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亮,天快亮了,我们可以上路了。“小烟,”
回头看向靠在树下的小烟,他没有动,疑惑的走过去,看到眼前的情景,我血液几乎凝固,“小烟!”大惊的蹲下身,抱起那个呼吸已经微弱到几不可闻的小烟。“小烟!”他粉红的唇褪成白色,鼻间的气息若隐若现,搭上他的手腕,颤抖的指尖竟是探查不到他的脉搏。怎么会这样?小烟。不对,要赶快请大夫,救小烟,但,我四周张望,荒山野岭的,要先赶到城里去才行。
我低头看看小烟,他左手好像抓着什么,小心的打开,是块玉佩!是那块写着沈字的玉佩,手边的地上还有两个浅淡的印记,是,我俯身辨认,沈汐!握住小烟冰冷的手,他是让我拿着玉佩,去找沈汐帮忙。那就是说,我一怔,小烟知道,他已经走不了了!但他,没有打断我的调息,而是拿出玉佩,写下字,他是怕,我调息好时,他已经~~~~~
不,我甩开脑袋里恐怖的念头,抱起小烟,向呼城的方向走去,你不会死的,小烟,我不会让你死的。你说过,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小烟!
我没有停息的走,脚步重的像抬不起来,手臂麻木到指头都无法动弹,但步子没有停下,手也没有放下。感受到怀里的小烟渐渐冰冷的身子,我的视线渐渐被水雾模糊,不行,我不能倒,我还要带着小烟到呼城找大夫。咬咬牙,加快了步子。左胸的伤口该是裂开了吧,染红了小烟的衣衫,但已经没有疼痛的感觉了。
我一直在走,抱着小烟,不停的走,天亮了,天暗了,天又亮了,我终于看到了呼城的城门。
一路跌跌撞撞找到沈府后门,把自己的外衫拖下,铺在墙角,小心翼翼的把小烟放在衣衫上,又盖住小烟的脸。我才不放心的一边看着小烟,一边去敲门。
“谁啊?”应门的大婶上下审视,警惕的问。
“哦,大婶好,我来找沈汐。”我露出亲切的笑容。
“沈护卫,你是,”大婶又问。
“嗯,”我做出羞涩的样子,稍稍垂下头,“嗯,我是,沈汐的朋友,还劳烦您帮忙通报一声。”
“朋友?”
“嗯,您看这个,”我从怀里掏出玉佩。
“这是,”她认出了玉佩,“那,你进来,我带你去找他吧。”
“不用了,”我宝贝的收起玉佩,“您叫他出来吧,外面讲话方便些。”
“好,你等等。”她说着关上门,找人去了。
我回到墙角,小烟,他现在还活着,但气息更微弱了,把手放在他胸口,连心跳都几乎无力,小烟,一定要撑住啊,沈汐快来了。
大约两盏茶功夫,门又开了。传来大婶的声音,“总护卫自己看吧,老婆子先走了,不打扰您。呵呵。”
一个男子探头看到了我,“你是谁?”他声音不大,但很是严厉。
“沈汐?”我试探着叫。
他不说话,直直的盯着我。
“这是你的?”我拿出玉佩,在他眼前晃悠。
“你是谁?”他眼睛微眯,染上杀气。
“哦,终于找到了,”他就是沈汐吧,我身子忽的一软,倒在了小烟身旁,“求你,救救他,他快不行了。”我拉开盖在小烟头上的衣袖,声音已经哽咽。
沈汐快步走到我身旁,“翔云?!”抱起小烟,就要走回沈家,又猛然停下脚步,“去客栈。你还能走么?”
我点点头,去客栈安全些,小烟说过有人追杀他,回了沈家,会暴露身份,怕又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沈汐把小烟带到一间上房,又匆匆去请来大夫,我坐在床边,看着小烟。大夫也拿小烟没办法,说是体质极虚,内息紊乱,要急忙将内息引致原位,但小烟没有习过武,没有内力,引导起来很危险,内息过多,会损伤小烟的肺腑,内息过少,则不足以引导。现在看来,只能从外部用草药调理,慢慢恢复。
沈汐将熬好的药端来,“你休息,我看着他。”
我点点头,“小心烫。”
沈汐看了我一眼,“你叫什么?”
“血,”我犹豫片刻,浅笑着说,“沈雁。”
沈汐悉心的照料了小烟一整天,小烟虽然还没有醒,呼吸微弱但均匀,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了。
“麻烦你再帮个忙吧。”
“说。”沈汐在帮小烟擦脸,露出灰尘下,小烟惨白的面容。
“帮我联系宁越堡连三少。请他来一趟,现在,可能只有他才能救小烟了”
“好。”沈汐答应了,仔细的帮小烟擦干净脸和手,正准备解开他的衣衫。
“不用了,”我急急忙忙夺过沈汐手上的布子,“我来就可以了。”
沈汐看着我,半晌没有说话。
“我晚上传信给连少,明天早上给你们带早点来,等我来了,再熬药。”沈汐说着,就离开了。
沈汐走后,我仔细的检查了门窗,才解开小烟的衣衫,帮他擦身。手指下的肌肤依旧光滑,但缺少了生命的活力,我心痛的一点一点擦拭。“小烟,”我俯在他身上,贴在他赤 裸的胸膛,他的心跳依旧微弱,“小烟,你会好的,我们会幸福的。”
次日一早沈汐就来了,我吃过早饭,开始打坐,晚上我守着小烟,没有睡好,沈汐来了我才能安心休息。
“我去买午饭,你吃什么?”沈汐问我。
“白粥就好。”想了片刻,忽然想念起小烟熬的白粥。
沈汐去了有一刻钟时间,我正想着他该回的时候,就响起了敲门声。
我应声开门,“沈,”话未说完,就被眼前的情况吓到,沈汐被人点穴站在一旁,敲门的人,是——沈家家主沈含希!糟了,被发现了,我一惊,打算关上门,但是沈含希已经压在门上,阻止了我的动作。
“血雁?”他不太确定,但还是正确的叫出了我的名字。
我抵在门上,不让他再进一步,他还记得我是谁,来抓我的么?
“你挡不住我的。”沈含希如是说,轻而易举的推开了门,我踉跄了几步,好容易才站稳。
不可以,我瞥了眼身后的小烟,沈含希想干什么?我跑在他前面,奔到床前,双手伸开,“不许伤害他。”虽然气息不足,但我毫不退让。
“那是谁,让你这样守着,还让沈汐帮忙掩护?”沈含希看着我,微微笑着。
“你不必知道。”
沈含希一步一步走近,对我视若无睹。他衣袖一掀,夹含内力的劲风几乎将我掀倒,我一个转身,扑到小烟身上,紧紧抱着他。
“你还真不死心啊,”沈含希走到我身后,“这是谁呢?呵!”
他突然倒抽一口气,“小云!”吐出颤抖的两个字。
小云?!哦,对了,小烟是沈家的二少爷,也就是沈含希的儿子。我跌坐到床边,突然才意识到,沈含希不会对小烟怎么样的。
“他怎么会这样?”沈含希大惊失色的抱起小烟,冲我大声喊道。
“你小点声,”我瞪了他一眼,无力的说,“小烟,劳累过度,陷入昏迷,大夫来看过了,但,也没有办法。”我看着小烟,声音轻幽,“恐怕只有连少才能救他吧。”
“那赶快联系连子,”他说着,就要找人来。
“沈汐已经联系了,”我打断他,“放了沈汐吧,是我求他救小烟的。”
沈含希示意他们放了沈汐,抱着小烟,贴上小烟的脸,闭着眼睛,似是含着满满的心疼和后悔,“他吃药了没,什么能醒?”他声音是我没有听过的温柔,不知是在问我,还是在问他自己。
“小云,”沈含希额头贴着小烟的,低声呢喃,他皱着眉,像是在忍受什么钻心的痛苦,但神色间又有一丝喜悦,是宝物失而复得的喜悦。他抱着小烟,不敢太用力,但我可以看到他的手紧握成拳,手上的青筋鼓起,任他情绪再激动,对待小烟确实依旧的小心温柔。
我看着他,忽然明白了什么,“你,就是小烟喜欢的人吧。”
胸口在疼,意识还未清醒,就感觉到顿顿的疼痛,和身体的无力,好像每一次呼吸都要耗尽全力。我躺在一个柔软的地方,想动动手指,但手像不是我的般不受控制。我努力睁开眼睛,却受不了刺眼的亮光,等我终于适应了光明,才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熟悉的房间。
“唔,”我无力的呻吟引来身旁人的注意。
“小烟,你醒了,小烟!”惊喜的声音,憔悴的脸庞,他俯下身看着我,疲惫的眼眸染上夺目的光彩,点亮了惨白的面孔。
“雁?!”我不确定,我从没见过这样邋遢憔悴的雁,他一向注重形象,即使受了伤也没有如此的不修边幅。
“小烟,”他声音有些哽咽,把头埋在我的颈侧。
我稍稍转头,贴近他,感到颈上温热的湿意。昏倒前的记忆渐渐涌上,“雁,你的伤,怎么样了?”
“我没事,”他用手抹去眼角的晶莹,“你真是的,怎么又晕倒了,你知道你睡了多久么?久到,我担心,你不会再醒来。”
“我没事,”我看着他,慢慢伸出手,抚上又湿润了的脸颊,“我答应过你的。”
“是,嗯,你答应过我的。”他握着我的手,贴在脸上,像是以此来确认我是真实存在的。
良久,雁才恋恋不舍的松开我的手,“你饿了没,我去给你弄吃的,随便,去叫连少来。”
我点点头,看着他走出房间。这个房间,很熟悉,视线所及的摆设都是我熟悉的,但却又是我记不清晰的,这是哪里?我还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一个火红的身影粗鲁的闯门而入,如旋风般刮到我的身边。
“翔云,你醒了!”一张带着惊喜的漂亮容貌映入眼底。
“师傅。”师傅依旧笑着,但笑容染上了几分水意。
“呵,醒了就好。”师傅握着我的手,长叹一口,像是要吐出多日来的担忧。
“我睡了多久?”
“你这叫睡?!是昏迷吧。”
“一样。”都差不多。
“唉,真想打你,有哪个徒弟总让师傅担心的,”师傅无奈的看着我,“六天,从你在血雁身边昏迷算起的话,是六天了。”
六天,好长时间呢,我能醒来,怕是奇迹了。
“你身体虚弱,受了内伤,偏偏还不能帮你用内力疗伤,只能等你自己恢复,急死人了。不过,你也太脆弱了吧,连一点内伤都受不了,”师傅开始抱怨,“打到你身上的功力不到五成,你就昏迷六天,看来以后你要好好修习内力才是。”
练内功?很无聊的,还不如去炼药呢。我撇撇嘴,没敢出声。
“还有你那个催眠术,好用是好用,但也太伤身子了吧,你用几次晕几次。”
没有,我在心底嘀咕,我没晕的时候多些,光用催眠术就没事,只有在身体虚弱的情况下,才会晕倒的。
“以后不许用催眠术了。”师傅唠唠叨叨许久,严厉的说。
“可是,”我试图挽回,“催眠术很好用的,而且,”
“好了,我说了算。”师傅打断我的话。
“是。”
“等你身体好了,再说催眠术的事,你先休息。”师傅还是不忍看到我的沮丧,安慰道。
我微微笑了起来。“对了,雁的伤好了没?”在血雁那是问不出什么的,我只能问师傅。
“没有大碍,还需休息,这段时间不能运气。你知道,你昏迷的时候,是谁照顾你么?”师傅故作神秘。
“雁。”是他吧,否则,他不会那么疲惫。
“一半,他们两个人轮流换班守着你。”
他们?我疑惑的看向师傅。
师傅只笑不语,站到一旁,让我看到他身后的人。是爹爹!我一惊,怎么会是爹爹?!胸口忽然有些疼痛,我不自觉皱起了五官。
“小云,你怎么了?”爹爹蹲下身,担忧的看着我。
疼痛渐渐缓和,我轻轻摇头,想避开那张时常浮现在脑海的面容,却发现眼睛像有意识一般,牢牢的黏在他的身上。
难怪我觉得房间熟悉,这是我在希霞苑的房间,那么说,雁把我带回沈家。
“爹爹,”轻轻的喊出那两个我以为,再也不能出口的字。
“小云,”他笑了,为我的轻唤,“小云,”他伸手抚上我的脸颊,“你瘦了好多,”眼里含着太过复杂多样的感情,我看不清,听到耳边像是幻觉的句子,“我好想你。”明明是低沉的语调,却轻弱到,我几乎抓不住。
他不是应该不想见到我么?为什么此刻又染上和我一样的思念,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没有多余的力气来考虑他在想什么。看到他,心头同时涌上的疼痛和甜蜜让我几乎承受不住。
“雁呢,”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爹爹,只能生硬的转移话题。
“唉,”他几不可闻的叹息,眼底多了几分落寞和失望,“他一夜没睡,去休息了。我喂你吃点东西吧。”说着,就抱我起来,倚在他怀里。
我该拒绝的,但却什么都没有说。他的怀抱一如记忆中的温暖舒适,让我贪恋。
“不烫,小心。”他递了一勺粥到我嘴边。
我乖巧的吃下,白粥的甜糯唤醒我沉睡已久的味觉,我感到饿了。我们都没有说话,他专心的喂,我心不在焉的吃。房里不知何时只剩下我们,安静的让我不自在。雁是不喜欢安静的,即使我不理他,他也能一个人讲得很开心,然后我也会不自觉的被他吸引。所以不习惯现在的安静,甚至感到几分尴尬。
“爹爹,”吃了不少粥,我终于打破寂静。
“嗯,吃饱了?”爹爹看着我,轻柔的擦去我嘴角的残渍。
“对不起,”我低下头,不知在害怕什么,“我说过,不再出现的,我伤好了就会走。”
爹爹没有说话,我忽然感到一丝寒意,从爹爹的身上。不自觉缩了一下,他生气了么,我一直都给他添麻烦呢。“我,”还想说声抱歉,却被爹爹打断。
“别走,唉,我该拿你怎么办?”他放下碗,双手紧紧抱着我,“当时会同意让你离开,不是因为你知道太多,家主的身份又怎么样,我并不在乎,更何况,”爹爹托住我的下颌,让我看进他的眼眸,“你不会害我。”
我呆呆的点头,是的,我是绝不会加害爹爹的。
“你甚至不愿意我为难,更不会加害于我。”爹爹认真的看着我,眼眸深邃得像是可以把我吸进去。
有多久没有看到了,爹爹这样的眼神,让我着迷的眼神。脸上开始发热,心跳得不受控制,我想移开视线,却又舍不得。
“再吃吧,还是温的。”爹爹又舀出一勺到我嘴边。
我愣愣的看着爹爹,乖乖的张嘴。
“真乖,”爹爹笑得温和,帮我擦了嘴,随即在我额上落下一个温热的轻吻。“才两个多月没见,就把自己弄成这样,你怎么越来越傻了。”
我才不傻呢,瘪着嘴,暗暗的嘀咕。
“你啊,”爹爹用力捏捏我的鼻子,想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