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黄芪只看了看对方,直接将沈容容推了出来,道,治这种伤,他的水平远远不如此人。
沈容容也不客气,将人拉进手术房,一场两个时辰的手术之后,将人推出来。
只见那棍子已经自他的腹肋间取出,只是室外守候的人却自始至终不曾听到手术房里伤者喊过一声。
如今,那伤者已经大好,而沈熙也因此一日成名。
后来,因她又接诊了一个难产的孕妇,照例又是破腹取子,不知怎么,就有人将她与如今因着亲自前往疫区替百姓种痘的静王妃沈容容联系到一起。
也不知慕容黄芪有意还是无意,就将沈容容的身份给漏了出来。
气得沈容容好几天不与他说话,只是这身份到底还是瞒不住了,她索性大大方方承认。
如今,她的生意眼看着不比慕容黄芪差,只是以外伤为主。
沈容容见凤静熙一副打定主意要等她一同回府的架势,趁着人不注意,偷偷在他唇角亲了一口,小声道:“晚上回去,我给你做好吃的。”
凤静熙淡淡一笑,让随侍常德推了自己进内室。
医馆的内室不大,陈设简单,凤静熙斜倚在临窗的一张竹榻上,接过常德递过来的公务文书慢慢地翻阅。
没一会儿,善菊端了一壶枸杞菊花茶进来,放在竹榻旁的木几上。
凤静熙摆摆手,善菊默默退了出去。
沈容容一直忙到快晚膳的时候,才总算送走最后一个病人。
关了医馆门,回到内室。
凤静熙见她进来,挑眉道:“完事了?”
沈容容点点头,见他撑着身子起来,过去扶着他坐回轮椅上,替他将半脱落的棉袜重新在脚上穿好,掸平裤脚、锦袍,又跪在轮椅前替他穿了鞋,一边问慕容黄芪:“你与我们一同进晚膳?”
慕容黄芪一本正经道:“我可不做你们两个之间的蜡烛。”
沈容容笑道:“随便你。”
回到府里,沈容容匆匆忙忙要去小厨房,被凤静熙不慌不忙拦住:“做什么?”
“做饭呐。”沈容容理所当然答道:“我答应晚上给你做好吃的。”
凤静熙慢吞吞道:“太晚了,改日吧,我之前已经让人回府通知厨房准备晚膳。”
沈容容想了想,道:“行。”
☆、第63章
不一会儿;果然;丫头端了晚膳过来。两人用了膳,沈容容推着凤静熙去书房;他处理公事,沈容容则陪在一旁画自己买下的那间酒楼的改造设计图。
当初她结合现代西医的理念替凤静熙的双腿做理疗按摩的时候;慕容黄芪十分感兴趣;她随口同他谈起理疗按摩在改善骨伤特别是慢性骨症病人症状、缓解病痛方面的作用,慕容黄芪十分感兴趣。两人闲聊之下,沈容容才知道,其实什么风湿、腰肌劳损、肩周炎,甚至女子痛经、宫寒等毛病,在古代也是常常困扰人的事情,比如古代文人;长期伏案,就会落下不少类似现代办公室症候群的慢性病,而武将因为长期征战、频繁受伤,也是大多一身伤痛。她不知不觉想起现代的按摩医院、女子养生会馆,和慕容黄芪聊了聊,两人竟一拍即合。
他们打算先从骨科按摩做起,于是她那日见那酒楼专卖,便动了这个心思。
后来她与凤静熙说起,没想到凤静熙十分支持,只是,希望她招按摩学徒的时候能够招聘一些孤儿来做。
沈容容对此十分惊讶。
凤静熙对她解释道:“这样的人生活不易,如果能够给他们一份营生,好歹也多了一个生存的机会。”
沈容容十分感动,正想夸凤静熙心思细腻、心地善良。
不想,凤静熙转而徐徐道:“这样的人无依无靠,更加容易因为得到恩情而忠心耿耿,你这样一个按摩会馆如若做成,文官武将往来必定频繁,便又是一个新的信息来源渠道。”
沈容容无语地摸着鼻子,半晌方缓缓道:“凤静熙,你明明长了一副小白兔一般的模样,其实心肠实在比狐狸还要九转十八弯。”
她本是调侃,不想凤静熙忽然沉默下来,闭上眼睛冷冷道:“我一直是这样的人,你如今知道了。”
他这样忽然改变的态度,吓了沈容容一大跳,亲亲哄哄了好一会儿,凤静熙才终于肯再抬眼看她。
当时不觉得,事后,沈容容总是觉得不对劲,似乎,不知何时开始,凤静熙开始在她面前展现出另外一种姿态,有意无意与她谈起朝中局势、有意无意在她面前批阅公文,甚至他会见朝臣也常常让她伴随在侧,让她看着他算计人、谋划事……他不再在她面前掩饰自己的算计,当着她的面玩弄权术……她细细思量发现,似乎自那一日,她二人因为朝上他擅自做决定而闹了不快之后,他便开始如此行事,似乎急切地要将自己的另外一面铺展在她面前,推着她去看、去接纳……
沈容容忽然顿下手中的画笔,她皱起眉头,下意识瞄了一眼一旁端坐在长案后面专注公文的凤静熙,烛光之下,他的容颜如玉,俊秀儒雅,平和宁静的面容,宛如干净无暇的佛陀,令人不自觉联想起世界上所有美好的词语,只是,其实,他是个十分不好相处的人,她见过他与他的兄弟相处,即使看起来与他关系最为亲密的阿毓,大部分时候,他对他也是淡淡的。他也不像她初时以为的那种不受宠爱的皇子,似乎,他虽然深居简出,却连皇帝都仿佛对他言听计从,那些盯着那个位子的皇子也各个仿佛要拼命将他拉拢的样子,种种种种都让她逐渐意识到,眼前这个人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简单。
最近,大约就是那次朝堂事故之后,这个人似乎开始在她面前表现出他沉默、和善之外的霸道专断与满腹谋算……
是她的错觉吗……他像是一副十分急切的样子,急切这想抹去她心中关于他善良无害的痕迹,想要她接纳他“阴暗腹黑”的那一面的样子?
往往她刚刚夸奖他的善良,他便立刻要让她得知自己这份善良背后的算计;往往她刚刚感到他的正直,他便立刻要让她看到自己招人恨的冷酷。只是一旦她对他的这种专断霸道表现出不满,他又立刻变得焦躁而冷漠……
沈容容皱眉,相处这些日子,她自然也渐渐意识到,眼前这个人并不如想象中那般纯洁善良,只是……有必要那么急切吗?……像是一定要让她知道他的不好,还要她立刻接受……
沈容容心中掠过一丝淡淡的不舒服,这样被步步紧逼着去走一条别人希望你走的路的感觉并不好受,仿佛总是被人在身后推着、在身前牵着,却完全不是自己做主。
可是……他为什么忽然这样着急?……
沈容容心下有些不确定,他是不是在怕着什么?……
沈容容不知道自己想了多久,等她回过神,凤静熙不知何时已经将轮椅滑到她的面前,见她终于把目光投放在自己身上,他淡淡道:“想什么这么入神?”
沈容容摇摇头,诚实道:“想你。”
凤静熙的表情立刻变得十分愉悦,虽然看起来依旧冷冷的,可沈容容还是从他眼底看到了愉悦的光彩。显然,她这句话取悦了他。
沈容容在心中甩甩头抛却各种杂念。实在想得十分头痛,那么就不想吧,反正该来的事情总是躲不掉,顺其自然。
她顶着他温润而弧线美好的下巴与唇线,伸出手捧着他的头,在垂涎半天的地方印下一个吻:“你身体还没好利索,不许再工作了。”
凤静熙淡淡“嗯”了一声,推开她,垂着长密的睫毛说道:“我们回房。”
沈容容盯着他被自己舔得总算染上几许血色的唇,意犹未尽地含糊应了一声:“嗯。”却一动不动。
凤静熙自己转动轮椅,往门外去。
沈容容连忙站起来,像只摇着尾巴的猫,快走几步跟上,推了他的轮椅回寝室。
回到寝室,两人分别沐浴,沈容容很快出来,一边擦头发,一边等着凤静熙,不多时,就见凤静熙穿着整齐的中衣自浴室出来,她替他擦干头发,扶着他在床上躺好,自己将手脚缠到他的身上。
“你不高兴呐。”她攀着他的肩膀,在他俊秀的下巴上不轻不重啃一口。
“不会。”凤静熙垂着眼睛,修长的睫毛在眼下留下微微颤动的阴影。
她还要再啃,被他轻轻按住,面无表情道:“你最近看起来很忙。”
“还行吧。”沈容容心不在焉道,目光在他精致的锁骨打转。
“这几日,你回来的比我还要晚。”
沈容容终于回过神来,囧囧地看着他:“真的不高兴啦?”
“嗯,有一点。”
沈容容把脸埋进凉被里,呵呵呵呵地笑得得意又害羞。
凤静熙抿抿唇角,有些吃力地翻个身,背对着她。
沈容容忙把他扯回来,捧住他躲闪的嘴唇,印下一个重重的吻,缩进他的怀里小声说:“我总不能把病人放在那里不管。”
凤静熙垂下眼睛,这不是他第一次去医馆,他每一日下朝之后,总会隔得远远地看一会儿慕容黄芪的医馆,他看着她从没有一个病人,到偶尔有慕容黄芪实在忙不过来的时候帮忙替一脸不信任与不情愿的病人看看头疼脑热的小病,然后,她因为替一个重伤的人做手术一鸣惊人,然后大家联想到那个去疫区为大家送来救命符的女子,然后认出她。短短的时间,她已经名声大噪。因为她医术高明,因为她的心扑在病人身上。
她其实不像一个女大夫,她的态度大部分时候称不上温柔,她很少用温柔的语气去安抚劝慰病人,只是她对任何人都实事求是,但凡有一丝机会,她拼尽全力也会去救,若她没有法子,也不会含含糊糊,一定实话实说。
只是这样一个女子,却偏偏有种天生的魅力,不自觉吸引了人想靠近她,靠近,再靠近。
她……很喜欢大夫这个职业。她其实是个十分善良的女子,仁心仁术,大约说得就是她这样的人。
凤静熙下意识将怀中的纤腰搂得更紧。
相处的日子越久,他越发感觉到他与她之间的区别,表面看起来,她聪明、机灵、脾气有些暴躁,治病救人实事求是却不够温柔;事实上,她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否则,当初在别苑,面对着那样的他,但凡有点私心,之凭她那一手出神入化的针术,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让他死得悄无声息而查不出死因,她却冒着可能不被自己原谅甚至杀死的危险救了自己。她不仅善良,而且正直。
而他不同,他一直知道,自己长了一张骗人的脸,他也从来不吝惜使用这项利器。他的心早就是黑的、冷的。除了阴谋算计,他似乎已经没有其他能力。他并不觉得这样不好,他自问他的算计、他的狠辣、他的冷酷,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东昭的未来,只是在她面前,他忍不住自惭形秽。
他与她的区别越来越明显,他也越来越离不开她。
他知道,她来自一个他所不知道的国度,他们之间的想法相差太远。
不知道为什么,隐隐约约有种预感,他……留不住她。
凤静熙垂下眼睛,英华园一事,若被她知道……
凤静熙忽然翻过身,狠狠吻住她的嘴唇,发泄一样咬住她的舌尖。
沈容容嘤咛一声,把手换换伸进他的里衣。
红绡帐暖,说不清楚究竟是谁更凶狠,更渴望。
他们紧紧融进对方的身体,激荡的巅峰,凤静熙及时抽出,在她身上颤抖着洒下痕迹。伏在她雪白的身体上,凤静熙剧烈地喘息,将头靠在她的肩窝,沉沉低语:“容容,不论发生什么事,别离开我……”
☆、第64章
月光如练、透窗而撒。
案上的白烛已经快要燃尽。沈容容静静躺在床上;看着已经沉睡的凤静熙,大约因为经历了一番激情;凤静熙素日偏白的嘴唇上染了淡淡的血色,俊眉入鬓、睫毛密长,睡着的他,让她很容易想到初见时他的样子,沉默、害羞、安静、温和;她看着他的手,修长的手指缠绕着拉住她的一缕头发。她想不起从什么时候开始,每每入眠,他总会下意识牵住她身上的一件东西;或者她的衣角、或者她的手指、或者她的一缕头发……他们第一次发生在什么时候;他取蛊手术恢复之后;他重返朝堂之后?还是某一次随意的散步或者唇齿缠绵之后?她记不得了,好像情之所至,自自然然就发生了。凤静熙的身体不好,却十分喜欢这样亲近的缠绵,沈容容垂下眼睛,只是,他从不把那些留在她的体内……为什么?……
北陵二皇子一行人来得很快,几乎是先遣使刚递了国书,他们便抵达了边境,所以,不多日,这一行人已经入了皇都。
东昭的太子凤静祁作为皇帝的代表接待了来使。
北陵国姓贺兰,那位二皇子单名一个勤字,看起来是一个有些羞涩软弱的人,微微圆胖的身材,一脸憨厚的笑容,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这样一个人竟出自北陵草原最勇猛的部落贺兰皇族。他自一见面,便不停地同凤静祁夸赞东昭国都的繁华秀丽,唯一的不好只是天气太热,当他站在金銮殿上面见东昭皇帝的时候,还没有开口便已经擦了好几次汗水。
贺兰勤是一个不由自主就让人微笑着放下戒心的人。只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对他放下戒心。
事实上,一见到他,凤静祁已经敏锐地暗中布置下去,要求手下的人立刻去查探这位多年来一直籍籍无名,光芒仿佛完全被才华横溢的五皇子、暴虐懦弱的皇太子所掩盖的北陵二皇子。
只是,凤静乾却没有在随行中找到那个传说中英才伟略的五皇子。他潜伏在暗中,不动声色地仔细观察每个人,却发现似乎没有任何一个人符合他的目光。
这个时候,慕容黄芪的医馆里,沈容容正在劝架。
卫国公府的总管来慕容黄芪的医馆请沈容容到府中替卫国公的一名难产的妾室接生。
彼时,沈容容刚替一名被马车撞倒的孩子复位了脱臼的关节。听说有人难产,二话不说,扛起药箱子便要跟着走人,却被慕容黄芪不紧不慢地拦下来。
他很嚣张地说:“不去。”
卫国公府的管家恭恭敬敬地捧出一袋金子递到慕容黄芪面前:“国公爷知道慕容先生医馆的大夫诊金贵重,这是定金,只要王妃殿下替国公爷救下孩子,国公爷愿亲自登门致谢。”
沈容容还没来得及开口,慕容黄芪冷冷道:“安排得还挺周全,可惜,你们少打听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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