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练臣秀虽是英勇善战,其行军谋划的本事,恐怕放眼整个朝廷无人能急,但长年远离朝堂,对那些勾心斗角的事也实在是不甚在行。
武将终究是武将,这也是严守以其部下全然栽在李秋逸手下的原因。
“将军,这朝中之事,实在不是你我能说的算的,严将军此事,对于高权之人有着重要的意义,所以,恐怕皇上想管也管不了。”
其实此事说白了很简单,恭王与护国公皆欲除去严守这障碍。一方布下所谓的证据,一方先斩后奏弄得死无对阵,然后又引出其部下,铲除的干净,两方势力暗下合作,当今圣上怎可能真去调查其中究竟。
这事儿,柳随雅自是看的明白,但也知不得对练臣秀言明,所以,也只得如此提醒几句。
练臣秀自然也不是笨人,话至如此,结着朝中如今的势力关系,也明白了些原由。
“阿锦,刚才这位公子说的没错,朝里的事远不同与我们上战场杀敌,若非公子阻止,恐怕你这一出手,一不小心,你我也得牵连进去。”
独孤锦自知无言,也只得低头赞同。
“对了,还没问过公子尊姓大名?”
“在下柳随雅。”
同朝为官,总得相识,柳随雅也不隐瞒。
练臣秀不是没听过这名字,既是由李家所出,又是前宰辅之子,理应也该多受关注,只是回都之前所得到的消息却是平乏。
无非是些才华平庸,容貌平凡,清淡安宁之类的评价,如今真是见着了本人,这容貌平凡倒是符合,气质性情看来也确实清淡,只是那神色间略微闪烁的光彩,和时而直击深处的目光,却是无法和平庸而字挂上沟。
“柳公子,为何要出手助我?”
柳随雅既是出自李家,自然是没有理由如此相助练臣秀。
练臣秀军纪显赫,独揽兵权,无论是李括还是慕容炎,早就恨不得除了他,若是今次能引他也牵连其中,可说是意外的收获,而眼前这隶属李家的柳随雅为何却要帮他呢?
柳随雅温和一笑,坦然道。
“同朝为官,本就抱着相同的志向,有何好互相为难的呢。”
这话倒是实话,柳随雅也知以自己所处的位置,不该这么贸然出手,只是他更是知道,练臣秀的存在,是夏国的军事砥柱。
当初瞧见独孤锦剑上的标志,知道她正是练臣秀身边的副将后,第一反应就是阻止她这么冲动上前。
一旦练臣秀今次被牵连进了这事里,就算无罪也必是会落下把柄,如此而来,加上两大重臣的弹劾,地位恐怕是不保,放眼朝廷,却是无人能顶替他的位置。
为国护国,终究是柳随雅抛不去的念头。
柳随雅的话叫练臣秀听的含糊不明,再者他现下的思绪也并非在这地方。
眼前的这人,初看的时候无论容貌气质,怎都觉得只是一平凡之人,再看之时,却觉得竟是异常的温润清雅,倒似是一块暖玉,越瞧越觉其清风之际又心思剔透。
柳随雅见天色不早,便起身告辞。
练臣秀也不挽留,柳随雅微微一笑,拱手道了声别,就径直着离开。练臣秀却是望着那人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阿锦,你觉得那人如何?”
练臣秀若有所似的问道。
独孤锦略一吃惊,回答道,
“要说容貌,自然是普通的很。性子也似乎太过清淡,虽然有几分聪明,但怎看都只是一平凡之人。”
练臣秀深邃一笑,竟是独孤锦极少见过的温柔神情,心头一纠,手间无意识的捏起了拳头。
5
第二日上朝,一进大殿,里头就热闹非凡。
看见这朝堂之上竟是闹哄哄的,柳随雅也有些奇怪,身边的李秋逸却是不以为然。
“呵,只要那君非寒一回来,这早朝就弄得象茶会一样。”
带着讽刺的口吻,李秋逸说道。
君非寒?就是那个与齐楚并肩的左丞相?
柳随雅倒是有几分好奇,走近了些,见站在众大臣中央的是一华服男子,鲜丽颜色穿在他削瘦高挑的身姿上倒是不觉得唐突,那繁多复杂的刺绣花纹更是添了高贵幽雅之气。抬眼望向那人的容貌,柳随雅也是一惊。
之前就听说那君非寒长得何其的美,又是俊美又是妩媚,眉如黛,目色黑,红唇洁齿,肤色白质,精致竟是带着几分阴柔之气,但那风流调侃的神情,却也丝毫不会让人误以为是女子。
眼波流转间,总带着几分调笑,似是玩世不恭,也是风流潇洒。时而眯缝着双眸凝神一笑,竟让人觉得有些妩媚和妖娆。
柳随雅心头一颤,忽然想起昨日在街上遇见的男子,再次望向那君非寒,心下已是清明。
那人也并不掩饰,察觉到柳随有雅认出了他,也报以会心一笑。
“君大人,上个早朝你把这鸟笼带来做什么。”
冷冷的声音在大殿上响起,来人自是右丞相齐楚。
君非寒毫不介意齐楚藐视的眼神,反倒是得意洋洋道,
“这可是我在云州寻得的珍贵异鸟,看这尾巴,可有三种颜色呢。”
说着,他拎起笼子做势要给齐楚看,齐楚冷目一瞪,说道,
“就算是有六种颜色又如何,此物怎能带到朝堂上来。”
“我既是寻来献给皇上,又如何不能带上朝堂。”
君非寒似笑非笑道。
齐楚本就见不得他的玩世不恭,此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掩饰道,
“君非寒,你该记清楚作为丞相,要做的不是四处替皇上寻宝。”
君非寒嫣然一笑,竟是妩媚中又透着些许勾魂的味道,他佯做魅惑的幽幽道,
“齐大人也知道我是左相啊?你我既是同列丞相,本应该相协相合才对,如今你却在这朝堂上多番与我冷言相对,晓得的自然知道那是你向来严肃冷俊,不晓得的,恐怕还以为这其中就有内情。”
君非寒神秘一笑,未等齐楚反应过来,又说道,
“我君非寒早就断袖断的满朝皆知,齐大人如此一味的与我划清界限,甚至是不惜冷面相对,难道是深恐他人看出你的真情真意?若是齐大人真对我如此用心,我还真是感动涕林。”
话还未说完,周围的大臣们都已掩饰不了笑意,窃窃之声油然而生。
瞧见君非寒神采飞扬的神色,齐楚这才真是又气又恼,冷目一瞪,正要斥诉,却闻太监一声“皇上驾到”。顿时四周立马安静下来。
慕容烬果然是没有再追究严守之事,李括和慕容炎皆未上朝,无形中已是给他两股压力。
君非寒当着满朝文武,送下那奇珍异鸟,慕容烬果然容色大开,又是赞叹又是赏赐的,底下的大臣低着头,却是露出不削的神情。
除了君非寒外,站在最前头的纪云洛和齐楚两人,更是截然不同的反应。一人仍是那般云淡风清的优雅而笑,另一个人却是冷着俊脸,很是不悦,连看向君非寒的眼神也满是鄙视,心下恐怕早就气愤难耐,但当着皇上的面,也只得勉强压下。
朝后,慕容烬把李秋逸唤去了后宫花园,所聊所谈,也无非是严守之事不再追究,但又告戒他莫要再冲动行事。
李秋逸也知这不过是些场面话,但脸上却也是恭敬遵从的摸样。
各怀心思的谈了些时候,慕容烬挥挥手,让他回去。
李秋逸走在后宫的廊庭里,想着之前慕容烬的小心谨慎的言行话语,心中自是得意,不觉间竟是走错了方向。
待他回神过来抬头望向前方,小溪对面正站着一紫衣女子,容貌端庄秀丽,清丽脱俗,竟叫李秋逸不觉的看出了神。
那女子也是一惊,恐怕是没想到会在此地遇到这一陌生人。一时惊慌,带着身边的宫女几步就向近处的宫殿走去。
李秋逸回过神来事,那女子已是走远,但她那高雅清美和容貌姿态却在他脑中久久不能忘怀。
悉心眺望溪流的另一头,那正是别树风格的碧云宫。
不用推想,李秋逸也猜到了刚才那女子的身份。
那人正是宁妃——怜宁。
出了大殿,君非寒与纪云洛并肩走在皇宫里,君非寒侃侃而谈着此番出游的见闻,纪云洛听的津津有味,神情也全然注视了君非寒。
“对了,云洛,我这次可是寻到了块上好的月白色的锦绣缎子,跟你很是相称,等会儿我就叫人送到你那儿去。”
纪云洛微微一笑,清丽之态更是平白的又添了几分。
“非寒可是深记我喜好呢。”
君非寒调笑道,
“可不是么,咱们从小就一起长大,你那些习性喜好,我能不知道吗?”
纪云洛满是深意的望着君非寒,也只有君非寒随意的四处眺望着的时候,他才能这么毫无顾忌端视着对方。
心头一纠,染起了几分阴凉,隐隐的胸口竟是有些疼痛,纪云洛不着声色的叹了口气,掩下异样,平静道,
“你不还要去皇上那里吗?可别耽误了。”
君非寒也是一笑,佯作恍然大捂道,
“可不是么,要是让皇上等了,那就是我的不应该了。”
说罢,他道了声别,就欲离开。
纪云洛微微点头,再望向那人时,已只得见到他快步离开的背影。
胸口一痛,竟是不住的微微咳嗽起来。
忽然他感觉到喉咙里有什么东西猛的涌上,赶忙伸手掩着嘴,几声咳嗽之后,他这才缓缓平和下来。
放下掩嘴的手,掌心的几抹鲜红的血迹惊触着他的眼。
纪云洛无奈苦涩一笑,握紧了垂摆在身侧的手掌,朝着另一方向纵然而去。
君非寒赶到御花园的时候,慕容烬果然已等在那里。
见君非寒快步赶来,慕容烬忍不住调侃道,
“怎么?跟国师大人商量政务所以晚了?”
明知慕容烬是寻他的玩笑,君非寒坦然一笑,竟也是接口道,
“可不是吗?我早说这朝廷不是人呆的地方。”
这话是说的有些过了,慕容烬似是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黯然,却全无责怪君非寒的意思。
君非寒知他出神,也不出声,微微凝笑,看着他若有所思的样子。
“恭亲王那里有何动静?”
好一会儿,慕容烬才开口道。
“近来没有,不过再过些时候恐怕就有了。”
君非寒理所当然道,神色间很是随意。
他撑着溪边的顽石,伸手玩弄起溪水来,全然不在意身边的君王。
慕容烬也不搭话,就这么看着他如孩子般嬉戏的摸样,唇角微微上扬,带着淡淡的笑。
总算是玩够了,君非寒站起了身,说道,
“皇上啊,你看在这花园里种些莲花可好?”
慕容烬嗤的一笑,问道,
“怎么忽然想到莲花了?”
君非寒似是想到了什么,轻笑出声,答道,
“忽然喜欢而已,哪有那么多原因。”
说罢,见慕容烬已无事吩咐,囔了几句一大清早就得来上朝实在是累,慕容烬包容而笑,挥挥手,也就放他回去休息。
看着君非寒慢慢远去的身影,慕容烬对身边的总管吩咐道,
“传令下去,在御花园里头栽满莲花,十日之内,我要看到莲花盛开。”
6
这十日之内要让御花园开满莲花的事儿;实在是工程太大;不多天;满朝文武都惊动个遍。
朝上,君非寒毫不在意众大臣嘲讽的口吻,仍是得意而笑,更添风流。
柳随雅站在角落里,含笑的望着那人调侃戏弄的神色,这些日子来,朝政之事他也算是了解于心。
若说夏国第一弄臣,还真算是非那君非寒莫属。不学无术,无理政务,整日变着法子的弄来奇珍异宝,说些恭维调笑的话带逗皇帝开心,再加上本就长得略带阴柔,俊美无暇,骨子更是透着媚惑之态,皇帝对其可说是既是百般宠幸又悉心维护,真要不弄出些风言风语,那才奇怪。
柳随雅却是不觉得那人只是这般以色事人,恭维献媚的平庸之人,相反,他更是觉得那君非寒隐约间透着若隐若显的光芒,并非象齐楚练臣秀或是李秋逸那般灿烂夺目,而是略带阴涩,柔和隐约的如月色一般,并不耀眼,却是满满渗入人心。他之所以会如此觉得,也没什么具体的原因,只是自那人神色目光中,隐约的感受到了其浮华外表下隐藏的东西。
君非寒,他或许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下了朝,君非寒习惯性的跟纪云洛并肩走出大殿,刚过了个拐角,就瞧见独孤玉站在不远处守着,君非寒微微一笑,对纪云洛使了个眼色,就退后了几步。
纪云洛缓着步子向独孤玉走去,独孤玉见状,几步就走到了他面前。
独孤玉自身后拿出一夺盛开的莲花,略带羞涩的递给纪云洛,那上头露水未干,显然是新鲜摘下的。
纪云洛微微一愣,接了过来,唇色绽开,那笑容清丽得竟不似人间俗子。
独孤玉一时看的惊呆,竟是无言,英俊的双颊微微泛红。
“不知独孤将军有何事?”
纪云洛嫣然一笑,问道。
被他这么一问,独孤玉想起了正事,说道,
“明儿个我就要跟练将军赶往边塞准备与庆国的一战,此番战役既是凶险也至关重要,所以,”
他定了定神,思绪间挣扎了些许才说道,
“所以去之前,我想再来看看你。”
明是成熟英气的容貌,神情却是稚气,纪云洛不由一笑,
“练将军熟悉兵法,善于谋略,独孤将军也是英勇善战,此番战役,应该是不会问题。”
独孤玉就算再不解人事,也不可能听不出纪云洛是故意转移了话题,他心头一急,伸手握上纪云洛阴凉的手掌,认真道,
“云洛,我的心意,早就跟你说过,你,”
纪云洛不着痕迹的抽出了手,脸上仍是略带笑意,却又透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坚决。
“独孤将军,这一声云洛,可就逾越了,你我同朝为臣,该是以敬称相呼才对。”
独孤玉心头一凉,却仍不甘心,刚想说什么,纪云洛礼貌一笑,又说道,
“时候不早了,刚才朝上不是说明儿个一大早就要出发吗?独孤将军该回去好好准备准备了,宗祀里也还有事,在下也该回去了。”
话说到这里,独孤玉又能说什么呢,怔了怔神,他不甘一笑,终是拱手道了别,转身离开。
待独孤玉走远,君非寒笑意盈盈的走到纪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