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二天就跑去找他了,在那个车场儿。
找了一圈儿,居然没有。我问那里的伙计,他们说,刚才还看见他,这阵子不知道哪儿去了。好!还在这儿干就好!我坐着等他。谁知他半天也没回来。
又打听了一下,伙计说,他跟着几个人出去了。
我最讨厌等人,弄得我心烦意乱,我先饶他一天!我往外走,开出车场儿门不远,就看到旁边胡同里人影儿绰绰,一眼让我看见了小王八蛋。我看见他的时候,他正被人按在墙上,有人对着他的肚子给了一脚,他一下子跪在地上,又被人提起来。
我从车上下去,顺手抄了刹车锁。老子要收拾的人,谁敢比我先动手?
“干吗呢干吗呢嘿!”我站在胡同口对着他们喊。
又人朝我望来,眯着眼儿,我背着光站着,估计他们也看不清我的人。
“谁呀你是?活得不耐烦啦?”有人接声。
我他妈的最讨厌‘活得不耐烦’这句话。我慢慢走过去,他们其中几个还在打那个小王八,又两个人看着我,我走过去,对着其中一个的脑袋就是一刹车锁,丫立码一声惨叫,捂着脑袋的手指头缝儿里,血哗哗往外冒。
几个人不打小王八了,都向我冲来,他顺着墙滑下去,身子歪在一旁。
这几个小豆芽哪里是我对手,如果他们知道我是当年北京城区四大天王之一,估计也不敢冲上来。不过好久没有干过大场面的架了,打他们,多费了我几分钟。
跨过四散着的几个被我打得屁滚尿流的家伙,我冲许然走过去。他的头歪着,满脸的血污,身上的工作服已经很脏了,不知道伤了哪里。我蹲下,喊了他一声,小王八蛋,你死了没有?
他没应声。
我又喊了一声。
他睁开了眼睛,一只眼肿的像个桃子,他好像说了什么,我看到血沫从他嘴里流出来。
说什么呢你?我问。我按了一下他的肺部,以我的经验,吐出血沫的,八成伤了肺,他果然‘哦‘的哑叫了一声,眉头皱了着,一脸痛苦。
他的嘴又动了,这次,我听他说“程…晖…呢…”
妈的,色胆包天!
我说,关你丫屁事?再敢提他,抽你丫的!
程…晖…呢… 他居然还问。
我扬起手想抽他,他终于换了一句话,眼睛也瞪大了,小心后面!
我只听到一股风声,就知道后面有人偷袭,一回肘,果然有个人应声倒地。他的手里,拿着我刚刚扔在地上的刹车锁。这一下要是挨上了,估计我就惨了。小王八还算救了我一次。我回头看他,他靠在墙上,一脸惨相。
什么人啊,他们是?
讨债的吧?
你欠多少债啊?
好……多。
你倒是还啊!
我…一直…在还…。可…是…越滚…越多…越……。多……他说着,顺着墙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省。
6
要是你跟北京人民说,迟愿是一个善良的人,全北京人民都会笑的。我迟愿居然把那个惦记着我小爱人的小王八蛋再次送到医院里,要不是看他不断地口吐血沫,我才不会把他扛到附近医院去,而且还弄脏了我的昂贵T恤和我的车,我靠!
他果然伤了肺,动了手术,还在昏迷中。我看着他带着青紫的脸,嘴还噘噘的,不知道是不是肿了。
你知道那小王八蛋醒来第一句跟我说的话是什么?我没钱付医药费。
我说,我给付了,我现在也是你债主。
他说,你排在第10位,还你钱不知道什么时候。
人家不是都说欠债的最厉害吗,我体会到了。我说钱不用你还,那还不够我吃顿饭,以前的事儿我也不跟你计较,你那倒霉样儿我也懒得再跟你叫针儿了。有一个条件……我看着他说。
你别想让我不见程晖!他蹭地坐起来,然后疼出一头冷汗。活该!
我说程晖现在是我的人,你这小样儿还敢跟我抢?
你的人?他疑惑地看着我。
你别不知好歹,离他远点,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一次。
切!
切什么切?
哼!
哼什么哼!
程晖哥,他,是!我!的!
他果然是个神经病,小样还给我做一个坚定状,看你那一脸伤,我家程晖能看上你?突然我想起程晖那次想上我的事儿,他们俩要是有过什么,这小子一定是被程晖给上了。我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
他是你的?我问,还是你是他的?
他脸居然红了,说,你管不着。
我才不管你,总之,我说的话你给我记清楚喽!我走出门去。他在床上叫。医生!医生!医生三步并做两步跑过来,还跟了一护士。我放慢了脚步,听到那家伙说:请问,什么时候开饭?
我本来可以不去看他,刚巧,我姐崴了脚进了那家医院。听说她穿了一个极细跟的高跟鞋,下电梯的时候卡在缝里面了,又往外跑,于是崴了个狠的。我见到了罪魁祸首,穿上那鞋基本属于脚尖着地,和芭蕾舞鞋仅二三十角度之遥。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说女的比男的的意志力强,这穿高跟鞋就是一个多么明显的实例啊。
我姐红肿着脚,眼泪汪汪。说实话,她嫁了油条以后,人娇气多了。肿个脚,也要住院,还单人病房。
我要抽烟,要去院子里,正好经过许然的房间。我朝里头看,看他正满脸笑容,盘着腿儿坐在床上,一看他那种笑,不用看我也知道,他的手上托着吃的。我忍无可忍了,冲了进去,你能不能让我见你一次是不吃东西不挨打的?啊?
有些人就是那么讨厌,人家一吃东西,就出现。
他脸上淤青未退,此刻噘着嘴,托着饭,拿着筷子,看着我,瞪我一眼,又看一眼饭,终于夹起一块鸡蛋放进嘴里,然后看着我嚼。
每到这个时候,我就特别想打他一顿。
程晖呢?他突然问。
找抽?
你还会说别的吗?程晖呢?
你就那么想被人操?我找人帮你!我戏谑地看着他。
他手里的饭盆立刻向我飞来,我虽然躲的即时,但还是被溅上了鸡蛋西红柿及其菜汤。那个小王八蛋得意地哈哈大笑。
我还没急,他却说,你赔我的饭!
好!我走近他的床前,抓起旁边的白饭就往他嘴里塞,他呜呜地挣扎,瘦了吧唧哪儿是我得对手,张牙舞爪地在四肢齐上。我叫,服不服?
不……服。他呜呜地。
好,不服好啊。我继续往他嘴里塞饭,甚至抹了他一脸。
“你干吗呢?”门口传来一声炸雷,我一看,是一个严肃的医生。我住了手。许然坐起来,抹了一下脸,然后我看见医生惊异地脸,我回头看他,他嘴蠕动着,嚼着我塞进他嘴里那些饭。我已经出离愤怒了我。
我说,瞧你那饿死鬼的样儿,早早给我出院滚蛋。别再让我看见你,离程晖远点儿。听到没有!
王八蛋!他愤然骂我。你住哪儿,等我哪天上门杀了你!
我会怕他威胁?我一字一句地把我住的高尚社区的名字告诉了他。他说,你等着吧!
丫绝对死鸭子嘴硬。还上门杀我?就他那弱不禁风的样儿?
程晖这些天有些魂不守舍,好几次我跟他说话他都走神。他坐我的车发现了些血迹,那是那小王八蛋留下的,程晖问我,你把他怎么了?
杀了,阉了,埋了。我把他埋密云水库附近了。
啊?!
伤心啊?
你怎么杀人啊。程晖脸都白了。
那怎么了。
你骗我吧。
你说呢?
他看我的表情,松了口气。我说,你也骗我吧?
他说没有,只是为我担心,杀了他,不值得不值得。
是吗?我说程晖,你们之间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吧?你胳膊上的牙印是他咬的?他那天拼了命的掳你袖子,也是为了看这个记号吧?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丫以前也骑过别人,那天不是也心痒想上我来着?
程晖脸红一阵儿白一阵儿,然后说,你都猜到了?你会怎么样?
我问你会怎么样?
愿,我们以前是认识,不过我真的受不了他,他神经质,不正常,我对他没感情,只是玩玩的。他缠着我,倒是真的。我不想再看见他,也是真的。他诚恳地有些诚惶诚恐。
行!我说,他说的话我很满意。我不会让你再见到他!
我话音还没落,就看到我家社区的大铁门前站着一人儿,正虎视眈眈地看着我的车。真他妈的让我没面子。
我看着丫盯着我家程晖的样儿,就知道,他问我家地址,不是来杀我的。妈的,小兔崽子,居然敢耍老子!!!
7
我直接冲下车去,对着小王八就是一个嘴巴。他没有反应过来,脸上立刻映出一个五指印。还来吗?我盯着他问。
来!他扬着脸。
‘啪’我又给了他一下,你还来吗?
来!他的脸更红了。
第三下。
来!
第四下。
来!
他的嘴都被我擅出血来了,还说来。小王八是铁了心了。我扬起手,没再落下去。我回头跟程晖说,程晖,出来说话。他居然还在车里。
程晖慢慢走了下来,对着许然,许然看着他,半肿着脸,想笑又笑不出来的样子。程晖说,许然,我不想看见你了。
程晖哥,你别怕他。有我呢。小丫挺的放了这么个屁。
程晖看他的眼光比较冷漠,而且,好像还带了点拼命想躲开的厌恶。他说:许然,你听好,是我,不想看见你了。
不可能。
许然,我躲了你一年多,你还感觉不出来吗?
你……躲我?小王八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对!
你说要读硕士没有时间跟我联系,你说没有钱打电话,你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原来都是躲我?你要和这个衣冠禽兽在一起,就躲我?!
你母亲的,谁是衣冠禽兽?我在心里大骂,却没插嘴,我想听程晖说什么。
许然,好多事情一去不复返。
是吗?他突然嘿嘿笑,我跑到北京来找你,被人追债,被人打得跟狗似的,什么活儿我都干,还被这种北京痞子欺负。他指着我。原来,你早就不想看见我了,你早说啊!你早说啊!
程晖脸色一变。你欠人钱?
哼!
为什么?
关你屁事!
许然,别耍脾气。我现在有能力帮你还。
谢了。用不着。
程晖从皮夹里拿出一沓钱,递给许然,许然看了看钱,又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突然对着他的胳膊一下咬下去,程晖啊的一声叫,那个小王八跟狗见了贼似的嘴狠狠地咬住不放,程晖拼命地甩他也甩不开,我冲上去用手捏着他的鼻子,他终于没有坚持多久,松开了他的狗嘴。这招儿是我妈小时候对付我的,我小时候爱咬人。
你丫属狗的?!我看程晖的胳膊已经渗出血印,这次是在左胳膊,这回好,对称了。
程晖寒着脸看着他,他突然就变了一个脸儿,眼泪蓄满了眼眶,颤颤巍巍地说:“程晖哥,上次,我咬你,是让你一辈子记着我。是不是那个伤疤淡了,你就要忘了我?那我再给你加一个。”
“你神经病啊。”程晖估计疼得厉害,没好气地跟他说。
我冷眼旁观,觉得他们之间的故事绝对不像程晖说的那么简单。
“程晖哥,真不如没见到你,那样,就算被人打死在北京城,我心里还是乐的。现在,乐不出来了。”
“你欠了多少钱?”程晖突然焦急地问。
“跟你有关系吗?”他挑着眼睛问程晖,从他的语气,我知道,肯定有关。程晖刚刚装傻。
“我帮你还。然后…。。你就别再找我了。”
“分手费?”
程晖不语。
“是不是?”小王八不罢休。
“就算是吧。”
“那我一辈子不要!”说罢,他一溜烟跑了,生怕我们追上他似的。
我一直没问程晖,他也没怎么说话,我们回到公寓,我坐在沙发上,瞅着他,他突然过来解我的裤子。我不咸不淡地说,那小王八蛋过去也这么着的吧?你这么给我做,没有不爽?
他说,我们忘了他吧。
人家替你还钱,你就忘了?我其实是试探他,我不敢肯定许然是替他还钱。
他却惊异地抬起头,说,他和你说了?
是啊,说了。
他说什么了?你别信他啊!
那你说。他替你还什么钱?
其实……是……我帮他还赌债,他好赌钱,欠人一屁股债,我找人借钱帮他还了,后来,他觉得过意不去,又把债背回自己身上,我来北京念书,他估计一直在还吧。
是么?
他怎么跟你说的。
他没说。我说。我站起身,他坐旁边。我觉得很多事情不对头。不过有一件事情,我看得清清楚楚,小王八对程晖用情不浅。程晖呢,我看他一眼,他好像在想心事儿,我看不清他心里想什么。其实,我对这个不是很在意,他爱谁不爱谁的,反正在我床上就行。再说,我们这样的,爱个屁!
不过,这辈子,我最讨厌两件事儿:一是说我活的不耐烦了,我是活得不耐烦,可我不许人家说!二是有人敢唬弄我,唬弄我,就是把我当傻子,我要当傻子的时候,我自己当,谁要是主动把我当傻子,不行!
我说程晖,你要帮那小子还钱吗?他好像欠了不少。我看到他两次都是被追债的打。
程晖脸色变了,我好像从变了的脸色里看到一丝愧疚,但转瞬即逝。
我知道程晖是个自私的人,不过我没想到他这么自私,他明知道小王八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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