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望天,凝思片刻,又道:“大姊姊虽不敢断言你是何身份,但八成是和那申子轩等有关,好在近日中,三圣还不致另派高人来此,大姊姊我足可掩护保障你的安全,到你该走的时候,姊姊自会先告诉你。”
这几句话,直似一把利剑,刺入了慕容云笙的胸中,呆呆的站在当地。
蛇娘子嫣然一笑,道:“怎么?小兄弟,被姊姊猜中了吧。”
慕容云笙定定神暗道:我如出言相辩,那是欲盖弥彰,不如给她个不理不答,或使她难作定论。当下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蛇娘子叹息一声,道:“随姊姊回房坐息一下,顺便我想传授你两招武功,相信对你有些帮助。”
举步直回内室。募容云笙心理上,被蛇娘子言语击败,已是无度可谓,只好处处听命。
一日易过,转眼间,又是夜幕低垂的掌灯时分。
蛇娘子倒是言而有信,果然传了慕容云笙两招恶毒擒拿手法,慕容云笙心中虽觉这两招手法,有伤忠厚,但想到此后复仇行动的艰苦,也就全心全意的习练;蛇娘子不厌其烦,反复解说,再加上慕容云笙天生的过人聪慧,虽只大半天的时光,已然把两招恶毒的擒拿手法,熟记胸中。
直侍女婢来请,蛇娘子才带着慕容云笙同往大厅进餐。
厅中高烧着四支儿臂粗细的人烛,照得一片通明。
酒菜早已上桌,金峰客和飞钹和尚都已在厅中恭候。
蛇娘子目光一掠两人,笑道:“两位怎么不先行食用呢?”
金蜂客道:“你此刻是咱们三人中首领,我等自是应该等候。”
蛇娘子淡然一笑,在首位坐了下去,拍拍身侧椅子,笑对慕容云笙道:“你也坐下来吧!”
慕容云笙道:“小可谢坐。〃在蛇娘子的身侧坐了下去。金峰客和飞钹和尚各据一面坐下,正待开口说话,蛇娘子已抢先说道:“两位请猜猜这张保是何身份?”
慕容云笙吃了一惊,暗道:这女人如此相问,不知是何用意。暗中提气戒备,如有变故,就全力夺门逃走。
金蜂客冷冷说道:“我看他神态清朗,不似服过迷神药物,而且来路不明,大有可疑。”
蛇娘子目光一掠飞钹和尚,道:“大师有何高见?”
飞钹和尚道:“贫僧素不喜妄作臆测之言。”
蛇娘子缓缓说道:“金护法猜的不错,他未服迷神药物,如若他服过药物,我也不会阻止你杀他了。”
金蜂客冷笑一声,道:“这话怎么说?”
蛇娘子道:〃他服过药物,忘记了过之去事,对咱们还有何用?”
金蜂客、飞钹和尚对望了一眼,默默不语。
慕容云笙亦猜不透蛇娘子的用心何在?心中忐忑不安。
但闻蛇娘子笑道:“他对咱们江州的局势很重要,两位要善加保护于他…〃“微微一笑,举筷说道:“请啊!请啊!”
金蜂客、飞钹和尚都被她闹的迷迷糊糊,但又不好追问,只好闷在肚里。
几人一餐还未吃完,瞥见一个身着青衫之人,捧着一个小箱子一般大小的木盒,直对几人行了过来。
蛇娘子放下饭碗,沉声喝道:“站住!”
那青衫人依言停了下来。
蛇娘子冷冷说道:“那木盒中放的什么?”
青衫人摇摇头道:“属下不知。”
蛇娘子道:“你从何处取得?”
青衫人应道:“一位同队兄弟送来。”
蛇娘子说道:“那人呢?现在何处?”
青衫人道:“死了,属下奉命守护宅院,那位兄弟临死之前,要属下把此物立时交呈领队,转上护法,领队不在,属下只好自己送上来了。”
蛇娘子突然转变话题,道:“你们一共有几人守这宅院?”
青衫人道:“属下率领八人,守护宅院。”
蛇娘子道:“你退后十步,打开木盒。”
慕容云笙暗暗付道:这蛇娘子如此机警谨慎,实是难斗人物,必得尽早设法通知二叔父,对她刻意防范。
那青衫人依言向后退了十步,绫绫打开木盒。
蛇娘子道:“那木盒中放的什么?”
青衫人应道:“一对人耳,一封函件,和一把短剑。”
那人耳、函件,还可想出它的用意,但那一把短剑,却是和人耳函件怎么也连不在一起,饶是蛇娘子智谋过人,也想不出那短剑的作用何在。
蛇娘子沉吟了一阵,道:“好,你把人耳、函件和那柄短剑,一起拿来,给我瞧瞧。”
青衫人应了一声,捡起箱中的人耳、函件和短剑行了过来,双手奉上。
蛇娘子取过密封的函件,只见封套一片雪白,竟是未写一字。
她伸出右手,正待拆开函件,忽然又改变了主意,道:“你把人耳、短剑放在桌上,拆开这封信瞧瞧写的什么?”
那青衫人放下短剑、人耳,接过函件,双手折开,抽出一张白色的信笺。
蛇娘子瞧出无疑,才取过信笺,挥手说道:“你去吧!”
青衫人应了一声,退出大厅。
蛇娘子缓缓展开素笺,只见上面画着一个竹笠芒鞋的弄蛇人,手中抓着一条毒蛇。
慕容云笙紧傍蛇娘子的身侧而坐,早已瞧的清清楚楚,心中暗道:不知何人画了这样一幅画来,倒是一封颇合题意的挑战书,只是有些小家子气。
但见蛇娘子展开手中素笺,放在桌案上道:“两位经验丰富,可瞧出这幅画的用心何在?”
金蜂客望了那素笺一眼,道:“看画中之意,似在向我们挑战。”
蛇娘子嗯了一声道:“两位能否瞧出是何人送来此物?”
金蜂客道:“这个,在下不敢判断。”
蛇娘子伸手取过素笺,叠好揣入怀中,望着那两个人耳说:〃诸位能瞧出这一双人耳为何人所有吗?”
飞钹和尚、金蜂客齐齐摇头不言。
蛇娘子拿起桌上小剑,仔细瞧了一阵,》嵌着七颗宝石,连柄带鞘,不过一尺左右。
她手执短剑,在手中掂了又掂,就是不肯打开。
金蜂客道:“这小剑很精美,护法何不打开瞧瞧?”
蛇娘子微微一笑,道:“就是因为它太精美了,叫人不敢轻易抽开剑鞘。”
目光一转,望着大厅角处一个女婢,道:“你过来。”
那女婢应声走了过来。
蛇娘子道:“抽出剑刃瞧瞧。”
那女婢面露畏惧,但又不敢违锄,勉强应命,接过短l,用力一拔。
但闻一声惨呼,那女婢应声而倒。
慕容云笙转眼看去,只见女婢双眉之间,钉着一枚毒针,然气绝而逝。
左手仍然握着剑鞘,右手握着没有剑刃的剑柄,原来那剑柄只是控制毒针的机簧,一抽剑柄,剑鞘中暗藏的毒针,立时激射而出。
蛇娘子冷笑一声,道:“小女孩子,果然是没有见识,这等不值识者一晒的玩艺,也要用来卖弄。”
目光转到金蜂客的脸上,接道:“你仔细瞧瞧那两只人耳,左耳上是否有一颗红痣?”
金蜂客伸手从木案上取过左耳,仔细瞧了一阵,道:“不错,左耳耳轮上,果有一颗红痣。”
蛇娘子点点头,道:“这就不错了。。
飞钹和尚道:“护法可否说明白些?”
蛇娘子点点头,道:“这一双人耳是张文波所有,他左耳耳轮处有一颗红痣,大师如若稍为留心,想必还记得,至于那幅不值一笑的弄蛇图画,用心在激怒于我,使我在冲动之中,不假思索,拔那短剑,中针而死。”
飞钹和尚道:“何人设此阴谋?”
蛇娘子道:“女儿帮。”
飞钹和尚道:“女儿帮?”
蛇娘子道:“不错。”
飞钹和尚道:“那张文波武功不弱,又是江湖上的老手,怎会轻易被人割下了两耳。”
蛇娘子目光转动,缓缓由几人脸上扫过,道:“江湖之上武功,虽然重要,但机智却较武功更为重要,张文波虽然是久走江湖的人物,但他却急于立功,为人所乘。我虽无法断言张文波如何陷人了女儿帮的手中,但八成是中了别人的暗算。”
语声微顿,凝目沉思片刻,道:“这样也好。”
但闻金蜂客道:“咱们连受挫折,损失了一位舵主身份人物,还有什么好呢?”
蛇娘子微微一笑,道:“女儿帮必已从张文波的口中,逼问出了一些内情,所以才这般设计陷害于我。”
飞钹和尚道:“咱们行动,似已在女儿帮监视之下,但咱们却无法寻得女儿帮中人物。”
蛇娘子望了那横卧在地上的女婢一眼,道:“如若这丫头也是女儿帮派来之人,那也是最后一个了。”
凝目望了那体一眼,接道:;〃她眉宇间已然泛现出一层黑气,显然,这毒针是剧毒样炼之物,见血封喉,中针必死。”
飞钹和尚听她说了半天,仍是未说出对付女儿带的办法,忍不住说道:“如是护法想不到良策,贫僧倒有一个办法。”
蛇娘子嗯了一声,道:“先听大师高见?”
飞钹和尚接口道:“照你推算,那张文波已然露了咱们三人身份……”
蛇娘子接道:“不错,如若他未露内情,女儿帮决不会在剑鞘中比下毒计,加害于我。”
飞钹和尚道:“如是你推断的不错,女儿帮定然要在这宅院四周,布下眼线,看咱们的反应如何。”
蛇娘子道:“大师思虑很周详,但不知下一步该如何?”
飞钹和尚道:“在下之意,咱们易容改装,在这宅院四周,发觉行踪可疑之人,就把他生擒来此,严刑逼供,自可以问出那女儿帮首脑存身之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蛇娘子摇摇头,道:“大师这办法,如是对待普通之人,或可奏功,但如用来对付那狡猾的女儿帮,只怕是枉费心机了。”
飞钹和尚大不服气地说道:“为什么?”
蛇娘子道:“那女儿帮在咱们大举围剿之时,竟是毫不抗拒,全部撤走,不论她们自知不敌也好,或是别有所图也好,不属和咱们接战,那是显而易见了。”
飞钹和尚道:“她们不肯接战,似乎和贫僧所思之计,毫无关连。”
蛇娘子道,〃关连很大。”
飞钹和尚道:“贫僧请教。”
蛇娘子道:“那女儿帮中人,个个口含毒药,就算能擒住她们,她们亦将吞下毒丸而死,前车之鉴,大师总该相信吧。”
飞钹和尚怔了一怔,道:.〃贫僧倒是未思及此。”
蛇娘子接道:“就算咱们事先有备,能够留下一个活口,她也未必就知晓那首脑人物停身所在,须知她们早已有备,岂能防不及此。”
她仰起脸来,望着屋顶,思索片刻,接道:“想不到这一群黄毛丫头,竟然是如此多智多才的难斗人物,目下只有一法,或可一会她们在江州的首脑。”
这时,飞钹和尚已然被蛇娘子说服,缓缓说道:“护法有何高见?”
蛇娘子道:“咱们将计就计,使她们误认我已中毒针而死。”
飞钹和尚道:“此计大佳。”
他停了一停,接道:“以后呢?”
蛇娘子道:“先设法使此讯传播,不过要善作安排才成,不能让她们起疑。”
一顿,又道:“咱们未到此地之前,女儿帮曾经和青衫剑手数番冲突,显然,她们不怕张文波,也不怕青衫剑手和李宗琪,怕的是你大师和金蜂客。”
飞钹和尚道:“好说,好说,怕的还是你梁护法。”
慕容云笙心中暗道:“原来这蛇娘子姓梁。”
但闻蛇娘子道:“不论她们畏惧何人,总是对咱们三个心存戒俱就是,如若她们知晓了咱们三个人已经离开了此地,自然是心无所俱了。”
飞钹和尚道:“贫僧明白了。”
蛇娘子笑道:“你明白什么?”
飞钹和尚道:“梁护法假装中了毒针而死,咱们离开江州,使女儿帮误认为实,心无所畏,自然不会隐秘行踪了。”
蛇娘子道:“时机稍纵即逝,咱们一面施诈,一面要掌握时机,行动如何安排呢?”
目光盯着飞钹和尚,似是要等他回答。
飞钹和尚被蛇娘子两道逼视的目光,看的满险通红,结结巴巴地说道:“如何行动,贫僧还未想到。”
慕容云笙心中忽然一动,暗道:这蛇娘子处处逼那飞钹和尚出丑,定然是有所用心,看来是想杀他火气,迫他就范了,只听蛇娘子接道:“两位之中,立刻去购买一具棺材回来,棺材运入此宅之时,还要用篷车装运,做的愈隐秘,愈容易使那狡绘的女儿帮首领相信。”
目光转到金蜂客的脸上,接道:“购买棺材的事交由你办了。”
金蜂客站起身子道:“在下立刻就去。”
蛇娘子摇手说道:“稍安匆躁,听我把话说完,你们胸有成竹,做起来才不会顾此失彼。”
金蜂客缓缓坐了下来。
蛇娘子接道:“棺木运入宅院之后,就把这丫头收硷入棺,待日落时分两位仍用那运送棺木来此的篷车,运棺出宅,登舟北上,船行二十里外,再行停下,沉舟毁棺,潜行登岸,在四更以前赶回此宅。
飞钹和尚道:“梁护法呢?”
蛇娘子道:“我要留此厅中,会会女儿帮在江州的首脑人物。”
飞钹和尚道:“梁护法一人,实力太过孤单,万一女儿帮来的人手众多……”
蛇娘子道:“为三圣效劳,死而何憾?”
目光一掠慕容云笙,接道:“何况我还留他在此相助。”金蜂客冷冷的瞧了慕容云笙一眼,冷然一笑,起身说道:〃在下该去买棺木了。”
转身大步而去。
蛇娘子望着金蜂客的背影消失不见之后,突然站起身子,十分迅速的脱去身上的外衣,望着飞钹和尚道:“给这死去的丫头穿上,白纱覆面,就像是我真的死了一样,连李宗琪和青衫剑手一起瞒过,他们举动愈是认真,才能使那女儿帮首脑相信。”
她在两个大男人注视之下,脱下上衣,罗裙,毫无羞耻扭怩之态,反使那慕容云笙和飞钹和尚有些不敢多看,一齐垂下头去。
蛇娘子回顾了慕容云笙一眼,道:“你也有职司,跟我到后面换衣服罢。”
慕容云笙心中虽有顾虑,但却不好推辞,只好站起身子,随在蛇娘子身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