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偏过头,只见即墨疏离如黑曜石般墨色浓浓的双眸里同样有着一丝复杂的忧虑,尤其是在看到夜空下聚集得越来越多的士兵们时,目光更是深不可测。
突然,几十道黑影如风般从炫彩斑斓的空中一闪而过,然后直直地朝他们冲来。虽然他们还在远处,虽然他们行动飘逸,却怎么也遮掩不住腰间那块翠绿色腰牌散发出来的荧光,是流云宫!
怎么她跑到哪里都摆脱不了这可恶的流云宫?!本来她也是没那么胆小的,只是一想起他们当初杀向自己,杀向即墨疏离,杀向尚奕时的心狠手辣,还是不免惊恐地看向即墨疏离。
即墨疏离紧紧地握住鱼幼薇的手将她拉到身边,另一只手则握着早已抽出伺机而动的腰间软剑,准备迎击。流云宫每次派出的杀手绝非鼠辈,只是为何此次他们都是空手而来……?
鱼幼薇也发现了其中的古怪,那几十个黑衣人貌似并不只是冲他们而来的,一接近军营就开始对还在观赏烟花的士兵们动手,而这所谓的动手,还就只是简简单单地挥挥手掌而已。
她第一反应就是流云宫的看家本领下毒!她记得,当初即墨沧海来接她出宫的时候,她就是被一阵阴风吹了脊梁骨才莫名其妙发烧流鼻涕然后毒发的!可流云宫要杀的不是她吗?为什么要对这些士兵动手?
不等鱼幼薇细想,就发现一个黑衣人已经快到飞到他们面前了,只见即墨疏离持剑挡在了她面前,手下将她握得紧紧的随时准备反击。
不可以!他们是在下毒,就算武功再高强也一样会中毒,尚奕堂堂南煦山庄庄主还不是一样吃过他们的亏差点死掉?!
眼看着面对着他们的黑衣人挥起手就要送出一掌的时候,鱼幼薇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反将即墨疏离往后一拉,使出吃奶的劲把他一把推进了军医处。
刚一转回身就被那掌风正中脑门,只觉头重脚轻忽地一晃悠,彻骨的冰寒顺着脖子一路到达胸腔最后直至心脏,那是从未有过的毛骨悚然,比上次中毒的感觉要强烈得多很多……
备战的即墨疏离一时间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向他们飞来的黑衣人身上,正要上前时却不料突然被身边一股强大的力量拉了回来,猝不及防地向军帐内倒去。
军帐内正在给士兵们处理伤口的军医们一见是元帅摔了进来,都立马放下手中的活计蜂拥而上。即墨疏离站起身,瞬间意识到了刚刚是谁推了他,推开围住他嘘寒问暖的四个军医急急向外走去。
一出军帐,首先入眼的是已经倒在一旁的傲旬,在看到鱼幼薇站在原地那微微发抖有些呆愣的背影时,心中猛地一抽,上前一把将她搂入怀中。
这女人,居然不要命地救了自己!
“傻瓜!!!”
鱼幼薇猛地回过神来,转身紧紧抓住即墨疏离胸前的衣襟,“疏离!你有没有事?!有没有被刚刚那阵掌风打中?!那是他们下的毒药啊!”
其实除了有些恶心晕眩之外,她并没怎么不舒服,怔愣发抖只是中了掌风的后怕而已。
“我知道。”即墨疏离痛心地应道,指腹随之覆上她的手腕。
鱼幼薇急忙甩开手,怕他诊出自己胃中残余的翻滚而大做文章,“我没事,以前有大夫说我吃过流云宫的解药而百毒不侵,所以你看我不是好好站在这里吗?”
她扭头看看正被军医抬起的傲旬,再看看远处倒下一片的士兵们,心中的焦虑恐怕早已超出了任何一个人,双眼不禁蒙上一层迷雾,“快去救他们吧,明天就要打仗了,这可怎么办啊!”
即墨疏离将她搂得更紧了些,看着中毒倒在地上不计其数的全身抽搐口吐白沫的士兵们,目光沉痛,却只是轻轻叹息,“军医会救他们的。”
放开鱼幼薇后走向人堆中闻讯赶来的还好刚才没有出来凑热闹的沈鞅,匆匆交待几句便神情凝重地拉着她回了主帅军帐,将她抱至裘皮软榻喂她吃药,再命人做了一碗肉粥,喂她喝粥,从始至终沉冷着脸不说一句话。
“疏离……如果心中有压力的话,说出来好不好?两个人分担总比你闷在心里来的强。”鱼幼薇躲开了一勺送至嘴边的粥,这样的静默让她好无助好茫然,她知道他一定是在担心明日的决战,本来马上就可以将斯通赶出边界了,结果杀出个流云宫伤了那么多士兵……而且他们中的是就算那些军医再怎么努力也解不开的毒……
他一定是不想她也担心,所以才一直憋着……
即墨疏离将她一把收入怀中,像拥着差点失去的宝贝一样,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把她揉进心里。
“若是没有百毒不侵,你是不是就会离开我了?”
“是不是要我捆住你时刻防着你,你才不会做傻事?”
“即墨疏离的女人,怎么可以孤军奋战……”
鱼幼薇没想到,他一直担心的,半个时辰不说一句话只是默默喂她吃药喝粥,只是因为她面对流云宫时一把推开了他,独自挡了那掌风。
虽然身体被他揉得发疼,可是她的心里好暖好暖……
章节目录 184。第184章
鱼幼薇瘪着嘴,偏头躲开即墨疏离喷在她耳边炙热的气息,双臂环上他的颈脖,跨坐在他的腿上,一如往昔般腻在他怀里。
若是说到离开,此刻就算拿鞭子赶她,她也宁愿溺死在他温暖宽厚的怀里。
她不是要做傻事,她只是想保护他,纵使他从来不会置自身于险地,也自信流云宫无法伤及到他,但是在他又一次将她护于身后,她那出于本能地将他推开则完全源自于爱。
在她力所能及地范围内尽绵力护他一次,不是孤军奋战,而是同仇敌忾。
“亲爱的,我知道我不会有事,所以我也不要你有事……好庆幸那一下把你推开了,你才能安然无恙地在这里疼我宠我……”
即墨疏离严肃寒冷的眼神终于渐渐轻柔,但也依旧微愠,双手紧紧扣住她的纤腰,“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
不等他说完,鱼幼薇俏皮地笑了笑,扬起小脸吻住了即墨疏离下达命令的嘴,舌尖略显生涩地滑入他的口中。
以前她顶多也就啄一啄即墨疏离的脸颊或是嘴唇,对于这样主动的深吻,她还是不能掌控得很好。
鱼幼薇小巧香滑的舌尖在即墨疏离的唇齿间若有若无地游离着,更是激起了他想要牢牢抓住她,不让她离去,不让她陷入危险的惶恐。
若刚刚流云宫不只是来下毒,那么随手一支暗器便能轻松要了她的命。
即墨疏离吮住了她游离不定的僵硬的小舌头,含进嘴里细细品尝甘甜,双手抚摸着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角落,想要在脑海里深深烙下她的美好。
直到怀中的人儿绵得连搂住他的力气都没了,才缓缓松开她的红唇,目光却还是不舍离开半分,抚着她的脸蛋,抚着她额前的碎发,嘴角淡淡笑了笑。
“疏离……”鱼幼薇睁开朦胧的双眼,看着差点吞噬了她的意识却又突然放开她,双眼同样朦胧的男人,“是不是在担心明天的决战?”
“担心无用,”即墨疏离又是笑了笑,笑得轻松,笑得淡然,手下轻轻拍着,安抚着想要安抚他的女人,“斯通也有聪明的时候,也有想得出阴谋的时候。”
“斯通……?”鱼幼薇垂下眼嘀咕了一声,再度抬起的时候睁得硕大,“你是说,流云宫这次是为斯通而来的?他们也和风国勾结了?”
即墨疏离微微颔首,肯定了她的猜想。
“流云宫为什么要帮斯通,他们不是沉月国的教派吗,为什么要和公孙覆一样通敌叛国,这些人到底是怎么了?”鱼幼薇突然腾地坐起,抓住即墨疏离的衣袖紧握成拳。
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每个沉月国的人都要和自己的国家作对,有一个天天蛊惑皇帝的相国不够,现在又来了一个传播剧毒的江湖组织!
不对……他们的目标好像不是国家不是朝廷,而是……即墨疏离,或是她。
公孙覆针对的无疑是即墨疏离。
而流云宫三番四次想要杀她,却让她意外成了百毒不侵之躯。既然他们交出过解药,必定知道现在光靠下毒是杀不死她的。而这次他们也未必知道她在军营,也就是说,他们的目标不是她。
但若是想要杀即墨疏离,完全可以像对付尚奕一样单独下毒,派几个高手刺杀就可以了,何必这样大费周章地放烟花吸引士兵出营?
那么,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他们想利用战争,借斯通之手杀了即墨疏离……?
见鱼幼薇流转的目光,即墨疏离看出她已猜到了几分,便轻轻托起她的下巴,挑起双眉,“别担心了,他们的小伎俩还难不倒我,嗯?”
虽然不知道流云宫在忌讳什么不敢亲自动手,但鱼幼薇基本可以确定流云宫勾结风国的原因了,只是在这样四面楚歌的处境之下,他怎么还能笑得出来?“疏离,你是不是得罪过流云宫?”
即墨疏离摸了摸她的脑袋,“没有,你觉得以前的我可能吗?”
鱼幼薇眼珠转了转,确实不可能,流云宫怎么会在意一个每天听戏唱曲不得宠的王爷?
就是在那一瞬间,她又意识到之前的推断漏了一层。
“是不是公孙覆让流云宫去辅助斯通的?!!”鱼幼薇愕然大叫。
“乖乖听话不要再想了。”即墨疏离突然抱紧了她,将她的小脑袋按在自己颈窝里,“公孙覆虽贵为相国,却也没有能力去左右毒娘子为他做什么。”
“相信我,无论流云宫此次的目的为何,无论斯通再耍出什么花招,我都可以应对自如。”
小脸埋在那温暖的颈窝里,鱼幼薇闭上眼感受着即墨疏离强有力的心跳,原本高速运转的大脑和惊慌错乱的心都莫名地就安然下来。不再去想什么斯通,什么公孙覆,什么流云宫,满世界只剩下即墨疏离的气息。
突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传来,消失在帷帐之前。
“小妖精,乖乖在这里休息,我先去和沈将军议事一会儿回来。”即墨疏离托住鱼幼薇的腰,将她的身体放平至软榻上,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说道。
“嗯。”鱼幼薇咬着下唇乖乖点头,缩进裘皮中。
即墨疏离暖暖地笑了笑,看着她闭上眼睛,又静静地看了她一会才转身走出帷帐。
军帐中响起了即墨疏离和沈鞅故意压低的声音。
鱼幼薇睁开眼,眼珠咕噜转了几圈,发现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于是悄悄下床赤脚猫腰躲到帷帐后屏息凝神地偷听起来。
“末将无能,擒获的那人趁我不备之时自断经脉而亡了。”
“无妨,就算不死想必也问不出什么,军医处情况如何?”
一阵静默。
“束手无策,不知是何毒,无法对症下药。”
“呵……流云宫的一贯作风,死伤何数?”
“中毒九千八百余人,其中体质稍弱的两千余人已经……现在全军只剩下七万余人马,而且左将军和五位军帐也不幸中毒,不知明日之战,元帅有何良策?”
章节目录 185。第185章
又是一阵静默。
隐约还能感受到即墨疏离身上的气息,但是两人再未说话。
接着便是一连串渐行渐远的脚步声,鱼幼薇听出那是他们相继走出军帐了。
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突然离开,是有突发事件?还是为了防她?不过刚刚从沈鞅嘴里说出来的那一串数字还是听得她心惊胆战。
九千八百多个士兵中毒……而且其中的两千人已经死了……还有左飞和另外五名军长……
本来他们兵马就不够,在之前的战役中战死战伤一万多人,虽然伤亡人数比起敌军来说已经算很少了,但是端县的围剿战,斯通还是领了十多万兵马突围逃走。
这些天斯通也是根本无心迎战,只求休养生息能早日东山再起。所以,明天的决战他应该是准备充分的吧?
至于左飞,她也曾有过戒心,但是端县之战中他并没有什么令人怀疑的举动,饶是左飞再怎么欺负过她,她再怎么讨厌他,也不能抹煞左飞是一员猛将的事实。
现在军中本来就缺乏人手,若是因中毒再少了将领的话,那疏离的处境就更困难了……
她不能坐视不理,不能真的乖乖躺在这里睡觉,现在除了对即墨疏离的担忧和坐立难安的煎熬之外,也再无其他。
鱼幼薇返回软榻披上外衣穿好鞋子,偷偷溜出军帐冲进了夜色中。
军医处。
“胡军医!胡军医!!胡军医!!!”鱼幼薇悄悄钻进军帐,扫视了一下四周,确认即墨疏离并没有在这里时,才穿越人堆急急呼喊起来。
本来不大的军医处,因为徒增了将近一万名伤兵而临时加建了好几顶帐篷,每个帐篷里床上地上都摆满了要么昏迷要么仍在抽搐口吐白沫的士兵。
鱼幼薇强忍住胃中又一阵袭来的翻滚,找遍了一顶又一顶的军帐,终于找到了在某处人堆中直起腰来擦汗休息的胡军医。
“胡军医!!!”
“唔?花木兰?”胡军医看着眼前一身便装的小个子男人,仔细回忆了一下才想起她就是那个著名的体质羸弱的花木兰。
“是!是我花木兰,我有办法解毒,不过解药有限救不了多少人。”鱼幼薇深深地喘着气,按住欺负的胸口断断续续说明了来意。
鱼幼薇说话声不小,话音一落,便惹来了胡军医和周围一些正在帮忙的士兵的侧目,每个人都一脸不相信地扭头看向她,尤其是胡军医,更是挑眉眯起眼,“你?解药?”
“哼……还是别开玩笑了,你怎么可能会有流云宫的解药?老夫从医数十年都解不了,量你也配不出解药来。”
鱼幼薇急得一跺脚,急忙凑上前在胡军医耳边轻声说话,只见胡军医眯起的眼睛越睁越大,最后猛地将脸扭向鱼幼薇,“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我曾经成功过,不论怎样,今天如果不试试,我就,我就对不起皇上,对不起百姓!”鱼幼薇信誓旦旦,坚定的眼神连胡军医看来都不由得有了几分敬佩。
“只是你的身体如此阴弱,如何能承受得住?”胡军医担忧地打量了一下鱼幼薇这些日子养胖了些的身体,虽然表示怀疑,不过心中倒是首肯了她的提议。
其实在没有任何方法的情况下,这又何尝不可?只要不过量,救了她想救的人,也是对全军有好处的,只要事后喝几剂补血的汤药,好好调养几日就没有问题了。
“胡军医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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