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牡丹松了口,仍朝左侧岭口奔去。
众人到了岭上,看到那面还有一座与岭同样高的石山,但是非经过一处狭谷不可。
红牡丹不停,又朝狭谷冲去,接着就往石山上登。
这时百里超似有觉察,立对大家道:“石山那面有人,我们小心上去。”
红牡丹登石山如履平地,然而它距顶上还有数丈就不动了,同头望着百里超,虽不能言,但举动如人。
百里超走近它轻声道:“我知道了,那面有人,好,你不要去。”
说着向众人一打手势,大家悄悄的向上掩进。
在山顶那面一处平地上,真的坐着两个人,大家一见,莫不神情凝重,展云鹤悄声道:“龙天放和尤色雅!”
大家点头不语。
距离不到二十丈,人人都怕搞出音响,忽然,只见龙天放发出怒吼道:“你还不开口?”
原来两人是在闹别扭,难怪双方的面色都不好看,忽见尤色雅作难似的道:“我师傅他们对你不薄,现在你有能力就想翻脸吗!”
突见龙天放猛地跳起身来,呼的就是一脚,竟将前侧一堆巨石阳上半天,“哗喇”一声巨震,巨石又在空中爆炸,碎石如雨,只听他嘿嘿笑道:“对我不薄?你还想花言巧语骗我?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他们四人以你为饵,用虚情假意的色相骗取我的真情,其实你心眼里毫无半点爱我之意,哼,尤色雅,我告诉你,从此以后,你如不乖乖的侍候少爷,哈哈,将来你就知道我的手段是什么滋味,起来,赶快去通知那四个老家伙,自现在起,赤煞教主就是我,叫他们从此听我驱策,如有半个不字,我要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那家伙的功力真是一步登天,尤色雅似也完全屈服了,只见她装出既迷人而又可怜的样儿道:“天放啊,我本来就是你的嘛,你的话我一定去说,包你满意,现在你要去那里?”
只见龙天放陡然换了一派得意的姿态道:“哈哈,听话就好办,现在嘛,嗨,一面练剑术,一面奔春神宫,听说春官妃子对于那话儿的功夫非常奇妙,我现在不怕她什么妙谛功,春心曲那一套了,准备和她颠倒一番,据说她宫中美女如云,看来都是我的了。”
他的话一落,突又伸手一把硬将尤色雅的身子提起,顺势一摔,大喝道:“滚,快去叫四个老家伙从后面跟来。”
这下是荡妇姘上了无情郎,贱就贱到底,一摔数十丈,屁都不敢放,乖乖的走了,同时,龙天放也已拔身一闪,去势如电,霎那不见影子。
百里超持重未动,轻声道:“这东西真个得到壁上人所说的一切了,今后如虎添翼,武林大劫到了,我们追上去,看他是否真去春神官。”
展云鹤道:“最主要的还是快将消息传入武林,免得各派人物冤枉遇害。”
广文南道:“我们沿途刻石留言,说明所见事实就行了。”
百里超道:“这办法很好,只要不使人家知道是我们留的即可。”
关道招呼一声红牡丹,大家按照办法向前追去,这时日已出来甚高,但前面始终觉察不出龙天放的动静。
一连三天,他们不惟没有看到龙天放,岂知竟连一个其它的武林人物也未遇上,这情形不寻常。
出贺兰山庄端有一镇,名旧磴口,位于黄河岸上,他们准备在那里吃顿午餐顺黄河北上。
当大家走进镇的时候,百里超竟一眼看到了“浩气四圣”等四个老人也在镇上,显然是吃完东西准备离去的样子。
当然,其余的人这时也发现了,巴山轻声道:“你们就在右面这家店子里吃罢,我上去会会‘云霄客’南宫老儿,探探他们的口气,可能他们尚不知道龙天放功力陡增的事情。”
大家同意,让他自去,关道仍照前样,他叫伙计要单独的马厩。
包罗先进店边座位,叫酒菜。
百里超坐到酒菜上齐时忽然站起来,似在犹豫什么。
展云鹤懂得他的心里,拉他一把道:“嗳呀,坐下罢,阿山出不了事的。”
百里超摇头道:“你们稍等一会,我还是去看看较好。”
广文南起身道:“你坐下,让我去。”
百里超道:“不,我们两个去。”
二人出店向右街走,岂知一直寻到此端出口还未看到,百里超有点慌了,他被鲍叔德的事吓怕了,急急道:“广兄,为何不见他呢?”
街口来往的人不少,广文南沉吟一下道:“大概是到僻静处谈话去了?”
百里超摇头道:“几句话一说即了,不须这样久,广兄,我们到河边去看看。”
广文南抢先向河边走,但刚到达一道墙边,忽见巴山竟藏在一株树后向河中注视。
百里超悄悄的向广文南道:“原来他发现了什么?”
广文南点点头,立和百里超行过去,低声唤道:“小弟,看到什么了?”
巴山回头来,打出手势噤声,又在地面划了三个字“看岸下”。
岸下有条船,人在船里看不见,其它又没有什么东西,百里超道:“到底是什么人?”
巴山退后一点,轻声道道:“船里有个二十岁的男子,起先我错以为是龙天放,但仔细一直盯到这时,讵料真的看到龙天放了。”
百里超道:“以后呢?”
巴山道:“这人见龙天放竟找出一把古剑就动手,剑术神妙绝伦,功力竟也深不可测。”
广文南大惊道:“龙天放如何?”
巴山道:“龙天放似与这人交手不止一次了,同样拔剑大笑道:‘这次你必死无疑了!’”他一顿又道:“仅这一句话,证明龙天放确和此人非只一次交手了,可是龙天放交手才只三招,他突然又开口道:‘伤春神,你近来得了什么奇遇?’那麻子横剑停手……”
巴山似乎有点气促了,稍顿再补了一句继道:“看情形那麻子似也感到龙天放有了同样的奇遇,他没有立即答话。”
百里超道:“两人就此罢手了不成?”
巴山摇头道:“不,麻子看了龙天放一杯茶久才发出阴阴的冷笑道:‘龙天放,恐怕我们互有所遇,各不落后。’音一落,麻子又采攻势,双方竟由岸上打到河中,再由水面上又打到水中,结果两人只有一人颓然上船去了,我看得出,那是双方都没占到上风而在水中罢手的,但不知龙天放是由什么地方出水而去。”
广文南道:“麻子还在船上?”
巴山点头道:“是的,这人竟与目前的龙天放打成平手,其来头可想而知了,我想查查他的底,不料你们找来啦。”
百里超道:“武林既有这种高手出现,相信总有人知其来龙去脉。”
广文南再走到那株树下一看,忽见他低呼道:“船不见了!”
百里超道:“不必盯了,我们吃过饭再讲。”
三个人回到店中,发现关道、包罗、展云鹤等正在着急,见面同声问道:“巴弟在那里!”
百里超立将所见郑重说出后道:“我们快吃饭。”
开动时,展云鹤又问巴山道:“南宫老儿说些什么?”
巴山道:“消息他们竟已知道。”一顿笑道:“但未表示意见,不过他们也是向以林巴达山去的,我想他们的心情非常沉重。”
一顿饭尚未完,巴山突然发现店外走进一个麻面佩剑青年,他立即紧张的向众人惊说道:“他也来了!”
百里超觉出自己人个个都紧张起来,急忙道:“你们勿露行色,看他的举动,相信是来喝酒的。”
麻面青年进店时傲然四顾,目光到达这面桌上就不动了,显然认出这一桌坐的都非普通之辈,然而他没有停多久又移开了。
伙计将他领到近门口一个空位上坐下,未几替他送上酒菜。
在未吃之前,岂料他竟在身上拿出一件东西放在桌上。
那东西是玉石的,羊脂色,竟是雕成的一对玉石佛像!
包罗第一个有了觉悟,他急急轻声道:“娘娘的双玉佛!”
这下可使百里超不能不动了,包罗的话一入耳,他就对众人道:“皇上将这事交代了我,我不看到也就算了,现在他竟毫无顾忌的拿出来玩,用意很明显,那是存心一面轻视天下武林,一面全不把官家放在眼里,甚至还要引动他人向其动手,藉以逞能。”
展云鹤道:“双玉佛我们没有见过,现在要怎么办?”
百里超道:“你们任何人都不要有何举动,这事由我独自处理。”
他将酒杯一放,站起来就朝那麻面青年行去。
麻面青年似已有了觉察,可是他依然不顾,好像连百里超这个人都没有看到似的。
“朋友,你贵姓?”百里超行到他的对面时,拱手请教。
麻面青年微抬眼皮,连脖子都懒得动一下,口中冷冷的道:“没有告诉你的必要!”
这时他发现百里超那一张脸竟俊美异常,这才抬起头来注视,可是他的麻面上没有丝毫表情,问道:“你来问我何意?”
百里超一指桌上的双玉佛道:“阁下专物是自己的?或是由人家手中得来的?”
麻面青年顺手拿起玉佛向百里超递了过去,仍旧冷冷的道:“是从当今娘娘宫内拿到的,你对此物定必识货,不妨拿去欣赏欣赏。”
百里超接过一看,点头道:“此物我有责任收回去,不知阁下有何意见?”
他说着又将玉佛退回去,毫未露出粗鲁举动,论理,他可乘此机会夺到手,那该多么方便。
麻面青年似也感到百里超这种沉静的风度大出意外,目光里射出异样的色彩,居然起身道:“你为什么不乘机收起来,嗯,大概有两种原因吧?”
百里超正色道:“恐怕不似你想象的那种原因?”
麻面青年冷声道:“第一你是不敢;第二,你居然想逞英雄,讲究光明正大的夺回去?”
百里超道:“第一个原因是你自抬身价;第二个你只猜到一半!”
麻面青年闻言一怔,疑问道:“还有一半呢?”
百里超道:“连你一并拿进京城治罪。”
麻面青年冷冷的哼了一声,摆手道:“你回座位去,这是街面上,我不愿吓了普通人。”
百里超微微笑道:“你要我吃过饭后到野外去动手?”
麻面青年哼声道:“假设你活得不耐烦的话,那就照你的意思也可以。”
百里超忽然哈哈大笑道:“我相信你不会开溜的。”
他回到自己桌上大声道:“诸位,快点吃,我们先走一步,那位兄台吃东西太斯文,大概还要等一会儿。”
大家知道事情严重,那还有闲情再吃,算过账,同时走出店门,关道忙去牵出红牡丹,齐朝郊外奔去。
任路上,展云鹤向百里超道:“这人是邪是正尚不明了,一旦动手你怎么办。”
百里超道:“他盗走双玉佛的行动就不正当,到时不能不放手施为。”
展云鹤道:“你用什么方法对敌?”
百里超道:“见机而为,最好不和他比剑。”
麻面青年看到他们走出店门的方向,面上居然露出表情了,但与一般的喜怒哀乐不同,那是一种极端复杂的心情。
没有多久,讵料忽从楼上下来一个比他更丑的少年,岁数也小得多,居然朝着麻面青年走去,且在他的耳边轻声道:“我打听到了,他确是绿野王子。”
麻面青年点点头,问道:“与他同伴几人是谁?”
那少年的嘴是歪的,发声有点不正常,只见他又走近道:“年纪最大的是‘赛伯乐’,其次是黄河帮主展云鹤,长河帮主广文南,‘万手神童’包罗,‘小虎’巴山,他们进来时还有一匹稀有的宝马,我听姓关的对店家说话时知道,那马名叫红牡丹。”
麻面青年挥手道:“你去会账。”
丑少年应声退去,由柜上结账回来,麻面青年已走到店门口,他追上轻轻的问道:“你准备真动手?”
麻面青年点头道:“当然啦,那还用问?”
离镇约有三里,那儿有座山头,不高,百里超昂然立在山顶上。
麻面青年和丑少年一直走上去。
展云鹤等立在百里超身后甚远,那是决不倚众群殴的表示。
麻面青年会意,也将丑少年止住,他一个人向百里超走去。
百里超见他行近两丈之内时拱手道:“阁下以为这地方如何?”
麻面青年点头道:“不错,前有黄河,后有青山,风水极佳!”
百里超大笑道:“当然比京城的牢房要强。”
麻面青年忽然拔出背上古剑道:“你凭什么拿我?”
百里超笑道:“凭着一个字来拿你。”
麻面青年真想不到他竟说出这句话,闻言一怔,诧然将古剑回鞘,问道:“你在找我开心?请问凭那个字?”
百里超淡淡的一笑道:“世间最重要的一个字,鬼,神共敬,无邪不避。”
麻面青年嗯了一声道:“你是凭着一个‘正’字?但无所畏!”
百里超正色道:“你以不正的手段盗取玉佛,皇法不谈,于理已不正,于情不许,为人不重情、理、法,已为有识之士侧目,如果你再执迷不悟,凭武力抗拒,这就走入歧途了,除非你已积恶成习,否则你不见得自甘堕落。”
麻面青年闻言一震,良久才道:“你想以这‘正’字逼着我不敢动手?”
百里超道:“阁下如要显武功,那也不难,等你交出双玉佛,等我取消你的罪名之后,以互相印证的方式才算,否则你罪上加罪,后悔莫及。”
麻面青年似已完全心服了,立从身上拿出玉佛道:“这东西我也不须要了,你拿去罢,不过你得当心我杀你。”
百里超大笑道:“印证武功杀人本又有罪,但未尝不可作失手论,且比犯法光明得多。”
他接过玉佛又道:“我无赦去你的罪过之权,但我有说情必准的把握,姑念你是初犯,今后必须改过自新,否则皇法不赦。”
麻面青年被他搞得啼笑皆非,忍不住笑了,但不知为了什么,他笑到口边陡又停住,仍是冷冷的道:“现在可以动手了吧?”
百里超收好玉佛笑道:“动手二字含有仇敌,还是说‘印证’较好。”
麻面青年简直忍俊不禁,无可奈何,只得道:“随便你怎么讲都可以,总之今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