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重游,回想去日种种,心里都是大起波澜。
虽然聂熙嘴里说对林原的旧情已经过去了,可面对当时此地,心里真能无情么?
聂暻不知道,也不敢多想,只怕越想越不安。
聂熙沉默一会,忽然笑了笑:“今日不早了,不如在此驻军罢。”聂暻心里一沉,面色顿时煞白,闭了闭眼睛,过一会低声说:“就按二弟的意思罢。”心里竟有些灰冷,手脚也一阵冰凉。
他正自怔怔出神,忽然,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再略一用力,把他整个人带入了怀中。那怀抱带着暖意,将他抱得十分紧密。
聂熙带着笑意的眼睛看着他,柔声说:“真别扭……”
聂暻冷冷扫了他一眼:“是啊。”
聂熙闷声一笑,没想到聂暻醋意发作的时候如此阵仗,连忙放低身段,软着调子说:“其实我只是想瞧一瞧杨柳原……皇兄,那时候,你自称靳如铁,用木棍带着我一路走来的地方。”
聂暻一怔,出了一身的汗,低声说:“甚么?”
聂熙笑了笑:“我那时是瞎子,又经历动荡,甚么都信不过。可我信得你对我好……那时候我想,如果我能看见,我一定要报答靳兄。呵呵,想不到……”
“所以……我还是会报答靳兄的……”他低头,闻到聂暻衣领中淡淡的梅花香气,忍不住又轻轻咬他的脖子,口气便有些含糊暧昧的甜蜜味道了:“待我伤好了,每日在床底间报答一百次!牡丹花下,小弟万死莫辞,靳兄意下如何?”
“去你的!”聂暻又窘又笑,一把掀开聂熙,把他扔回软榻。聂熙呲牙咧嘴,雪雪呼痛,这次聂暻学乖了,毫不理会他。聂熙无奈,一边叹气一边说:“你越来越不温柔了。”自己慢慢爬起来,依然像一团膏药似的粘着聂暻。
聂暻又想扔他,见聂熙皱鼻子皱脸,好像真的动到伤口,顿时又心疼起来,只好由得他粘着。闹了半天,聂熙见聂暻脸上薄红,双眸朦胧如星光,已不是刚才冰雪般的凛冽之色,暗暗松口气。
聂暻见他出神,顺手捏一下他的鼻子:“又在想甚么?”
聂熙笑了笑:“这里风物美丽,我好想骑马转转……这可是我第一次遇到靳兄的地方啊……”
聂暻听他又说甚么靳兄,知道下面决计没好事,正自暗暗咬牙,果然聂暻贼溜溜地又说:“靳兄,那次一起骑马到杨柳原,你还非要我抱着你。我本来还守礼不肯,结果差点被你摔下马。既然靳兄这么喜欢我抱着,我日后一定加倍勤力——”
聂暻脸一红,赶紧岔开话题:“二弟,你可猜得到那次朱后给你的药是怎么回事?”
聂熙一听,似乎还有古怪,皱眉问:“怎么?”
聂暻笑了笑:“那是我暗中让张太医炼制的。那次,你为了救林原中了剧毒,全靠张太医救命。但那毒药十分厉害,张太医一时也难以处置。那是热毒,所以他劝我把你安顿到阴暗潮湿的白梅书院,可以压制毒性,不至于毒发而死。张太医得此时间,加紧思索解毒之法。不想解药才略有眉目就失踪了,一路追查,竟然是皇后派人盗走……我反倒放心下来。若是我给你解药,那时候你信不过我,皇后给你,只怕你反而肯服用的。结果就是这样……只是,我没想到你恢复得那么快——那日醉后对你十分失礼,也是自作自受……”
聂熙“啊”地一声,大出意外。他之前也纳闷,朱若华怎么能解那种绝毒,若说是张太医的手笔,倒是不奇怪了。聂暻一早让张太医炼药,只怕为自己花了不少心思,种种绝情,也是刻意做作了。
想到这里,看着皇兄清瘦的脸,心里不禁柔情一转,低声说:“我若早知道……真不该那样对你……”手掌轻轻滑入聂暻衣衫之下,摸着当初断骨之处,觉得那里的骨骼还是有轻微的变形,想着聂暻当日的情形,他不由得心里一阵难过。
聂暻不忍见他如此,笑笑说:“没什么,改日让我一偿心愿,那一掌就算不冤。”忽然一痛,刺激无比。却是被聂熙摸到他乳尖,忽然掐了一下。他啊地一声,瞪着聂熙,心里十分恼恨他捉挟。之前才嘲笑聂熙不善风月之事,想不到这一路马车上耳鬓厮磨,聂熙果然“勤学苦练”,花样多了不少。
聂熙斜眼瞧着他,忽然一伸手,放下几面厚重的车帘,猛地就扑倒在他身上,一边毛手毛脚,一边笑吟吟道:“这个主意么……皇兄还是不要打了。小弟自有办法补偿——”
聂暻轻喘一声,长长的睫毛颤抖不休,被他一缠,也觉略略动情,并不十分推拒。聂熙见他颜色如醉,神情温存,眼波迷乱涣散,心里暗喜。他和聂暻虽然情意投合,碍着不是这个生病就是那个受伤,自打那夜荒山野地胡来之后,竟未能欢好一次。何况那时候悲愤激狂,又怎么比得此刻柔情蜜意的光景?
聂熙发热的手掌褪去他厚重的外衣,双唇在他胸口落下星星点点的吻痕,或轻或重吮吸一会,见聂暻已经微微颤抖了,手指便悄悄摸上他的下身。揉弄一会,见聂暻微微呻吟喘息,只是咬着嘴唇不肯叫出来,便在他耳边柔声道:“皇兄——” 软和的气息在他鬓角一烘,聂暻只觉一股痒痒的感觉从脑门酥过,忍不住连脚尖都有些痉挛了,身子也有些蜷缩。
聂熙见他还是不肯叫,索性埋头,轻轻舔了舔他的下体。聂暻身子猛然剧烈颤抖起来,破碎的呻吟已经难以掩盖,分身更是鼓胀不堪。聂熙越发用足心思,缠绵不已。聂暻忽然逸出一声重重的呻吟,一阵痉挛,已然射了。
他原本病弱,并未大好,之后十分疲乏,倒在聂熙怀里轻轻喘息。
聂熙十分怜惜,为他擦了擦冷汗,见他闭着眼睛不大说话,便轻轻重重地揉弄他后面小穴,一指一指轻轻爱抚。这次小心翼翼,聂暻便不大觉得痛楚了。
不知如何,被他摸到体内某个小点,一阵触电般的快感涌上,忍不住又是一震,微微挣扎扭动,却被聂熙牢牢抱定,不许他躲避。
过得一阵,聂熙见聂暻已经十分动情,全身都透出淡淡的粉色,容色艳极,这才分开他双腿,把早已坚硬肿胀的器具插了进去。只觉紧得逼人,快意难以形容,忍不住也是一声闷哼。
聂暻后庭裂痛不堪,想起那次荒山上的经历,一阵心惊,就想躲避,怎奈聂熙紧紧抱住了他,不住亲吻着他薄汗盈盈的额头,再吻上他闪烁着水光的双眸:“别担心……我一定很温柔……我们要一辈子这么好——”
聂暻心里一软,微微闭上眼睛……
到后面,聂暻也不知道聂熙嘴里在呢喃着甚么,只是晕晕迷迷地,随着他的抽插律动,身子好像在疼,又好像十分快意,云端和地狱交替着,慢慢地习惯了一点。忽然,被反复刺到那个最敏感的地方,忍不住激烈发抖起来。随着他一阵抽搐,两人都被极度的快感击中。闷哼声中,双双缠在一起,倒在床榻上。就这么纠缠着,身子软绵绵的,竟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过一阵,聂暻见聂熙汗涔涔的,忍不住轻轻一笑。
聂熙脸一红,知道他在取消自己没能挺住多久,悻然解释:“我受了伤没好嘛,加上你那么紧,等我身子好一些,一定……”
聂暻这下也是大窘,赶紧封住他的大嘴巴。过一阵,略缓过气来,笑了笑:“二弟,下次换我来,你就知道了——”
他还是没能说完,被聂熙笑嘻嘻地一头压了下去:“没门。”
两人抱在一起,缠绵一会,竟然连晚饭也没怎么吃,迷迷糊糊睡着了。半夜聂熙醒来,余兴未消,又硬是拉着聂暻,就着窗外一点点星光,继续傍晚的未竞之大业。如此直折腾到新月西沉,方才纠缠着朦胧入睡。
次日醒来,却是东方微白时分,杨柳原笼着厚厚的白雾,缥缈美丽,一如仙境。
聂熙迷迷糊糊醒转,见微光中聂暻睡得十分安祥,五官秀丽沉静,容色一如玉雕般光润柔和。聂熙发呆一会,忽然有点心慌,不知道是不是太幸福反倒不敢相信,犹豫一下,生出一个恶劣的心思,于是伸手摸了摸他的身子。
触手温软,聂暻果然就睡在身边,被他摸得痒痒的,嘴角泛出浅浅的笑意,随即身子缩成一团,一翻身,蜷去大半被子,还是接着睡。
聂熙一下子被卷走被子,冷得打了个大大的哆嗦,甚是哀怨,本想拖回来一点失地,见聂暻委实好睡,知道他身子弱,昨天纠缠了整整一夜,只怕累坏了,十分怜惜,就不和他抢了。于是委屈着自己穿上衣服,边穿边打喷嚏。聂暻被他吵醒,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轻轻一笑:“二弟起来好早。”
聂熙十分气闷,很可怜地抱怨说:“你抢被子呢,我被冷得没办法,只好起来了。”说着把手伸给他。
聂暻一摸,果然冷冰冰的,十分心痛,忙把聂暻捂进被窝取暖,见他一脸悻然,双目一转,就笑嘻嘻地说:“要不,明天我们别盖一床被子了……”
聂熙赶紧又抗议:“那可越发不成。”他缩在被窝里,顺手又在聂暻胸前掐了一下:“那比早晨冻着难受多了……”
聂暻闷哼一声,脸上现出古怪之色。聂熙报复得逞,正要暗笑,忽然“啊哟”一声,顿时说不出话来,神情也变得古古怪怪的——聂暻的手竟然也摸到了某个很要命的地方,略一戏弄,就令他脸上又红又白,竭力才忍住不该有的反应,自然没办法开口了。
聂暻似笑非笑,捉挟地看了他一眼:“记住,玩不过就别贪玩。教了你这么多次,二弟,你怎么就学不乖呢?”
聂熙只怕一开口就冒出一声呻吟,十分尴尬,使劲吸一口大气,除了瞪着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两人正自缠缠腻腻,外面马蹄嘀哒,一人纵马到了车前,轻咳一声,随即朗然道:“陛下,曹公公听说陛下出征归来,特地来迎。他说,有要事禀报!”正是李风奇。
聂暻一听曹欣然来了,连忙推开聂熙,说:“传他过来。”随即整顿仪容,迎见曹欣然。
曹欣然是把聂暻从小带大的老太监,心中当真把聂暻视作亲生一般,只是这话太过逾越,决计不敢乱说。他见聂暻平安归来,一时间激动得舌头直打结,平时十分凌厉老辣的人,居然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只是反反复复说:“太好了……回来……太好了……”
聂暻见他真情流露,也是心下感动,连忙赐座。曹欣然简单说了京中情形,又压低声音提及聂炫之事。
原来,聂熙率军西征,聂炫果然生出异志。只是聂暻留下的细作却也不是吃素的,暗中挑拨,竟然激得聂炫与李绩反目。这两人原有些暧昧,一直没挑明,反倒生出不少心病。一旦被挑事,顿时难以收拾。李绩悲怒之下,刺了聂炫一刀,又引刀自尽。聂炫竟然舍不得杀他,反而竭力寻医相救。
王爷和李将军都受了重伤,英王府顿时闹得兵荒马乱,哪里还顾得上谋夺帝位。待聂炫这边按下事端,聂暻的大军已经到了中原腹地,谋反的最好时机已经过去了,聂炫除了尽量做得安分一点,别无选择。
聂熙听说聂炫受了重伤,心下暗中关切,碍着聂暻,明知道这是皇兄暗中使出的好手段,倒不好说甚么。聂暻知道他心事,悄悄捏了捏他的手,意似令他安心。
曹欣然轻咳一声,只装作没看见。
聂暻微微一笑,并不避讳他,又问:“英王既然安分,京中诸事还好罢?”
曹欣然迟疑一下,慢慢道:“其实另有一桩大事……只是……老奴实在不知……”他额头有些冒汗,小心翼翼看了看皇帝的脸色。
聂暻听出这次十分不对,坐正身子,沉声问:“甚么?”
曹欣然犹犹豫豫地说:“废后朱氏半个月前为陛下产下一子……”
聂暻一愣,随即大喜,说:“这是大喜事,为何曹公公还如此迟疑?”想着冷宫中的朱若华,倒觉得十分对不住她。要说权场争夺,那是你死我活的事情,他能留下朱若华的性命已经是冒了一些风险。可她毕竟是小皇子的生身母亲,就算要囚她一辈子,也不宜太过为难。于是说:“嗯……她今生都不能出冷宫了,但也不能让她日子难过。这样罢,你代我好生安慰朱后,暗中加派人手财物,好生伺候着。”
曹欣然擦了擦冷汗,小声回答:“可是……她……她已经过世了。”
“啊?”聂暻大吃一惊,霍然身子前倾,失色道:“怎么回事?”难道是难产身亡么?朱若华毕竟是结发妻子,纵然早已彼此无情,想着她如花之年匆匆过世,聂暻不由得一阵惆怅悲伤。
曹欣然战战兢兢,想了想说:“朱后产子之后,老奴照着皇上的意思,把小皇子抱给德馨宫谢贵妃抚养,朱后也并未说甚么,只是把一把玉剑给了老奴,说……要老奴日后代她还给陛下。”说着,小心奉上一把白玉雕成的小剑。
聂暻看着玉剑,心里一动,十分伤感。那是他父皇留给母亲的信物,也是芳和皇后要他留给未来儿媳的东西,当年他洞房花烛之夜,他把玉剑送给了朱若华,心里却十分惆怅,想着的人,竟然是聂熙。
那一夜,帝后二人把酒花烛,赏玩玉剑,谈论的是《庄子》的《说剑篇》。朱若华本来看中的是聂熙,按照朱太傅的意思嫁给聂暻,当时其实有些不快。两人虽然心事不谐,一番议论下来,倒是互相十分佩服。朱后说起天子之剑上决浮云下绝地纪,颇有神往之意,悠悠叹道:“臣妾身为女子,不能为男儿之事。愿来日为陛下献一天子之剑,调养成人,光耀宗室。”
朱若华产下小皇子,果然应了昔日诺言。原来,这就是她要献上的天子之剑。也是朱太傅一家在皇权之争上头的最后一步。
他出神一会,又问:“她是怎么死的?莫非……难产?”
曹欣然结结巴巴道:“不过七、八日,冷宫忽然走火……朱后丧生火场之中,那火势着实厉害,大火之后一片白地。老奴派人竭力搜寻,也找不出皇后的遗骸……这……这……”
他说到这里,唯恐聂暻怪罪,战战兢兢看了他一眼。
聂暻一怔,本来郁郁的心情霍然开朗,一笑道:“朱后这是效法二弟的故智了。”于是下令好生安葬朱后,纵然是衣冠冢,也要哀荣备至。身前种种罪名,也就此赦免不提。又下诏给小皇子取名聂琰,立为皇太子,为之大赦天下。
聂熙静静待聂暻处置好了诸事,并不开口。聂暻怕他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