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左岸 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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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左岸 小么-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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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了的。〃
        我再掏出一包烟,该死的打火机却怎么也点不着。一个苍白得像鬼的服务生走过来面无表情地对我说,〃对不起,先生,这里禁止吸烟!〃
        我丢下两张钞票,抄起外套,快步往外走。
        季平在背后追上来,〃庆阳,庆阳,别送样,你不要这样。〃
        我甩开他的手,颓然地在路边坐下,〃我永远不会忘记他对我做过的一切。〃
        〃他已经是个又老又病的人了,再活也没有多少日子。他很愧咎,你是他的独生子,他想在死前再见你最后一面。〃

        〃我不想见他。〃我将脸埋进掌心里,〃我去见他'他得到救赎,然后撒手就走,那我呢?活下来的人怎么办?〃
        〃庆阳,这不仅仅只是为他,更是为你。死亡是通往天堂的赎罪券,把过去的事真正做个了断,你才能重新开始。难道你要一辈子这样下去吗?〃
        我茫然地看着他,有一股想哭的冲动。可是我没有泪,我的泪在十岁那年的夏天就流尽了。
        他用力地抱住我,我像只脱线的傀儡瘫倒在他胸前,〃如果当初我结婚对你造成任何伤害的话,我向你道歉,可是你不要这样,我离开你是希望你能过得更好,不是存心让你痛苦。你那时还那么小,我怕我自己不能给你幸福。〃

        我再次推开他,〃那是你胆小,不要拿我的年纪当藉日。〃起身冷眼倨傲看着跌坐在地上的他,〃我身边已经有人了,我不会像你当年对我那样地对他。〃
        〃庆阳!〃我停下脚步,〃庆阳,你会回去吧?去看你父亲。〃
        我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流泄出任何感情,〃那是我的事。〃
        〃等等。〃他又追上来,犹豫着从皮夹里抽出一张照片,照片上的是一个很可爱的小男孩,眉眼、五官和笑意都是我曾经熟悉的模样。我猜得到他是谁。
        〃这是我儿子,他的名字也叫庆阳,〃他顿了一下,〃他今年也十岁了。〃
        我默默地凝视着那张照片,将它揣在手心里,头也不回地离开。
        即使为你的儿子起了个和我一样的名字又能代表什么?他还是他,我还是我,甚至可以说,是因着他的出现逼使你放弃了我,是他抢走了我在你心里的地位。而今他活得如此快意,而我却如此不堪。给我他的照片,是想告诉我什么?

        在街角处转弯,我毫不考虑地将照片扔进垃圾桶里。

        放学后回到家,用料理包为自己煮了个简单的牛肉烩饭,我决定晚一点到酒吧去打听看看有没有牒云的消息。我知道他还在做那事,到那些地方晃晃,也许会有什么线索也不一定,总比茫无头绪地大诲捞针要好。

        季平说得没错,我是该学着忘记那一切了。
        正想着的同时门铃响了,按下通话钮,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徐离。〃
        是牒云!
        急忙忙解开门上链子,牒云浑身是伤立在外头!
        我顿时呆住,还来不及说什么,牒云便软软地往前倒在我的怀里;我赶忙伸出双手搂住他。他的身体透着惊人的热度,从额上淌下的血迹〃点一滴落在我的肩膀上,灼热地,像是在我身上烙下一个烧烫的烙印。

        我的直觉反射,〃你爸又打你了,是不是?〃
        〃不是!不是〃话没说完,他昏了过去。
        横过他的腰,一把将他抱进房间。他的眼睛肿得像核桃那么大,唇色灰白,皱结破烂的衬衫上还留有干涸的血迹,双手发颤地为他解开扣子,果不其然里头鞭痕历历,手腕处还留有捆绑的痕迹。长颤颤褪下长裤,他竟连底裤也没穿,大腿内侧红白液体交杂,全身没有一处是完好的。

        天!他是遇到了什么人,竟把他伤成这样?
        从浴室端来一盆温水帮他擦拭身体,虽然已经尽量小心却仍使他痛得呻吟出声。我发现自己的牙齿喀略作响,浑身血液像是降到冰点。是他的客人?我后悔万分从未阻止他继续从事援交的工作,如果,如果我曾经制止他一-

        清洗到他的腿根处,我的双手抖得难以自持,太恐怖太真实的回忆宛如一场完整的噩梦重现在我的眼前,未干的精液散发难闻的腥臭味令我作呕。
        一碰触到他的后庭,他突然清醒过来猛烈地挣扎,〃不要!不要!放开我!〃
        〃牒云,是我,我是徐离,没事了,没事了。〃
        他的眼泪满满地从眼眶中溢出,一边啜泣一边哭喊,〃不要,不要。。。。。。〃
        〃牒云,牒云〃
        抱着安抚他,我的眼角湿湿的,心脏好像敌人紧揪着,痛得我四肢都在颤抖。
        那种感觉代表什么意思呢?
        我无法也无力再继续下去,只能紧紧抱住他,看他哭得倦极得睡着,我却一点睡意也没有,不管明天是否还要上课,我只想好好地看护牒云。
        丝毫看不到往昔俊美的模样,牒云现在有的只是上张破碎的脸。

        一整个晚上牒云梦吃不断,他一会儿哭一会儿闹,有时喊着我的名字有时喊着他父亲。到了下半夜他突然安静下来,以为他睡了,一摸额头却烧烫烫的,自冰箱取来冰块为他枕上,融蚀了的冰水延着悦畔落下,湮成一道水渍,像泪痕。凄惨惨的。

        到了天微微亮时,我终于敌不住倦意侵袭,倒在床边小视一番。再醒来,牒云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看我。
        〃徐离厂下一〃一张口,牵动伤势,他痛得皱眉。
        〃别说话,你伤得很重。〃我m阻止他想起身的念头,〃饿了吗?〃
        他摇头。
        他的眼睛还是一如往常的漂亮,可惜失去了昔日的光采。茫然的眼神望着我;视线却像是落在远方。那种过份成熟的忧郁,让我起了一阵想哭的念头。
        撇过头,我不忍再看他,〃我去帮你泡一杯热牛奶。〃
        〃徐离。〃
        我停住脚步。
        〃徐离,九点了,你该去上课了。〃
        我慌了,连眼泪都忘了掉二这种时候,你叫我放你一个人,自己去上课?〃
        他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荫成一道阴影〃我不会有事的,就当是让疯狗咬了几日。〃
        〃什么叫被疯狗咬了几口?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
        你?我整夜没睡就怕你就怕。。。。。。〃我气虚了,他那没有表情的表情让我再接不下半句话,〃牒云,你让我留下来吧。〃
        〃徐离,你放心,我不会去寻死的,要想死的话,昨天我就不会来找你了。〃
        一语中的,他道破我心底最深层的恐惧。遇上这种事没必要寻死,可是他的神情恍若稿木死灰,我真的怕他做傻事!
        〃牒云,牒云,我怎么说你好?〃
        〃什么都别说,只管上课去吧,我在这儿等你回来。〃
        我还能怎么办?
        在牒云的注视下,我收拾了课本,洗净脸,临出门我对他说,〃饿了,厨房里有速食包的粥,记得自己煮了来吃。〃
        像是要让我心安,他努力挤出一个微笑送我。扭曲的笑。我看了心更疼。他为了什么要如此逞强?这么做有意义吗?
        我不明白。
        一出家门口,我旋即找了电话到学校告假,然后傍着鞋柜席地而坐。
        我知道这样很蠢,但我想不出更好的方法可以看住牒云。我也想过通知他的父亲,但又觉得这不是个好方法:牒云今天会弄成这样.不就是为了躲避他的父亲吗?我又怎么能够在这种节骨眼上将他交回他父亲的手上去?

        只是继续把他藏在这儿,又能掩人耳目多久?再说牒云也未必就肯答应。。。。。。
        他伤成这样,若再犯一次高烧,怕就得送医院了,届时就算想瞒也瞒不了。
        我思来想去,脑子愈来愈混乱,整个思绪就像受惊的蜂鸟一般,跳来跳去,半天停不下来。
        他不该来找我,他真不该来找我。已经有太多的意外迫使我俩有过多的接触,我仅守那方窄小的天空有如高原上干年不融的雪地,我无能承受界线被打破的那一刻,我的罩门,我只期望能保有我的秘密直到地久天长。

        〃徐离。〃
        牒云那柔柔软软的声音在我的耳际响起。多么好听、的声音。第一天认识时,就在这扇门后,他用他那蛊惑人心的嗓音呻吟着,而我,几乎是无法控制的立即充血勃起。。。。。。。。

        〃徐离,徐离?〃
        他还在喊,声音愈来愈近,近的温热的呼吸都吹呼在我的耳畔。〃徐离。〃
        突然一只手搭在我的肩,我惊跳起来。

        〃徐离,你累了吧?要不要进来歇会儿?〃
        真是牒云,就蹲在我的眼跟前,身上穿着我的睡衣,锁骨处露出红色的伤痕。
        〃牒云?你起来做什么?怎么不躺着好好休息?〃
        他的脸包泛青,勉强说话的模样看得出还十分虚弱,〃我睡不着,想出去吹吹风。〃
        吹风?
        〃不行,你还在发烧呢。〃
        〃我真想出去走走,我一合眼就做噩梦。〃
        〃牒云。。。。。。〃
        就一句话,我便知我心软了。拿来一件毛线外套让他披上,我选择了顶楼带他上去。楼下有管理员在,问东问西的只是徒惹心烦。
        一打开楼顶铁门,一阵强劲冷风袭来,牒云连退了好几步。我知道他很虚弱,但不知他虚弱至此。他的额上盗出冷汗,脚上彷佛绑了千斤坠,我想他连走这几步路都是痛苦难当的。然而他还是要走。

        我悄悄挪移了脚步,企图不露痕迹的为他挡住风势。
        到平台上坐下,他长吁了一口气,用蓝色的外套将整个人裹住,神情显得十分倦怠,环顾四周,他道,〃这里看起来好荒凉。〃
        灰色顶楼的无人地带是标准的荒芜世界,冷硬的水泥地,加上整堵及胸的围墙,阻绝了向下探望的可能性,唯一能看到的风景系来自那片无垠的天。这里见不到一般公寓楼顶可见的花花草草或枕头棉被步有的只是,只是绝对的空寂。

        〃。。。。。。你什么都不问。〃牒云眼观鼻,鼻观口,好像连撑起眼皮对他而言都是〃种困难,〃徐离,你不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今天天气很好,晴朗的天空看不到半丝云层,亮晃晃的光线照在水泥地上,蒸起一阵微温的气息。是太好的天气,以至不适宜探论这样灰色的话题。
        〃你希望我问吗?〃
        我以为所谓的痛苦就是只能深埋在心底某处,不去看、不去想,也不去面对。
        〃。。。。。。我只是希望有人关心我。〃
        〃揭起伤疤,往伤日上撤盐,不见得是真的关心。〃
        有时乡愿地不去探究也是一种温柔。
        他深深凝望着我,眼里写着不解的情绪,〃徐离,你为什么看起来;总是那么痛苦?〃
        因为痛苦,所以看起来痛苦。
        即使假装也没用,就是有人能一眼看穿你的内心。

        可是我该如何对他说明关于一个死人的悲伤?
        〃牒云,〃我唤着他的名,很轻很轻地,太强的的语调都会让我胸口激起一阵莫名的抽痛,〃你真不该来找我,你来找我,是要让我们一齐卷人地狱里去吗?〃
        他无言盯着我,氤氲的气氛溢满瞳眸。良久,他将下巴埋进膝盖里,用双手紧紧环绕着自已,整个人像是淹没在蓝色的忧郁中,〃他打我,他把我捆起来打我。〃他的声音透着空洞,〃我说要离开,我不要再继续这样下去,他就打我,像发了疯一样抽得我全身都是伤,我一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可是真的好痛。我觉得自己好像死了又活过来,活过来又死去,每天每夜,他连学校也不去了,就把我锁在房子里,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一个人在路上一直走,一直走,我没有地方可以去。〃

        他抱着膝盖,眼泪一滴一滴沿着面颊落下,毫无意识,他只是静静哭着,〃对不起。〃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已经紧紧拥抱着他,温热的泪水灼伤我的肩。
        今天的天气真是好的,好得我全身发冷。
        我觉得我的灵魂像是抽离出我的身体,飘浮在空中俯视着我们。当我的灵魂飞得越高,我们就越渺小,小得像蝼蚁一般,毫不起眼。如此微渺却又巨大的伤痛。
        牒云开始哼起一首很老的歌:
        〃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娃娃想妈妈,
        天上的星星眨呀眨,妈妈的心啊鲁冰花。
        家乡的茶园开满花,妈妈的心肝在天涯
        夜夜想起妈妈的话,闪闪的泪光会冰花。〃(曲目:鲁冰花,作词:姚谦)
        这天,气温三十一度半,天晴,无雨。

        牒云就这么在我那儿住下了。关于诸多现实上的考量,我们选择了忽视。
        我向学校告了两天假,在家里全心照料牒云的伤势。白天到顶楼吹了一阵风果然起了副作用,他回房后叉昏睡了一下午,我没想要请医生来替他看病,只迳自到药房里买了伤药和消炎水回来,趁着他睡着的时刻帮他擦澡换药。他醒来后显得有几分腼腆,我想他知道我连他的私密处都上了药。

        那晚他的精神好了些,胃口也有了,将我煮的一碗粥吃得精光,还躺在床上陪我看了一小段电视新闻。胡乱聊了会儿天,他有点担心学校方面对他连续旷课的说法,我安慰他这事我会代他处理,他才露出安心的神情。

        一整晚没睡好,不到十点,我便开始精神不济。牒云看了出来,体贴地不再说话,将床铺挪出大半位置来,我原本不愿上床睡的,我担心我若睡相不好,会在无意中触碰到他的伤口。

        谁知他却说道,〃徐离,你可以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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