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朝中自有纪云洛和君非寒力柬此事,夏国本就不排斥男风,李括虽是心头不悦,却也没个借口反驳。
秦琴来自宗祀,身家自是清白,出生也算不得卑微,这确实是挑不出个毛病来。
虽说这立后的事儿该是归纪云洛管,但这君非寒却是连自个儿的那份事儿也推给了齐楚,整日的不是告假就是抱恙的,倒是连个朝都没来上。
早朝之后,一不留神的,李秋逸又是不知跑哪里去,柳随雅无奈一笑,心里自然是明了。
遥望那幽静后宫,明是该有些喜气,却仍是寂寥清冷,似是没有半点温度。
出了这宫门口,柳随雅怔了怔神,眼前浮现出的依然是那人的神色,时而俊雅风流,时而凄伤苦楚,丝丝细微间,着实纠着他的心。
想来也是有几日没见到那人,虽说这平日里也未必说的上话,但只那么远远的望上几眼,便是安下了心,说不出的暖意和甜蜜从这心里头涌出,那番滋味倒不清,感不明,也没什么原因,恐怕这情到深处,便是如此纯粹的事儿了吧。
这几日来,着实是心念着那人,柳随雅安下心,也就自然朝着那人的府邸而去。
果然是不出柳随雅所料,那人哪是有什么病,虽说这脸上没什么血色,却仍是他一贯的样子。
君非寒见到柳随雅,似是意料之中,却也是止不住的惊喜。
几步上前就揽他如怀,牢牢的紧锁着对方的身子,竟是让柳随雅略是喘不过气来。
“你倒是好,躺在家里休息了个几天,连这力气也变得更大了,倒是滋润的很。”
柳随雅恰是一笑,调侃道。
君非寒微是放松了手,虽说这动作是温柔,却仍是丝毫不放开环抱着的双手。
“我这不是胆敢图谋行刺皇上吗?怎都得闭门思过几天吧。”
君非寒调笑的说着,神色间满是玩笑的意味。
“我看,你倒是持宠而骄。”
柳随雅别了他一眼,没好气道。
君非寒不怒反笑,
“皇上总不是傻子,那时候心里头慌乱的很,才是什么都没想到,这回过头来仔细想想,慢慢的也就明白了,这与其他问,倒不如我做个明白,也省得伤感情。”
这哪象是说君王的话,柳随雅无奈摇头,也知这人的性子实在是改不了。
“皇上什么时候想明白的?”
君非寒也不隐瞒,坦然道,
“也不过是这几日,前些时候被那群大臣们逼得紧。如今正好是立这男妃一事,叫他不时的总想起大哥来,这想着想着,也猜到了几分。”
柳随雅仍是微微含着笑,也不作声。
“这倒是好,我就是要他一直这么想着,永远都不要忘记。”
那神色间,略是凄伤,柳随雅心头一时情动,不由的伸出手,抚上那人的眉头。
君非寒微微一愣,心神缓和间,神色自是迷离情深,他握起柳随雅的手,一吻袭上他的唇。
快午后的时候到了府上,这几番缠绵之后,竟已是快傍晚。
懒散的躺在床塌上,柳随雅倒是难得如此悠闲的赖着床。
转眼瞧那躺在自个儿身边的君非寒,紧紧的与自己相拥着,唇间含着俊雅风流的笑,神色自是一贯的悠闲自得。
四目相对间,彼此牢牢的凝着对方,眼底里头,是说不尽的情深之色,恰是迷离。
柳随雅先是回过神来,他幽幽开口道,
“等到这立后的事情完了后,咱们去云州走一趟吧。”
君非寒哪会没听出他的意思,却是佯作不解道,
“去云州做什么,就我们两个人?”
柳随雅却是不怒,反倒是宠溺的望着他,神色中满是爱恋之色。
“是的,就我们两个。你,和我。”
说话间,柳随雅伸手下去,握上君非寒的手,牢牢的锁在掌中,似是轻柔,却是坚定。
君非寒吟笑道,
“这云州我都不晓得去了多少回了,那儿有我手下的人,一进那城门口,还不就惊得他们一一来见,哪还能只有我们两个。”
虽说当初粮草一事的时候,柳随雅就猜到七八分,但见君非寒毫不隐瞒的坦然而言,他这心里头自是染上说不尽的甜。
“那你倒说说,你想去哪儿?”
君非寒唇角轻扬,划出一道凝幽的弧度道,
“那大漠风光,我早就想去看看,况且那里,也无他人来打扰。”
那一片黄土皆尘沙的地方,确实不是柳随雅心头所好,但见君非寒神色恰是向往,便知他并非玩笑,心里头也是释然。
“好,到时候,咱们就去大漠。”
柳随雅爽气的回答道,君非寒心头一热,这手间更是把他抱的更紧。
彼此情动之际,那人的薄唇贴着柳随雅的耳边,也并不说些什么个什么,只是不住的喃喃唤着,
“随雅……随雅……”
出府的时候,已是几近入夜,君非寒亲自送柳随雅到府门口。
“相爷,轿子来了。”
管事刘巳恭敬的边是行礼边是说着,君非寒微微点点头,便是揽着柳随雅朝那府外头的轿子走去。
走过刘巳身边时,柳随雅闻得些许熟悉的味道,似是草药香,别过眼朝那刘巳望去,见得他手间似是残留着几处墨绿色的草汁痕,料想该是刚磨过草药,柳随雅微微一笑,却也是上了心。
君非寒送他上了轿子,待起轿前,他还仍是不往嘱咐句道,
“随雅,你可别忘了大漠之行的事。”
他也不是不知道柳随雅的性子,能允他放弃江南山林,肯陪他去那黄土大漠已是不容易,自然得多加叮嘱几句,难得有这机会两人单独出游,他当然是期盼的很。
柳随雅温润而笑,眸子里含着说不尽的包容宠溺之色,待到起轿之后,他撩起帘子望后头看,瞧见那人仍是站在原处远远的望向这儿,心里头自是泛起了止不住的甜蜜之色,连那昏黄的月色,瞧起来竟也变得明亮了几分。
回到府里头的时候,这身子已是疲惫不已,柳随雅刚准备宽衣休息,却惊得门外有人敲门。
“随雅,是我。”
闻得是李秋逸的声音,柳随雅便是上前开了门。
自他身上传来些许的檀香,柳随雅自然知道李秋逸又是刚从宫里头回来。
“怎么?有事呢?”
李秋逸似是心里头正是挣扎,皱着眉头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祭天那日,我不会去了。”
柳随雅晓得他说的正日立妃那事,心头一震,安下心来却是猜到了几分这其中的意味。
离这立妃祭奠还有十多日之久,李秋逸此话无非是暗示他有所打算。
“秋逸,你凡事,应该想清楚。”
柳随雅也是神色凝重,语重心长道。
李秋逸却是坚定,似是毫无半点动摇的可能,
“随雅,我已经做了决定,你我自一起长大,感情也是最好,我不想瞒你。”
柳随雅知他心意已决,欲劝,也是无言。
恍惚间,不知什么时候,李秋逸已退出了屋子。
“对怜宁,我决不放手。”
那是他离开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这立后的事一路妥当筹办着,倒也没见李括有些个什么动静。
柳随雅下了朝,还未出宫门就已不见李秋逸的身影,他无奈摇头,也只得自个儿回来。
恰是路过李秋逸的院子,竟是见得里面有两个人影晃动,心下略是觉得不安,柳随雅放轻步子走上前去。
许是迷离恍惚之际,那人竟是没发现他。
柳随雅定神一看,那可不正是李括,而其身边一人,正是他手下护卫傅从。
李括望着那绣娟锦帕,似是恍惚道,
“没想到秋逸竟是情深如此,带着妃子私奔,他倒是想的出来。”
话到后头似是嘲讽,却又含了疼惜之色。
莫说李家就此一子,李括早年丧妻,身边至亲也就李秋逸一人,对着儿子,他向来是宠溺的很。
傅从恭敬道,
“大人,是否要我……”
李括松缓看皱着的眉头,释然道,
“罢了罢了,秋逸他性子拗,若是强逼,倒是会试得其反。”
傅从闻言面露难色,他自然知道,这事要是真成了,会是多大的波动。
李括知他心头的担忧,冷冷一笑,狡诈道,
“我们这府里头,可不是还有个无用的人吗?原先还以为他能象他父亲那样能干,倒是没想到竟是这般的平庸。”
鼻间冷一哼声,柳随雅心头不由纠起。
傅从恍然大悟道,
“大人是想,若是事情败露了,就推柳随雅他去定罪。”
李括傲然一笑道,
“无用之人,莫说不能增我势力,他那性子,更是碍我手脚。”
话到此处,柳随雅已无心听下去。
缓着步子小心的走出宅院,心里头却是冷笑的想着,
确实,李括向来认为他是无用之人,所以,也不会料到这一墙之隔外,那个碍事的人会听得他此话。
所谓情义确实是假,但那十几二十年的养育之恩,却是不能相忘。
若真是就这么被李括推出去顶罪会是如何?
柳随雅微微一笑,神色间竟是无半点担忧之色,那眉宇眼角间,竟全然是释然。
这么些年来,他总是在忠义间挣扎,既是想一报志向,又是顾及那养育之恩。
若真是能就这么报尽了恩情,倒也是了然。
抬头望向那无边的天际,昏黄的月色高挂在半空中,朦胧间,恰似是迷幻的景色,黄土尘沙,竟象是被映在了这里头。
柳随雅唇角微扬,心头染起了说不清的冷意和阴寒,神情间也煞是苦涩和无奈,
看来这大漠之行,仍是未有定数,也不知是否真去的成。
27
明眸,似是凝眸。
风起,恰是风息。
别处孤坟墓遥望烈火,
对岸,已是另一世界。
幽深的目色,慌乱,不安。
比得那平静的容色,更是真切实意。
明是随了意,却是紧锁着眉头。
江南大漠,倒是何处,都无个念头。
情是情,意是意,
道是无处可像守,
却是凡俗阻隔中。
明眸,凝眸。
沾了愁,上心头,
似恼,似怨。
似凄,似伤,
待是无处可相逢,
满沐茫雪无回头。
28
碧云宫的大火一直烧到傍晚才停息,原本的国宴也因此而取消了。
好不容易火被扑灭后,却是称里头空无一人,柳随雅知这其中的原由,自是也早料到这个结果。
他似是平静的走在出宫的路上,忽然,手间被一人抓了住。
回头一看,果然是君非寒,
见得那人紧皱着眉头,神色间丝毫没了平日的调笑之色,柳随雅忽然觉得想笑,竟就这么毫不掩饰的轻笑出声。
“随雅,你去哪里?”
柳随雅闻言竟是一笑道,
“自然是回府里头了。”
君非寒牢牢的抓着那人的胳膊,丝毫没有放开的念头。
“李括本就计划好了把李秋逸带怜宁私奔的事推到你身上,显然他只是一心利用你,你何必再念着他的恩情。”
柳随雅嘲讽而笑道,
“你就是知道了这些,所以,才干脆是一把火烧死了李秋逸和怜宁?”
君非寒略是垂下了双目道,
“我不信你看不出李括的主意,但你总顾念着那十几二十年的养育之情,若我不这么做,你定是就这么随着去了,以此报得这所有的恩情。”
倒是没料到君非寒把他这心里头的想法推敲得这么清楚,柳随雅也是无奈苦涩。
“君非寒,因为你是为了我好,所以,我就一定得接受吗?”
君非寒神色似是黯然,向来多言的他竟是不知该说什么。
“君非寒,秋逸与我从小一起长大,你为了救我而害了他,叫我又如何安心。”
君非寒抬起头,对上柳随雅满是愤然的目光,凝神的望着对方,神色间是说不清的意味,彼此沉默间,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道,
“李秋逸没有死。”
柳随雅心头猛的一惊,就在这时,身边赶来一人,仔细一瞧,竟是大将军罗应亭。
那人见到柳随雅,微微一愣,询问的朝着君非寒望去,君非寒道,
“无妨,你说吧。”
罗应亭闻言,忽的半跪在地,恭敬道,
“主子,李括已回了府,除了暗下派人去寻李秋逸外,手下军队并无动静。”
见罗应亭如此恭敬对君非寒行礼,柳随雅自然是一惊。
既不是君大人,也不是丞相,
他所称呼的竟是一声主子。
这其中含着什么样的意味,柳随雅怎会不知道。
但见君非寒的神色,他似是释然,脸上毫无半点掩饰。
君非寒微微点头,吩咐了罗应亭几句后,那人就退下了。
寂静之下,仍是只有柳随雅和君非寒两人。
彼此沉默不语,许久,君非寒暗自叹了口气道,
“随雅,虽说有些事,我瞒着你,但是,我从未骗过你什么。”
柳随雅心头一纠,直视着那人道,
“你把秋逸和宁妃藏起来了?”
君非寒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柳随雅闻言,这心总算是安定下来。
“若我真杀了他,莫说是你决无原谅我的可能,更何况要是李括起兵谋反,我也得以保留一手准备。”
见柳随雅略是一惊,他释然坦言,
“随雅,你该知道,夏的政权向来是分散的紧,而之所以皇帝能仍掌握大权,就是因为其背后有一支不属于朝廷的势力为他巩固权势,而那势力,便是月见宫。”
君非寒自腰间摘下玉佩,明亮月色下,清晰得见其中刻着一个月字。
柳随雅自然不是笨人,稍是一想,便开口道,
“那么你大哥就是……”
“我大哥君莫言生前就是月见宫上任宫主,自他死后,我便掌管了月见宫。”
说话间,他神色略是黯然,柳随雅心头一纠,想要说些什么,却仍是没有开口。
“随雅,你并非庸人,自是不会自扰。李括谋反之心,我不信你看不出来,我虽无忠君爱国之心,但定然是不会让他得逞,随雅,你难道能站在他那边,看着他谋朝篡位吗?”
“虽是有恩,但对着忠君之心,你能不管不顾吗?”
字字句句,恰是逼着柳随雅做出决定。
恩情,忠心,
终是不得不做个抉择。
柳随雅微微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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