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完,沈志武道:“不妥不妥,光留下二位,金龙会若大举而来,岂不犯险?”
如愚道:“彼等若来,我师兄弟见机行事,若说犯险,也只贫僧师兄弟二人。”
严壮行道:“二位大师必须珍重,我方人本不多,大家留下,合力对敌,尚有生望!”
众人争执不下,冯二狗又去把吴小东、侯三娘一家找了来,他们也不愿离去,正说着东野焜走了进来,严壮行一家立即向他行大礼,慌得他忙跪下回礼,请他们不要如此。
严壮行道:“大恩不言谢,但老夫一家随时听候少侠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东野焜道:“前辈若是这般客气,叫晚辈如何自处?今后大家共同对敌,难免彼此相助,若都以恩德论,大家岂不拘束?”
严壮行道:“老夫遵命,此后不言恩德。”
如愚大师又把陈剑书等人来赶的事说了,告诉他师兄,之意请大家暂避,问他意下如何。
东野焜问了大家的意思,想了想,道:“我与师兄留下,其余各位暂避如何?这样做可避免让大家一网打尽。”
沈志武道:“我方人少,不宜分散,况大家不愿离去,要留同留,要去都去。”
这话大家赞同,如愚便去回复师兄。
晚上,除了三娘四姑,其余人轮流值更。盖因一日三餐由两姐妹操劳,众人体恤她们。
三更时分,东野焜与严仁君在屋前一株大树上值夜,忽见两条黑影从前庄疾奔过来。东野焜这些日子长了不少见识,见有人来并不慌乱,以传音入密告知严仁君:“严兄,看他们要干什么,先别出声惊动他们!”
两条黑影身法极快,瞬间便到了住屋前停下,只听一人沉声道:“如澄大师何在,在下等二人求见!”言毕停立不动。
须臾,一间房门大开,如澄如愚走了出来。
如愚道:“二位施主夤夜来此有事么?”
那人道:“千里迢迢,求见道友,自然是有事,贫道师兄弟便是漏网之鱼终南双剑!”
如澄大师“啊’’了一声:“原来是终南道友,幸甚幸甚,快请进屋说话!”
这一番对话,早已惊动了这一排屋子的诸侠,纷纷开门出来见客。
终南双剑是白道上极负盛名的高手,众人均皆闻其名未见其人,两人又是从金龙会手中逃出的,自然引起众人的关切,于是大家齐拥入如澄如愚的居室见面。
如愚也招呼东野焜下树,严仁君又到后屋去把爹娘请来。
终南双剑昆吾子、华阳子年约四十五六岁,两人相貌堂堂,颇具仙风道骨韵味。当下相互引荐寒喧,乱了一阵。
昆吾子道:“想不到严施主一家也逃过此劫,实乃万幸,不知断魂婆婆今安在?”
严壮行诧道:“施大娘也逃出去了么?”
华阳子道:“外间传闻,不知真假。”
严壮行道:“老夫以为除了自己一家,全都殉难了呢,原来还有各位。”
昆吾子叹道:“那日我师兄弟被十数高手围住,身负重伤,好不容易冲出重围,借林掩护藏身,逃得性命,此仇不报,心实不甘!”
华阳子道:“贫道师兄弟辗转逃至河北省内养伤,日前风闻大师在集贤庄超渡亡灵,并向金龙令挑战,便日夜兼程赶来,与大师同仇敌忾,为集贤庄报仇!”
如澄道:“善哉善哉,两位道友来得及时,我方实力大增,报仇有望矣!”接着把金龙令源于金龙会的事讲了一遍。
昆吾子惊道:“金龙会乃相爷所创?这个是如何得知的,可靠么?”
侯三娘道:“拙夫螳螂神拳张瑾,就是前任金龙会会主,所以贱妾知晓。”
华阳子道:“原来如此,消息自然可靠。”
昆吾子道:“既知金龙会在京师,为何不赴京师与之相斗,却停留在此地呢?”
如愚解释了原因,又道:“在此也不必久留,至多一月,便可上京师。”
谈话中不知不觉天亮,严壮行将两入带至庄尾那一排房子,安顿在严仁君邻室。
众人因两位道长的来到欣喜万分,冯二狗、吴小东、牛安高高兴兴去城里买粮食,其余人则分散开,照看庄前庄后,但话题总离不了终南双剑。集贤庄十大高手已生还其四,这对金龙会实是很大的威胁。
饭前,又有一些武林人来到。终南双剑不避生人,当众扬言他们师兄弟死里逃生,就为的是向金龙令索还血债,以慰亡灵。来访之人走后,消息也就四处传开。
下午,冯二狗等三人从城里拉了满满一车食用之物回来,带来个惊人消息。他们在饭馆吃饭时,听一些食客议论,金龙令三天后派人到集贤庄取如澄和尚之首级。二狗当即向人打听,何处听来此讯,人家答复满城在议论,也不知从何人口中传出。
昆吾子道:“这只怕是好事之徒编造出来的,对方要来自来,何用等三天之后?”
严壮行道:“难说,金龙会一向诡秘,我们不妨拭目以待!”
如澄大师道:“施主说得是,二天后见分晓,但我们也不可掉以轻心!”
如愚道:“早来早好,以免我们困守此地,只有一战之后,才能解脱。”
这个消息,使众人都紧张起来,己方有多少人,,对方必日摸清底细,不来则已,来则有致胜把握,这是不消说的。
冯二狗私下里对东野焜道:“老兄,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到时全看你老兄啦!”
东野焜道:“有如澄如愚两位师兄,还有终南双剑、严、汪几位前辈,光我一人行么?”
冯二狗道:“你老兄到时千万别手软,打倒一个少一个,别怀妇人之仁,切记切记!”
吴小东笑道:“东野兄已经历太湖之战,还用得着你来说三道四么?”
二狗道:“大丈夫除恶务尽,东野老兄千万别手下留情,要不就害苦弟兄们了!”
东野焜道:“总不能滥杀一气吧!”
二狗道:“怎么不能?来的都是歹徒,死一个少一分祸害,你千万别手软!”
东野焜被磨不过,只好答应。
两天在不安中过去。两天里来庄上的人有十几起,不下百人,他们来打听是不是有这回事,金龙令已下到集贤庄,又问如澄敢不敢迎战,闹得大家不得安宁。
第三天早上,众人刚吃过早饭,就见庄前来了二十多人,一律以绸巾蒙面,衣服则杂驳不一,不像是来打听消息的。
如澄、如愚、东野焜便迎了出去,其余人赶紧回屋抄上家伙,一个个迎了出来。
为首的蒙面人开言道:“哪位是如澄?”
如澄道:“贫僧如澄,施主何不去掉面巾,以真面目示人?”
那人冷笑道:“如澄,你好狂妄,竟敢藐视金龙令,你自以为功参造化、天下无敌么?”
不等如澄答话,又道:“终南双剑,你们好不容易逃得一条性命,非但不痛定思痛,汲取教训,从此归服金龙令,居然又从狗洞里钻出来,叫嚷复仇,这叫天堂有路你不走,愿下地狱做鬼魂,今日就成全了你们吧!”
昆吾子大怒,“嗖”一声抽出长剑,大步走出,骂道:“终南双剑岂是怕死的懦夫,今日贫道为集贤庄讨回公道!”
话音一落,一剑刺出。对方立即有人跃出,以剑对剑。
紧接着华阳子仗剑出阵,被一使刀之蒙面人接住厮斗。
众人在一旁紧张地注视着,只见对方武功高强,出手又快又猛,而终南双剑招式虽然巧妙,但剑上却无劲道。五个回合一过,两人先后步伐趔趄,被对方出手治了穴道。
这是谁也想不到的事,终南双剑何等人物,竟然只斗了五个回合,一个个惊诧无比。
如澄、如愚身形一晃,欲将终南双剑救回,但已被对方拖到人后。蒙面人中又跳出两人,以空手和两位大师相搏。
五个回台之后,同样情形再度出现,两个和尚突然一个趔趄,像是要跌倒一样,这样一来,中门大开,被对方迅速治住穴道,一把拖进人丛中。
事情如此意外,众人吓得魂飞天外。
黑鹰严壮行喊声:“不好!”猛地朝后一个倒翻,掠出三丈外,汪青青也同时向后一跃,两人步履不稳,但依然隐进了屋后不见。
严仁君大惊,忙跟着跃出,但真气突然一泄,从半空跌了下来,顿觉手软脚瘫。
这一切变化得太突然,使众人来不及思索,因为这时蒙面人已杀了过来,大家匆匆迎敌。
东野焜被眼前接二连三的怪事吓得蒙头转向,见有人向他冲来,只木然地闪开一边,就在这时,他又瞥见沈志武已被人制住,心头一紧,转头一瞧,侯三娘自己跌倒在地,被人点了穴。惊骇之际,听见二狗大叫:“小兄弟快逃,我等中了毒啦…”循声看去,二狗已被人推倒在地,他心想,我若逃了他们哪里有命?不如跟他们一起,弄清真相再说。这个念头一闪,他立即学其他人的样,自己软倒在地。那个打他几次都打空了的人,恨恨地踢了他一脚,骂道:“你小子滑溜,最终逃不过酥筋散之毒,有本事你再跑!”
东野焜不出声,躺着不动。
这时只听有人哈哈一笑:“好极好极,这酥筋散果然厉害,不费吹灰之力就捉了人!”
先前与如澄对话的蒙面人道:“把他们装进马车,通统带走!”
又有人道:“不等黑鹰夫妇了么?”
首领道:“废话,这儿马匹多,你们留下两人等候,他夫妇二人别有差遣,不与我们一路。但严公子要好生照顾,一到地方就给他服解药,没有他爹娘做手脚,这两个贼秃和终南双剑能轻易捉到么?”略一顿,又道:“快把这帮死囚捆好,带上马车,一路小心,别出漏子,若有人敢反抗,格杀勿论!”
这番话大家听得清清楚楚,一个个恨得咬牙切齿,原来是黑鹰夫妇使的手脚,也不知何时下了酥筋散,害苦了大家。
冯二狗第一个骂出声来:“黑鹰黑良心,二狗爷爷死了也要追你夫妇的命!”
东野煜任由人捆绑,还被蒙上了眼睛,被人提着腰带送进了马车里。
又听有人喊道:“快把屋子烧了,随后跟来!”
接着车厢摇晃,马车已上路,东野焜坐在中间,两边都有人碰撞,也不知是谁。他已作了一次调息,发觉体内气机有些阻塞,但只要运气一周天,阻塞之处便豁然贯通,但手脚却有麻木酥软的感觉。他想起师傅说的话,阿难神功不怕毒,中毒之后迅速行气,毒便被炼化散出体外,因此那些妖孽的毒掌啦,下三滥的毒粉毒烟啦,都奈何不了你。不过有一条,你必须及时行气,不能耽搁久了,否则,你这块劣材白让老和尚费了几年心血,千万别忘了!
看来,这酥筋散奈何不了自己,只是自己没有发觉,因此未能及时祛毒,以至一次调息还祛不尽,于是马上运功逼毒,足有顿饭功夫,手脚之麻木酥软尽去。。
马车摇晃着、颠簸着,也不知往哪儿走,他思忖着救人的办法,无心去注意方向。
若是现在动手,只恐救不了几人,没有解药也无法逃走,而救不走的人会被对方杀死。
看来,只有找到解药才能施救。
主意一定,他以右肩碰了碰旁边的人,小声问道:“我是东野焜,谁在我身边?”
那人不回答,只随车身晃动着,他明白这是穴道受制,哑穴被封,动不得也说不出话。
马车足足走了两个时辰,此时停了下来。
只听有人道:“喂马,你们也吃些干粮,稍事休息就上路。另外,别忘了给这些死囚喝些水,食物则不必给了。”
又有人答应着,忙乱了一会便静了下来。
顿饭功夫,有人上了马车,只听他喝道:“死囚,喝水,能喝多少,看你的造化!”
东野焜感到有个什么东西凑到嘴边,他便张开嘴,一股清凉水直冲喉头,咽了几口便没有了。接着便听到旁边有人喝水的声音,这声音后面也有,听声音计算,车里有六人。
不一会,又听人喝道:“终南双剑死了么?”
有人回答:“死了,尸身埋在路边还是抛下不管?”
先前那人道:“埋了,以免露出形迹!”
有人回道:“是,遵命!”
东野焜大骇,终南双剑怎么会死了呢?一时间怒气上冲,欲挣断绳索,下车报仇。但—
想到还有其他在车上,便压下了火气。人已死,下去也于事无补,只有以后再报仇了。
念头转动间,又有人道:“车上的死囚都喝水了么?有没有不喝的?”
“都喝了,一个不拉!”
“加了酥筋散了么?”
“加了,属下还多放了一些。”
“那好,上路吧!”
东野焜大惊,忙一运气,果然气机又受阻,便赶紧调息,片刻就将毒祛尽。好毒的手段,这下如何是好,怎生才能救人呢?
想不出办法来,他就想黑鹰夫妇大约也是把毒放进水里,大家糊里糊涂喝下着了道儿的。
黑鹰夫妇也是金龙会的人,这实在太出人意料,自己一片好心为他治愈了伤,他不是还千恩万谢么?此人怎么如此可恶,嘴上说的一套,做的又是一套,这正所谓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以后再不能轻易相信人了呀!
坏人口是心非,好人又何尝不如此?凌晓玉说带他去京师,京师未到就变了卦,让他空欢喜一场。白帮主父女嘴上对他好,可许多事大概也不愿对他讲,白艳红更是以“苦衷”为由,隐瞒着行动的诡秘。说起诡秘,凌晓玉更是如此,她原来就是江湖上极负盛名的紫星红梅,可一个字也未向他提过。凡事种种,以后对人得多留个心眼儿,否则只会上当吃亏……”
他沉入自己的思绪中,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直到马车停下来,他才收敛了心神。
这次没有人来喂水,只听车外有人走动,不一会便静下来。又听车辕座上有两人在吃喝,引得东野焜饥肠辘辘,吃喝一阵,两人说起了话。
一人道:“看来要连夜赶路,牲口只怕打熬不住,又何必没日没夜地紧赶。”
另一人道:“头儿怕路途上出事,早一天赶到早一天交差。”
“为何不在集贤庄把这些死囚杀了?”
“听说上头要亲自审讯,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