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角度,无论做什么,下面的人都看得很清楚。”冽的手放肆地游走于夜的肌肤上,充满情欲的声音听上去却是清晰而明朗,还有一丝丝森然,“不过,你放心好了,今天看见你的人没有一个会活到明天,除了你的凌。”
那个不同与凌的健壮的身躯压了上来。夜战栗地颤抖,从头到脚,每一根头发都在抖,勉强咽下一口唾沫,压抑着恶心欲呕的感觉,他死死地咬住了嘴唇。
他知道自己会后悔的,知道自己会后悔的,他知道。
用力地仰起了头,优美的颈项像正在悲鸣的白鸟,长长的头发如水一样垂下,水波颤抖着,是白鸟游戈的黑色的海。
无法回头,再也无法回头的决裂。疯狂的感情像紫色的毒药弥漫全身。
窗外。
风里,血如涌泉般溅开,覆盖住了落叶的枯黄。
凌在刀光剑影中穿梭,鬼魅般的身形跃动着,犀利如箭,身影过处,侍卫们发出凄厉的惨叫,四肢、躯干、头颅,被切开,被绞碎,血与肉糜烂着混合在一起,散发出死亡的气息,而凌就是地狱中招魂的鬼刹。
没有人可以理解的疯狂,没有人可以阻止的疯狂。憎恨着,想要毁灭一切,因为他的一切即将毁灭。
侍卫不断地倒下,又不断地涌上,没有人敢退却,因为白虎王的命令使他们知道,退却的结果会比死亡更加恐怖。用刀、用剑、用血淋淋的、活生生的命去拦住凌,这是他们最后的使命。
凌的身体开始流血了,密密麻麻的伤痕一点一点地扩散。被牵绊住、被束缚住,无法向前迈进。而他的夜……他的夜在别人的怀中……在别人的怀中。心也开始流血了。
有些时候,有些事情,比爱,更重要。是吗?有谁会知道呢。
梧桐的叶子悄悄地叹息,吟唱着过往的风情,却终究只能在风中坠落。
夜突然发出长长的像啜泣一样的声音,用手捂住脸,发了疯似地凄惨地尖叫:“不要看我!凌,不要看!”
凌的身体僵硬住了。有根绳子拴住他的心头,打了个结,使劲一勒,把正在滴血的心勒成了齑粉。
还活着的最后一个侍卫发出了狼嗷似的嚎叫,直直地挺剑刺来。凌就像快要风化的岩石一般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剑刺入了他的肩膀,穿透而过,只留下剑柄。而凌木无表情地伸手,掐断了那个人的脖子。
“不要看!凌,不要看,走开吧,我求你……走开!”
夜的声音在发着颤,可以令最冷酷的灵魂燃烧,也可以令最炙热的血液冰封。火与冰的冲撞,让凌想把自己活生生地剖成两半。
“不要看,走开!西翮凌,走开!”
夜在叫他,他的夜在叫他……叫他走开。
寒冷的冬天,阳光无法照耀的季节,因为,绯红色的秋天已经过去了,绯红色的枫叶已经凋零了。想起昨日,而昨日随风。
凌呆滞地抬起手,看看自己一手的血,恍惚地笑了笑,然后,转过身,带着满身的伤痕,艰难地……走开。
看着凌的背影,冽眯起眼,愉悦地笑了。美味的身体,血腥的屠杀,真是一种至高无上的享受,让他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冽松开了手,夜像一滩融化的春泥,软软地倒到了地上,连喘息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惨白着脸,茫然地睁着无神的眼睛,微微地抽着气。
低头看了看地上脆弱的、受伤的少年,冽的心一时之间好像被一种奇妙的东西抚摸过,变得柔软了。肌肤相亲时细腻的感觉还残留在指尖,摇荡着,产生了连他自己还无法相信的爱怜。他俯下身,伸出了手想要扶起夜。
夜却像被针扎到一样地避开了,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发着抖,拼命地后退。
冽柔软的心迅速地冻结了起来。
夜捂住胸口,趴在地上,呕吐了起来。其实,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吐的,像痉挛般地挣扎着,吐出来的是和着胃酸的清水,仍然撕心裂肺地呕着,似乎想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身体都扭曲了,黄黄的胆汁从喉咙深处涌了上来,苦得让他流泪。
冽静静地看着,看着夜在他脚下慢慢地昏迷过去。他蹲下身,抱住了夜,默默地凝视,然后,在他从未接触过的冰冷苍白的嘴唇上留下了一个轻轻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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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坛上的火焰是深青色的,诡异地跃动着,似地狱中幽幽冥冥的群鬼之眸,惨然地映照在苍白的白虎神殿中。夜已经很深了,神殿中的长明宫灯也已经熄了,只有飘忽的火光将冥香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不停地扯曲。
神殿的门被推开了,凌迈着缓慢的脚步进来。冥香只是静静地跪在祭坛前,不曾回头。
凌踱到祭坛上,沉重地呼吸着,忽然飞起一脚,“匡”地一声巨响,火鼎歪在一边,火焰“呼呼”地倾泄而出,如灵蛇狂舞。
“凌大人,请不要亵渎神灵。”冥香的语调平缓而宁静。
“神灵?”凌猛然转过身,赤红的双眸瞪着冥香,“你告诉我神在哪里?在哪里?”
“我们看不见神,而神却在轮回的彼岸俯视着众生。”
凌长笑一声,厉声道:“神看见了什么?我母亲是被夜害死的吗?神看见了没有?”
冥香细长而美丽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细声慢气地道;“有什么话你不能好好说呢?”
凌的脸上抽搐了一下:“那个时候,是你亲口说的‘玉绮罗公主因日魂之子而死’,这句话到底是真是假?”
冥香淡淡一笑;“在我说这句话之前,你就已经认定了是洛夜将玉绮罗公主推下楼的,我所做的,只不过是在众人面前给你一个更加明确的理由而已。”
凌的表情平静了下来,用深不可测的眼神注视着冥香,宛如冻结住的寒泉:“黎羽冥香,是或者不是,回答!”
“玉绮罗公主因日魂之子而死,我从来不会欺骗你。我记得一开始就告诉过你,日魂是你命中不祥的变数,如果你不把他从朱雀过带回来,族长就不会想杀他,如果你不是为了护他而杀了族长的话,冥香公主也不会因此受惊……失足……跌下扬风阕。所以……”冥香温柔且多情地笑了,“凌,我没有骗你,是吧?”
凌的嘴角僵硬地抽动,似乎想笑却笑不出来,喃喃地道:“你的确没有骗我,‘玉绮罗公主因日魂之子而死’原来是这个意思,没错……没错,确实是因他而死。”他慢慢地靠近冥香,冰冷的手指抚摸着她冰冷的脸颊,“我知道你从来不会骗我。”
“命运是不能够被改变的,不属于你的东西,神还是把它收回去了。”冥香柔和的声音飘荡在空旷的神殿中,隐约回响,“星星的轨迹无论怎么波动,最终也只能指向相同的方向。”
“我的命运?”凌的眸中似乎也跃动着那深青色的火焰,“神想要我一生孤独吗?母亲、夜,爱我的、我爱的,全都离我而去,这就是所谓的命运?”
冥香的笑颜幽雅如兰花:“无论是玉绮罗还是洛夜都不是你想要的。凌,你是天生的王者,君临天下的权势才是你应该拥有的东西,软弱的温情只会成为你的障碍。而现在……凌,你看,你已经没有任何障碍了。不要责备我,凌,没有人能够操纵你的心、控制你的举动,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由你自己决定的。”
“你说得很好,冥香。”凌的手变得说不出的温柔、寒冷的温柔,顺着冥香细腻的脸颊滑到白皙的颈项上,“我早就说过,你比我更了解我自己,可是……我也说过,我不喜欢太聪明的女人,对吧?”
青冥的火焰渐渐地暗了、淡了,喘息着留下最后一点阴影,淹没夜色。
冥香的眼中流动着丝一样缠绵的柔情,痴痴地望着凌,低低地道:“你不爱我吗?没有关系啊,因为……因为你唯一会爱上的人已经……永远地、永远地离开你了。”
凌的手在冥香幽幽的话语中倏然收紧。美丽的颈项如此脆弱地被折断,冥香的脸上犹自挂着甜甜的微笑,慢慢地歪向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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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浪拍打着岩石的声音一阵阵传来,潮起潮落,生生不息,偶尔,海风会从窗户的缝隙偷偷地钻入,带着海水潮湿的腥味,吹动纯白的床帐微微地拂扭着。比起金碧辉煌的白虎皇宫来,这座在白虎朱雀交境处的行宫自是逊色了不少,但仍是素雅洁净。
冽挥退了奉茶的侍女,以优雅的姿势坐在案边,抿了一口茶,用玩味的眼光看着还立在窗前的夜;“要不要休息一下,行程快的话,我们再过三天就可以到达朱雀的国都了。”他顿了顿,轻轻地道,“你已经逃出来了。”
“我不是想逃,我只是想回家……”夜茫然地看着窗外,幽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好像有点累了……累了,想……回家。”
冽淡淡地笑笑:“哦,终于想开了,就这样结束这场游戏,说实话,你还真是让我失望啊。”
夜的脸上呈现出浓浓的倦意,低头,修长的手指紧紧地绞在了一起:“随便你怎么说好了,我什么都不在乎了,连他都已经离开我了,我还要……在乎什么呢?”
“很简单啊。”冽挑了挑眉,若无其事地道,“只要你肯原谅他就行了。只是你自己不好,非要他跪下来道歉,像凌那样心高气傲的人是无论如何做不到的,即使是为了你。”
夜骄傲地仰起下颌,深邃的黑眸中流动着飞扬不羁的神采,让憔悴的容颜在那一瞬间如火燃烧:“我知道。我知道他做不到,所以我才会那么说。他有他的骄傲,我同样也有,即使到了最后我们两个中间有一个会输,也绝对不会是我。”
冽的手指抚摩着青瓷茶盏的边沿,盏中的茶水波动不已,泛起丝丝涟漪。他沉默了半晌,忽然地苦涩地笑了笑:“洛夜,你知不知道你是个大傻瓜?”
夜撇过脸,避开冽异样的眼神,烦躁不安地绞扭着自己的手指。
“如果……”冽犹豫了一下,很低很低地道,“如果,让你忘记凌,找一个懂得爱你的人,重新开始,你……可否会考虑?”
夜挑了挑秀气的眉头;“你想说什么?”
“我只是说如果……”青瓷茶盏中的水微微地溅了出来,“如果那个人是我……”
夜轻轻地笑了,忧伤中揉合着些许嘲讽,就像绽放在午夜的带刺的玫瑰,危险地魅惑着人心:“西翮冽,你说的话真的……还是假的?”
海潮的声音,淅淅沙沙,像虫子在啃食着落叶。
茶盏中的涟漪渐渐地淡了、静了,仿佛从来没有动荡过。
冽似乎很轻松地笑了起来:“也是,我说的话连我自己都不相信,更何况是你。”
“那就好。”夜慢慢地低下头,平静而冷酷地道,“如果你要说你爱我,那就太糟糕了,我现在……最讨厌有人对我说爱我,讨厌极了。”
心,在那个时候很痛,不知道是谁的。
冽出去以后,夜静静地抱着膝头,缩在阴暗的小角落里。
海浪的声音起起伏伏,遥远地,像是在呼唤着彼岸不归的离人。听风起,听浪涌,听心底深处那个轻微地啜泣的声音。
风声依旧,涛声依旧,人却已经变了。
很冷,很冷啊,这个季节,冷得叫人心碎。夜小心翼翼地将身体蜷成一团。
突然,风里有了一丝扭曲的异动。门外,传来守卫极短促的惨叫,然后,归于沉寂。
夜下意识地睁大了眼睛瞪着门口。
门被打开了,一个挺拔高傲的身影踏了进来。风起处,玄色的长衣飘飘扬扬,他如御风而行,风中,拂动的长发如纯银般清澈,沉静的眼眸如琥珀般浓郁。
心海中有浪涌的声音,此时潮生,彼时潮灭,澎湃不休。
凌的视线接触到夜,那满是风尘的脸上漾起了水波一样的微笑,那是一种可以称之为“温柔”的笑容。
夜没有哭,也不想流泪,只是有一种透明的液体不听话地从眼睛里滑了下来。
凌走近夜,单膝跪在床边,抬眸无声地凝视着夜,他的嘴唇慢慢地贴近夜的脸颊,一点一点地吻干那像珍珠般晶莹剔透的泪水。
“你怎么会来这里?”夜呢喃着,拽紧了手心。
“因为你在这里啊。”凌回答。夜是耀眼的阳光,而他是那一阕不羁的长风,在空旷的苍野上飞翔,就为了追逐阳光而去。想念阳光的颜色、阳光的味道、阳光的温度,所以,用手捧着夜的脸,很认真地说:“回来吧,夜,可以原谅我吗?”
“不!”夜倔强地抿紧了唇。
“别说‘不’。”凌的手指滑到夜的唇际,“别用你的嘴对我说出这种残忍的话来,不要这么狠心。”
夜的嘴唇微微地颤了颤,张口咬住了凌的手指,用力地啃下。尖利的牙齿毫不留情地透过皮、透过肉,接触到了骨头,“咯咯”地响,仍然使劲地啃着,可是骨头很硬,硬得他的牙齿隐隐生疼,努力了很久,还是放弃了,吐出了凌的手指。口中,血的味道其实是很苦的。
凌的表情没有任何波动,用他那深邃如大海一般的眼睛凝视着夜:“回来吧,夜,我们已经分开这么久了……这么久了,我想你。”
夜的脸庞像雪一样苍白而冰冷,夜的眼睛像火一样浓烈而狂乱;“西翮凌,爱或者恨,不是由你一个人、一句话就可决定的,我不想永远跟在你的身后,像傻瓜一样等着你来安排一切。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他忽然大声地喊道,“已经结束了!”
“可是,你是爱我的,不是吗?”凌固执地重复,“你是爱我的,爱我的。”
“是的,我爱你,可是我更恨你。”夜推开了凌,脸上浮起了残忍的笑意,“我和别的男人上过床了,因为我恨你,所以我这么做,我恨你,你明白吗?”
凌端正的面孔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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