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月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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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月词-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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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绝,让他心惊。“不提就不提。”他对于卓云釉一向能屈能伸。
  他的话说得委屈,卓云釉有些后悔自己刚刚的冷脸,正欲开口,便听得明崇乐的声音一下子欢快起来:“来来来,我给你看看我有多么富有。你看看这个铺子啊……”他神采奕奕地指手画脚,
  卓云釉看着,只觉得刚刚的内疚完全没有了来由。
  往事是可以不提,但是真的忘不了。
  ****
  别人都说卓云釉是永宁城最傲姑娘,顾敏之却不这么认为。
  他认识的就是那个总梳着总角,日日拉着自己衣带,甜甜糯糯地叫着他敏之的小姑娘。
  她会邀请他去赏花,可是还没说上几句话,便被明寸金听见了,欢天喜地地拉上自己两位哥哥明崇远和明崇乐,明二公子更是一开心邀上了整个明府别苑的公子小姐们,连带着夫子言清也乘兴而来。于是,好好的二人世界变成了明家学堂的抱团春游,这情景……和想象中的还真是不一样。
  她会为了他去习武,不小心崴了脚,却被师傅上前来一套完整的西域龙爪手,帮她不仅活动了筋骨,连带着身上几十个关节嘎嘎作响,他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末了,师傅拍拍云釉的肩膀:“初学者磕着碰着是常有的事情,以后再有个什么,师傅的接骨手艺也是很好的。”浑厚的掌力,顾敏之笑看着她被拍到内伤的隐忍神情。
  她在别的姑娘对他眼波流转的时候,也会沮丧得直直睁着眼向后倒去,顺带压垮了背后走来茫然不知所措的卓云陶。待到他表明心迹,她又会立马扑过来,丝毫没有大家闺秀的矜持。
  这才是他的小姑娘,那个喜形于色的卓云釉。
  那时的她眼角眉梢都充满了温柔的笑意。
  他无法忘记再见她,她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以前的她明艳俏皮,活泼好动,稀奇古怪却又百折不挠,让他感觉世间仅此一人。可如今她眉眼疏淡,一副无所谓的淡然。
  这么多年,卓云釉对于他而言,就是一道毒疤,隔三差五都会刺痛一下。那日在方斋楼下遇见了卓云釉,顾敏之回来便冰冷得厉害,整个人都阴沉着。此时的他,躺在水阁的长椅上,风吹得他的衣袖鼓鼓的,他只用修长的手指按住眉心,神色不明。
  “哥,你不能一直这样。”顾怀之犹豫半天,终究是开了口。他实在是害怕看见顾敏之当年那副颓败的神情,好像一下被人打散了魂魄,人也瘦的没了神气。
  “你也见到了,她……过得很好的。”顾怀之说得有些磕巴,“你看她,也不是寻常婢子的打扮,而且……”
  “寄人篱下能有多好。”顾敏之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是心头发痛,她怎么会那么倔,那么绝情,宁愿去明家,也不愿意呆在这里。其实他知道,傲然如她,是不会选择留在这里的,即便他们是她在世间仅剩的亲人,但是当初顾家的置身事外,只怕是殆尽了所有的亲情。
  顾怀之自顾开口:“她不想回来的,她看见我们都不说话,她甚至于都不来看看母亲。哥,这是她自己选的路,她要一直这么过下去的。”他是在劝顾敏之,更多的是在劝自己,他记得小时候卓云釉对自己是多么好,但是没能好到要忤逆父亲的意思去帮她,也没能好到看着自己的哥哥这么消沉。
  “你和灵犀怎么样了?”顾敏之忽然问道,神色淡漠。
  顾怀之对着这没来由的话,愣了一下,末了竟有些羞赧:“还不是那样。”他不是有意在哥哥面前露出那副神态,但是提及陆灵犀,语调却是不自觉的软了下来。
  “好好对她。”顾敏之起身,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别学我。”
  “不会的。”顾怀之抬头,转念又开口,“你便要去壁都了,在那里父亲也管不了。其实……你要是真的想,表姐现在的身份,你要娶她,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的事情不要你管!”顾敏之冷斥,“管好你自己。”
  顾怀之却是不生气,看着哥哥远去的身影,只是觉得自己这剂猛药下的狠绝——嫁娶之事,郎有情,妾未必有意。
  每个人都是自私的,平日里觉得自己是最委屈的,事实上,真正痛苦的远远不止自己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抛出一个问题哦:猜猜谁才是真正的男主嘞?

  ☆、园中夜会

  有人在花园里。
  卓云釉自然是没有听声辨位的能力,但静居多年,莫名多了丝人气,也还是能知道的。园中有一颗大树,府里小童前些日子来别苑,在树上扎了一架秋千,还引了杜若缠绕,点点斑白流连于绿蔓之上。她悠悠地坐在秋千上面荡着,只觉香风细细,漫不经心地开口:“不要躲在后面了。”
  只是等了一阵,明崇乐却没有如往常一样一脸挫败地嚷嚷着走出来,卓云釉也愣了神。她慢慢地跳下来,向着那海棠掩映着的人影走去,手慢慢拨开遮着的枝叶,这里光线昏暗,她只觉得一片模糊。一只手忽地伸出来抓住了她的右腕,把她一把拉了过去。卓云釉知道不好,连忙转手捏上了对方的指节,脚下用力踢向对方的小腿,来人似是算准了她的路数,不费力气地一一必过。她掌下生风,左手毫不客气地劈向命门,顺势却被执了双手,轻巧地一扭,背对着整个人便被圈进了对方怀中。
  “登徒子!”她低骂,手肘不留情地后击,结结实实地击中,对方闷哼一声,松开了双手,下一瞬却径直环住了卓云釉的腰,未待她的挣扎,已经稍稍俯身,下巴搁在了她的肩窝处,轻声道:
  “是我,阿釉。”
  ——“你都和别人一样叫我云釉云釉的,一点意思都没有……我得有个特别的称呼……卓字太单一了,云字我弟弟也有,只有釉字是我一个人的,所以你要叫我阿釉……干嘛皱眉头,不许皱眉头!你就得叫我阿釉!别人都不许叫的,只有你可以……我是你一个人的阿釉。”
  言犹在耳,卓云釉蓦地愣住了,灼热的呼吸烫着耳畔,低头便看见了那露出红色衣袖外素节的双手,她默默掰开,转身推开了身后的人,不喜不怒,静如止水。
  顾敏之不像上次见面一般冷漠,双手慢慢负于身后,此时却还能唇边带笑,坦然地好像私闯明宅的好像是她一样。他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她,漫不经心地开口:“长高了,也瘦了……唔,好像还白了一些……”见对方没有反应,他也不恼,只自顾地说着:“怎么不讲话呢,难道连声音也变了吗?”
  “你来这干嘛?”卓云釉平静地开口,不算客气,但是足够生疏。
  没有预期中的好久不见,也没有情意绵绵的我很想你,他们的对话就应该这样,直截了当。
  “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和我讲话了呢。”当年的少年已然变成了一个清俊的男子,他背着光,卓云釉有些看不清他的神色,但是他的身形颀长,不自觉地给了她一种压抑感。“自然是想见你才会来的,我知道你可能不想见到我,没有办法,我只能悄悄来,但是被你发现了……没想到我自认一往情深,却被人骂作登徒子。”
  卓云釉简直不认识眼前这个人,她心中的他似乎一直是温润如玉,举止得体,何曾说话这般的轻浮。
  “我并不想听这些话,你只要说你到底要干嘛?”
  多么熟悉的样子,那日重逢,她便是这么地事不关己。“我说了是来找你的啊。”顾敏之深吸一口气,“便是想见见你。”
  “见完了还不离开?”她笑,句句逼人,“你不走?那我先走好了。”
  他被说的一噎,索性放弃了作样。慢慢走近,伸手抚住卓云釉的肩膀,深邃而恳切,“你知道我想做什么的。阿釉,其实我想……我们重新在一起,好么?”
  她早就料到会是这一句,嘴角露出了一个薄凉的惨笑:“重新在一起?这么多年,我都看开了,你竟还没有看开。顾敏之,我们如何才能在一起,当年那般的非卿不娶非君不嫁,不还是分开了。如今我家毁人亡,你来和我说要重新在一起,难道你们真的认为我只能任人摆布么?”
  “不是的,我没有这么想过。我知道你还有心结,但是舅父的事情我们实在……”
  “我从来都没有怪过顾家的袖手旁观。”卓云釉越发的平静,“如果没有你们,我可能连爹爹和云陶的后事都没有办法办好,对你们,我是感恩的。但是,我们现在隔了那么多,从我进明家的那天起,我们就已经结束了。”
  她倔强的抬头,毫不避讳地与他对视。
  顾敏之紧紧皱着眉头,他口才那般的好,此时却是一言不发。卓云釉再次准备伸手挣开他,他却忽地笑了起来:“既然你不怪我,那么我们还能像从前一样,就算不在一起,我们还是表兄妹,年少之谊总还是有的,你总不能和我老死不相往来吧?”
  变脸之快,卓云釉有些跟不上节拍。她看着顾敏之明亮的眸子,不仅仅是期待,更多的幽深难测,本来动摇的心,那一刻忽然就恢复成那世间万般皆不上心的淡然。她好像忽然明白了——他早就知道她不会答应,所以被拒绝才会恢复得那么轻松,也许他本来的目的,就是想听到她亲口说出一句“不怪”。
  再次开口,她的声音几乎是一字一顿:“我真的是要和你老死不相往来的。” 
  原来五载春秋,他们都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她话说的绝情,不留情面。
  顾敏之一下子不动作了,只觉得低低的悲哀。
  他那般的放低姿态,却换不回一句软话,她的语气甚至于都没有刚刚那句“不要躲在后面了”来得有起伏。
  不怪不怨又怎样,她依旧不原谅。
  他早就猜到可能会被拒绝,但是他还是不死心地来了。眼眶有些发热,简直无限悲凉:“我从未想到,会害你至此。”
  卓云釉趁着自己心软之前,立刻转身:“敏之,你怎么来的便怎么回去吧,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 
  又想起了什么: “还有,陆家小姐和你……很是般配。” 语气隐忍而克制,一如他一样。
  他一直到走,都未置一词。
  当晚,卓云釉睡得非常的不安稳,前前后后醒了三四次,只感到额间酸涩,屋内的安神香仍在燃着。她咬咬牙起身,又扔进去一大勺分量很重的熏香,微微有烟从香炉中散出,气味着实呛人,她对着半开的轩窗看着屋外,胸口大恸,皱眉抚住,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她算是明白了,人真的不能做亏心事,接连几日的难眠,早上佛堂诵经后,她差点栽倒在蒲团上。
  “丫头,你夜里做贼去了么?”阿莫扶起她,看着她眼下的青黛嗔怪道。
  “我睡不着。”卓云釉皱着眉头,这一离了床榻便困意袭人,一沾被褥却是越发清醒,简直心死,“我那安神香已经没有太大作用了。”
  “我看还是找大夫看看吧。”阿莫有些担心,卓云釉夜间难眠她是知道的,看她用熏香的时候,分量大效用大,简直吓死人。她知道用多了定然是伤身的,但见她完全离不了,阻止过几回,也就随她去了。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抓两副汤药就好。”怕阿莫不同意,她连忙补充道,“我也顺便出去走走。”
  “走走也好。”阿莫看出她的疲惫,不放心地提醒,“但是你得带着人一起,一个人我实在是不放心。”
  “恩。”卓云釉无力反驳,只能点点头,伸手不住揉着酸涩的额头。
作者有话要说:  刷评论的时候,只能看到广告,内心其实是崩溃的……

  ☆、少年如梦

  “姑娘,姑娘!”正则两手提着药,嘴也不闲着,一路上话不停,“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啊?”他是明崇乐身边的小童,这话痨的毛病真是学了十分,本事十足,哪怕卓云釉只对他点头微笑,他也能自己说的不亦乐乎。
  “恩。”卓云釉点头,当年见他的时候,还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处事却是机灵,一直跟着明崇乐身边跑,一起的还有差不多大的云阳和灵均,分别跟着明崇远和明寸金。她想了想,再次提醒:“你叫我云釉就好。”
  “哦,像公子一样叫你小云釉么?”正则一脸天真,“可是你比我大啊。”
  卓云釉好心解释:“那你叫我云釉姐姐就行了。”
  “那我叫你大云釉好不好?”少年热情地建议。
  她简直有点后悔带他出来了,怎么会这般啰嗦:“你……还是叫我姑娘吧。”
  “哦,那好吧。”正则从善如流,“其实我也喜欢叫你姑娘,你对府里叫你姑娘的人都很好。公子一叫你小云釉,你就对他不理不睬,公子好委屈的。”
  说话的语气都带着感伤,卓云釉简直怀疑他下一刻要哭下来。她脑子一时没有转过弯,只是费力地在想,自己什么时候敢对明二公子不理不睬。
  “二公子人很好。”卓云釉淡淡地开口,挑了一句最不会出错的话。虽然明崇乐幼稚又不羁,但是毕竟待人一贯有礼,这点她也要承认。
  “对啊对啊,公子对你很好啊!”正则选择性地话只听一半,噼里啪啦侃侃而谈,“上个月你们回来,公子一早便赶在大公子前出去,早早地在城门外等着,那天日头那么毒,他在外面站了好久,却开心得不得了……看到你老是站在树下,他就让我们在树下扎了秋千……还有还有,那日你拿了竹子回来,他隔天便在花园里栽下了好些,都是他自己一棵一棵种的……公子对你的事情那么上心,姑娘你就像对我们一样,对公子哪怕多笑笑嘛。”
  卓云釉被他说的心乱,一时竟有些语塞。同时还心想,这个天杀的明崇乐,是怎么把一个十几岁的小童教得这么毒,这委曲求全的语气,让她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大的恶人。
  “正则,有些事情你不懂。”她看着面前无忧无虑的小童,很是羡慕。
  “我不懂你们可以教我啊,公子就教了我很多。”
  卓云釉摇摇头,只听得正则一个人还在自语,转眸发现又走到了方斋,步子不自觉就停了。
  “姑娘?”正则见她不反应,疑惑地开口。
  “正则,你先回去吧,我想在这里呆一会。”
  “不行,姑娘,我答应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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