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阿敬慌张地摇着手。可是,随后又加了一句。 “唔……我想你是当真的。”
“我的确是当真的。一实笑得比以前还开朗,森川对着他轻轻点点头。 “……你跟鸣原在一起,我就放
心了,是不是,一实?” “是的。” “如果觉得不舒服,尽管打电话回家。我会马上去接你。
“好。” 车门碎的一声关上了,车子随即扬长而去。当车子慢慢地转过弯时,从窗口探出头来的实晴一直挥着
手。 “BTY —BYE —BYE —BYE —BYE !” 一实和阿敬配合着那个不懂得什么叫疲累的小孩,一实跟她猛挥着
手。 随着车子穿过绿油油的行道树,小孩子的尖叫声慢慢地降低了下来。当车子转了个大弯消失在视线中
后,两人相对而视,马上放下手,也不知道是谁就先笑了起来。 “……小孩子总是重复做同样的事情。”
阿敬说。 “应该说是顽固吗?我现在正负责训练的LUCKY 就最讨厌这种事。只要一看到小孩子,它逃得比什么
都快。” “患了艾尔发综合症的狗吗?” 一实一边慢慢地将披在身上的外套合拢一边抬头看着阿敬。
“……它逃跑过吗?” “嗯……要说是逃吗?我倒觉得它只是不想惹麻烦罢了。我觉得它的意思好像
在说:随你高兴!” “因为小孩子就像……国王、王后一样。”一实落寞地说,便慢慢地往前走。阿敬赶忙追
了上去。 “任谁……都比不上。因为他存在,就想把四周所有的人事都纳到他的势力范围之内。这不是以好坏
就可以说得通的。甚至有小孩只因为自己存在,就要把整个世界拿到手。” 一实的声音是那么地淡然,几乎没有任何抑
扬顿挫。 “或许不只是小孩子会认为存在本身就有其价值在。或许……我姊姊就是最明显的例子。”
“一实先生……” “她……只要存在,就是一个最好的人。她的存在就会吸引四周所有的人……她就是那样
。其实她是一个一点也不特别的人,可是,怎么说呢……她的存在就是一种魅力。” 不知不觉当中,他们两人来到了
脚踏车停放处。阿敬这辆原先绑着桃子的越野车今天却孤零零地晾在那边。阿敬松开了铁炼回头看着一实。
“你知道怎么站在后座吗?” “啊嗯……” 一实仿佛大梦初醒一般凝视着阿敬。他的嘴唇瞬间颤抖
着,随即化成了温暖的微笑。 “虽然……我不常碰脚踏车,这点概念还是有的。” “一实先生,你好像
跟这种东西扯不上什么关系。啊……你把脚搁在这边。” 阿敬用力往地面上一踩。脚踏车稍微晃了一下之后便跑
起来了。风吹过耳边。景色开始以和走路或坐车时截然不同的速度跑着。一口气穿过行道树之后,透过树缝间闪动跳跃的阳光
便落在他们的脸上和头发上。 “好刺眼……” 一实叫了起来。 “好棒……好快哦……”
“要不要更快一点?” 由于风在耳边吹拂着,彼此间的对话不容易听见,声音自然就放大
了。 “你要抓牢哦!” “嗯。” 一实的手指头紧紧地吃进阿敬的肩膀。他那比阿敬低了
一点的体温和比阿敬快了一点的心跳声从紧贴着阿敬背部的胸口传了过来。 “感觉……好舒服哦……”
一实那还没有完全复原的沙哑声音在阿敬的耳边低语着,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得连吐息都可以感觉到。阿敬使劲地踩着踏板。
“我不想直接回家。” 在风的吹拂下,好像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了。“一实先生,我们找个
地方去玩吧?” “嗯!” 阿敬可以感觉到一实摇着他干爽的头发点着头。 “好吧!
” 两人共乘的脚踏车慢慢地靠近T 字路。往右边是一实的家所在的住宅区,往左的话——“我们去海边!”
阿敬把龙头往左边一转。 “哇……”冰冷的易开罐从后面抵上一实的脸上他吓了一跳,叫了起来。
“久等了。” 阿敬笑着把红茶递给他。 “自动贩卖机刚好卖完了,我只好到远一点
的地方去。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补货的。” “还不是玩水的季节。” 一实沉稳地说,轻轻地笑开了。
阿敬坐到一实旁边,看着一实那张小小的脸。 “或许吧!不过,基本上我是很喜欢海的。
寒冬的时候偶尔也会来,虽然冷得快死人了。” “不是观光季节的时候人不多,反而比较好。”
一实用两手夹着罐子,咕噜地喝了一口说道。 “我多半都是因为户外实习的需要到这里来
的……仔细想想,倒还没有好好看过海……”“户外实习?” 在微微西沉的太阳的照耀下,静静的海面闪着亮晃晃的
光。缓缓地涌上来的波浪……在沙滩上画出几道弧线,一层叠上一层…… “就是……去看云哪!”
一实一边拢起落在脸上的头发一边说道。他们坐的地方是从防波堤倾斜向海的阶梯上。远处飘来令人怀念的海水味道。
“因为我研究的是风向或风的强弱等因素会形成什么样的云之类的知识啊!” “哦。”
“云这种东西啊……” 一实那修长的手指头在堆积于阶梯上的沙堆上画出几个不可思议的形状来。
“基本的形状有十种。也有人以类来区分……浮在天空中的云一共被分类为十种。当然每种云又会有各种不同的
变化。这种变化又以种、变种来区分。” “那积雨云呢?” “那是一种……形状发达的积云。也有人称为雄伟积云
……积云的头部都是圆的。 一实轻轻地笑了。 “以学术的分类法来区分,可以分为各种不同的形状……,但我倒
是觉得用想像力来形容的说法比较能表现出云的特色。应该说是……人类的感性吧?” “譬如?” 这是一实
第一次谈到自己的专业知识。平常总是扮演听众的他用温和的声音不停地说着。阿敬催促他继续说下去,因为他想多听听一实
的声音,多了解一实的内心世界。 “譬如什么?” “这个嘛……” 一实想了一会儿,突然举起手来
。 “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他指的是浮在水平线上的几朵云。轻飘飘的云井然有序地并列在发
出淡淡香摈色的水平线……仿佛一群优雅地走在路上的贵妇。 “那叫……云的通道。” “云的…
…通道……?” “你知道这是什么?” 一实突然把视线移向海面上。缓缓地落下来
的阳光使得波浪闪闪发光,形成一幅令人窒息的眩目景象。 “天风云路吹拂而过伫足停歇。” 一实突然
唱起和歌,阿敬惊得瞪大了眼睛。“……你唱的这个……难不成是百人一首?”“你懂得倒挺多的嘛!”
一实很高兴似地点着头。 “这是遍昭的和歌。所谓的云之通道原本是指云来来去去的道路,可是在这首
和歌当中则是指仙女乘着云从天而降或扬空而去……。这是一首婉惜仙女舞罢归去的歌。” “嗯……”
天空的颜色开始变成了浓浓的蓝紫色。刚刚还带着一点暖意的风也开始冷冷地轻拂着人的脸颊。 “我们该
回去了吧?” 一实将披在身上的外套拉紧。 “对不起,还要你陪我到这么晚。”
“……没有关系。 再多待一下……好想再多待一会儿。我想坐在他身旁,感受他的体温,感受着他那柔和的香味。就算
连指尖都没碰到也无所谓。只要……只要让我听到他的声音就好了。我好想像现在这样跟他一起共度,好想跟他心灵交流。
阿敬将披在自己身上的夹克脱下来,将外套展开,轻轻地包住一实的肩膀。 “啊……” 一实的身
体其实并不像看起来那么细瘦……可是,在经过一段只靠点滴过日子的住院生活之后,毕竟娇弱了许多。
“万—……感冒加重就不好了。” 阿敬碰触到一实肩膀的指尖微微地颤抖着。他好想用力地抓住他,好想将他拥
在怀里。 “谢谢。” 一实在几乎可以触到彼此的气息的极近距离之内对着阿敬微笑。他绽开了无限优雅的眼角
,轻轻地……漂亮地笑着。 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为什么
可以笑得这么地天真无邪呢?其实好几次不经意地看到他泫然饮泣地咬着嘴唇。为什么每当他转过身来的时候,总是可以露出
这么透明澄澈的笑容呢? “鸣原?” 阿敬把手轻轻地搁在一实的肩膀上,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 “不能打破……绝对不能……” 不能打破他那像玻璃一般的笑容。只要再稍微一用力,他可能就会
发出碎裂的声音散落一地了。 “……没什么。” 阿敬轻轻地松开手,偷偷地握住拳头。这是他第一次体
验到如此深切的痛。他觉得好痛好痛,可是却不能哭,也不能叫。他只能悄悄屏住叹息,等待风儿飘然吹过。
“……我壮得要命,从来就没有住过院,也没有坐过救护车。” “当时的情形我不太有记忆了。” 一实乖巧
地裹住阿敬的夹克,耸了耸肩。 “我记得只是发了烧,其实可以早上再去看医生的。我只是睡迷糊罢了,根本不是昏迷。
” “……可是,你还引发了气喘……” “那是后来的事,是住院之后的事。” 不知道为
什么,一实的语气好像带点怒意。“因为住院会让人感受到压力,我就知道在里面一定会引发气喘,可是家里的人好像都认为
还好及时把我送到医院去。关于这一点,我们的看法完全相反。” “不管怎么说……”阿敬紧紧地握住两手。“能再度跟
你这样说话真好。我还以为你从此就不理我了。” “我不是说过没这回事吗?” 一实把脸支在竖起的
膝盖上,以带点孩子气的动作看着阿敬。 “我不太相信人。”没想到一实竟然说出这么偏激的言语。 “……一
实先生……” “只要不相信,就不会被背叛。只要不相信……也就不会有期待如果事情最后按照自己的
希望发展的话,那不就是一种意外的惊喜吗?” “怎么这样说……”这个人为什么要说出这么悲哀的话
呢?而且脸上竟然还能带着优雅的笑容。 阿敬突然觉得一实那永远没有停歇的微笑好恐怖。
这个人心里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啊?他是不是隐藏着让他几乎要哭出来,却又不能哭……不将所有的一切都遮掩在
微笑的面具后面就活不下去的心事呢? “所以,当你到医院来看我的时候,我好高兴,高兴得不由自主地
就笑起来了。” “因为……” 阿敬心里蠢动的感情开始形成一个形状,眼看着观要满溢出来了。“我……我
喜欢一实先生。当我发现你可能已经有小孩时,觉得整个心好像都要碎了……听到你住院时,我差一点当场就昏倒了……我就
是这么地喜欢你……”阿敬两手握得紧紧的,用好不容易挤出来的低沉声音将心中的情意都表达出来了。 “从第一
次看到你时,我就好喜欢你……后来我们开始有机会交谈之后,我更是被你深深地吸引住……你的笑容和温柔说话的方式……
一切的一切我都好喜欢……” 一实突然站了起来。阿敬大吃一惊,抬起头看他。 “……天
使之梯……” “啊……” 一实落寞地说道,阿敬不由得有了反应。他抬起头……看着罩在海
面上的云。 “啊……” 云之通道不知何时已经变成松软的云毯了。而几道光箭就从蓝紫色云毯的空隙
中直射而下,照在海面上。 “那就是……雅各的梯子……” “是啊!” 阿敬喃喃地说道,一
实则柔柔地回答他。 “也有人是这么说的,不过……我比较喜欢天使之梯的说法。只要循着这道梯子往上爬……应该就可
以到天上去了。” “我不让你去!” 阿敬突然用力一撑,倏地站了起来。他拂掉手上的沙,定定地看着
一实。一实披着对他来说实在太大的夹克,看起来是都么可爱,可爱得让人想将他一把拥入怀中。仿佛不赶快将他拥住,他就
会飘然消失无踪。 “因为你必须要留在这里,我不准你到别的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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