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这,还要紧么?”小原在一旁问着。
我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还是对她下了幻梦,“看着我的眼睛。”我直视她的双眼,语调轻柔诱惑。“呃,”小原眼神渐渐涣散,终是失了焦距。“现在,你回房去休息,明天早上再过来。”
“~~是~~”她声音含糊,动作机械的转身,出去了。见她出去,我才收了眼神,“呼~~呼~~~”力竭般的喘气,催眠术真的很消耗体力,眼睛有点疼,我靠在床头闭目稍稍休息一会。
刚才的方子主要是催汗退热的,这次,我仔细斟酌了,除了退热的药材,还加上了几味补药,固基培元,多加了些甘草调味道。在炉子上熬了些粥,算着吃药的时间,我到药房煎了一碗药,又急忙端回苏雪房间。
“该喝药了。”我唤醒苏雪,扶她坐起来。她比方才好些,开始清醒,我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汗水,出汗就好。“先喝点粥吧。”
“嗯,”我端起粥,一勺一勺的喂她。“我可以自己吃的。”苏雪吃了两口后说。
我摇头,“生病了,就该有人照顾。”眼神温柔,挂着淡淡的笑容。
苏雪看了我一会,续而笑了,虽然笑容有些无力,但有着无法掩饰的满足。
“要水么?”喝完粥,我放下碗,问她。
“不用,喝药吧。”
“不行,”我拿起干净布子,小心的为她擦去唇边的水渍,“饭后要休息一会才能吃药的。”
苏雪看向我,眼神带着忧伤,“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拿着布子的手一顿,看着她,缓缓说道,“你知道的。”
苏雪细细的看着我,在我的眼里找到些什么,“不要对我这么好,”她闭上眼,轻轻摇头,“你想要的,我给不了。”
我双手扶住她的肩膀,强迫她面对我,“我不要你给我什么,”我顿了会,“只要你幸福快乐,就够了。”她缓缓抬头看着我,眼里隐约有着水珠的晶莹。
“为什么,你不是他?”她的声音低吟的近乎于呢喃。但这近乎于幻听的呢喃,却敲进了我的耳朵,刺痛了我的心。
“不,”我轻轻将她搂进怀里,微微抱着,感受她略高的体温和淡淡的清香,压抑住自己的情绪“是他没眼光,他不值得,你为他伤心。”
她的肩膀微微颤动,传来低低的啜泣声。我慢慢抚着她的后背,希望能给她安慰,一点点也好。“乖,该喝药了。”我扶住她的肩膀,露出她的面容,拂去她温热的泪水,“乖。”
把药递到她面前,她一口喝下。“好,”我接过空碗,她情绪还是有些不稳,微微啜泣,未干的泪痕像是我心上的伤口。我小心擦拭她脸上的湿润,后悔没在药里加入一点安眠成分。 “来,看着我。”
苏雪乖顺的抬起头,吸入我撒下的幻梦。“看着我的眼睛,”她看着我的眼睛开始迷茫,“睡吧,我晚上没有在你房里,没有和你说话,睡吧,睡吧。”她在我轻柔的声音中,缓缓闭上眼睛,呼吸均匀。还是不记得的好,那层纸捅破,会成为你的负担吧。愿你,一夜无梦,我在心底默念。小心的放她平躺下,掖好被子,隔空描绘着她精美的五官,默默叹气,果然,我还是不行么。
坐在扶风苑的台阶上,感受着凉如水的夜色,我有些沮丧,那晚的事,苏雪不记得了,这样就好,我可以继续留在她的身边。
“想什么呢?”一个鲜红的身影忽的落在身侧。我强笑着摇摇头。“在想苏雪。”听到她的名字,我心里一震,师傅真了解我。
“她心不在你,要不你干脆催眠她,让她爱上你。”
“不可以。”我坚决的否定,我是喜欢她,但我不想通过不正常的手段达到目的。
“你有没有想过,”师傅笑着开口,“其实你根本无力保护她的,你能给她幸福么?”
“什么意思?”我反问师傅,幸福?
“身份,地位,”师傅顿了一会,“你有什么?”
师傅的话让我愣住了,是的,我什么都没有,是的,她即使接受我,我也~~~~
师傅露出满意的笑容,“你可愿意到血堂来?”我疑惑的看着师傅,血堂?不是宁越堡属下的杀手组织么,师傅则是血堂的主人。“不是让你做杀手,而是监察。”师傅眼里含着笑意,甚至隐隐有着阴谋的味道,但我并不担心,因为,我知道,师傅绝不会害我。
解毒
“怎么办?”苏雪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心神不宁。
“怎么啦?你不舒服。”我说着,走过去,想拉起她的手把脉。
“不是我,”苏雪不着痕迹的避开我的手,“是老爷。”
我眼神一瞬暗淡下来,又极快的恢复。“你没听说么,老爷得了重病,卧床几天了,几位大夫看过都没有见效。”苏雪声音急切,眼神担忧。
我看着她,感到无奈,安慰道,“你别担心,我等会去看看他,不会有事的。”明明不想为爹爹看病,但就是挨不过苏雪的急切和担心,只想着拂去她眉间的忧愁。
我十六岁了,这些年一边陪着苏雪,一边在血堂里做事,算得上是半个管事,偶尔和沈汐耗在一起。在沈家,我依旧无足轻重而已,大哥已经在帮着爹爹做事了,而我,像是被遗忘的孩子,除了新年时候,不会有人想起。
晌午过后,我避开主房的侍卫,在他们身后轻轻撒下幻梦,我不喜欢治疗的时候被人打扰。从窗户缝向里望去,爹爹躺在床上,房里没有人。吹入一点软麻,防止爹爹呼叫,但,我又可以问他一些详细情况。四周看看,没有异常,我才推门进了房间。
“谁?”软麻开始生效,爹爹的声音有些无力,他感到有人进来,挣扎着,却坐不起来。我慢慢走进,想不通,他有那点好,苏雪一直为他痴迷。“呃,你,翔云?!”
我身上隐隐散发出一丝阴霾和杀意,虽然无法动弹,但爹爹眼神深邃,考虑着什么。不愧是家主,中毒仍不失气势。我轻叹口气,收了气息,站到他床边,问道“什么时候中毒的?”
“呃?”爹爹露出惊讶,一时跟不上我的思维。
“七日醉,溶于酒中,无色无味,初期会出现头晕昏睡症状,中毒七日后身亡。你,在床上躺了几天了?”我平静的解释。
“你怎么知道?”爹爹问得警惕,我瞟了他一眼,无视他眼中的审视,径直握起他的手腕把脉。
“今天是第四天了。”爹爹说道。我松开他的手,“其实,我很想知道,是谁用这种方法下毒。”
“呃?”他看着我,眼神疑惑。
“世上哪来那么多无色无味致人死命的毒药。”我轻嗤,“七日醉极难配制,而且,从下毒那一刻起,下毒之人和中毒者的生命就连在了一起。七日之内,中毒者慢慢死亡,下毒之人也耗尽生命,玉石俱焚。”
爹爹显出一丝惊异,忽然又问,“你怎么知道?我也只是略闻七日醉的毒性,你怎么知道得如此详细?”
我直视着他,眼里没有任何情绪,“我会救你。”说着,掏出一颗药丸,不由分说的塞到他嘴里,他该是闻出药丸的成分,倒没有抗拒,“解药很难配,先护住心脉。”
他笑了起来,眼里有着不解,但多了笑意,脸色苍白,但他的笑容却像是有着阳光的温度,我一时觉得刺眼,侧过头,站起来,离开了房间。“真没礼貌,来去都不说声的。”将他的抱怨关在的门里。
七日醉,只在书上见过的毒,我也是第一次接触到,翻出毒册,解药配制起来很麻烦啊。严格说来,七日醉没有解药,只能配出保护心脉的补药,然后以银针在不同穴位上逼出药性,这对身体是个极大的伤害,好在他身体不错,但还是要记得为他加强气魄。唉,我叹气,很麻烦呢,但只要她安心,什么都好。
次日午时,我故技重施,到了爹爹的房间。“你还真准时。”爹爹声音含笑。我没有说话,倒了杯水,走到床前,递给他两颗药丸。爹爹什么都没有问的吞下,“这样不会就可以解毒了吧。”他调笑着说。
我看看他,掀开他的被子,摊开银针包。“要针灸?会疼的。”爹爹有些抱怨。我瞟了他一眼,淡然的说,“最近多吃点。”随着话音,手上落下一针。感觉手下的身子一颤,却没有呻吟声。我极快的又落下一针,他身子开始僵硬,我没有停顿,接连扎下十几针。
呼,我放松了紧张的神经,好了,二十针全部扎下了,额上不知什么时候渗出汗珠,我随手抹去,脱力的坐在床边休息。
“你手法很熟嘛,”爹爹依旧笑着,只是听着轻快的声音里,隐隐含着忍耐的痛楚。我看向他,脸上出了不少汗,下唇被咬得失了血色,两颊是强忍的红晕。被扎了二十针,他都没有出声,很好的毅力和忍耐力,我在心里微微感叹。
“练习过。”我不自觉回答。
“是么,你手法熟练,学了很久吧。”爹爹又问道,像是在和我聊天。
“嗯。”我不太想说话,但,我知道,银针要插上两刻钟,现在只有说话才能分散他的注意力,随口问道,“你毒术怎样?”
“呵呵,”爹爹尴尬的笑笑,“没我的武功好。”
沈家以毒闻明,作为家主,毒术怎么会不好呢。我略带疑惑的看着他。
“哎呀,”爹爹说道,“我小时候,爹爹很少管我学习的,我对毒术不感兴趣,常偷偷逃课跑去练武。有一次,被爹爹发现,差点要打我,还好被娘亲拉住,说,我喜欢习武就让我习武,别要求太苛刻。呵呵,”他笑出声,带着浓浓的怀念,“所以,我就没怎么学毒术了。唉,还好有你,不然我就太对不起列祖列宗了。”
“大哥也会毒术。”
“翔裕?”爹爹想了想,“他的毒术不够纯青。这一辈的孩子,大多和我一样习武去了,反而丢了毒术。”
“因为你更重视武功。”我平淡的说。
“呃?是这样?”爹爹侧头看着我,我点点头,说,“武功好才能引起你的注意。”我顿住,想起有次看到大哥因为跑去玩没有练武,被二夫人骂,“不好好习武,会被夫人骂。”
“这样啊,唉,是我的错。”爹爹垂下头,做忏悔状,忽然想起什么,抬头看向我,“你学习毒术,不会被骂么?”
“娘亲在我出生时就已经过世了。”我声音清冷,没有起伏。
爹爹愣住,看着我的眼神多了丝同情,我避开他的视线,“好了,时间够了。”说着,动手取下了银针。
“呼呼。”爹爹气息粗重,我收起银针,瞥了他一眼,犹豫片刻,终是帮他把被子盖好,“多吃些饭。”说完,就离开房间。
“怎么今日没有护卫?”一进门,我就问道床上的爹爹,倒省了我不少幻梦,连带着,软麻也没有下。
“因为你要来啊。”爹爹冲我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视若无睹,喂了他两颗药,直接掀了被子,一阵忙碌,扎好银针,我在床边坐下。
“你喂我吃的药很贵吧。”爹爹问道。我微怔,“没想过。”我从来不计算制药花多少银子,反正我也不缺银子。
“你很有钱?”爹爹颇感兴趣的问。
“还好,”我想了想,又加了句,“够用。”
“为什么救我?依你的性格,不是悬壶济世的那种。”
“呵呵,”我微微有些笑意,“因为苏雪。”
“苏雪?”爹爹露出疑惑,似是想着苏雪是谁。
我眼神暗了下来,“我不想她担心。”爹爹没有说话,一时间房里很静,我可以清晰的听到两个不同的心跳声。
“你要加强护卫,”我提醒到,“今天是第六日,明日,下毒之人就会知道你还没死,一定会想其它方法夺你性命。”
爹爹脸上显出一丝严肃,点点头。
“尽早查出元凶的好,连七日醉都用上,怕是日后暗杀不断。”
我话音未落,爹爹就看向我,笑得灿烂,“谢谢。”
“呃?”我有些无措,不自在的避开他的笑容。我自小接触的人就不多,沈汐是个沉默性子,在血堂,也只是杀人,不和人说话。真的不擅长与人交际,更是极少听人道谢。“还有最后一日的针灸,大半的毒素就可以排除,之后,用药调理就可以了。”我随口说着,掩饰方才的失措。
“呵呵,好。”爹爹的声音听起来笑意更甚,被他看出来了么,我脸上有点发烫。
偷袭
今天是第七日了,我有些担忧,下毒之人已经知道爹爹没有死啦,那么该有动静了,只是,“不是让你加强护卫么,”我微皱着眉看着眼前这个虽然靠坐在床上,但依旧神采奕奕的人,“那为什么,我今天来还是没有护卫?”
“有护卫,你进来不方便啊。”爹爹笑得温和,我不自在的侧开脸,冷冷的说,“你精神很好嘛。”
“嗯,是不错。还是有些无力,但精神好多了。”爹爹点点头,嘴角的笑容扩大,“多亏你啦,小云。”
“小云?”我眉毛有点打结。
“是啊,小云叫着多亲切啊。”爹爹笑得无害。亲切?我眼神迅速闪过一丝暗光,“你躺下来,开始吧。”我垂下头,拿出针灸的银针,
“还要扎几天呢?”因为疼痛,爹爹的呼吸变得粗重,声音隐忍。
“今天是最后一天。”我落下最后一根针,“从明天起,你自己调养吧。”爹爹没有说话,我亦不想开口,坐在床边,默默算着时间。终于弄完了,这几日为爹爹的事,都没什么时间休息,为了尽快驱毒,我特地在银针上淬了药汁,可花了不少时间。总算完成了苏雪的心愿,下午可以去看看她了,想到苏雪,嘴角不自觉勾起笑意。
“你想到什么,那么开心?”爹爹闷闷的问道。
“呃?”我回过头,“没什么。”摇摇头,笑意不减。“好了,可以拔针了。”我起身走到床前,小心的收回银针。忽然窗外传来异样的声响,我一惊,刚拔起的银针还没来得及收到包里,一个黑影破门而入,直冲着我们过来,我左手迅速伸进袋里,掏出一把软麻对着来人的脸撒了下去。他手上的剑逼到了脸侧,硬生生止住,剑气撩起了发丝,在空中摇曳,这一刻,时间似是静止。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打破平静,黑衣人直直的倒在地上。
我迅速收好银针,爹爹从床上起来,系好衣扣,正欲下床查看,“先找人把他绑起来的好。”我说道。爹爹回头看向我,刚开口就被门外的护卫打断,“老爷,”
“还不进来,把他绑住。”爹爹高声唤道。
“是。”随着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