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楼主_兵书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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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珠楼主_兵书峡-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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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悟,未置可否。谁知他二人利令智昏,一心想得那剑,看出我神色不善,怕我迫令还与原主,匆匆辞出,隐伏一旁,并与我友人不肖子弟勾结,欲用阴谋,使你犯我禁忌。胡老是个忠厚人,我两次周济,他均知道,虽非师执,也是我的熟人,竟敢乘我有事,巧使外人飞叉警告,迫令离此。似此横恶阴险,已连犯我门中重条,我自难于容恕。不过你既知道寻我,当必知我来历,到时见我不在,或是向人打听或是等候,终能见到;就说不知底细,上了小畜生的当,立往我家,初次上门,也应以礼求见,如何不声不响,窥人阴私,发现我在上祭,桌有人头,方始退去。彼时我原知道窗外有人窥探,因我每年今日,必杀一两个仇人上祭,跪祝先灵,须等事完才行走出,料你还要寻来,也逃不脱,当时未理。照例我那神堂一关,除却一二多年相随的门人外,无论是谁也不许人门一步,犯者必死。便伊家两小畜生随我多年,也无一人敢于犯我禁条。你竟这样大胆妄为,目中无人,就此放过,情理难容。本不容你活命,姑念受人之愚而来,本意未必如此,权且从宽处罚。你那宝剑,小畜生得自盗党手内,本来无须还你,只为你今此来由剑而起,小畜生如以实言相告,不向我闹鬼,还否由他,我自不问。既然犯我家规,越是用尽心机想得此剑,越不能遂他的心愿。再者,前古奇珍,神物利器,配不配为你所有,尚自难定,何况这类好恶小人得去,只多造孽。如今给你两条路走:一是跪下认罪,由我命人打你三百藤鞭,至多明晚,必将两小畜生喊来,他既有本事杀人夺剑,见财起意,便不怕人夺回,当我的面,由你与他分个高下强存弱亡,死活认命,我决不管。事定,我再行我家法。还有一条,你敢到我室中窥探,定必自信。我来时已将昔年十三套埋伏布置停当,你可由我神堂下面地室入内,将通往山洞的十三道埋伏打通,只要走完出口,不受微伤,那里有我放的一件铜令符和一纸条。你照所开途向地名,去寻小畜生要剑,手到取来。如敢违抗,只将铜符连击,自有人来代你将他擒回。你如失陷受伤,必比三百藤鞭要重得多,也许残废都在意中。我自然也放你走,由你自去寻人取剑,与我无关。你意如何?”
  黑摩勒如是以前,听了这一套话早已发作。一则近来连经高人指教,长了阅历;又见对方那等势派,情知不是易与,一个应付不好,便有身败名裂之忧,尤其那剑关系大大,就此失去,不但多年心志付于流水,有何面目去见各位师长?没奈何,勉强把气忍住,表面静听,暗中却打主意,把话想好,虽然越听越难,面上丝毫不露,听完才笑嘻嘻说道:“你老人家这大年纪,本领虽未领教,照你所说,定必不小。自来不知者不怪罪,事情真假也要清楚,何苦和我们一般见识?能够高抬贵手,宽洪大量,成全一个后辈,固是求之不得;如其真要疑我狂妄无知,有心冒犯,在我未知来历、你老人家未说真实姓名以前,我虽想伏低认罪,但一想到先恩师和现在两位师长的身上,也不愿为了一口宝剑,过于丢他们的人。这样又受打又受罚,未免承当不起。”
  刚说至此,遥望江上起了笛声,方才所见小舟,已在暮色苍茫中横江飞驶而来,到了礁旁,相隔还有两三丈,小船来势比箭还快,眼看将到,船头倏地一横,笛声忽止。前见少年渔人轻轻一跃,便到了岸上,朝老人身后一立。再看小船,已似水蛇一般,由一小童打桨,往侧面芦苇丛中驶去,晃眼不见。
  黑摩勒正说得起劲头上,见老人一双巨目注定自己,神光外射,看不出是喜是怒,少年却在老人身后将手微摇,暗使眼色,箭在弦上,也未理会。等说到未了两句,看出少年面有惋惜之容,方料此人必是老人爱徒黄生,看他方才一纵颇有功夫,先前又代自己退敌,素昧平生,竟肯出力相助,不似他师父老气横秋,真个难得,不由生出好感。正待示意相谢,忽听老人哈哈大笑,声如雷鸣,震得林枝簌簌,江波欲飞,山水皆起回应。铁牛骤出不意,竟被吓了一大跳。
  黑摩勒虽然久经大敌,依然声色不动,若无其事,一听笑声如此洪烈,心中也自吃惊,心疑老人有心卖弄他的气功,想再挖苦几句,还未开口,老人目光如电,已注向身上,带笑说道:“你这娃娃,口齿真个伶俐,胆子不小,以为老夫倚老卖老么?”说罢右手一扬,立有一股掌风,又劲又急,迎面扑来。黑摩勒见他动手,看出厉害,急怒交加之下,口喝“且慢”,身子往旁一侧,刚刚避过,怒火头上,心想:一不做,二不休,这老头太强横可恶!正想翻脸,铁牛在旁见师父受气,心早不忿,一见对方出手,也发了急,刚把腰问扎刀一按,忽见人影一晃。二人定睛一看,正是黄生,跪在老人面前,低声说了几句。老人手便收回,正色说道:“竖子无礼!我好意借此警诫,他竟不知好歹。既然如此,将他交你,今夜子时,命他到我家去。方才说的两条路,由他挑选罢了。”说罢从容起身,拿了钓竿,缓步走去。
  黑摩勒本想老人轻功未到上乘火候,好在小菱洲非去不可,对头已有下落,何必多受闲气?再和他说上几句,如真不通情理,只好动手,打他不过,至多败走,似对方的本领名望,就是打败,也比受辱受气强些。及见黄生出头劝阻,老人虽仍固执成见,中间多此一人,也许还有转机,话到口边,又复忍住。
  铁牛刚把手放下,老人已由身旁走过,转身笑道:“你这娃儿点点年纪,黄毛还未退尽,也和你师父一样胆大狂妄,冒犯我老人家么?”铁牛处处模仿师父,闻言也不发急,嬉皮笑脸答道:“听说你老人家年已过百,如有子孙,你灰孙子年纪也比我大得多。这样年高有德的人,欺我师父,还说他有名头,你看了有气,何犯于又和我这黄毛未退尽的小孩一般见识呢?你倚仗本领欺我师父,我当徒弟的怎么不着急呢?前面便是一座刀山,只要师父领路,我便跟去。你老人家又出什么题目,想收拾我出气,只管说吧。”老人见铁牛生得憨头憨脑,话却带刺,并未发怒,微笑道:“你是好的,真个难师难弟。难为你们都是这点年纪,本来资质不差,再被那两个老不死的师父一纵容,无怪乎胆大骄狂、不知天高地厚了。本来还想放松一点,听你师徒这等说法,倒非成全你们不可了。你年纪更小,如肯伏罪,只须打一百鞭已足。否则,你们两人今夜一同到我地室走一趟,就知厉害了。”
  黑摩勒知此行不是小可,惟恐爱徒吃亏,忙喝:“铁牛不许多口!你不知道,人家专和黄毛未尽的小孩为难么?你比我小,更易收拾。本来没你的事,偏要饶上,有什意思?”铁牛笑喊:“师父,我不怕!该死该活,命中注定,既和师父一路,不能丢人,管他刀山火海,师徒同去才有意思呢。别的不说,凭他那大年岁,就拼得过。他连是非真假都辨不清,我们好心好意当他老前辈,前来求教;开口便冤枉人,还有什么理讲?”
  黑摩勒见铁牛和自己一样刚强不屈,说话又是那么尖酸有骨,虽然心喜,但一想到前途满布危机,口头上占些便宜,只更结怨吃亏。无如话已出口,不能收回。再看老人已然走远,连理也未理,方代铁牛担心,想把事情揽在一人身上。忽听黄生苦笑道:“黑兄,我师父就是这样脾气。你们师徒既能寻来,必已听说。你那对头弄巧成拙,本来容易的事,为你二人言行疏忽,见我师父时又早了一步,惹出麻烦,还要卖弄口舌,这是何苦来呢?”
  黑摩勒因见黄生语声甚低,不时偷觑老人去路,知其同情自己。本想明言经过,既而一想,看胡氏祖孙那等胆小害怕,这老头定必法严厉害。先已答应不为泄露,岂可失信,累他受害?想了一想,答道:“黄兄,你我虽是初见,你那为人,我已看出几分。盛意心领,但是事已至此,除却丢我师长的脸,均可商量。依你高见,怎么办才好呢?”
  黄生四顾无人,月光已升起,月华皎洁,清阴满地,便请两师徒同去石上坐下,笑道:“久仰黑兄大名为人,今日幸会,可惜我晚回来一步,生出枝节。家师为人,说一不二,我实不敢违背。但我随恃多年,知他性情,看临去神色,未必都是恶意。此山孤悬水中,波涛险恶,如无家师之命,无船应雇,实难飞渡。休看胡家祖孙受你恩惠,也决不敢载你过江。那两条路非走不可。第一条实在难堪,便我也不肯受,何况黑兄。如今只有走第二条,以你本领,多半可以通过,令高足却须带去才好。有好些话我不便先说,到时自知。万一家师真个动了真气,只要你们能把十三层埋伏冲过,便照所说行事,赶到地头自能如愿,也比你费上许多心力,还惹麻烦,要强得多呢。”
  黑摩勒天生傲骨,觉着老人骄狂自大,说话欺人,又是那样固执,仿佛令出如山,没有丝毫商量,心想:事已至此,无论如何艰危,也不应该向人屈服,贻羞师门。对方如是师执尊长,也还不去说他。他这名姓从来未听说过,反正难已挽回,不如硬拼一下,倒要看他那十三层埋伏有多厉害。只顾寻思,也未留神黄生所说有无深意。因知铁牛对师忠义,必要跟去,阻拦不住,自己如能冲过,铁牛自无问题;如其伤亡,铁牛天性刚烈,也必与人拼命。想到这里,把心一横,点头笑道:“小弟并不怕死,更不愿连累船家那样可怜人。至于江中风浪,愚师徒也还略知水性,打不过令师,自信渡江逃走许还有望。他老人家说得地室埋伏如此厉害,也许有心成全,叫后辈见识见识。受人鞭打和临阵逃走一样丢人,说不得只好试他一试。不过这类埋伏尚少经历,想是机簧之类布置,不是真正敌人。我师徒粗脚笨手,万一有什残毁,请告令师,不要见怪才好。”
  黄生对黑摩勒师徒本是一番好意,暗中点醒,见他毫不领情,一味对师怀恨,所说的话多半带刺,心中不快,想了想,说道:“家师也是老辈中有名人物,只为五十年前怀着国破家亡之痛,大势已去,无计匡复,由此隐居江村,不与世人往来,加以名姓屡易,貌相不问,休说世人不知他的真相,便他昔年旧友也未必见面能认得出。其实黑兄诸位师长,他又何尝不是老相识呢?黑兄不知底细,如何看得他老人家这等小气,实不相瞒,那十三层埋伏,前十层乃是大小三十六铜人各用兵器手足来攻。我知黑兄受过高明传授,新近黄山归来,功力大进。家师每日江边垂钓,已有月余无人来访,连北山丐帮讲理之事都许不知。我料他老人家好些事尚未听说,匆匆一见,未必能知黑兄功力如此精深。虽因一时之气设此埋伏,听他对令高足的口气,决不至于尽量施为。黑兄学过萧隐君的乾坤八掌,当知北天山狄家七禽掌法之妙,前十层埋伏,只要入门上路,必能应付过去。由十一层起,一层难似一层。尤其未了一层乃放令符的所在,必须内外功均有根底,轻功固要极好,硬功如差,仍不免于吃亏。可惜你那分金断铁的一口宝剑又不在手里,到时还望小心才好。”
  铁牛闻言心动,插口说道:“照此说来,兵器也能用了?”黄生见铁牛年纪虽小,人甚沉着机警,心灵内秀,不似乃师精明全在脸上。知道老人对他注意,令其同往必有原因。闻言暗中留意,看出铁牛二目神光外射,立在地上稳如石树,先不回答,却问学武年月。
  黑摩勒想起黄生虽是老人一面,为人颇好,至多爱莫能助,并无恶意,又以弟兄相称,十分谦和,谈了这一阵,还忘了命铁牛行礼,忙代通名,令其拜见,并把铁牛拜师不久经过照实说出。黄生一听越发惊奇,再看铁牛目注自己,分明含有敌意,及听师父一说,当时礼拜,口称“师伯”,立转恭敬,不禁夸道:“果然名下无虚!令高足人门不久即有这等功力,前途何可限量?真个有其师必有其徒了。我们并非真的对头,何况今夜之事尚还难料。此时天已不早,可能容我一尽地主之谊,对月同饮几杯么?”黑摩勒人本豪爽,见他情意殷殷,随口谢诺。
  黄生笑说:“今夜虽有狂风暴雨,波浪滔天,不宜行舟,此时却是波平如镜,万里清辉。黑兄终年奔走江湖,救助孤穷,济困扶危,这样好风月,想必难得享受。我由彭郎矶归途,无意间捉到三尾鲜鱼,家中还有两只风鸡、一些粗菜,到时,已命小徒准备待客。天气还早,正好和贤师徒作一快叙,遣此良夜呢。”说罢一声清啸,转向铁牛道:“那十三层埋伏,本是外六内七,今已改为前十后三,当初原为门人练功之用。只你有本事,一切随意。前半虽然可以不用兵器,中间和未了两处,简直非用刀剑暗器破它不可。功力稍差,便不免于手忙脚乱。来人所用如是宝刀宝剑,更加省力。不过用得要是地方,否则那些铜人,机关相连,稍一不对,上下四外的各种埋伏,不在铜人以内的,也一齐发动,任你天大本事也难防御。最紧急时,至多只有尺许空隙,除非来人精于缩骨锁身之法,还要心灵眼快,看准地方才能通行。一个不巧,那铜人即便被斩成数段,总弦未破,照样向人猛攻,不会停止。最厉害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变化无穷,相生相应。这等厉害险恶,如何不许人带刀剑呢?我还在想,黑兄手无寸铁,打算借他两样兵器呢?”
  黑摩勒笑说:“黄兄比我年长,如何这样称呼?既蒙不弃,请改过如何?”黄生笑答:“老弟看我得起,愚兄遵命。这把刀形式奇特,请借一观如何?”黑摩勒忙令铁牛解下。黄生到底内行,一看那刀暗无光华,似刀非刀,似剑非剑,又窄又长,拿在手内一试,可刚可柔,锋利异常,以前虽未见过,知非常物,笑问:“此刀何名?愚兄见闻不多,还望赐教。”
  黑摩勒见他诚实虚心,毫不作态,笑答:“此是刚柔乌金扎刀,蒙一老前辈赐与小徒。新得到手,用法还未学全呢。”黄生惊道:“这便是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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