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姑骂道:“你一肚子坏水,人家和小兄弟说着玩,干你甚事,要你来多嘴?”
张逸鹏也想看个究竟,道:“东野兄,你真的不用皮套么?演示一回让我们开开眼界!”
大牛道:“东野老兄说着玩,当什么真?”
东野焜道:“我练的就是这功夫,也没什么稀罕的,师傅说就用臂肘当兵刃,方便。”
二狗道:“你与秦玉雄那小子动手时,我看得心焦,你怎么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呢?看你一件好好的衣服被划成这样,要是以后再碰上他,被他捅两刀进去怎么办?”
“风火刀法当真厉害,不愧是天下第一刀法,变幻之巧之狠,真叫人佩服!”
“什么?你还佩服?差点就要了你的命!”
“赵师傅大智大慧,创出的刀法举世无双!”
二狗叹道:“你那赵师傅又没把刀法传你,却传给了秦玉雄那小子来害人!”
“秦师兄一时糊涂,等找机会劝劝他。”
“啊哟,瞧你说的,秦玉雄是相爷的义子,如今已身价百倍,在金龙会中定是个重要人物,他还会听你的劝么?”
沈志武道:“这话不错,秦玉雄春风得意,那里会听人劝,就是他师傅下山也无济于事,须知他已攀上权贵,套上了名缰利锁,要他回头,难上加难。”
侯三娘见东野焜不作声,知他囿于师兄弟之情,便换个话题岔开:“贤侄,我这样称呼你可以吧?快把衣服换下来,三姨替你缝补。”
东野焜道:“多谢三姨!”
四姑道:“我可不要你称四姨,那是早说好了的,你叫我四姑,听见了么?”
二狗道:“听见了听见了,叫四姑又好听又亲切,又……”
四姑骂道:“谁又问你了?快闭上狗嘴!”
小东笑道:“这叫乌鸦落房头,开口是祸,真是活该,笑煞人也!”
四姑瞅他一眼,到船尾做饭去。
二狗叹息道:“这位姑奶奶真难侍候!”
东野焜换了衣服出来,三娘接过来上后舱去了。
沈志武问东野焜,该往何处去。
东野焜道:“上五台山找如澄如愚两位师兄去,请他们下山助我们斗金龙会。”
吴小东道:“如澄大师不是失了功力么?”
“恩师早已助他恢复了功力,不必担心。”
二狗道:“好极好极,这就往西去,过安徽,走河南,到处耍耍,远离金龙会。”
吴小东道:“先回去取了马匹,大牛你就划船吧,我来挂帆。”
于是大家动起手来,船向无锡方向驶去。
饭后又行驶了一个时辰,回到东岸弃船,到村子里牵回马匹,立即向西行去。一路上晓行夜宿,倒也无事。
这天到了庐州府,进城时已近黄昏,众人找了家大客店住宿,漱洗一番后去酒楼用膳。
才上楼,就有人招呼二狗和大牛,碰上熟人了,东野焜等人一瞧,离梯口不远靠窗的一桌,坐着两条魁伟汉子,武士打扮,气宇轩昂。
冯二狗和大牛顿时喜笑颜开,走了过去。东野焜等人则另找空桌坐下。
侯四姑笑道:“看不出二狗还有两个人模人样的朋友,不知是哪条道上的。”
吴小东道:“我和二狗都是义盗,交的江湖朋友自然是有名有姓的好汉,那些鸡鸣狗盗之徒,想巴结我吴爷也巴不上!”
侯四姑嘴一撇:“你少吹,这里没人听!”
东野焜见二狗和大牛正听两个大汉说什么,似乎听得十分专心,便道:“旧友重逢,说得高兴,我们等不等他们二人吃饭?”
四姑道:“不等不等,都饿死人了,他们回来就吃剩菜吧!”
说话间小二已送来一壶酒,几碟菜,大家便吃喝起来,不去注意二狗他们。
东野焜喝了两杯酒,叫小二送饭,不经意地撇了他们一眼,发觉二狗正滔滔不绝说着什么,那两个汉子却把四只眼睛对着他瞧,还摇晃着脑袋。
他收回目光,不去理会,等饭一到,埋头吃饭,但眼角里却瞟见二狗、大牛带着两条汉子过来了。
二狗笑嘻嘻的,把两个汉子为大家引荐。
原来,这两人一个叫孙彪,一个叫朱丰,江湖人称豫南双刀,是绿林道上的好汉。
引荐完,大家共坐一桌,孙彪又要了一桌菜,几壶酒,说他二人请客。
二狗压低了声音道:“听这两位老兄说,集贤庄又有了动静,如澄大师在那里结庐而居,替死去的义士颂超渡经,并在那里恭候金龙令再次光临,你们说巧不巧,要是我们巴巴的赶到五台山去,岂不是扑了个空?”
东野焜道:“这是当真?”
孙彪道:“没错,咱们是听熟人说的。如澄大师当年力斗夜行魔失去功力的事人人知晓,他老人家一向受到江湖朋友的崇敬,有人亲眼见到老人家的住屋,决不会乱说的。”
东野焜大喜:“好极,明天就往山东去!”
朱丰道:“东野兄,咱是痛快人,有句话咱直说了,老兄如此年轻,怎会是如澄大师的师弟?这不是太离谱了么?”
冯二狗忙道:“朱老二,你那脑袋瓜真是榆木做成的么,我二狗什么时候骗过你?”
东野焜笑道:“无妨无妨。在下本不配称如澄大师是师兄的,奈何他老人家称我师傅为师伯,我只好称其为师兄了。”
孙彪摇头:“凭如澄大师的修为,江湖上谁又配称他老人家的师伯?咱不信!”
牛安恼道:“你不信俺信,你这人……”
东野焜怕引起争执,连忙岔话道:“两位愿不愿去集贤庄?”
朱丰道:“咱弟兄俩久慕如澄大师侠名,如今大师为集贤庄的冤魂出头,没有了功力还有胆量向金龙会叫阵,这份胆气叫咱弟兄佩服,咱们正是要去集贤庄,守候在大师左右,只要咱俩活着,决不让大师毫发受损!”
沈志武道:“金龙令驱使的全是高手,两位人单势孤,岂不危险?”
孙彪愤愤然道:“集贤庄收纳愿意归隐的江湖人,不分黑道白道,一视同仁。金龙令无端寻衅,斩尽杀绝,人神共愤。如今如澄大师义薄云天,以伤残之躯尚敢向金龙令叫阵,我等血性汉子,岂能为保性命做那缩头乌龟?”
东野焜心中暗赞这两人是好汉,对二人印象极佳。
三娘四姑对他们也颇为称许。
张逸鹏激动地举起酒杯:“两位豪气干云,叫小弟好生佩服,小弟敬两位一杯!”
孙彪朱丰连说不敢,举起杯一饮而尽。
东野焜道:“两位要去集贤庄,大家正好一路,如澄大师真要在那里,小弟的话就可以得到证实,二位以为如何?”
孙朱二人应道:“好,一言为定!”
四姑对着三娘咬耳朵道:“这两人犟得就像两头牛,不到黄河心不死!”
三娘轻笑道:“直性人,眼见为实。”
吃完饭,冯二狗和孙朱二人约定,第二天一早在东门外会齐上路。
众人回到旅舍,早早安歇。第二天清早出城,孙朱二人已等在那里,于是一同上道,往山东去。
在路上,一行人整整走了二十天,才来到济南府。
天色已晚,找家旅舍安顿下来。
第二天一早,奔向城西集贤庄。
五十多里路程,一个时辰便到。
众人见到的是一片废墟,断壁残垣,焦木碎瓦,满目凄凉。
大家翻身下马,缓缓进庄。
忽听一阵木鱼声传来,循声寻去,只见庄后有几间未被烧毁的平房,其中一间门敞开着,有两个和尚盘脚坐在两张太师椅上,相对闭目颂经。
敲木鱼的和尚身材枯瘦,年近六旬,另一和尚不足五旬,身材高大。
东野焜五年前与他们只处过一个晚上,第二天他们就离开,所以对二人形貌已认不真切。
当下便试探着道:“是如愚、如澄师兄么?”
两个和尚双目一睁,把众人打量了一番,然后注视着东野焜,也不说话。
“我是东野焜呀,两位师兄不认识了么?’’两个和尚闻言顿现喜色,倏地站了起来。
如愚道:“阿弥陀佛,原来是小师弟!愚师兄曾在五台山大显通寺等候小师弟,后闻集贤庄惨遭横祸,只好先到此探查,没想到小师弟却找到这里来了!”
如澄道:“寂空师伯走了么?小师弟何时下山?怎么到这里来了?”
东野焜还未及答言,孙彪、朱丰推开众人进来,朝如澄大师行礼:“孙彪、朱奉参见大师!”又立即向东野焜行礼:“我等无知,冒犯了大侠,请大侠恕罪!”
东野焜连忙还礼:“两位不必如此,没有两位指引,在下还要跑到五台山去呢。”
如愚请大家入室就坐,东野焜把众人一一引荐给两个和尚,并简略讲了下山经过,只略去凌晓玉一节。
两个和尚听了十分震惊,原来金龙令系金龙会所发,连东岳三君子也是会中人物,怪不得集贤庄难逃此劫。
东野焜又说孙彪、朱奉两位,要到此守护失了功力的如澄,愿与他生死与共。
如澄道:“阿弥陀佛,两位义薄云天,不畏邪魔,老衲多谢了!”说着合掌行礼。
孙彪、朱丰慌忙回礼,连说不敢。
东野焜道:“师兄到此有几天了?”
如愚道:“集贤庄三位庄主与如澄师兄交好,贫僧随师兄于前两年到过此地。如愚师兄劝告三位庄主接纳黑道上改邪归正的人,三位施主欣然采纳。未料集贤庄两年后会遭此劫,为探查行凶之人,贫僧与师兄商议来此颂经超渡亡魂,并将此讯传出江湖,这样做一可引来敌人,二可招来虎口余生的庄丁,以明了当日的情形,以便追查凶手。在此地我们已住了半月有余,迄今还未有人上门。”
孙彪道:“二位大师来集贤庄的消息已经在江湖上传出,我兄弟二人是在江西境内听说的,只要再等些时候,定有人上门投奔。”
如愚道:“金龙会势力那样强大,非贫僧始料所及,好在小师弟终于出山,今后降魔卫道,全仗小师弟了!”
众人闻言十分惊诧,老和尚竟这般看重东野焜,尤其是孙彪朱丰,更是惊诧无比。
东野焜道:“师兄怎会这般说,愚师弟虽跟从师傅五年,但资质愚鲁,功夫练不好,哪里及得两位师兄,今后要靠两位……”
如澄道:“小师弟,你是师伯唯一传人,愚师兄怎及得上你,千万莫这般说!”
如愚道:“当年师伯嘱咐愚师兄和小师弟一同行道,此地事毕,就随小师弟上京师。”
吴小东、冯二狗、侯三娘、侯四姑见如愚大师如此尊敬东野焜,足见其武功之高明,不由对东野焜更增一分敬意。听老和尚今后随东野焜上京师,一个个欢欣无比。
朱丰道:“大师,晚辈有一言,不知当说不当说,若有得罪,请大师原宥!”
“施主但说无妨。”
“当年如澄大师失去功力,如今……”
如愚笑道:“我师兄功力早复,只是江湖上尚不知晓,施主但请放心就是。”
孙彪、朱丰大喜:“恭贺大师!”
如愚道:“这一幢房屋不知何因未被烧毁,共有六间居室,一间厨房,这附近有几个村庄,可买米粮,各位自行安排吧。”
吴小东道:“生活琐事有在下张罗,炊饭嘛不敢擅专,自有二位巾帼操劳。”
三娘笑道:“好,你去买菜来,我和四姑这就下厨,两位大师的素餐也由我们操办。”
如澄如愚连忙向侯三娘致谢。
一行人就在集贤庄安顿下来。
饭后,如澄如愚带大家到后庄绕行,尚有两幢房屋未被火焚,离众人所居之处有十多丈远,房屋后边是庄中人自耕自食开出的田亩,直延伸到一片林子之前。如愚说很可能有人逃进了树林,但林子延绵数里,他二人无法寻找。
在后庄破损的马厩里,吴小东找到了一辆运货的马车,他说可到城里买应用之物了,无须再雇车,明天就可套马进城。
众人又转了一圈回来,在如澄房中坐下,三娘四姑又替大家斟了茶水。
如澄道:“好好一个集贤庄,竟被毁成这等模样,其行为极是残暴。贫僧以为,金龙会的头领人物,必是黑道上的大魔头,对付这等凶残之徒,小师弟万不能心慈手软!”
冯二狗道:“东野老兄从来都是高抬贵手,就连恶头陀普济、黑衣女妖彭桂兰之流,他也只把他们惊走完事。”
如澄道:“小师弟宅心仁厚,这自然是好的,但对凶徒起仁慈之念,却不能使彼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集贤庄向不与江湖黑白两道结怨,却依然脱不了一劫!恶人不除,后患无穷,小师弟今后务必除恶务尽!”
东野焜道:“愚师弟受教了,今后还望师兄多多指教才是。”
如澄道:“江湖传闻,有一使风火刀法的蒙面人,在集贤庄杀了铁判官翁梓,贫僧推断此人必是秦玉雄。他与小师弟曾有同门之谊,但他若是与金龙令有渊源,小师弟当如何处置?
这也是师伯当年牵挂之事。”
沈志武道:“秦玉雄恃技凌人,攀龙附凤,已入名利场中而不能自拔。太湖之役有他,足见他已成为金龙会中之头目。”
吴小东道:“东野兄与秦玉雄已交过手,只不过东野兄蒙着脸他不知道罢了。”
如澄忙问:“谁占了上风?”旋又道:“秦玉雄岂是小师弟的对手,只是囿于旧情,小师弟不伤他罢了,对么?”
二狗摇头道:“恕我直言,东野兄能把东岳三君子惊走,却被秦玉雄用刀划破了衣服。”
如澄大惊:“咦,风火刀法真这般厉害?”
如愚一笑:“如澄师兄,你不必担忧,小师弟必是未曾还手,只是招架躲闪而已;”
如澄问东野焜:“小师弟,是这样么?”
东野焜不愿撒谎,红着脸呐呐道:“是的,他总是做了小弟几年师兄,所以……”
二狗大喜,嚷道:“啊哟我的小祖宗,原来如此,不然我好生着急,对付不了秦玉雄,又怎能对付金龙会呀!’’
东野焜道:“秦师兄施出的风火刀法,前四十九招我见过,后三十二招大约是赵师傅新创的,十分厉害,尤以最后一招威力最大,一气攻出八刀,变化极其奥妙,我的衣服被划了两次,就是第七刀第八刀划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