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辞倾国之采萱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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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间辞倾国之采萱令-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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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立国之初,开国君主一心想化解两国兵事,便在国内与西夷交汇之处选了一大块丰腴土地送给西夷。两国订立盟约,愿为友邻,世代相好。新唐更是送去不少工匠物资,西夷倒也守信,近几十年来相安无事。 



进入西夷境内已经好些天了,颜济卿觉得有些奇怪,明明是西夷国的王子,西夷晴璃跟他的队伍却是一入西夷就昼伏夜行,易装潜进,摆明了是想悄无声息地潜回西夷王都去。几次想要询问都被西夷晴璃开玩笑似地蒙混过去。莫不是西夷现在出了状况?颜济卿这么想。 



根据颜济卿所知道的情况,西夷国君几个月前刚刚驾崩,如今在位的应该是西夷晴璃的长兄西夷若叶。西夷若叶与新唐的关系一向不错,本人也曾经到新唐来过数次。与西夷晴璃不同,年长几岁的西夷若叶是个生性爽直的人,很受国民爱戴。 



越靠近王都,西夷晴璃的表情越凝重,不但总爱调侃颜济卿几句的每日必修课不见了,就连冷言冷面老是爱找点碴的美青年琥珀也不见了踪影,颜济卿当然应该会落得轻松愉快。 



只是,颜济卿还是非常不安。西夷晴璃与他的下属们一路沉默地行进,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片刻宁静,沉重得让颜济卿透不过气来。颜济卿心里有种种猜测跟怀疑,不过他明白此时此刻最明智的作法是闭紧自己的嘴巴,什么也不说,什么也别做。 



离西夷的都城伊理只有一天的路程了,天气越来越冷,颜济卿身上里了一层又一层,可还是冻得嘴唇发青。西夷晴璃也还算体贴,把自己的那件裘皮外衣扔给了颜济卿,穿上那件衣服,颜济卿已经臃肿到行动困难。好在有马匹代步,不然,只能摇摇晃晃向前蹭的他怕是寸步难行。 



日渐西沉,西夷晴璃的人马已经开始埋锅造饭,打桩立营。颜济卿裹得严严实实,早早守在了升起的篝火前。在火前烘烤着手脚,颜济卿诅咒着这里的寒冷。自小生长在温暖的江南,能在凤台关驻守经年已属不易,再到极寒的西夷来实在是无法适应。看着西夷晴璃跟他的属下们,一身劲装看起来精神又干练,哪像自己包得跟粽子差不多。 



月亮已经升到了半空,稀稀落落的星星在夜空中发出清冷的光。颜济卿不停地搓着双手,只希望快点吃过晚饭好钻进温暖的帐篷中休息。今天是月圆之夜,薄云半遮半掩,孤零零挂在夜空中的满月更觉苍白,让人看了有种悲凉的感觉。 



颜济卿站起身,挥了挥身上的木灰,跺了跺冻得麻木的双脚,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在人群中寻找西夷晴璃的身影。 



没有了西夷晴璃的言语调戏跟动手动脚颜济卿反而觉得有些不大习惯。他的身边常会有黑衣的下属在耳边轻声地汇报着什么,看他忽尔皱眉,忽尔沉思,忽尔展颜,颜济卿的心情也跟着起伏不定,等他猛然惊觉的时候竟然发现自己的心思已经完全被眼前的这个绿眼男人给左右了。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颜济卿有些发愁。 



虽然西夷偏远而又寒冷,不过西夷人长得跟中原人差别很大,发色各异,五官深邃,说不定可以在西夷娶个绝色的异域美女带回苏州的家里炫耀。实在觉得闷或是对未来感到不安之时,颜济卿总是这么宽慰自己。 



烤肉很香,可是比不上家里的冰糖肘子。烧酒很烈,可是比不上家里的女儿红香醇。颜济卿此时此刻突然十分想念起远在苏州的家来。惊觉离家已经整整十年,当年不到十五岁的少年如今已经二十四岁。如果没有跷家,只怕现在儿子都已经长到自己胸口了。老爹的头发不知白了几根了,姐姐们的眼角不知有没有添出皱纹来。回想起来,连老爹骂自己的声音都是那么的亲切慈蔼。 



颜济卿极目远眺,心中怅然。茫茫天地,归路迢迢,就算自己插上双翅,只怕也难回家了。等有一天能逮到机会离开西夷,无论如何,都要回家看看。 



正在感慨间,视力极佳的颜济卿突然发现远处出现一个黑点。夜风劲力十足地刮过,将一地黄草刮得倒向地面。 



黑点向这边快速地移动,借着月光,颜济卿看见那是一个人,一身宽大的白衫在漆黑的夜色中显得格外醒目,衣袂飘飘,如仙人临凡,踏着草尖,足不沾尘。 



人们立刻发现了来者,颜济卿身旁黑影频动,所有的人都在一瞬无声地站在了防御的位置。如此惊人的行动力跟默契让颜济卿叹为观止。不过没有让人感叹的时间,因为来人在须臾间已经逼近了营地。看来这人的本事很不错,耳中听得前方不停传来的低叱与惊呼,不一会儿,他就已经突破了周边的两重防线冲入中军。 



颜济卿的前面有四个西夷卫士挡着,人人面色凝重,虽然看见同伴纷纷倒地,但依然手握刀柄,严丝未动。白衣人长袖飞舞,身体灵动如蛇,在黑衣人群的围攻中辗转腾挪如入无人之境,身形曼妙如同翩翩起舞的仙子在刀光中自如地穿行。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令人赏心悦目的斗殴,颜济卿几乎要叫起好来。当然,他不敢叫,因为例地的全是西夷晴璃的人。不过,耳边倒是有人叫起好来。颜济卿扭头一看,西夷晴璃正站在自己身旁抚掌叫好。 



颜济卿前面的四人中有两人微微皱起眉头,一人眼中露出不满的神情。颜济卿轻轻拍拍那人肩头说:「别怪你们主人,他可没有一点不顾你们生死的意思。你们仔细看看,那些倒地的兄弟,可没有一个身上带伤的。那个人武功很强,他只是点了你们兄弟的穴而已,而且用的力道很轻,用不了半个时辰穴道就可以自行解开了。所以你们主人才会喊好啊。」 



四人对视了两眼,果真张目仔细观察。面上一红,那被拍肩头的人嗫嚅着说:「我们怎么敢对殿下有意见。我们兄弟的命早就是献给殿下的了……不过,谢谢您,颜将军。」 



颜济卿笑着点了点头,转回脸正好看见西夷晴璃丢给自己的微笑。总觉着他的笑里不怀好意,颜济卿一个白眼又还了回去。 



白衣的来者已经放倒了周边的所有人,西夷晴璃一挥手,阻止了要上前的其它属下。西夷晴璃的人不动,白衣人也停下了手。他俯下身,一个个翻看被他点翻的人,嘴里不停地嘀咕着:「不是,不是,这个也不是……」 



西夷晴璃和颜济卿都觉得很奇怪。那人看遍所有躺在地上的人,直起身走近站着的人,一个个托起他们的下巴仔细地看,然后又都失望地摇头。月光映着他苍白的脸和一双近似疯狂的眼睛,被他碰过的人都像已经被点了穴的同伴一样,身体僵硬无法行动。 



有些凌乱的头发披散在额际,与苍白的脸色反差极大,他有一双艳红的嘴唇,那微启的双唇中不断地发出绝望的声音:「不是、不是、不是、都不是……」 



颜济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死死地盯着那个白衣人,直到他来到自己的面前。 



「不是……」声音变了,个头也变了,脸上的神情更是同以前判若两人,但是颜济卿非常肯定,站在自己面前的近乎疯狂的青年正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人。 



「秋实!」颜济卿一把拉住正要转身离开的青年,大声地喊道。青年顿了一下,缓缓回过头,失去焦距的眼睛再次盯在了颜济卿的脸上。「秋实!秋实!你不认得我了吗?」 



「小……舅舅……」狂乱的眼睛中渐渐增添一丝清明,南宫秋实抓住了颜济卿的手。「小舅舅……」 



「对啊,是我。」颜济卿扣住他的手腕,不着痕迹地把手指搭在了南宫秋实的脉门之上。「我们有十年没见了,你长大了好多,差点就认不出了呢!」嘴里说着,眉尖却悄悄地蹙了起来。 



「颜济卿,这位是你认识的人吗?」西夷晴璃凑过身来,仔细地打量着南宫秋实,对南宫秋实的兴趣昭昭然摆在脸上。 



「你别打什么歪主意!」颜济卿挡在了南宫秋实的身前,恶狠狠地瞪过去:「告诉你,西夷晴璃,你要是敢对他下手,当心我跟你拚命!」 



「哦?!这么看重他,他是你的老相好吗?」西夷晴璃呵呵地笑着,眼睛却冷了下来。 



南宫秋实听到颜济卿喊西夷晴璃的名字时身体突然一震,一把推开颜济卿。 



「阿离!」西夷晴璃被南宫秋实紧紧抱在怀里。「阿离,阿离……」 



西夷晴璃一脸愕然,颜济卿面目狰狞,一把抽出身边侍卫的腰刀,劈手就向西夷晴璃砍去。西夷晴璃吓得要躲,怎奈自己被南宫秋实抱得死紧,动也动弹不得。众人齐声大叫,眼见着刀锋要劈到西夷晴璃的脑袋,背对着颜济卿的南宫秋实就像身后长了眼睛一般,突然伸出两指把颜济卿的刀刃夹住。颜济卿再怎么用力,那刀刃就像长在南宫秋实手上一样,丝毫动弹不得。颜济卿双目赤红,甩开刀柄,捏着拳头就要去打西夷晴璃。 



「等、等一下!」西夷晴璃连声叫,而颜济卿的双臂也早被周围的侍卫架住。 



「你这只臭狐狸,死狐狸,居然对他动过手,我杀了你!」颜济卿两腿乱蹬,气得发疯。 



「你放开我!」无暇顾及在下属前的颜面,西夷晴璃死命掰开南宫秋实的手,用力举住南宫秋实的脸与自己对视,「你看清楚点,我是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什么阿离!」 



南宫秋实楞了楞,定定地看着西夷晴璃的脸,一行清泪顺着削瘦的双颊流下。 



「不是,你也不是。」 



颜济卿听着南宫秋实嘶哑的声音,心顿时揪在了一起。 



「秋实,秋实!你怎么了,怎么了?」颜济卿大声地喊着,眼泪已经快要流出来。 



「都不是,都不是。」南宫秋实向后退,看也没看颜济卿一眼,突然仰起头,发出一声长啸。啸声直冲天际,声动四野,惊起夜伏的几只野鸟,扑棱棱在夜空中乱飞。南宫秋实身形微动,人已在十丈之外,再几个起落,身影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只是远远地,隐隐传来他凄凄地呼唤。 



「阿离……在哪里……阿离……在哪……」 



西夷晴璃摆了摆手,让左右放开颜济卿。颜济卿怔怔地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西夷晴璃走过去,伸手在他的肩头拍了拍。 



「他是……我的外甥,有十年没见了。秋实他,原来是个很聪明,很开朗的孩子。」 



西夷晴璃点点头,柔声说:「我知道,我知道。等明天我们进了城,我会派人去把他找回来的。」 



「没有用,他……」颜济卿低声说,「我累了,想休息一下。」说着,转身走进了自己的帐篷。 



西夷由八个部落组成,分由八人主管各部落的事务,称为族长。西夷的国王统领八个部落,同时也是八个部落中最大一个部落忽刺西莫的族长。西夷的都城伊理是一座繁华的城市,地处西夷的中部,交通十分便利。西夷晴璃率部突现在伊理城下时,让守城的军兵吓了一跳。 



「二殿下回来了!二殿下回来了!」开启城门的士兵一声喊,欢呼声立时此起彼伏,响彻了整个城楼,而西夷晴璃回来的消息也被飞速向城内的王宫传达。 



「真想不到,你还挺受欢迎的。」颜济卿驱马跟在西夷晴璃身侧,嘴里一边说着,一边细细打量伊理城的地貌。 



「怎么样,是不是开始爱上我了?」西夷晴璃脸含着微笑向夹道欢迎他的士兵们点头,嘴里的低语却是对颜济卿说的。 



「少臭美。」颜济卿回道,「如果不是你们西夷发生了什么大事,难保你此刻不会被人丢出去。」 



「哇,哇!小卿卿果然神机妙算!」西夷晴璃的眼睛笑眯成一条缝,「那么你是怎么算出来的呢?」 



颜济卿挥着马鞭指着城楼说:「你看,城门一般寅时未刻就会开了,我们近午时才过来,城门却紧闭着,城墙上的守军如此之多,这不是很不寻常吗?你再看街上,店铺歇业,户户闭门,倒是随处可见运粮运兵器的车,这明明是在备战。我们进入西夷国境后,都是昼伏夜行,生怕让别人知道你西夷晴璃回来了,本来我还以为是你想要谋朝篡位呢,不过看城内的军队如此激动,你倒像是这里的救星了。西夷国内是要发生什么剧变了不成?看来是有人想要造反,而你悄悄地回来是想给对方一个出其不意?」 



西夷晴璃拍掌大笑道:「人说新唐的颜济卿是智将,果然不错,你猜对了!」 



颜济卿啐了一口道:「这点道理三岁小孩子也懂,你这样捧我,是不是有什么企图啊。」 



「冤枉啊,本王我可是真得很佩服你。」西夷晴璃嬉皮笑脸,可一点也没有佩服的诚意。「没有什么,格昆部的族长一直贼心不死想当西夷国主,只不过一向对我有一点忌惮所以不敢妄动。我的王兄登位不久,根基不够稳固,他又一直在暗中掏鬼,没办法,我只好到新唐转一圈,给他制造一点机会。」 



「然后再潜回国,给他来个当头一棒?」颜济卿心下了然。 



「没错。」西夷晴璃点点头,「格昆部是八部之中第二大部,兵强马壮,再加上那个族长刚好是我叔父,他暗地里联合了八部中的共四个部,来势汹汹啊。」 



颜济卿心中一惊,马鞭点着西夷晴璃道:「那你还敢引他造反?!」 



「没办法啊!」西夷晴璃耸了耸肩,「他迟早要反,与其等他做好充足准备,把所有的部落都揽到他的阵营,我们不如趁他羽翼未丰把他铲除干净。」 



「何必费那么多事,早点除了他不就好了?」 



「唉,」西夷晴璃叹了一口气,「我在三年前就跟我父王说过了,可惜的是,西夷曦光是我的亲叔叔,我父王的亲弟弟,他又没真反,如何动得了他。」 



「现在呢?」 



「现在?」西夷晴璃得意地笑,「你看看就知道了。他啊,已经反了!」 



还真是奸诈!颜济卿撇了撇嘴。 



西夷的王宫跟新唐的皇宫比起来当然要差很多,不过,完全由白色的巨大石块垒起的外墙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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