:“这幅画确实是假的,苏先生若不信我也无话可说。我还你人情是真心实意,对得起良心无愧天地。”
苏旷此时已能肯定那幅画多半是假的,否则以萧寻的聪慧断然放弃拿到藏宝图的机会是不太可能的。他朗声道:“苏某多心了。既然此画是假的留着也无用。”苏旷将画从地上拾起,一把扯成两半。他偷眼看萧寻面色如常不为所动,便彻底死了心,运内力将那卷画瞬间化为粉末。
云梦泽佩服苏旷武功高强,萧寻却是佩服苏旷的机智果断。换做平常人,不可能如此决绝把千辛万苦得来的宝藏图轻易毁掉。苏旷的心胸气度绝对是做大事的人,却为何偏偏执迷在宝藏上呢?
梁雪飞也觉出苏旷并非泛泛之辈,她问道:“我们夫妇当初想得到宝藏,是为了能取出宝藏中的钱财救济民众。苏先生武功不凡,举止洒脱,却为何也如此看重名利呢?”
苏旷神情凝重,似是心事重重,却还是开口道:“钱财于我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一人要那几辈子都花不完的宝藏何用?”
云梦泽奇道:“你既然不为钱财,为何费尽心思不惜杀人灭口抢夺那幅宝藏图呢?”
梁雪飞道:“莫非你找宝藏只是为了满足猎奇的心理?先夫曾说有些人以偷盗和寻宝为乐,并不在乎最后能得到多少钱财,只图过程的惊险刺激。苏先生不会也是这种游戏世间之人吧?”
苏旷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世上毕竟还是俗人多,没有钱许多事都办不了。我需要钱,一大笔钱去完成我的一个心愿。”
萧寻听了他的话感慨万千:“萧某也觉得苏先生是做大事的人。咱们都不是寻常百姓,既然有一身本领,便需施展才华抱负,造福苍生。我为义兄报仇后就打算行医济世,梁姑娘一直是劫富济贫,都是为了天下百姓。不知苏先生的心愿是什么?可同意我的观点?”
“你说的对。我寻找宝藏并非为了自己享乐,我想带给更多的人幸福。”苏旷剑眉一扬,又恢复自信满满的模样,“但是任何幸福都是有代价的,想让天下人安康,必须有一小部分人牺牲。所以我坚信我选择的路是对的,我不后悔杀那么多人,我不怕双手沾满血腥,总有一天世人会明白我的苦心。”
云梦泽为苏旷和萧寻这两个奇男子深深触动了。他们二人虽然年轻,却有着非比寻常的才华气度以及远大的理想,并且为了实现心愿努力付出实践。相较之下,自己偏安一隅只求平淡的生活志向,太浅薄了。人活着究竟为了什么?是保证自己平安衣食无忧就可以了吗?有能力的人是否能创造更大的价值?难道自己的能力仅限于将来嫁夫生子终老乡野吗?云梦泽迷茫了。南宋与金对峙,现在躲到南方相对太平,可再过几十年,蒙古铁蹄就会侵入中原,战乱四起,天下苍生受到荼毒。自己虽然不能阻挡历史车轮前进,至少能凭借先进的知识做些什么,顺应潮流减少杀戮吧?想到这里她的心中对未来的打算有了一个模糊的影子。也许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助萧寻他们实现理想,是个不错的选择。
梁雪飞也不是寻常女子,自然被苏旷和萧寻的情怀打动。丈夫的死本来让她情绪低落,此时又被他们的话激起心中豪情。可她最关注的是云梦泽,那个卦象中她的命定贵人,第二个夫君。她不知道云梦泽能否接受她,她却不想放弃,她对未来充满信心。
萧寻认为苏旷能对人明言心中志向,虽然杀人时冷血也绝非叵测奸佞的小人。再者他听过苏旷弹琴,乐曲能折射一个人的心境情感,很难掩饰伪装的。所以他决定交苏旷这个朋友,就算不能成为知己也绝对不能做仇敌。于是萧寻拱手道:“萧某敬佩苏先生胸怀志向,之前又承蒙相救感激不尽,斗胆有一事相求,希望能与苏先生义结金兰。”
古人对结义相当重视,庄重立誓生死相许容不得半句玩笑。苏旷确实欣赏萧寻的才华胆识,目前二人又没有利益冲突,如果结义,他便理所当然可以求得萧寻帮助找寻宝藏,何乐而不为?
梁雪飞猜出萧寻用意,以此方式拉拢苏旷,她想如果他们四人能抱成一团,齐心协力,何愁大事不成?她还有点私心,就算云梦泽将来不肯娶她,只要能趁此机会结为兄妹,她也不愁没人照顾。于是她附和道:“也加上我和云兄吧?咱们今日能相聚在此,必是有缘。”
云梦泽正有此意。她对萧寻的情愫虽然尽量压抑,却不可能消失无觉,就像烈酒藏得越深味道越浓。她想若无缘与萧寻做夫妻,能结为金兰便可名正言顺追随他守护他,不失为上选。
对于结拜四人都无异议,先是合力埋葬了梁雪飞的丈夫,再撮土为香,跪成一排。
此时东方发白,初升的红日排开云雾慢慢露头,四人便向着太阳立誓叩首,结拜完毕眼前一片光明,心境甚佳。
依年龄次序,萧寻二十四岁是大哥,云梦泽觉得自己应该与萧寻差不多岁数就排在第二,苏旷二十一岁老三,四妹就是刚满二十岁的梁雪飞。
萧寻问道:“藏宝图既然是假的,三弟作何打算?是否要继续追查真图下落?你若找到真图我或可帮得上忙。”
苏旷道:“我目前没有什么头绪,不如跟随大哥左右。”
云梦泽道:“那太好了,有三弟在,大哥就安全多了。”
梁雪飞道:“我是跟定你们了,三位哥哥可要费心照顾我们母子。”
萧寻笑着对云梦道:“那当然了,而且二弟要多出力,毕竟人家叫过你夫君,你可要负起责任。”
苏旷看着他们三人嬉笑,暂时也忘却了烦恼忧愁。实际上他的身上背负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沉重使命,他刚才并没有详细讲清楚自己的理想心愿,因为那事关重大,他不敢说也不能说明。他不是为自己而活,他不如外人看的那样洒脱。他想或许与萧寻等人结义是个转机,与他们在一起他可以暂时忘却使命,找回自我。
大家都是一夜未睡,云梦泽是没事,苏旷看来功力高又习惯夜生活继续行路无防。不过云梦泽担心梁雪飞和萧寻的身体。他们虽然没有什么见血的外伤,但是从地牢里把他们救出来时面色都很憔悴。所以她提议大家先转移到另一处隐秘安全的地方休整一下再赶路。 在古代,荒无人烟的地方比较好找,云梦泽他们走到密林深处,消灭了一路脚印踪迹,在一处相对隐蔽的地方停下来。 林木茂盛,遮天蔽日,当初在林子边上能看见的日头,现在也遮遮掩掩,偶尔从枝叶的缝隙里漏下一点阳光。 云梦泽发现萧寻的脸色十分苍白。 苏旷说去另外的村镇买些生活必需品,雇一辆马车,银子大家都不用操心,他从齐贤庄里顺手拿了不少。云梦泽本想同去,但留下个孕妇照顾萧寻,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所以她决定留下。 苏旷离开前问大家额外还需要什么,梁雪飞说了几样,萧寻却是说了一道方子几样药材如果可能将药煎好带回来。苏旷不太懂医理,也不多问,记清药名确保准确无误。 苏旷走后,梁雪飞靠着一棵大树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萧寻神情疲惫,却坚持着没有睡,而是拜托云梦泽在附近采几味草药。 云梦泽之前已经看过本草纲目,所以这次萧寻没费力气,不用形容草药的长相只说了药名云梦泽就已知晓。森林中外敷消肿止痛的草药不难找到,云梦泽不一会儿就采好草药又汲了些清水。 萧寻道:“这些药都是外敷,”他边说边脱下上衣,露出前胸后背青紫的淤伤,“麻烦二弟帮我在后背的伤处涂药,别处的我自己来就行。” 云梦泽已经有了为萧寻疗伤的经验,所以二人并没有太多尴尬,配合恰当,三两下就将萧寻的外伤处理妥当。 云梦泽问道:“大哥,你身上的伤是如何来的?” 萧寻苦笑:“不瞒你,我当初并不知你已经顺利混进齐贤庄,为了逃命就自作聪明勾引连家小姐。连家公子不买账,将我暴打一顿才关进地牢的。还好只是些皮肉伤,你不用担心。我这是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 云梦泽心疼萧寻受的苦,嘴里却不说出来。她知道萧寻自尊心很强,能逼得他牺牲色相用美人计,可见当时情况的危机。然而萧寻于之前的危难只轻轻带过,并不怨天尤人,自我反省洒脱面对,这样的情怀和积极的生活态度让人钦佩。但是云梦泽不说,她想把对萧寻的感情掩藏起来。她要装作冷淡漠然,这样双方不会太多牵扯惦念,至少对于萧寻来说应该是有好处的吧。 萧寻此刻并不知云梦泽是女儿身,所以云梦泽的情感冷淡反而被他视为刚强理智。他思考了一下最终决定有件事情瞒着别人可以,却应让云梦泽知晓,因为自己一个人肯定应付不了。所以他轻声道:“二弟,之前我提过‘曼陀仙’的事情,你还记得吧。” 云梦泽点头:“那药吃了会上瘾,毒发苦不堪言。” “没错。”萧寻叹了口气,“在齐贤庄那几天,我也被迫吃了‘曼陀仙’。” 云梦泽一惊:“什么?他们逼你也吃了?” “不用急,通常连吃五日的药量才会使人上瘾,我只吃了四天,还有救。”萧寻顿了一下,“只是我现在体内毒素含得多些,没有五六日的时间销不掉,所以我估计直到毒素彻底清除前我每日会有一次类似毒发的样子。” “会不会很痛很难过?” “也许浑身酸软疼痛,发冷发热出现幻觉。”萧寻的语气很轻松,“不过我刚才托三弟去买了些安神的药材……” 云梦泽眼睛一亮:“吃了那些药就会好些对吗?” 萧寻微笑道:“或许有些帮助。我打算这几天白日赶路的时候服用安神的药物在马车里睡觉,晚上让你陪我聊天。” 萧寻见云梦泽一脸迷茫就解释道:“实际上‘曼陀仙’没有对症的解药,至少短期内我研制不出来。幸好我没有真正上瘾,生挺过去等身体自行排出那些毒素应该可以。白天我服药昏睡降低血脉运行,估计毒性暂时不会发作,也不会影响行程。等晚上咱们投栈,我保持清醒,做些运动活络筋脉,再有你这个不睡觉的怪人陪伴聊天解闷分散注意力,就算毒发也容易扛过去。所以,我请你帮我保守这个秘密,不要告诉别人。我不想三弟四妹他们太担心,而且我也不愿他们见我毒发时脆弱的样子,起码我是大哥要保持一点坚强的形象嘛。” 云梦泽幽幽道:“你告诉我,就不怕我担心吗?你在我面前就不在乎形象了吗?” 萧寻盯着云梦泽的眼睛认真道:“我受伤脆弱的样子你早就见过了,没什么可瞒你的。再说你又不是婆婆妈妈哭哭啼啼的女孩子,总能保持理智和冷静,我信任你。我请求你帮我。” 云梦泽听到这句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原来她在萧寻心目中是这个样子,是可以信赖依靠的好兄弟吗?她应该知足了,可她内心深处总有莫名的不甘,她期待的并不是这些吧。就算外表再像,本领再高强,她终究不是男子。 云梦泽没有理由拒绝萧寻的请求,萧寻再无后顾之忧,安心睡去。 时近中午,苏旷回来了。马车刚在林子外边停好,云梦泽就已经带着萧寻和梁雪飞走了出来。云梦泽道:“三弟回来得挺快啊,还顺利吧?” 苏旷奇道:“你们怎知我什么时辰回来?” 梁雪飞抢上前解释道:“二哥耳朵可灵了,你在几里外赶车的声音他都听得到,刚才他说你快到了,就叫醒我们往林子外边走。这不时间估算得正好,省得浪费。” 苏旷早认定云梦泽武功不凡,却也没料到云梦泽的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