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这问题,我不是已回答过了吗?难道随雅恍了神,没听见?”
慢慢走进柳随雅,不觉间,两人的距离已是很近。
柳随雅心头一颤,深处染了几分不明的意味,也说不清是些什么样的感情。
“哦?皇上恩宠,美人垂青?”
君非寒也不答话,神情间是似笑非笑,屋外清风吹面而来,他轻手撩起柳随雅被扰散的发丝,小心垂放在胸前。
“可不是么,这美人垂青,可比皇上的恩宠更来得重要。”
柳随雅微微一笑,似是毫不为彼此间暧昧的气氛所动,神情自若道,
“这儿可没有什么美人。”
君非寒轻叹口气,神色间是叫人看不清的意味,凝神一笑,竟是少了平日的调侃逗弄,平白的多了几分认真来。
“俗话说美人如玉,随雅不正是如玉般清雅温润,那又为何不能是玉如美人呢?”
决无调笑的成分,柳随雅身子一颤,随即又不着声色的掩饰了过去。
想来这二十多年,被称做美人倒是头一遭。
若是出自别人之口,倒觉得是讽刺,而此情此景,由君非寒说来,却是渗入了心底。
倒非是为了美人二字,而是他那别有深意的神色不得不叫柳随雅心头为之颤动,若说是泛起涟漪,也确实是不为过。
只是,君非寒终究是君非寒,柳随雅也终究是柳随雅。
纵然,柳随雅敏锐剔透到能感觉他人真意,对眼前这人,却是仍无把握。
是何意味,是何真心,隐约间似是能感觉得到些什么,却有恰是把握不够。
“君大人实在是抬举在下了,随雅不才,恐是大人眼拙了。”
柳随雅微微一笑,终是选择了转了话题。
君非寒轻叹了口气,又是一笑,却是恢复了平日的风流俊雅。
“随雅好生谦虚,得了,咱们不说这些,反正已无了其他事儿,不如多待几天,这云州风景可是独树一帜,幽雅恬静,比之都城,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丞相在上,小小一个侍言又能如何。
柳随雅拱手行礼,点头附和。
君非寒满意一笑,神色间,带着几分得意的神色。
屋外已是春风渐缓,阴雨绵绵间,这气候已是带了几分暖意。
柳随雅心中无奈暗笑,这监军行程,倒是比想象之中,要来得长多了。
12
这君非寒确实是懂得玩乐;正如他所说;云州不但景色优美恬静;人文朴实;游览一番来;更是觉得其颇有底蕴。
昨日四方塔,今儿个从云桥,东去一地西游一处的,不觉间又是拖了七八天。
虽说惦念着回朝复命,但这云州风采,也着实是吸引这柳随雅,终究不过是一凡人,世间美好之事,仍诱着人心。
况且既然君非寒都不愿意这么快就回去,身为副手的柳随雅,又能如何呢。
这日倒是稀奇,一大清早的,君非寒非但没来拖着自己出去,竟然还连个人影都瞧不见。
柳随雅安然的坐在屋子里,用着早膳,望着屋外风景。
近日的天色有些阴雨绵绵,屈指算来,已是春末,这样的气候,也该是还有些日子才算是到头。
这边塞战事倒象这天气,恼人的很,也是不乐观。
昨日刚来了消息,夏军将军独孤玉已被庆国所祸,莫说是受了重伤,恐怕这之后性命是否得保,也还是个未知之数。
这一年到头,三个国家间战事连连,有胜有败,早就是自然的事。说白了,若非确实国之所迫,各军间也总留有余地。但今次夏国将领被获,可算是件大事,既是打破了最后的底线,也已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地步。
柳随雅无奈一笑,心中自然知道自个儿在这儿苦思也是无济于事,文弱书生,哪有能干得了军事的机会。
微微的风吹进屋子,许是因为起的有些早了,和煦间也染了几分凉意。
柳随雅感到身子有些冷,披上了外衣,顿时暖和了不少。
临行前,李括特意让人准备几件暖和些的衣服给他带去,当时还不觉得如何,如今想来,倒着实是细心。
与衣服一同准备的,还有一块上好碧玉,大臣公子腰间戴上块暖玉佩饰已是早有的习俗,一半是为了美观优雅,另一半当然也是一种身份地位的象征。
柳随雅不爱这些粉饰之物,所以,也就谢其好意,回绝送还了。
记得君非寒身上戴的那块玉佩,一眼得见,就知是无上珍宝。明已是陈年古玉,却仍是碧幽通透,其光彩既不夺目,也丝毫无黯然。
清雅温润,想来就是这个样子。
想到这儿,柳随雅忽然想起之前君非寒所说的话。
美人如玉,玉如美人。
柳随雅不由嗤笑出声,心中也隐约有些触动,说不上是什么缘故,只是这人所言所行,神情眉目,自己总不那么容易忘去。
偶尔这么因什么事而想起来,也是常有之事。
那君非寒无论是容貌言语,本就是叫人一眼难忘之人,所以柳随雅对此也并不在意,或者说,也是无心去推究。
不知何时,屋外那一树桃花早开的茂盛。
点点红粉缀着青葱树叶,更是显得暮色如春。
暮色如春,目色如春,
这倒是很能形容那君非寒。
明是精致华美的容貌,却是叫人分不清个所属。
说是俊朗,却是多了分阴柔。
说是清秀,却更是优雅华美。
风流俊雅间,却是时不时的透出几分妩媚妖娆之态,隐约间,不着声色的自骨而出,毫不带脂粉之气,更叫人移不开眼。
此等容貌,恐怕是怎都不多见。
所谓美玉圣品,应该就是这样吧。
膳后安然的在案台上看着书,一不留神,竟然就这么趴在上头睡熟了。
穿堂风这么从屋子外头迎面吹来,柳随雅感到有几分凉意,身子也下意识的微微收紧。
隐约间,只听得一声轻叹,还未全然的清醒过来,已感到有一物压在自个儿身上。
徐徐暖意自背上传来,原来是一件外衣。
这一番动静已让柳随随清醒了过来,一边坐起身子,一边也伸手抓牢那披在外头的外衣。
抬头望去,站在身边之人,果然是君非寒。
神情中少了平日的嬉笑,倒是有几分关切几分怪责。
“你说你就算睡个午觉好歹也躺床上去呀,趴在案台上做什么,开着门也没人看到,落得吹了凉风也不会被赞勤务。”
听着他这么一口气说下来,柳随雅忽然一笑,倒叫君非寒不再说下去,神色也已缓和平复。
“这都还未用午膳呢,睡个什么午觉啊。”
柳随雅不由调侃道。
君非寒闻言一笑,恰是惬意。
“倒是快中午了,竟然耽搁了那么久。”
君非寒也不客气,边是感叹着,边是随便找一处坐下,给自己倒上杯茶,一饮而尽。
“你自个儿可是晃完了?”
柳随雅站起身,走到桌边端起茶壶给他又是倒上一杯,君非寒拿起杯子就一口喝个干净,看来已是相当的渴。
“可不是么,这假粮草是一把火烧的干净了,这后头的事儿可还不是得一一办得妥当。”
柳随雅温和一笑,也不说些什么,看似是平静,心中却仍是为君非寒的坦然而略一颤动。
“君大人倒是直言不晦。”
既然君非寒也不绕圈子,柳随雅自然是没什么好避讳的。
君非寒微微一笑,神情自若却又满是信心道,
“我当然知道随雅你并非多言之人。”
柳随雅闻言手间一怔,释然一笑,心中更是清明温暖。
也说不上是什么原因,只君非寒如此认真若定的话语,着实叫柳随雅心中扬起阵阵暖意和安心。
朝中夺权谋势,阴谋算计,这些早已是家常便饭,深处朝廷这么多年,君非寒怎会不知要想自保,就得谁人都不相信的道理。
而如今的信任又是从何而来呢?
是一路上的朝夕相处,还是面对假粮草一事的相同决定,又或者是这些日子来的共赴携手。
这些恐怕现在还不得而知,再如何靠近,君非寒心底深处,总是留有一块禁避之地,而柳随雅又何尝不是呢。
“时候也差不多了,今日我请你去醉风楼吃饭可好?”
君非寒玩弄着手间的扇子,提议道。
醉风楼是云州最有名的酒楼,但是其中所供的,皆是潮州菜,说不上讨厌,但柳随雅确实是不喜欢。
见柳随雅正犹豫,君非寒一把抓上他胳膊,竟是就这么直接拖着他往外走。
“来云州不上醉风楼,可就等于是白来了。”
柳随雅闻言无奈苦笑,心想着,前几日上四方塔,薄云山,你还不都是这么说。
想归想,身子还是就这么放任着随君非寒往外头走去。
一出了长廊,离言赶忙跟在后头为其撑伞遮雨,好在雨已小了一些,就算是淋在身上,也不觉得难受,只是清风吹来,微微有些凉罢了。
果然是无论再如何出名,这潮州菜还是潮州菜,这吃不惯还是吃不惯。
一顿饭下来,柳随雅极少动筷子,倒是君非寒吃的很是畅快,别说是叫了一桌子的菜,连四周众人打量的目光,也完全不在意。
想来君非寒的容貌确实是叫人惊羡,无论是走到哪儿,都能引来一片注视的目光,几日前还不适应,如今,连柳随雅也能在这注目礼之下安然做着自个儿的事,反正众人所注视的皆是君非寒,连他自个儿也不在意,柳随雅又何必徒增烦恼呢。
走出醉风楼的时候,君非寒正神采飞扬的说着些什么,柳随雅悉心得听着,时不时的点头附和,脸上也总带着淡淡的笑。
君非寒忽然想起了什么,吩咐了声让离言跟着柳随雅慢慢的走,自己回头办点事儿。
说罢,他赶着步子向来时的路走去。
柳随雅望着君非寒的背影,不由苦笑摇头,离言见状甚是敏感,开口道,
“柳大人切莫在意,主子有时有些率性妄为,对于喜欢的东西,一旦下了决心,就非得弄到不可。”
柳随雅微微一笑,显然是并未对君非寒有何不满。
离言却是不放心,又说道,
“主子一路而来,几乎算是顺利通畅,莫说朝中有什么真正为难的事儿,光是皇上的宠幸已让主子比从前更为随性。”
柳随雅闻言眉毛一挑,饶有兴致道,
“哦?君非寒相以前就是如此?”
一时不注意竟是喊出了那人全名,明是逾越,离言却是不在意。
“主子性子不就随性松散的很,与柳大人在一起时,更是放松了心弦,所以看上去,也多了些任性。”
这话倒是让柳随雅心头一热,深处更是涌起阵阵异样的情怀。
说实在的,之前柳随雅并非是没有感觉到过,只是心中对君非寒始终没有全然的把握,也不敢下定夺,如今虽是仍是有些疑问,心中却也是高兴。
走了好一会儿,身后忽然有了动静,离言武功极好,自然是敏锐的转过了头,柳随雅也随着他的视线望去,身后快步赶来的果然是君非寒。
这路途也算不上远,君非寒倒也不怎么喘气,手中紧拿着的盒子里,不用猜也知是小菜点心。
“这红云楼的苏浙点心和小菜也是云州一绝,不吃的话可就等于是白来了这云州。”
君非寒神采飞扬道,柳随雅会心一笑,心中自然是明白的很。
早些几天自己就曾提过偏好苏浙菜,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柳随雅仍是觉得心头一暖。
那菜色倒着实是香的很,美味在前,其他的什么也就自然抛个尽,更何况从出楼阁之后,柳随雅这肚子,就一直叫个不停。
想到这里,心中倒是有了头绪。
柳随雅微微一笑,对上君非寒凝神相望的眼神,目光中更是多了几分光华神采。
神色自心生,此言果然是不假。
待到了午后,阴雨虽是停了,天气却是闷热的很。
连向来在宅子里头坐不住的君非寒也无心外出,干脆就待在大厅里,跟柳随雅下起棋来。
这几盘下来,君非寒全然是觉得那些说柳随雅才智平庸的人还真是胡说八道。
那利落睿智的棋法,哪是平庸之人会有的。
实力上处了下风,君非寒这棋品也就慢慢的不好了。
这一步两步的悔棋是小,死缠烂打的耍赖也不已经不算什么了。
起初的时候,柳随雅还耐着性子的忍让着,但那人实在是过分,又是调侃又是耍赖的,用了滥计占了便宜,还得意个不停,怎能不让人气恼。
柳随雅已算得上清淡性子,但被君非寒这么折腾来折腾去的,也实在是忍不住跟他杠上。
只是每每被调侃得越发气恼的仍是柳随雅而已。
站在身边陪着的离言见状,也不由的笑个不停。
说来也怪,柳随雅平日的性子极其清淡温和,别说是发脾气,连眉头都很少皱一下,只是一旦被君非寒缠上了,互相调侃之际总不由的慢慢乱了心神,恼了平和。
也不知这算是缘还是孽。
不管怎样,倒都是独一无二。
这边屋里下的正起劲,那边外头天色已渐黑。
两人正杀的你死我活,哪还管得了用膳之事。
离言无奈摇头,只得自个儿去为主子叫上晚膳。
他刚一出门,忽然心感一样,定下心神,警戒道,
“是谁?出来。”
此话刚落,屋外丛中惊是跳出四五个黑衣人,手握长剑,一看就知是埋伏已久,有备而来。
离言拔出手中的剑,端起剑式挡在屋子门口,
那几个黑衣人相视的对望一样,互同了眼色,颇有默契的一同攻来,离言手间一转,飞快的深入战局,前去迎战。
屋外是刀光剑影,屋内的两人却仍是神情自若的继续下着棋。
“怎么?君相就这么让离言一个人阻挡?”
君非寒的目光仍盯着那棋盘,
“一时半会儿的,他还挡的住。”
柳随雅微微一笑,又下一步,
“将军。”
君非寒见状毫不掩饰的脸上一窘,有些气恼道,
“刚才那个是我手滑,咱们不算重新来。”
说罢,他已动手去改旗子的位置,柳随雅来不及阻止,只得无奈一笑,心想,你这手滑也都手滑了好几盘了,怎也都该早擦干净了吧。
想是这么想,手头上却是丝毫未动,难得见君非寒如孩子般认真对待件什么事,虽说手段是不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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