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队推出欧大先生向朱宗潜说出关於“狼人”一案的做法。
欧大先生话说得很婉转,言语中隐隐表示出在场之人全部谅解卓豪的含冤和痛苦,定必尽力影响各门派的掌门人,不过还是将由各门派掌门人公决。
朱宗潜一一向众人谢过,他晓得这是困为众人都十分尊重他,方有这等决定。
欧大先生又道:“令师至今未返,大家都很关心,从今日这番风云变色的接战中,已可以瞧出这沈千机多么厉害,咱们实在不可大意放过了他。假如令师没有追上他,我们便须立刻展开行动了。”
朱宗潜赶快趁这机会,向符直询问出黑鹰史良的住址,然后开始施展他刚刚想妥的妙计。他装出心情万分沉重的神情,说道:“家师曾经说过,假如能证明沈千机是陷害他的人,他定要与沈千机同归於尽,一则报仇雪恨,二则亦了他本身公案,现在家师迟迟未归,在下很难判断他是实行了这个决定?抑是被沈千机兔脱,尚在穷搜之中?”
朱宗潜一番话,使大厅内弥漫着悲壮的气氛。众人都不禁想到以卓蒙这等业已跻身於“异人”之域的绝代剑客,居然得到这等下场,实在可悲可悯。
一影太师道:“我佛慈悲,其实卓老檀樾用不着这样做。”
众人都随声应和。
朱宗潜道:“在下深知家师如若得遂心愿,又知诸位如此同情他的不幸的话,定要大感安慰,含笑於九泉之下。”
他深深叹息一声,又道:“时机稍纵即逝,设若家师未能手刃仇人,尚在穷追,我们及时赶上展开查缉,必收事半功倍之效。在下是以斗嘻烦恳诸位分作若干路,迅即出发侦查,期以三日,仍在此处会合。”
众人都十分赞成这个办法,纷作议论。朱宗潜趁机暗暗通知欧阳慎言有人求见之事。欧阳慎言若无其事地与别人议论了几句,便借故出厅,由李通天引他到另一座院子,见到来人。
来人乃是银衣帮极精干的角色,他参见过帮主,见李通天已经避开,便报告道:“平八坛坛主计多端业已潜逃无蟚,他引进本帮在平八坛效力的人全都撤清,不曾留下丝毫线索。
此事三个时辰以前业已查明,其时刑堂巴香主立即以本帮信鸽与河南境内各处分舵联络,直至现在方始查明各处分舵几乎完全溃散,这是因为河南境内各处分舵皆属平八坛管辖,年来各分舵舵主均由计多端换上了他的人,他这一走,竟瓦解了平八坛的力量。不过在襄城有一处分舵竟未溃,不但传书覆命,兼且有一则消息,说是有两个美貌女子,共乘一辆轻便马事越过襄城,取道南下。”
他一口气说了不少话,至此喘息了一下,才又道:“刑堂巴香主已亲自带人视察各处分舵的情形,希望找出一点线索。又大公堂范香主已查出另有两个高手潜入开封,一是鄱阳渔隐郓水云,一是大力神洪振。”
欧阳慎言听取完报告之后,步向大厅,心想:假如把守开封各处出入要道的人不是范逊亲率高手多人,主持其事的话,绝难瞧得破这些名家高手混入城内。这一次我动员了全帮精英,总算没有小题大做。
这银衣帮目下是天下最大的帮派,共有两堂八坛,刑堂耶是“无私堂”,由名震武林的怪杰戳魂刀巴灵充任香主,此人铁面无情,执法如山,银衣帮能够誉满江湖,此人功劳极大。另一堂名曰“大公”,由范逊任香主。范逊成名极早,武功极是高强,外号“扑天雕”。
他尚未走到大厅,便碰见李通天。当即把这些消息说出,着他转告朱宗潜。
欧阳慎言虽然不知对方就是以“通天晓”驰名江湖的李通天,但瞧他仪容不凡,已知他必是朱宗潜的重要帮手,所以利用他把消息转告朱宗潜,免得会同众人之时,没有机会向朱宗潜说出。
李通天可就在这一点上,瞧出欧阳慎言的机智和魄力,暗想他能够主持全国最大的银衣帮,网罗了好几个一流高手为他出力,果然有过人的才识。
龙门队诸人已决定分头出发,各显神通。这时发生一件事,使得龙门队所有的人都极为惊讶不已。
原来龙门队之人或是结伴,或是独行,准备各逞神通,独独佟长白依然枯坐不动。朱宗潜见各人已准备妥当,便大声向佟长白道:“佟老师,你跟我走。”
佟长白也不问缘由去向,一口应道:“好。”
众人见他居然能指使这个大凶人,因而惊讶万分。凭良心说,在场所有的人都不敢或不愿与这佟长白放对拚斗,因此,大家适才讨论狼人或黑龙头之事,没有一个人肯把话题牵涉到佟长白头上。怕的就是一旦惹上了他,迫得须与他单独拼斗的话,可就说不定有身败名裂之祸。
他们也猜测不透这个佟长白在这儿干什么?何以闷声不响?直到现在,他们方始知道佟长白竟是等候朱宗潜的命令行事,这教众人如何能不骇异?
众人在惊讶中纷纷离开,谁也没有说出去向。
朱宗历和佟长白跨上快马,驰出开封之后,不禁仰天大笑。
佟长白讶然望他一眼,问道:“你笑什么?”
朱宗潜道:“我笑咱们好比归山之虎,入海之龙,如今谁也休想暗算咱们了。”
佟长白道:“咱们虽不大留心他们说些什么,但也晓得他们没有一点对付咱或你的意思。”
他们这时纵马奔驰,异常之人,即使大声疾呼,两下也难听见。可是这两个武功精深之士,各用内力迫出话声,竟交谈自如,毫不费力。
朱宗潜道:“这一点你就有所不知了,这批人当中有一个想对付我,这人是谁,毋须告你。但你也危险殊甚,因为假如几位可居领导地位的高手,不是发觉欧阳帮主似乎发生问题的话,定必会提及你。你的旧案一翻起来,连我也会站在那一边,你说这情势微妙不微妙?”
佟长白道:“咱向来独来独往,不管别人怎么想。这种奇怪的形势不但微妙可怕,甚至这刻听你分析,也感到头昏脑。依咱的性子,那些人根本就不必理会。”
朱宗潜笑着摇摇头,心想欧阳慎言这刻定必也有脱出樊笼之感。东厂方面如果要对付银衣帮,当然以他为第一目标。假如他没有藉口离开城里,这危险性可就太大了。如今幸而无恙离城,与他帮中高手会合,实力大增,自是不可同日而语。不过,因东厂方面定必另有阴谋毒计,以后就得瞧欧阳帮主如何应付了。
他们策马驱驰了好久,佟长白突然跃落地上,迈开大步,迅速奔走,速度此奔马还快得多。朱宗潜一点也不着急,仍然驱马驰去。佟长白的身影不久就瞧不见了,朱宗潜还是无动於衷。
如此大约驰出十馀里路,树林中忽然扑出一条高大人影,几乎碰着奔驰中的骏马。这道人影正是那铜面凶神佟长白,他跟着马匹奔走,一声狞声喝道:“朱宗潜,你准知咱一定等你么?”
朱宗潜道:“假如你不等我的话,你休想找到沈千机。”
佟长白道:“其实找不找他都不耍紧,咱是觉得你有一种力量使我甘心等你。”
朱宗潜初时不明其故,但随即醒悟地伸手摸一摸怀中的铜镜,忖道:“雪女的一面铜镜就有这等力量,怪不得她珍重送我,敢情不是凡物。”
他们交谈了这几句话,复又往前赶路。
朱宗潜始终没有说破“冰宫铜镜”之事。
太阳已斜挂在西边,这一日即将消逝,他们终於抵达二座森林的边缘。
朱宗潜把马匹藏好,便和佟长白两人入林,一路极为小心,既不得弄出丝毫声息,亦不能折断枝叶,免得留下痕迹,让沈千机这等机警绝伦之人,瞧出了有人践踏过的痕迹。
在这一点上,别看佟长白粗莽暴燥,行动轻捷巧妙之极,比起朱宗潜只高不低。
因此朱宗潜大为放心,一边往前走,一边想道:“佟长白能够跻身於一流高手,名列两恶之中,果然有本事。”
不久,朱宗潜停下来,查听了一下,轻迅若风般上了树,在枝叶间跃进数丈,便到达足以瞧见林内那一片空地之处。佟长白当他上树之隙,就站定不再移动。这又显出他过人之处,竟要等到朱宗潜示意方肯行动。
他心中甚为兴奋,觉得跟这个朱宗潜在一起,刺激无穷。现下他虽是不晓得这是什么地方?沈千机到此何事?但从朱宗潜如此小心翼翼的迹象看来,一定不是善地。
朱宗潜目光透过稀疏的枝叶,但见空地中赫然有人,一个坐在轮椅中,白发飘萧,自然就是康神农了。另一人身材高瘦,黑色长衫,背插长刀,正是沈千机。
他顿时兴奋得心跳不已,比一个手势。佟长白很快就悄无声息地到了他身边。好在他们所踏的横桠甚是粗大,足够承载他们的重量。
康神农左手托着一个纸包,右手抓出包中之物往嘴里送。瞧起来好像是饿急了,全不择食一般。但朱宗潜瞧出康神农是利用贪婪进食的动作来掩饰心中的激动与兴奋。
沈千机全不作声,站在一旁,直等到康神农动作缓下来,才道:“弟子真是该死,最近事情太忙,竟没有奉上美食孝敬师父。”
康神农摇摇头,道:“罢了,别来这假惺惺的那一套,你今日找我何事?”
朱宗潜一听,敢情他们尚是会面不久,自己总算是赶上了,心中暗喜。现在摆在面前的有个大问题,便是他要不要马上现身出去追杀沈千机?抑是留给康神农,用那毒蚁阵杀死他?假如是自已现身的话,尚有可能从言语中套出“火熊嘻”的下落,然而康神农苦苦捱了这许多年,为的就是今天,他又岂能从中破坏,使他平生之愿落空?
因此,他很快就下了决心,宁可想别的法子去求火熊嘻。也不能扰挠康神农的计划。他的脑子极为活跃地转动,之后,用传音之法向佟长白道:“请你尽快去把我的坐骑击毙,再回到此处。”
佟长白一点也猜测不出,他此举有何用意,但越是如此,就越发听话,迅即去了。
沈千机久久没有回答康神农之言,直到他催问了两声,这才说道:“弟子先举几个小小的疑问,一则可供师父解闷,二则亦可解弟子心中之惑。弟子曾经使用“千毒浆”淋在一个人的身上,但他居然全无所损,使弟子百思不得其解。”
康神农冷笑一声,道:“由此可知你还是未曾尽得老夫真传了,这千毒浆用一百二十种药物熬炼而成,凡是血肉之躯,都无法抵受,而现下居然有人能够安然无事,使得你十分困惑,对也不对?”
沈千机道:“若然不是困惑,何须叩问师父?”
朱宗潜听了他们对答,但觉十分过瘾。佟长白那里晓得这一对师徒之间大有文三,不独全无师徒之情,甚至皆有谋杀对方之心。因此他可觉得这两人说的全是废话,毫无一点道理。
康神农道:“那么老夫就告诉你吧,那千毒浆虽是厉害无此,但世上仍然有些灵药可以克制得住。沈千机面色一沉,冷冷道:“原来如此,想来师父跟朱宗潜很热悉的了?无怪我多次被他占了机先,敢情他已在此间获得了许多有用资料。”
康神农道:“朱宗潜么?不瞒你说,老夫倒是知道有这末一个人,你竟不觉得奇怪么?”
沈千机若不是想多问一些详情,真恨不得立刻出手杀死这个老家伙。他阴笑一声,道:
“当然奇怪,他怎会摸到这儿来的?”
康神农道:“他的人从未来过,但或者计多端带他来过,躲在外面,老夫就不得而知了,这个人与千毒浆大有关系,天下间恐怕只有他一个人不怕你的千毒浆了。”
他一提及计多端,沈千机便深感迷惑,道:“计老三虽是识得他,但怎会带他来此?又怎会跟你提起了他?”
康神农不悦地哼一声,道:“你太没有礼貌了。”
沈千机连忙躬身道:“弟子一时情急,话语中大欠斟酌,还望师父宥恕。”
康神农道:“这才像话,老夫干脆一股脑儿告诉你吧,不过我可想不到计三还有事瞒着你呢!老夫第一次听到朱宗潜之名,便因计三来此向我求教一件事。这件事如果成功,他就足以与你争一日长短了。”
他随即把计多端得悉朱宗潜服过“紫府禁果”,因而想吸取禁果灵效之事说出来。最后说道:“计三当然是失败了,因为既然有人不畏千毒浆,自然非服过紫府禁果的朱宗潜莫属。老夫刚才说的灵药,就是指这一种。”
沈千机听完这番话,方知计多端不敢把朱宗潜曾服禁果之事告诉自已之故。
正因如此,他才疏於防范失败的可能性,以致落得今日如此狼狈的地步。
他忿忿地哼了一声,道:“师父您讨厌不讨厌计老三,如若讨厌的话,弟子定当替您老把他杀死。”
康神农呵呵笑道:“好极了,我瞧屈罗也不是东西,他常常暗中求我传授秘艺,可知必有反侧之心。你最好连他也一并诛除。”
沈千机道:“屈老二巳死在朱宗潜手中啦!”
康神农笑道:“这话怕靠不住吧?上次我见他之时,发觉他好像服过毒药,似是从腐中提炼出来的毒药。若然我老眼不花,他除非被朱宗潜斩为两截,方会死去。
不然的话,只要全尚在,即能救治。当然那样一来他脑部受伤太重,失去智力,宛加行一般。但会听你的指挥,别人说什么他也不理会,我可曾猜错了?”
沈千机叹一口气,道:“若论药物之学,弟子今生今世也休想比得上师父啦!不错,屈老二死不了,但也不会跟我作对,可以断言。现在弟子还有一事要向师父请教。”
庸神农道:“老夫并不感到意外,有什么事你说吧!”
沈千机道:“师父想不想离开此地,领受弟子万般供奉?”
康神农怔一下,才道:“这个问题不容易答覆。”
沈千机道:“不妨事,师父尽避考虑一下。”
康神农问道:“你先把条件说一说。”
沈千机道:“弟子如若索取师父的神农真经,定必被师父一口拒绝。因此,弟子决意放弃此想,好在供养师父的话,等於一部活的神农真经。若然师父答应了弟子的要求,到时弟子想配制什么药,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