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海青几次都差点被她掌势拍上,但他身法展开,进退伸屈,宛如游龙戏水,宋秋云掌法虽然轻灵无比,变招迅速,却始终打不到对方身上。
一时之间,可把宋姑娘气得粉脸通红,“呛”的一声,抽出长剑,娇叱一声:“狂徒看剑!”唰唰唰,剑光接连刺出!她恨不得一剑就把对方刺上两个窟窿才高兴,因此一上手,就使出了师门“天魔剑法”的精妙绝招了。
这下剑光密集,记记都是杀着,镇海青吃了一惊,口中叫道:“小姑娘,你怎么认了真?”
宋秋云怒声道:“你有本领,就接我几剑,没本领跪下来给我磕一百个头,就饶你不死!”口中说着,剑势越出越快。
镇海青手无寸铁,除了东闪西躲,连遇险招,神情已经显得有些忙乱。突听“噹”“噹”两声,镇海青手中已多了两块铁牌,冷笑道:“你当在下真的怕你不成?”挥起一双铁牌,和宋秋云打了起来。
白衣罗刹双目一眨一眨的看着镇海青趋避小师妹掌法的身法,心中若有所思,此时眼看镇海青取出一只铁牌来,更加证实自己料得不错。
冷剑青眼看两人动上兵刃,心头大为焦急,朝白衣罗刹连连作揖道:“姑娘快请令师妹住手,免得伤了两家和气。”
白衣罗刹冷声道:“你不会叫你师弟住手么?”
冷剑青口中连应了两声“是”,大声喝道:“师弟,你还不住手?”
镇海青方才仗着身法,还能应付,这时取出一双铁牌,和宋秋云正式交上了手,他铁牌纵横开闽,势道虽然极猛,却不如宋秋云的剑法轻灵多变,在招式上就吃了亏。其实宋秋云也丝毫占不得他半点便宜,双方自然难以罢手。
镇海青大声道:“大师兄,这小姐不住手,教小弟一个人如何能住得了手?”他这一开口,立被宋秋云抢得了先机,“唰唰”两剑,从一双铁牌影中直穿进去,逼得镇海青连退了两步,不迭封架。
冷剑青喝道:“你不会往上冲?”
大师兄的话,镇海青不敢不听,果然双脚一顿,一道人影,往上冲起。但哪里知道冷剑青说的话,宋秋云自然也听到了,等他人影要起未起,剑势已然往上一撩起,但听“嗤”的一声,镇海青左脚小腿上已经中了一剑,人虽夭矫如龙,腾空飞起,从半空中洒下几点鲜血。
镇海青一下飞出去三丈开外,落在地上,左足一拐,几乎跌坐下去。
赛韩康看出苗头不对,悄悄退出石缝,准备溜走。
白衣罗刹冷笑一声道:“你给我躺下!”振腕一指,凌空点出。
她这一记“太阴指”,发得无声无息,蓦地从斜刺里同样飞来一股指力,把她指风挡得一挡,只听冷剑青道:“姑娘看在下薄面,饶了俞兄吧!”
赛韩康惊魂甫定,急急往山下掠走。
冷剑青身形一晃,快得令人眼花,一下巴到了镇海青的身边,问道:“师弟伤得不要紧吧?”
镇海青撕下一条衣襟,紧紧扎住左小腿,脸色铁青,怒声道:“小丫头,你给我记着,这一剑之仇,镇某非向你连本带利要回来不可。”
宋秋云气道:“你才是小贼。小贼给我听着,你下次再碰上我,我非砍了你两只脚不可。”
镇海青怒哼一声,也没理他师兄,突然双足一顿,一道人影往山下投去。
冷剑青眼看师弟负气走了,他两眼望望白衣罗刹,似有依恋之色,拱手道:“姑娘后会有期,恕冷某告辞了。”话声一落,也不见他吸气点足,就像天龙夭矫一般,腾空飞起,快如流矢,追着他师弟而去。
白衣罗刹双眉微拢,回头道:“小师妹,你方才一剑,已经结下了一个强敌。”
宋秋云从没见大师姐怕过事来,这回却拢着双眉,似乎颇有心事,心中觉得奇怪,忍不住问道:“大师姐知道他们是什么来历么?”
白衣罗刹道:“你还是不知道的好,我自会回山去禀告师父的。”
宋秋云吃惊道:“禀告师父?这点小事,还要禀告师父她老人家去?”
“这不是小事!”白衣罗刹回头道:“你快去看看楚秋帆醒了没有。天快黑了,我去弄点吃的东西来。”身形翩然飞起,朝林中扑去。
宋秋云给大师姐一说,哪还怠慢,急忙侧着身朝石缝走去,只见楚秋帆已经坐了起来,不觉喜道:“大哥,你醒过来了,是不是伤已经完全好啦?”
原来白衣罗刹回身之际,正好楚秋帆醒转坐了起来,她藉故走开,好让小师妹和他多谈一会。
楚秋帆含笑点点头道:“我刚醒来,方才运气检查,伤势已经完全好了,而且体内真气,比没有受伤前更觉得充沛多了。”
宋秋云点着头,喃喃的道:“是了,大师姐说得没错,一定是服了很灵很灵的养伤补元的药了。”
楚秋帆道:“刚才是你和令师姐把我救来的了?老贼和那些人呢?如何走的?”
宋秋云傍着他身边坐下,眨眨眼道:“才不是呢。我和大师姐找到山上来,才发现你躺在石缝中的。”她口气微顿,接着沉吟道:“老贼……那时大师姐正在和那老贼和尚动手。和我动手的是乐友仁,他已经被我逼落了下风,连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了。就在那时候,老贼叫我们大家住手,后来他们一起走了。”
楚秋帆道:“我被老贼一掌击中胸口,当时好象伤得不轻,迷迷糊糊的觉得被人抱起,那是什么人救了我呢?哦……”他忽然轻“哦”一声,好像想起了什么,问道:“妹子,我要问你一件事。”
宋秋云偏着头,睁大着一双明澈如水的眼睛,望着他,说道:“你要问什么呢?”
楚秋帆道:“你还记得那天在田舍翁家里,我不是和令师姐动过手么?”
宋秋云道:“我自然记得了,你问这话干么?”
楚秋帆道:“我和令师姐动手之时,令师姐曾两次用指功偷袭我穴道,那好象是一支极细极尖的针,无声无息刺入内腑,很痛很痛。我先前还当是梅花针一类暗器,后来才发现这种刺痛有形无质,是—缕极为阴寒的真气,那是什么功夫?”
宋秋云“咭”的笑道:“那是‘太阴指’咯,可以伤人于无形。我一直跟师父吵着要学,师父说我内功火候不够,还不能练。”她觉得奇怪,楚大哥怎么会突然问起“太阴指”来?这就接着问道:“你怎么突然间会问起‘太阴指’来了呢?”
楚秋帆道:“因为那老贼也会这种功夫,而且他的指力比令师姐还要强得多。方才我和他动手之际,胸口‘鸠尾穴’上就中了他一指,全身力道几乎被他震散了大半,才会被他一掌击中胸口……。”
“他会‘太阴指’?”宋秋云面有惊异之色,不信的道:“这怎么会呢?我听师父说过,‘太阴指’是我们教中几种独门武功之一,不是我们教中的人,绝不可能练会……”
楚秋帆沉吟道:“这么说,老贼……”他想说:“老贼莫非会是魔教中人?”但这句话没有说出口来。
只听白衣罗刹的声音叫道:“师妹,快来,你看我弄来什么了?”
宋秋云翩然掠出石缝,叫道:“大师姐,楚大哥已经醒过来了呢!”
楚秋帆也站起身,跟着走出。
这一阵工夫,天色早就黑了,山顶上晚风徐来,十几棵高大的老松,发出细细吟声。
黑暗中,白衣罗刹白衣飘忽,手中提着一只野兔,两只野鸽,是她刚才从后山树林中猎来的。她看到楚秋帆和小师妹一同走出,似是伤势已完全好了,这就把手中猎物往地上一放,含笑道:“看来楚相公伤势已经完全恢复了。”
楚秋帆走上一步,朝白衣罗刹深深的作了一揖,说道:“蒙姑娘高义,替在下洗刷了不白之冤,在下这里谢了。”
白衣罗刹淡淡一笑道:“前次我冤枉了你,今天给我抓到唐宝琦,要他替你作证,也正好扯直,何用言谢。真要谢我,以后你对我小师妹好些就好了。”
楚秋帆是个拘谨的人,她当着宋秋云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不由得俊脸一红,接不上口去。
宋秋云叫道:“大师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白衣罗刹道:“你又有什么秘密了?”
宋秋云道:“就是那个假冒楚大哥师父的老贼咯,他会使‘太阴指’咯!”
白衣罗刹一怔道:“他会使‘太阴指’?”
宋秋云点点头道:“是啊,方才楚大哥说的。那老贼的‘太阴指’,比你还要强得多,楚大哥被他刺中‘鸠尾穴’,全身力道几乎被他震散了大半,才会被他一掌击中胸口的。”
“这就奇了!”白衣罗刹目光一抬,朝楚秋帆问道:“楚相公会不会弄错?”
“大概不会错了。”楚秋帆道:“如果那天姑娘和在下动手之时,使的是‘太阴指’,那么老贼使的也是‘太阴指’就绝不会错。那种指力,就好象一支极细极尖的针一样,无声无息,一下刺入内腑,使人感到十分刺痛,但又有形无质,只是一缕极为阴寒的气体。”
白衣罗刹口中“唔”了一声,点头道:“照你说的情形,他真会‘太阴指’了!”她口气微微一顿,说道:“你们肚子一定饿了,还是先弄吃的,有话待会儿再说吧!”
宋秋云道:“大师姐,你弄来了什么呢?”
白衣罗刹道:“你自己不会看?”
宋秋云内功火候较差,黑夜里自然看不清大师姐猎来的野味,蹲下身去,凝足目力,再用手摸着,才欢呼道:“这两只是野鸽子,好肥啊,还有一只野兔,我们怎么弄呢?”
楚秋帆道:“这个我会,野兔子烤来吃最香了,两只野鸽子,可以做叫化鸡。”’
宋秋云兴致很好,偏着头问道:“要怎么弄法?我帮你弄。”
楚秋帆道:“你会生火,就先生起火来,我到山下小溪里去洗洗干净。”
宋秋云道:“生火,我自然会了,你快去吧。”
楚秋帆双手提起野兔、野鸽,往山下而去。
宋秋云折了许多松枝,就在大石后避风处生起火来,哪知点完一支火摺子,依然没生着火。
白衣罗刹笑道:“小师妹,好啦,还是我来吧!”
宋秋云被烟熏出了眼泪,气得双脚往松枝直踩,说道:“真气人,弄了半天,就是生不着,连眼泪都被熏出来了。”
白衣罗刹笑道:“任何一件事,都有学问,你当这么容易?”她蹲下身去,帮她点燃松枝,然后又一枝枝的架了起来。
宋秋云傍着她身边蹲下,“咭”的笑道:“幸亏楚大哥不在,不然,他会笑我连火都不会生呢!”
白衣罗刹看她每一句话,都要带上一句“楚大哥”,可见这位小师妹一颗心,全在楚秋帆的身上了,但愿楚秋帆以后别辜负了小师妹一片痴心才好!
不久,楚秋帆捧着洗净的野兔和两只包了泥团的野鸽回来。先把洗好了的野兔叉在木棍上烤,然后把两包泥团煨在柴火堆中,一面笑着道:“再过一会儿,就可以吃了。”
宋秋云亲切的道:“楚大哥,你这是跟谁学的呢?”
楚秋帆道:“孟师伯。我小时候,孟师伯最疼我了,每次来,都要我给他去买酒,他就做叫化鸡,鸡腿都是先撕给我吃的。后来,我渐渐长大了,也会帮着做,但他总嫌我做的没有他做的好……”他说起孟师伯,就想到方才自己和老贼对掌之时,明明是孟师伯以“传音入密”叫自己“还不快走”,自己一直认为盂师伯已被老贼用药物迷失了本性,这么看来,难道孟师伯只是伪装的?他和老贼在一起,难道也是为了要替师父报仇……
宋秋云看他忽然没有作声,只是怔怔的出神,忍不住问道:“楚大哥,你怎么不说话呢?”
楚秋帆“哦”了一声,说声:“没什么,我只是在想……”
“哦!对了!”宋秋云忽然间又好似想到了什么,回头朝白衣罗刹问道:“大师姐,‘呼魂大法’、‘摄魂大法’这一类功夫,是不是……也只有魔教的人才会?”
白衣罗刹不屑的说:“那是最低级的法门,只有魔教一些跑江湖的下三滥,才去练这些邪门玩意的。”
宋秋云道:“你说那茅山道士使的是不是‘摄魂大法’呢?”
白衣罗刹微微点头道:“很可能是,我没练过,不太清楚。”
宋秋云肯定的道:“一定是的。他对我摇铃的时候,我头就有些昏沉沉的,幸亏你用石子打碎了他的铜铃,不然我也会被他刺中一剑呢!还有,那个该死的沈昌冬,躲在树林于里,说话细声纲气,像叫魂似的,后来给楚大哥大喝了一声,他踉踉跄跄的奔了出来,说楚大哥破了他的法,那和‘呼魂大法’差不多。这两个人一定也是魔教中人了。”
白衣罗刹只“唔”了一声,心中又多了一层阴影。她没听到沈昌冬说话的声音,不知他使的是不是“呼魂大法”。但茅山道士的铜铃,是她用石子击碎的,他使的分明就是魔教的“摄魂大法”了。再据楚秋帆说,那老贼(裴元钧)使的是“太阴指”,功力比自己还强过甚多。后来现身的两个白衣人冷剑青,镇海青师兄弟,不但施展了“天龙身法”,镇海青使的又是一双铁牌。由此看来,昔年已经烟消云散的一批本门叛徒,又有死灰复燃之势。此事自己真该尽快赶上山去禀告师父才是。
楚秋帆只是不住的转动木棍,烤着野兔,自然没去注意她们师姐妹说些什么。
一会儿工夫,野兔肉已经香味四溢,烤得差不多了。楚秋帆把木棍递给了宋秋云,说道:“这个已经好了,可以先吃了。”
宋秋云问道:“叫化鸽呢?还没好么?”
楚秋帆道:“也快了,你们先请用吧,我再加点火。”
宋秋云把手中烤好的兔肉,递了过去,说道:“大师姐,你请呀!”
白衣罗刹从身边取出一个小瓶,放到地上,然后抽出长剑,把兔肉割成三份,揭开瓶盖,用手指沾着抹到兔肉上,一面说道:“我分好啦,大家一起来吃吧!”
宋秋云问道:“大师姐,你这小瓶里装的是什么呢?”
白衣罗刹笑了笑道:“食盐咯。我们经常在外面的人,像今晚这样,要是没有盐,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