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佑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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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佑往事-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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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朝枫伸食指点她额头:“今天我过生,不说这些。去换身衣服,一会带你出去吃饭。” 

耶律皓兰撒着娇,上去搂着哥哥的脖子,香吻印在脸颊。非常美的一幅画面,英俊的男子和百合般的少女。 

看着她回了里间,叶朝枫才悄悄点起了一支烟,依着阳台栏杆抽着,问她:“妈没有叫你带什么话给我吗?” 

“有啊。”皓兰说,“她说要你多给扶铃姐打电话。” 

叶朝枫微微扬了一下眉,“是扶铃和她说了什么了吗?” 

“什么心态?”皓兰道,“扶铃姐可好了,你和她半句都没商量一下地就跑来这里读书,她一句怨言都没有。” 

“那妈怎么知道我没给她打过电话?” 

“你真没打过?”皓兰探出脑袋,“哥你真够狠心的!她是你未婚妻!” 

叶朝枫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戏谑的笑,“她什么时候成我未婚妻了?” 

皓兰冷笑一声:“去!我还当什么呢!一把年纪了还学小男生玩墙头马上!搞了半天,来宋大是为了躲一个女人,没出息!” 

“她不是一个女人。”叶朝枫把烟掐灭了,“她是一家银行。” 

皓兰一时无语。 

叶朝枫走过去在她头上溺爱地敲了敲,“小间谍,帮我传话给你老板:让我自由三年,我会乖乖回去和那家银行结婚!” 

皓兰挑了挑飞扬的眉,翻了个白眼,撇着嘴回房间翻衣服去了。叶朝枫又点起了一根烟,听到妹妹清脆动听的嗓子吟着泰戈尔的诗: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明明无法抵挡这股思念, 
却还得故意装作丝毫没有把你放在心里。 
而是用自己冷漠的心给爱你的人, 
挖了一条无法跨越的沟渠。” 



嘉佑往事·第五回·闲花落地听无声 

耶律皓兰和她母亲的性格,相像得可以说是一块料子上裁下来的两块布。 

叶朝枫记得妹妹周岁的时候抓阄,床上琳琅满目什么都有,这小丫头片子爬呀爬的,左手抓了把小木剑。 

那时候耶律爸爸就说,这丫头将来怕是个假小子。结果话一说完,小皓兰又把一本小册子拽在了手里。 

耶律爸爸一看,说这是你妈管事的记事本啊。 

紧接着,皓兰把小木剑和本子一丢,流着口水笑嘻嘻地扑进了爸爸的怀里。 

结果抓阄抓住了老爹。 

耶律爸爸对儿子解释:这就和你妈一样,什么名利啊,显荣啊,都比不过你爹我。花残月似嗔似笑地瞪了丈夫一眼,也没说什么。 

叶朝枫的记忆里已经找不出一个确切的时间,仿佛在皓兰一存在起,她就在管理着整个耶律府了。花妈妈却记得很清楚,六岁的女儿用稚嫩的声音对她说:“妈,你不该把实验室安在东角,那里是上风。” 

花妈妈简直觉得那是一场噩梦,等她醒过来,十二岁的女儿已经是耶律府的女主人了。家里的司机老妈子全部都听女儿的安排,丈夫在公司里发号司令烦了,回了家来对女儿也是言听计从。儿子只知道读书打球,以及写论文阐述辽国与西夏在未来十年里该如何合作进而对宋发动经济侵略,家里房子烧起来了都不关他的事。 

当花女士忙完课题从实验室里出来,吩咐老妈子,说天热了,把被子都拿出来晒一晒吧。老妈子说太太,小姐早就吩咐过把床单被子拿出来晾了。 

花女士想了想,说那就把今年的草莓酱做了吧。老妈子又说,前天小姐已经吩咐了,阿月她们都弄得差不多了。 

那要寄给两个小叔的花茶呢?花女士绝望道。老妈子一笑,小姐上个星期就收拾出来了,我刚才才从邮局回来呢! 

这时儿子从书房出来,想也没想就喊:“皓兰,我那件上个赛季穿过的球衣呢?” 

女儿从楼梯探出头,“第四个抽屉。还有,你送导师的生日礼物我叫阿月放你房间了。”扭头对管家,“阿伯,帐我已经看过了,有点问题,你来一下。” 

“小姐啊,这是这个月要办的货。” 

“可以,我一会批钱。” 

………… 

当天晚上花女士对丈夫大发牢骚,像个给逼了宫篡了位的太上皇。丈夫一贯呵呵笑,任由妻子撒着孩子气,说你在小事上就别管那么多了,关键时候拿出一个母亲的威严就可以了。 

不久花女士还真的做了一个对家族非常有利的决定。这个决定让一个叫萧扶铃的女子出现在了本书中,也间接促成了叶朝枫和展昭的相遇。那时候花女士可没有预料到那么多,她只是知道这个女孩子不错,家世也很好,和晁锋可以先从朋友做起嘛。 

她并不知道事情会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母子俩差点反目的那一次,耶律晁锋说的话她一辈子都记得:“我始终觉得我和他上辈子也认识,我欠了他的,于是要这辈子来还。” 

花残月一下子想起了当年读书时的师兄,温和淡定的笑容,站在明窗下,遗憾抱歉地微笑,笑得她心碎欲绝。那时她何尝没有这样想过:大概,是自己上辈子欠他的吧…… 

耶律皓兰和哥哥的感情是非常好的。叶朝枫大她许多,也有把小小的她背在背上,上树摘果,林中捕蝉。只是再小的人也终究要长大,再密的亲情也终究要生分。皓兰此次来宋,敏锐如她,迅速感觉了兄长的变化。 

叶朝枫这个人在她的日记里,一直是一个孤独的王者,出身的优良和头脑的发达让他那优越之感一直凌驾于别人之上,于是也极上见他有什么好友,更不见他与谁无缘无故走得亲密。 

所以看到他每天同一时间收拾书本出门,也忍不住问:“去做什么?没课?” 

“上自习而已。”叶朝枫轻描淡写。 

“和你的新朋友?”皓兰嬉笑着,别有用心地眯着眼。 

叶朝枫看了妹妹一眼。 

“我没多想,只是不曾见你和谁走得这么近过。很好奇。” 

做哥哥的也顺水推舟,说:“那改天介绍你们认识吧。” 

皓兰给展昭的第一评价倒真是入骨三分:“正直,儒雅。”完了又补充,“感情充沛,含蓄内敛,柔中带刚,不可亵玩!” 

这句“不可亵玩”说得本来做老僧入定状的叶朝枫笑出声来,“怎么给你真形容成了一只猫儿了?” 

皓兰腻过去,嘿嘿笑,“那也是只投你所好的猫儿。” 

叶朝枫就记住了这句“不可亵玩”。后来他在即将登上回国的班机的时候,又想起了这句话。候机室的玻璃墙外是一望无际的碧蓝天空,清澈地像那个人的眼睛,含着单纯的信任和执著,注视着他。 

他拎着轻飘飘的行李站着,周围的人来来往往,广播在叫乘客登机。他没有动,那一刻忽然想起了很多很多。 

为他提起行李带他一程的人是他;日日和他在安静的教室自习的人是他;昏黄的灯下一起打球出汗的人是他;屋檐下陪着等雨停的是他;华灯初上时坐在末班车的最后一排靠着肩膀沉睡的是他。 

而在那最关键的时刻,冲进出险的实验室,向他伸出手拉他一把的人,也是他! 

那个人,一边伸出手,一边用那纯净的眼光看着他,好似以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好似大家都还是好朋友。 

别人都已经放弃了,惟独他还倔强地坚信着。这个傻瓜,他不是避着他的么?为什么在那时却出现了,还进来救他,弄得自己不记前嫌,多伟大似的。 

那时候,他们差点就可以死在一起了。 

想到这里,叶朝枫笑了。萧扶铃静静站他身后,也没有催促他,她是个很有耐心的女孩,爱和耐心,那是做他妻子必备的条件。 

叶朝枫发现他总能在以下三个地方找到展昭:图书馆,篮球场,和体育中心前的空地。在最后一个地方,作为国家青年志愿者的展昭常在那里有活动。 

天已经很暖和了,展昭脱去外套,里面单穿一件志愿者的T恤,暗红色,“国家青年志愿者”几个字是白色的,衬着还挺好看。远看去,青年挺拔的背影非常醒目。 

展昭看到叶朝枫才想起来约了他,指了指旁边几个鼓鼓的编织袋,很抱歉地看着他,“临时任务,今天走不开了,要把这些募捐的书本送去支援的小学。” 

“你一个人?”叶朝枫走过去提了提,一个袋子就有好几十斤。 

“还有个同学。”展昭汗湿的头发像鸦翅一样紧贴着脸颊,他伸手接过叶朝枫递来的手帕纸,胡乱擦着脸,“不过得搭公车去,一来一回要折腾到晚上了。今天没法上自习了。” 

叶朝枫看不下去,拨开他的手,帮他把头发梳齐。手划过额头的瞬间,展昭僵了一下,笑笑,说我自己来。 

旁边有个男生叫着展昭的名字跑过来,一脸便秘样子的痛苦,说会长,我女朋友突然来了,我得去车站接她。 

展昭皱了皱眉头,“小张他们呢?都走了吗?” 

叶朝枫已经把书本塞进展昭的书包里,笑着拍拍他的肩,“让人家接老婆去吧,我陪你走一趟。” 

展昭愧疚地苦笑,眼里有什么一闪而过。 

阳春三月的下午,鸽子在屋脊上打着盹,小贩的叫卖声回荡在开封古香古色的巷子里,卤味的香,泡菜的辣,都一阵一阵浸在空气里。破破烂烂的公交车轰隆地在旧城区的狭窄街道上行驶着,咣铛作响的车里乘客少得可怜,果皮和纸屑在车厢的地板上跳舞。 

两个人坐在最后一排,在发动机的喧闹中细碎地闲聊着这个那个。车晃悠地厉害,都有点昏昏欲睡。可是又怕过站,只有勉强打起精神说话。 

叶朝枫就是那时零零碎碎的和展昭提起了过去。 

他说他小学成绩一点都不好,母亲到处找家教给他补课。有个女大学生,是宋国来的留学生,给他补数学。那个女生一下就看出他的自卑,大力鼓励他,想着法子给他竖立信心,课也特别生动,他的数学成绩突飞猛进。 

“后来呢?” 

“后来?她毕业了,就走了,再也没见着她。我也没再找家教了。” 

展昭笑着问那时你多大啊? 

“五年级,十岁。” 

“你初恋还真早。”眯着眼睛笑。 

叶朝枫伸脚踢了踢地上的编织袋,“高中读的是贵族学校,寄宿制,周末才可以回家。抽烟就是在那时学会的,不敢和家里人说,我妈就是弄药的,她可以就尼古丁随口出论文。” 

“没有打架逃课?” 

“怎么会没有?高二和几个朋友悄悄出去玩,给人抓住了,绑架。我当时身上只有一把指甲剪,就用那个逃了出来。”叶朝枫撩起袖子,手肘上一个细微几乎不可见的疤痕,“这伤当时深得很,我妈花了好一翻心思才治得几乎看不出来了。” 

展昭微微吃惊,坐身旁的男人温和如春风,说话的音调都从来不高,很难想象他暴走时的样子。叶朝枫从来不是卡通人物,他一直是位贵公子,噱头就是那灰色的衣衫浅浅的笑。 

可是他不知道叶朝枫并没有把当时情况说完,那个绑架他的人的头子给他破了相,现在还关在监狱里,数着漫长日子,用面包喂小鸟。 

那所私立的小学远在市郊。不用转车,花时一个半小时整,可以看完一部DVD。这两人就用些时间坐在一起,随着车的行驶而晃晃悠悠,在对方闭目养神的时候转头注视几眼。 

到达的时候已经是学生放学的时间了。小小的孩子背着大大的书包从他们俩身边跑过,花花绿绿的衣服一看就知道是拼出来的,笑容却是那么无忧灿烂。 

老校长和蔼得像尊佛,拉着展昭说了很久的话。展昭出来的时候晚霞已经满天,四下张望,发现叶朝枫远远站在一株开花的树下。 

那是一株樱花树,三月暖春,正开得热烈,粉红的花瓣给夕阳衬成紫色,扬扬散散地飘落下来。 

落在叶朝枫的头上,落在他的肩上,落在脚下,浅浅铺了一层。 

轻薄的雪。 

展昭的脚步很轻,可还是惊动了叶朝枫。他转过头,对他微笑,樱花瓣就从他脸前划着漂亮的弧线落下。他动了动身子,更多的花瓣从他的肩膀滑落到地上。 

他伸手接了一片,对展昭说:“这是樱花吧?在辽国看不到呢。我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孩子。” 

展昭定了一下,缓缓开口:“东区就有两株啊,在外语学院门口。不过是白色的。” 

“是吗?”叶朝枫拍拍身上的花瓣,“事情完了吗?可以走了?” 

展昭点点头,“耽误你不少时间吧。” 

“没事。”笑,“我看你这人还真热心呢。办这活动很费心吧?” 

展昭的声音有些沉,“不算。我也是从这样的学校走出来的,我知道那些书对这些孩子有着怎样的意义。”抬头看看露出惊讶的叶朝枫,“我没和你说过,其实我爸也是学医药的。不过际遇不好,一直在镇上的医务所做个小药剂师,我妈也就跟着他在那里做了个护士。那里很偏僻,教育环境不好,我小学读的就是民办的学校。我才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孩子。” 

叶朝枫注视他,暖黄的夕阳下,少年的脸是蜜一般的颜色。 

他伸出手,轻轻拂去了落他头上的一片樱花瓣,“我们快走吧,再晚就没班车了。” 

依旧空荡荡的末班车,还是最后一排。市郊的视野很开阔,可以看到夕阳在施工中的建筑物后面一点一点沉下去,高高的脚架车立在空地上。天空是纯纯的靛蓝,没有云,也没有鸟儿。 

叶朝枫只觉得肩上一重,才发现一颗温热的脑袋靠了上来,再一看,这孩子已经睡着了。 

眉是微微颦着的,仿佛在思考着什么。长长的睫毛,浅浅的鼻息,睡得很安静,很安心。 

叶朝枫笑了,这人白天不知道搬了多久的书,定是累坏了。于是轻轻挪过去了点,手搂过展昭的腰,防止他滑下去。一股皂角的药香飘进鼻端,那是他用的洗发水的味道。含蓄的味道。 

不由靠着他的头,也闭上了眼。 

展昭醒来的时候,车已经开进市区了。天黑完了,路灯把大街和建筑物照得通明,霓虹灯下是来来往往的行人,一片繁华喧闹。 

他那时才发现自己一直靠着舒服的,其实是叶朝枫的肩膀。立刻尴尬地直起身子。叶朝枫一直笑,说你睡得真死,我给你辫了小辫子你都不知道。 

展昭估计还没睡醒,真的去摸脑袋,惹得叶朝枫坏心地大笑,傻瓜。 

“我们在外面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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