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佑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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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佑往事-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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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带我去了你父亲的坟。就在那里……她说希望我不要再继续找你了。” 
手掌不复干燥,出了微薄的一层汗,握的力道也在渐渐放松。 
展昭没有收回手,也没有说话。 
叶朝枫继续说,他很少有这么多话的时候。光线这么幽暗,两个人围成了一个小小空间。 
“我想那次我和你回你家……她也许是知道了。后来我给公司催促着回去了。再后来我实在忍不住又回来找你。找到了你所在的律师事务所,然后在法庭上看到你。昭,我看你过得很好,我以为一切已经过去了。所以我又走了。上个月萧扶玲的孩子满月。我去吃满月酒,我们聊到了你。她问你后来怎么样了,我把你的情况都告诉了她。她当时就笑起来,说我是笨蛋。说我既然这么多年都还一直关切你,为什么不回头?昭,我现在回来了。” 
有些东西已经变质,有些东西依旧。他们已经离原点走出那么远,那么久,如果要回去,谈何容易? 
展昭抽回手,站了起来,从那个小空间里退了出来。外面空气微凉,光线明亮。 
“朝枫,”展昭轻轻说,“大家都是老朋友了……” 
叶朝枫注视他,眼睛里亮亮的是折射的灯光。 
“我来找你不是想找个老朋友叙旧的,昭。” 
灼灼的目光让展昭别过脸。 
钟忽然响了起来,把两人都吓了一跳。时针指着十点,当当的响声就像是嘲弄这两个人的笑声,又像是展昭胸膛里的心脏在跳动。 
叶朝枫也站了起来。这么近看他,才发现他也变化不少。更加成熟,更加英俊,更加……深沉。剑眉习惯地颦着,那透明如天空的眼睛里,映着一个惊惶的人。那人微微颤抖着,仿佛极力克制着激动。 
是我吗?展昭收回视线,听到叶朝枫开口,换了平静客套的声音说: 
“太晚了。你今天忙了一天,早点休息的好。我走了,也许还可以赶上末班车。” 
“走了?”展昭迷茫着,“回辽国?” 
叶朝枫笑了,“回旅馆,我今天才到的,就来找你了。” 
展昭也僵硬地笑了笑,问:“是吗,那……好走。” 
叶朝枫眯了眯眼睛,费劲地把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展昭还是木在原地,一贯的,心神不宁地,躲避着他的目光,仿佛那已经是习惯。 
无奈地叹口气,语气是记忆中的温柔,似那阳春三月的江南雨:“你要注意身体,你……瘦了很多。以前在宋大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子的。” 
展昭仿佛被蛰了似地抽了一下,却没有言语。 
风从洞开的门口灌进来,透心的凉。展昭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这才回过神来。可是只听一声啪,门已经合上。 
人,又走了。 
许久,才移动脚步,关了客厅的灯,上了楼去。草草涮洗完,合衣倒在床上。 
大脑有着钝钝的痛,因为多年的记忆在里面翻江倒海。从夏末荫下初相逢,到挥手天涯各一方,再到异国他乡遇故知,原来已经有十年了。 
十年之前,互不相识;十年之后,可否还是朋友? 
却有另一个声音在说:他又出现了,又要来打乱一切的生活。 
父亲的病床头,那人说:伯父你放心,在学校里有我照顾展昭。无人的教室里,那个女子神情凄美道:我知道朝枫喜欢你,我相信这不是个游戏。但是你可以给他幸福吗?母亲叮咛嘱咐:不要辜负了你爸临走时的期望,要成才。 
那天他悄悄目送他离开,隔着遥远的距离无声地说再见。 
再见,或许不再见。 
看着手,刚才给那人握住的手,那熟悉的温暖仿佛还留在上面。 
外面的雨下得很大,窗户玻璃给打得噼啪作响,像极了他接到父亲突病的消息,和朝枫一起赶火车回家那天的天气。车窗也是给雨水打地很响,外面的景物一片模糊。他们并排坐着,他后来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靠在叶朝枫的肩上,身上搭着他的大衣。 
手,却是反过来紧紧握住他,像是怕他消失一样。 
也许是雨吧,让他依恋起了这份温柔。 
雨? 
展昭坐起来。拉开窗帘一看,果真在下大雨。而很明显的,他记得叶朝枫并没有带伞。 
万一他来不及走到可以叫到车的路边雨就下大了呢?万一班车已经开走了呢? 
跳下床奔楼下而去,甚至忘了穿上拖鞋。 
打开大门的那瞬间就呆住了。 
这个人,居然,站在门口! 
头发是湿的,衣服是湿的,在这下雨的冬天,就这样站在门口,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 
叶朝枫在开门的那瞬间就转过身来,看到展昭,疲惫的,抱歉的,笑了。眼睛非常明亮。 
“走了一半雨就下大了,我只有折回来。” 
展昭仿佛没有听到他说的话,轻声问:“为什么……不敲门?” 
叶朝枫带着浅浅笑意柔声说道:“我看灯都已经关了,想你是睡了。不想打搅你。” 
展昭一震,嘴唇翕动,却是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只是注视着他。 
深夜的街道空无一人,路灯昏暗。 
“进来吧。”展昭叹口气,“浴室在尽头,我去给你拿衣服。” 


展昭轻轻敲了一下浴室的门,太轻了,他都在想里面哗哗的水声定是把敲门声覆盖去了,叶朝枫的声音却传了出来: 
“进来吧。” 
进去?这是浴室又不是VIP套房。 
叶朝枫好似知道他心思地解释了一句:“我在洗头,糊着眼睛的。” 
里面果真雾气氤氲,朦胧一片。帘子拉上的,那一边水声作响。室内偏高的温度和湿腻的空气让展昭觉得不适和尴尬,温香弥漫,更添一丝暧昧。 
“衣服放这里了。” 
说罢转身想走。 
“等一下!”叶朝枫喊住他,“我泡沫进眼睛了,找不着喷头。” 
展昭站住。 
他还记得八年前的春夜。他们赶回到他的家乡小镇,得知父亲的病已无大碍,筋疲力尽的两个人边给展妈妈赶回家去休息。 
僻静的小小院落,在宁静的夜晚可以听到虫儿的低鸣,抬头就是满天繁星,如撒了碎钻。空气里有花香,像是杜鹃。朝枫说,从未见过这么美的景色,我记忆中的夜晚一直是水泥森林。 
家里的热水器坏了已经很久了,父母省钱没有去买新的。等到要洗澡的时候,就舀水往身上浇。朝枫开始还觉得新鲜,待到要洗头的时候,手就顾不过来了,弄得泡沫进了眼睛里去。 
那时他只得叹口气,接过瓢,舀起水帮他冲。 
就像现在一样。 
这人的头发还是乌黑的,硬得和他的骨子一样,打湿了水也不服帖。水带着泡沫顺着赤裸的肩膀流下,划过一道道湿亮的线,勾勒出那强健的线条。 
夜风有点凉,他红着脸,一声不响地帮他舀水。 
朝枫问,你怎么不说话?昭,想什么呢?然后抬起头就看到他抿着嘴,装模作样咳嗽。他说差不多了吧,丢下瓢就想走。 
手被扣住,整个人被带进一个温湿的怀抱里,绵密的吻就落了下来。 
天昏地暗,心志不复清明。 
手一抖,水偏向了一边。回过神来,就看到朝枫已经直起身,看着他,直直看着他。水已经打湿了他的上身,灰色的休闲裤也湿了大半。 
已经不可以再这样,即使再迷恋这暧昧不明,也终有清醒的一天。 
展昭把喷头递给他,说:“可以了吧?那我出去了。” 
叶朝枫的手覆上的却是他的手。也就那一瞬间,展昭仿佛给电击到一般将手缩了回去,迅速后退一步,然后转身要夺门而去。 
可是那人比他还快一步扯住他的手臂,用力往回带,仿佛要带回八年前的那个夜晚。 
不知道是地板太滑,还是他在给抓住的时候已经站不住,拉扯间两人齐齐倒在地上。肩胛骨撞击地板,一阵剧痛,可那声呼叫还没来得及出口,就已经给吻封在了喉咙里。 
反抗的手想要推开压在身上的躯体,可手一触摸到那炽热的温度,居然给烫得缩了回来。 
终究是不行吗? 
还是,自己也,根本就,拒绝不了! 
最最熟悉的这个人,这副身躯,这个吻。霸道的,张狂的,铺天盖地地,像塞外的风沙,席卷占据所有思绪,桎梏全部肢体。 
就像那个时候,两个人拥抱着在夜风中接吻,一直到母亲开推院门前,都没想过分开。 
这是疯了。 
喷头的水还在哗哗流,地板更湿了,展昭可以感觉到暖暖的水流从脚下一直蔓延上来,和上身的躯体一起,温暖他已经冰凉许久的身体。 
那久违的感觉慢慢回到了躯体里,感官给逐渐唤醒过来。血液开始活络,呼吸开始加速。仿佛活了过来。 
贪婪疯狂的吻中,叶朝枫的眼睛给一样东西吸引住了。 
那是一片银色的叶子,用一条黑色的绳子系着,挂在脖子上。 
他怔怔看着。 
他还戴着,一直戴着! 
苦涩的笑容浮现在脸上,深深注视着身下呆掉的青年,然后虔诚地俯身吻下,像祭司亲吻神的戒指,神亲吻一颗最珍贵的宝石。 
“昭……”沙沙的水声里,那个人低沉温柔地念着解除封印的咒语,“我爱你……我怎么能不爱你……” 
浑身一震。 
是否听错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给尘封已久的那个灵魂终于得到了自由,呼啸着,流窜着,已经全然不再受他控制。 
抑或是,他本也,不想控制? 
灼热的吻一路滑下,一点一点在他身上霸道地印下痕迹。手掌抚过光滑的背脊,游走着,仿佛君王巡视自己的国土。这里,那里,都要标上归属的记号,一辈子都抹不掉。 
展昭闭上眼,努力呼吸着。瓷砖的冰冷,水的温暖,抚摸的炽热,交织在一起,让眼前很多东西都逐渐远去,淡去。 
那是一张张人的脸,同学的,老师的,朋友的,母亲的,父亲的……当那个人低喃着爱语触动他最敏感的神经的时候,月华的脸,也终于消失。 
这么多年,在为谁孤单,为谁徘徊?为谁平静,为谁疯狂? 
那个失落了的,给这个人带走的东西,现在是否,真的,可以回到自己身体里? 
贯穿的疼痛夹带着极度的欢娱逼迫展昭张开眼。 
这时,才真正感觉到这个人的存在。在他出现在门口,坐在客厅里的时候,都觉得这似乎是一个虚幻的梦。只有现在,才觉得是真正触摸到了他,感觉到了他。 
“……朝枫……”把手伸向那张五官鲜明的脸,想去确认。却被抓住,十指紧扣在一起。 
那人说:“是我,我回来了……” 


醒来的时候窗外日已斜,晴天,寒鸟在树枝上孤单地鸣叫着,空空的腹中也在打鼓。浑身的酸楚和乏力带着一种服帖舒适让展昭凝聚了很久的意志力才爬起来。 
难得一时情动,一夜放纵,终究是要付出代价。 
叶朝枫在厨房里不知道忙着什么,只闻到鱼汤的香味。他看了一眼,那个男人正围着围裙,手起刀落,麻利地切着土豆丝。 
以前去他宿舍开小灶煮非法食物的时候,大都是炒菜。一次没有买肉,全是素菜,展昭就说,那就土豆丝炒洋芋吧。叶朝枫迟了一秒才反应过来,骇笑。于是那天的菜全是用土豆做的,两人吃了一大堆淀粉到肚子里。 
却是觉得就这一刻,最是温暖舒心。 
展昭没有过去打搅,转而推开门走了出去。 
信箱里果真塞满了报纸和帐单。水费要交了,室友报名的俱乐部寄来了优惠券,环保人士发的传单,报纸是今天的,法律版说着昨天那场官司,不过没有登出他的照片。 
身后的大门给猛地打开,那个人怒气腾腾的冲出来,看到他穿着毛衣站在园子里,似乎更气了,狠狠道:“跑出来为什么也不说一声?我到处都找不到你!” 
展昭无辜地说:“我只是出来看看信箱。” 
叶朝枫还是不满,走过来道:“真是的,我上楼叫你吃饭,结果看到床上空的。还以为你走了。” 
“朝枫,”展昭无奈地笑了,“这是我的公寓,要走也该是你吧。” 
叶朝枫不说话,伸过手臂环抱住他。邻居的窗户里似乎有人影晃动,展昭尴尬不安,想挣脱。那人的手却箍得更紧了。 
“昭,”这个霸道的家伙说,“我还以为你像那次那样,生气了一走了之,又会找不到你了。” 
展昭停止了挣扎。 
自然知道那次指的哪次。 


叶朝枫追了下来,还差最后几级台阶的时候,直接扑了过去,扣着他的肩按在墙上。 
大清早的,楼道里没有人,这两个人剑拔弩张地对视。展昭一改平日的温和,用力拉开叶朝枫的手,奋力要挣脱这个人的束缚。 
叶朝枫死死拉住他,说昭我有话要和你说! 
展昭一门心思想逃走,不耐烦道你还要怎么样? 
我想和你说昨天…… 
展昭难得失去了平日的沉着稳重,立刻打断他的话,说如果要说的是这个的话就不要说了,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说着挣开去,拔腿又往楼下跑。 
叶朝枫叫一声等一下,追过去抓住他的手。展昭转过身来,刚张开口想说话,就又给按在了墙上,随后就给吻住。 
在叶朝枫的记忆里,那清新甘甜的味道是怎么也不曾忘记的。当然,还包括正在兴致上,腹部突然挨了狠狠一击。 
这只猫居然真的下得了手,力道大得他松开手弯下腰,怀疑五脏六腑都已经错位。心想这猫爪子不利,拳头却可以要人命。 
痛得哭笑不得。 
而展昭则早已经跑走,不见人影了。 



嘉佑往事•;第九回•;旧欢新梦觉来时 

遥想当年,醉里寻欢,书生意气,年少轻慢。梧桐夜雨,栀子花间,竹马青梅,相对无言。 

月没松间,孤影幽显,独立中宵,今夜无眠。落叶归尘,俩俩相忘,镜花水月,天涯各一边。 

………… 
…… 

白玉堂眨巴着眼睛,看着这本咯得他屁股痛的本子。李寻欢那熟悉的潇洒的一看就知道自小就临摹庞中华的字排列成这散文不散文,诗词不诗词的东西。只有就那竹马青梅四个字,看得出他最近的确为那个中医学院系花的林姓表妹头痛不已。 

很奇妙的,凡天下一表人才的男生,身边总不缺个把表妹,仿佛这个特殊的妹妹是他们打娘肚子出来时带的副产。不论环肥燕瘦,不论是西施还是麻婆,都对该名男生拥有特权,可以自由支配其精力和时间。 

当然,林诗音林妹妹是大美人,白大褂下不贰之臣无数,其中不乏优良备胎。但太过美好的人儿,不是用来疼爱的,那必定是用来伤她心的。 

白玉堂不八卦,却是清晰记得那高挑美丽像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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