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秋帆一怔道:“大师,在下是特地前来谒见贵寺方丈大师的……”
心善冷冷的道:“老衲已经说过,敝寺方丈不见外客。”语气已没有方才的婉转了!
楚秋帆道:“大师不知在下来意,怎知贵寺方丈不肯延见呢?”
心善大师道:“楚施主来意,老衲已知一二。”
宋秋云忍不住问道:“大师知道,何妨说出来听听?”
心善大师低宣一声佛号,才道:“阿弥陀佛,四位约来的朋友,已经走了,四位还不该走么?”
楚秋帆听得更是一怔,愕然道:“大师说什么!在下并未约人前来。”
心善大师嘿然道:“香积厨纵火,又有人潜入藏经楼,难道不是楚施主约好的么?事已过去,老不愿深究,四位还是请回吧!”
“大师此话从何说起?”楚秋帆神色一怔,续道:“在下和两位道长远上贵寺,并非在下有求于贵寺,乃是有一件机密天事,必须向贵寺方丈面陈经过。在下一行四人,堂堂正正前来求见贵寺方丈,何须约人在贵寺香积厨纵火,又潜入藏经楼去?大师该把事情弄清楚才好。”
心善大师脸上更现不悦之色,徐徐说道:“就算此事和施主无关,敝寺方丈也不会见施主的了。”
楚秋帆怫然道:“为什么?大概大师认为在下是武林盟主的逐徒,才不肯见我了?”
心善大师淡淡的道:“施主何必多心?”
宋秋云哼道:“大哥,不见就不见,少林方丈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又无求于他,这真叫好心不得好报……”好心不得好报,下一句就是“翻转反被狗咬”。
楚秋帆怕她说出口来,得罪了少林寺僧,这就拦道:“贤弟不得乱说话。”
铜脚道人眼看双方快成僵局,而自己和白鹤道长的身份在没见到少林方丈以前,又不好明言,只得站起身,朝心善大师打了个稽首,含笑道广大师不可误会,楚少施主此次远上宝刹,确有一件重要之事,必须面见贵寺方丈,方可面陈,而且又有贵寺智善大师的信物为凭,大师总该相信了吧!”一画含笑朝楚秋帆道:“小施主怎不取出智善大师交付与你的一串念珠来,面呈知客大师验看的呢?”
这句话听得楚秋帆暗暗“噢”了一声: “自己身边就有现成信物,怎地忘了?”一时不由得脸上一红,嗫嚅的道:“在下只道要等见到方丈大师才面呈呢!”口中说着急忙探手从怀中取出智善大师的一串檀木念珠,双手朝心善大师递去,说道:“大师请过目,这是贵寺智善大师亲手交给在下的,要在下持此念珠为凭,求见贵寺方丈大师而来。”
心善大师接到手中,仔细看了一眼,点首道:“你在何处遇到智善师弟的?”
楚秋帆含笑道:“大师应该检视的是这串念珠,是不是智善大师的?智善大师以念珠为凭,要在下持此叩谒贵寺方丈,大师应该答覆的是准不准在下晋见方丈。至于在下何处遇到智善大师,何事晋见贵寺方丈,在下要见了贵寺方丈,方能作答。”
心善大师点首道:“好,楚施主既有智善师弟念珠为凭,可随老衲去晋见方丈。三位就请在此稍待了。”
铜脚道人道:“小施主只管进去。好吧,咱们就在此地等候便了。”
心善大师合十一礼,回身道:“楚施主请随老衲来。”引着楚秋帆往外行去。
宋秋云眼看自己三人被留了下来,不能随同大哥前去,不觉气愤的道:“这少林寺臭规矩当真多得很,区区一个和尚庙的方丈,就像做了皇帝似的!”
白鹤道长低声道:“宋小施主此刻身在少林寺中,不可随意批评。”
宋秋云哼道:“他们还能把我吃了不成!”
正说之间,忽见院前走进一个身穿黄衣的老僧,他身后跟随着七八个青衣僧人,每人都是腰间跨戒刀,手持镔铁禅杖,神情显得十分肃穆。进入迎宾堂小院落之后,立即在阶前分两边排开,严阵以待,如临大敌一般!
那黄衣老僧手中虽然没有兵刀,也脸色凝重,举步朝迎宾堂上走来。
铜脚道人看出情形有些不对,立即低声朝宋秋云道:“来的是戒律院的主持慈善大师,小施主千万不可在言词上得罪了他。”
这两句话的时间,慈善大师已经跨入室中。白鹤道长和铜脚道人同时站起身来,打了个稽首道:“大师请了。”
慈善大师眼看两位道人向自己行礼,他身为戒律院主持,自然不好失礼于人,也双掌当胸,合十还礼道:“二位道长请了,心善师兄呢?不知去了哪里?”
铜脚道人答道:“心善大师陪同楚小施主见贵寺方丈去了。”
慈善大师听得似乎微微一怔,但两道炯炯目光,一下落到宋秋云的身上,徐徐问道:“这位小施主可是和楚施主一起来的么?”
宋秋云只觉这老和尚两道目光,有如两把锐利的霜刃,逼视着自己,简直要看穿自己的乔装一般,不觉脸上一红,说道:“他是我大哥,我们自然是一起来的了。”
慈善大师问道:“小施主如何称呼?”
宋秋云道:“我叫宋秋云。”
慈善大师道:“宋施主是何人门下?”
宋秋云一愣,接着反问道:“在下师门和我大哥晋谒贵寺方丈有关么?”
慈善大师产肃的道:“凡是进入少林寺的来宾,敝寺自该清楚他的来历,何况方才有人在敝寺香积厨纵火之后,潜入藏经楼,盗取经文,老衲必须对每一位来宾问个清楚。”
宋秋云道:“我们四人,堂堂正正的向贵寺道明来意,别人在贵寺的行动,与我们何干?”
慈善大师道:“本来与四位无干,但那潜入藏经楼盗取经文的人,也是身着白衣,显是宋施主的同门,老僧才有此一问。”
宋秋云听得不禁有气,冷哼道:“大师是有道高僧,说话最好要有证据。”
慈善大师道:“老僧自然有证据了,因为那盗取经文之人,乃是魔教门下。”
“是魔教门下?”宋秋云道:“你们既然查清楚了,何用问我?”
慈善大师神色凝重,凛然道:“据老僧所知,宋施主也是魔教中人,对不?”
宋秋云眼看自己来历,已被人家识破,不好抵赖,只得说道:“不错,我是魔教门下,但盗取贵寺经文,与我无关。”
慈善大师点首道:“宋施主承认就好,那么老僧再问一句,宋施主可是女扮男装,混入本寺而来的?”
宋秋云道:“不错,我在江湖上走动,一向女扮男装,并不是到少林寺来才改扮的。何况我是堂堂正正的进来的,大师指我混入少林寺来,岂非故入人罪么?”
慈善大师道:“敝寺有一条规矩,不准女流进入,女施主乔装改扮,不是混进来还是什么?”
宋秋云道:“这条规矩,本来就是不通,难道你们少林寺没有香客?那进香之人,自然也有女的了。”
慈善大师道:“那情形不同。”
宋秋云道:“同是女的,有何不同?”
慈善大师道:“因为女施主是武林中人,不是香客。”
宋秋云道:“那你们就把我看柞香客好了。”
慈善大师道:“女施主乔装改扮,并非香客,而且又是魔教中人,老僧斗胆,只好请女施主到戒律院一行了。”
宋秋云道:“我要在这里等侯大哥,随你到戒律院去作甚?”
慈善大师道:“因为女施主今天来的不巧,魔教门下潜入敝寺,盗走经文,老僧要查明此事,如果确与女施主无关,再按敝寺戒律行事。”
宋秋云道:“你们还有什么戒律?”
慈善大师道:“江湖女流,混入敝寺,重则废去武功,轻则封穴三月,逐出寺门,以儆效尤。”
宋秋云作色道:“你们少林寺这般作法,和江湖黑道帮会私立刑堂,有何不同?”
慈善大师面色怫然,低宣十声佛号,说道:“阿弥陀佛!女施主多说无益,还是随老僧走吧!”
“还有。”他转过身,朝铜脚道人和白鹤道长二人说道:“二位道长明知这位女施主乔装而来,那是明知故犯,也请随老僧到戒律院一行。”
白鹤道长不好开口,只是淡淡一笑。
铜脚道人打了个稽首道:“大师可否容贫道一言?”
慈善大师道:“道兄请说。”
铜脚道人道:“贵寺规矩,女宾进香,以第一进大殿为限,不能进入第二殿。这位宋姑娘,是以来宾身份,来至迎宾堂待茶,并未进入贵寺二殿,似乎不能和一般江湖女流同论。何况她是楚施主的义妹,随同楚小施主而来,楚小施主,此刻正在晋见贵寺方丈,大师可否等楚小施主回来之后,再作议处昵?”
慈善大师道:“敝寺规定,只有朝廷命妇和各大门派掌门人亲临,随从之中,可有女子,不在条规之内。楚施主不过是裴盟主门下逐徒,岂能携带女子前来?”
铜脚道人微微一笑道:“大师说得极是,但贫道之意,只是希望大师稍待。”
慈善大师忽然目注铜脚道人,问道:“道兄口音听来极熟,不知宝山何处?”
铜脚道人打着稽首道:“善哉!善哉!大师稍待就会明白了。”
楚秋帆随同心善大师进入后院,来至方丈室,心善大师脚下一停,回身道:“楚施主请在此稍候,容老衲进去面报方丈,再来相请。”说完,手持念珠,举步往里行去。
过不一会工夫,只见一各身穿鹅黄僧衣的小沙弥掀帘走出,朝楚秋帆合十行礼,说道:“方丈请楚施主入内相见。”
楚秋帆整了整衣衫,随着小沙弥走入。
这是一间布置得极为幽雅的精舍,上首一张紫檀木禅榻上,盘膝坐着一个身穿紫金袈裟的老僧是少林方丈明善大师无疑,急忙越前几步,拜了下去,说道:“弟子六合门下楚秋帆叩见老师父。”
明善大师袍袖一拂,合十道:“楚小施主不可多礼。”他这袍袖一拂,便有一股柔和而雄浑的无形力道涌了上来,挡住楚秋帆的身子,使他跪不下去,这是“袖里乾坤“的功夫,乃是少林寺绝艺之一。
楚秋帆只觉一股潜力将自己阻住,竟尔拜不下去,心下暗暗一怔,忖道:“少林方丈果然修为功深,这轻轻一拂,竟有如此大的力道!”
明善大师原是谦让之意,并非炫耀他的功夫,哪知楚秋帆练的“太虚玄功”乃是先天两仪真气。明善大师这记“袖里乾坤”,虽然把他跪下去的身子给挡住了,但楚秋帆身上的“太虚玄功”,一经和外力相遇,便自生抗力,明善大师但觉拂去的右腕,骤然之间,宛如托住了一方千钧大石,压力奇强,坐着的人,身躯不禁微微一震,心头也暗自惊异,忖道:“这少年人何来如此雄浑的力道?”不觉朝楚秋帆多看了一眼,他究竟是少林方丈,精修上乘佛法的高僧,这一眼便已看出楚秋帆眉宇之间隐现紫气,分明已练成玄门上乘功夫,但看他脸上犹有惊异敬佩之色,可见方才并非有意和自己暗中较量,分明是体内真气遇到外来的力量自生抗力了。
老和尚修为功深,自然不会和楚秋帆计较,但心中却更自骇异不止,淡淡一笑道:“楚小施主请坐。”
楚秋帆躬身说了句:“谢坐。”便在心善大师的下首椅上坐下。小沙弥送上—盏香茗,便自退出。
明善大师含笑道:“小施主持智善师弟念珠,来见老衲,有什么事么?”
楚秋帆站起身看了心善大师一眼,道:“方才因心善大师说方丈老师父不见外客,弟子不得已只好取出智善大师的念珠来,说是智善大师要弟子来的了。其实弟子远上宝刹,是送还智善大师的遗物来的……”
“遗物”二字听得明善大师和心善大师同时身躯猛然一震!
明善大师还未开口,心善大师已经抢着问道:“楚施主,你说智善师弟怎么了?”
楚秋帆不慌不忙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布包,里面是一个破损的信封和一个锡制的药瓶,一并呈了上去,说道:“连同念珠,一共是三件,乃是弟子从天台山翡翠谷崖底智善大师遗体上取来的。请老师父过目。”
明善大师虽然修为功深,但听到同门师弟的噩耗和目睹遗物,也忍不住双手微微发颤,回头朝心善大师问道:“智善师弟回山覆命之后,又随同裴盟主前去,怎会在翡翠谷底遇害的呢?”
心善大师矍然道:“师兄说得极是,智善师弟下山不过半月,怎会又到翡翠谷去了呢?”
他望望楚秋帆问道:“楚施主可否把此行经过,详细见告么?”
楚秋帆自然知道他们口中所说回山覆命的智善大师,已是贼党乔装之人,这就点点头道:“此事说来话长,而且也十分复杂……”当下就把自己如何随师父前去翡翠谷,一直说到自己和孟师伯中毒遇救,身边发现一张字条,嘱自己二人不妨至翡翠谷后崖下去看看,自己和孟师父如何在后山崖发现智善大师及师父的尸体……
明善大师怵然一怔道:“楚施主是说裴盟主也遇害了?”
“是的。”楚秋帆目中不禁隐含泪光,从身边取出紫玉汉玦,说道:“这是先师一直佩在身边之物,弟子就是从先师的遗体上捡来的。”
明善大师微微点首道:“楚施主大概不知此玦来历吧?”
楚秋帆惊喜的道:“老师父知道么?”
明善大师道:“老僧当年担任罗汉堂住持,和裴盟主尊师六合门前辈孙老施主有过几面之缘,这玉玦本是孙老施主之物,是孙老施主在临终之前赠给裴盟主的。”
楚秋帆低“哦”一声,说道:“多谢老师父。这段经过,若不是老师父说出来,弟子还不知道呢!” 心善大师却暗暗忖道:“莫非裴盟主把他逐出门墙,他才故意捏造事实,说智善师弟和裴盟主都已遇害身死?但他取出来智善师弟和裴盟主的东西,却又明明是真的!”他心中疑念未释,忍不住道:“但智善师弟半月前曾经返山覆命,裴盟主也依然健在,楚施主又作何解释呢?”
楚秋帆不好直说智善大师和现在的裴元钧是贼人假冒的,只得苦笑了笑,说道:“方丈老师父和大师都是有道高僧,在下只要把这三数月来的经过情形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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