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高!〃十三震惊的看著我,仿佛我不认识我这个人似的,〃你该知道,对你来说最妥当的法子就是让陈顼死掉,一了百了。只有这样,你才能安稳。何必对他如此仁慈?你该知道,当断不断,妇人之仁只会害惨了自己。〃
〃他是茜的弟弟,亲弟弟,只凭这一条,他就得活下来,为茜的江山出力,〃我认真说道,〃所以,他不能死。〃
十三冷笑道,〃当年天嘉帝命自己的儿子继承了始兴一脉,早就视亲弟如死弟,你还替他著想什麽?〃
〃就算归陈後陈顼仍是被陈茜赐死,那也该归来後由陈茜决定,而不是由你我说定。--我不想他将来後悔。〃
十三有些失神,〃仍是为了他啊。〃
〃嗯。〃
深深看著我,十三心疼无比,〃子高,不要为别人想得太多、做得太多。付出一切为别人也许只会换来让自己心痛神伤的下场。〃
我低低叹息,〃爱就爱了,哪里顾得了其他?〃
十三不语,很久过後,十三怔怔的望著远方,又像是在对我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对爱情,向来有个限度。当我的付出到了一定程度时,我会观望後再作打算。而子高,竟情深至此。〃摇摇头,十三既似在笑,又似在叹,〃罢罢罢,你意既决,我也不再多言。〃
转过头来,十三笑了,〃子高,我该回去了。〃
不舍的亲亲念琛的小脸,我将娇儿递给了她,〃十三,把宝宝带走吧。〃
〃为什麽?〃十三不解的问道,〃你难道并不想有孩子跟你作伴?〃
〃十三,如今这情势,不久後我定会再上战场,征讨留异。孩子留在我身边,我照顾不上他。〃如今天下既已初平,陈茜是无论如何也会拔掉留异这心腹之患。我,肯定会再次被派上前线。那时我走了,谁来照顾娇儿?
〃子高,不可以不去吗?以你和陈茜的关系,你若不去,难道就不成吗?〃
我苦笑,〃正因为我和他的关系,所以我才会上战场。〃
〃你想以军功证明自己并不是依附於他?〃十三恍然大悟,〃你想让世人知道,韩子高并不是因其为天嘉帝宠爱才得以委任高官,韩子高是因自己的实力而获得一切殊荣?〃
我笑,并不回答。十三没有看出真相,就让她如此认为好了,误会,总是美丽的。
十三释然的一笑,〃好,既如此,我带宝宝走了,明年六月,我再把他给你送来。〃
〃嗯,〃细细叮嘱她道,〃十三,要过得幸福开心哦。〃与爱人长相厮守,我是无望得到了,希望十三能把我过不上的生活过得好好的--真的能与爱人执手至老。
〃子高,以後也就不大能常来看你了,你知道该怎麽找我?〃
〃嗯。〃
十三对我一笑,沈沈说道,〃那,你我,就此别过。〃
十三离开後,我一个人回了房。自己吃过饭後,就沐浴,然後睡下。
那人直到近子时才来。他没喝多少酒,他一向认为酒後会让人放松警惕,所以向来不轻易多饮。这回当然也不例外。
搂著我,那人说,〃他们说,今日辛十三来过,还带了个小孩来。〃
〃嗯,是我的孩子。〃
〃那现在呢?他们还说,孩子和辛十三好像一起离开了。〃
〃嗯。看过宝宝後,就让十三把他带走了。是个男孩呢。〃
那人疑惑的问我,〃为什麽不留下那个孩子?你向来最是重视家人,如今你又有了至亲骨肉,怎的不留他下来作伴?〃
没有把早料到自己会再上战场的事情说出来,说出来,又能如何呢?只能让你我二人更加伤感,更加猜忌,只能让你我连多聚一刻、多享受一丝甜蜜的时光也要减少。
我只淡淡说道,〃十三今後再无法生养,一生一世也就只有这一个孩子了,所以我把宝宝留给了她,让她明年再带来。宝宝还小,才半岁多一点,还是由他娘照顾他好了。〃
挠挠我的乱发,那人戒备的盯著我,〃喂,先说好,你不要哪天又跑去跟某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去生些孩子出来啊。〃
我宠溺的看著他,〃不会。绝不会。〃我哪里还能有什麽孩子?征讨留异我能否活著归来还是个无解的问题呢,我哪里敢再无端的让一条生命到这污浊世间?
〃真不会?〃那人仍在怀疑中,〃我告诉你啊,你若再敢跟别的人乱来,我非阉了你不可。〃
敲他的头一记,我没好气的说道,〃你就算是阉了我,我想跟人乱来就不行了啊?我找男人行不行?〃
〃你敢!〃那人恼了,骑在我身上,〃除了我,谁也不能再碰你!--你不乖,还想著去跟别人乱七八糟!--我要惩罚你!〃
吻,重重的落在我身上,那人毫不留情的啃咬我,然後一举贯穿了我,看我在他身上又是痛苦又是愉悦,那人逼问,〃说,还敢不敢想要去跟别人乱来?〃
我不答他。
狠狠的在我体内中冲刺著,不放过我身上任意一处敏感点,看我喘息加重,那人再问,〃敢不敢?说!〃
〃。。。。。。不。。。。。。。敢。。。。。。〃
那人低吼一声,〃说清楚些,是不?还是敢?说!〃
〃。。。。。。不敢。。。。。。不敢了。。。。。。〃
一夜缠绵後,那人非常愉快的睡下了。
虽然疲累,虽然也很想睡,但我仍是舍不得闭上眼。
茜,你我如此共枕,还能有多少时间呢?
没时间了,就快没时间了。
阿蛮就要再上战场了。
这一回,我的对手势必会是以凶残机诈而闻名於世的留异,到那时,对上他,我能否生还呢?
不知道,我不知道。
但阿蛮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你除掉留异,让你的江山更为安稳。
你爱江山,就继续爱它吧。
阿蛮若去了,只望你能在忙完政务之余,将他想上一想,别的,阿蛮已不敢奢求。
吻上他薄薄的唇,心中的苦涩的,茜哪,我还能这样拥著你多久呢?我还能这样吻著你多久呢?
神啊,请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能再跟他多聚一些时日,让我能再多拥有他一些时日,让我能再多爱他一些时日。。。。。。
怔怔的,我的泪掉了下来,茜,为你,阿蛮纵身死,绝不後悔!
第38章
见<南史卷九 陈本纪上>,史有明载:〃九月癸丑,彗星见。乙卯,周将独孤盛领水军趣巴、湘,与贺若敦水陆俱进,太尉侯瑱自寻阳御之。〃由此可见,那时已有彗星之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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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嘉二年,十二月,御史中丞孔奂等人以国用不足,奏立煮海盐赋及酒。
盐、酒,向来是属於利润较高、流通量较大的东西,所以盐业曾在战国秦汉时造就了一批〃富埒王侯〃的超级富豪,使之与中央对峙,完全不惧中央天子。秦始皇为何会礼尊巴寡妇,还不就是因为巴寡妇控制了财政。所以,在国家立榷後,就可以严密的控制盐、酒的生产和流通过程,将之纳入国家的财政体系,私人经商的活动空间大大缩小,自不会再出现那种能与中央对峙的富豪。
但是,若长期立榷,只怕会是引起民愤。史上因立榷以致祸的,也有不少。比如汉武帝,他修盐铁、榷酤等政,抢夺百姓的利源财物,致使民不堪命,几至大乱。
只是,如今因经年兴兵讨战,国用不足。强化禁榷制度,通过榷盐、榷酒,可扩大中央收入,使国库收入中来自禁榷专卖的比重变大,让国家收入能持续增加。。。。。。
--必须得解眼前这燃眉之急啊!
所以,天嘉帝在经反复思索後,许之,榷盐与酒。只是,为恐致祸,并不把立榷作为国入主要来源。
同月,丙午日,天嘉帝遣壮武将军韩子高会同司空侯安都共讨留异。
虽是意料中事,但当真的发生时,仍是觉得不舍。
那一夜,当他告诉我,如今天下初定,所以不用再对留异隐忍不发,他定要剿灭留异时,我笑问他,〃这一回,是派谁去?〃
完全没有任何考虑,他立刻说道,〃你,侯安都。〃
果然如此啊。
我心中深深叹了一口气。
我早知道你不会留下留异的,也早知道你心中最佳人选:我,侯安都。安都英勇多谋,我机变善战,我二人同去,破留异确是有十分把握的。只是我仍是装著不懂,问他,〃为什麽?〃
他认真说道,〃侯瑱身死,其他与侯安都同级数的将领们仍有他职,身负重任,不敢随意调动,所以,只好是侯安都。而只派他去,我不放心,所以,仍得让你与他同去啊。你们二人,一善战一善谋,配合起来,破敌正好。〃
是啊,我和侯安都配合起来,确是破敌之良将。天嘉皇帝,您,考虑得真周到。又派阿蛮上战场,固然是因阿蛮善谋英武,更重要的,是您仍想除掉那个弱点吧?!
只是您这弱点,还不愿意离开您啊!您的弱点,深爱著你,仍是不愿不舍离开您的身边啊!
茜,你,就这麽迫不及待的想让我死?
我笑了,看著身旁的他,我的皇上,我的万岁,我的茜啊,阿蛮不会如你所愿身死沙场,阿蛮还要活著回来见你,活著回来继续与你在一起!
又要踏上征途了,这一回,面对的是以凶残机诈闻名於世的东阳太守留异,自当分外小心谨慎。
和侯安都商议妥当後,我们派出一小部分兵士前往钱塘江,造成我大军欲从钱塘江溯江而上的假象。留异果然上当,将大军纠集在水上,全力以待。在留异全神贯注於水上时,我们的军队早由陆路经诸暨,从永康而出,打了留异一个措手不及。留异兵败,率部将们逃奔桃枝岭。--当初留异为防兵败,早在桃枝岭上修栅筑城,组织防御。
我们一路追至桃枝岭。
桃枝岭是一片小山岭的总称,其主峰也叫做桃枝岭,较周围群岭为高,其地势本就易守不易攻,加上留异又修有坚城防备,一时之间,我们也奈何他不得,於是两军僵持。
我们屡屡组织发动攻击,但因桃枝岭的特殊地势,居高临下的留军利用箭雨,总把我们挡了下来。
我和侯安都在再三反复商量後,决定在此长驻。
然後我军一边筑城一边继续与留军交战,一个多月来,是不分胜负,各有输赢。
一日,留军仍在半山上向山下的我们辱骂叫阵,见我军不为所动,片刻後,城门开,留异亲自领著一队人马冲了出来。
留异大声叫道,〃韩子高小儿,难道不敢出来与本座应战麽??你就只能凭著你的小屁股得来功名吗?侯安都啊侯安都,你什麽时候也成了缩头乌龟,不敢出来了??是不是跟陈茜的小男宠处久了,你也变成那种只会卖弄风情的娈童了?哈哈哈,陈军不过如此!!劝尔等早早降於本座,本座或可用尔等!!〃
见敌人如此辱及主帅,三军皆怒!纷纷请战。
安都允之!
我恐有诈,劝安都三思。安都怒道,〃如此辱及我等,子高真能忍下这口气??!!〃
留异骂得很毒,但观其意,不过是为让我军出战。连月来双方交战是各有胜负,且留军很少如此主动挑战,常是我军前去骂阵,诱其出来,而今天,留异却是如此积极。。。。。。
势必有诈啊!
我劝安都,〃他骂他的,我们只当作没听到。待他军退下後再趁其撤退时追赶,岂不更好?〃
安都大怒,〃这口气我可不能忍!子高明明也被留异激怒,何苦隐忍不发?来来来,我们前去与留异大战三百回合,看孰胜孰败!!〃
扔出令箭,安都大吼道,〃传令下去,我军回攻!〃
拗不过安都,且因侯安都身为主帅,主帅令一下,再劝阻,就是违抗军令了,身为副帅的我,焉敢不从?
於是三军领命,精神抖擞的前往迎敌。
我和安都作为我军首领,自当身先士卒,一马当先。
见我与侯安都并驾齐驱,驰於众兵士之前,留异反而停於原地不动,任其兵马往前与我军厮杀。我军锐不可挡,不多时,留军已尽被诛杀。
不对!
我突然惊觉:不是我军锐不可挡,而是留异尽派了些老弱病残来与我军交战,然後在不知不觉中,将我军诱至桃枝岭下--有诈!
--一到桃枝岭下,留军就可用火攻,只要他射些火箭下来,我军就惨。。。。。。
平时交战,我军总是将战斗范围维持在离桃枝岭下较远的地方,不给留军能施以火攻的机会,而这一次,我们太近了。。。。。。
心感不妙,我连呼安都,〃安都安都!!该往後退些!〃
安都在我身後与人交战,正厮杀得起劲,一边砍敌,一边应我,〃好,我们这就退後些。〃
正在这时,骤变突起。
下一刻,山腰上传来轰轰战鼓声,有如春雷乍响,声势骇人。
我军战马陡闻如此巨大的战鼓声,竟都有些惊乱。
弩箭如雨,自山腰射下。
随後,我看到不少战马跪倒在地,身旁更有不少将士们惨叫著坠马。。。。。。
--我军真中了人家的埋伏!
此时我只庆幸因桃枝岭附近缺少大石,不至让留异能得以巨石自山腰中向下击来。若有无数巨石自山上击来,我军只怕真会全军覆灭,就算能得以脱身,也势必会伤亡惨重。--幸好这里没有巨石!!
在箭雨中,我军伤亡不少,却仍是斗志高昂。
剧变中,侯安都醒悟过来,遂高声呼道,〃撤!〃
眼看安都仍在我身後,我喊道,〃安都在前主持撤退,我来断後!〃
〃好,就由子高断後!〃安都朗声应道,随即勒马往前奔去。
在那密集的箭雨中,连安都也不可避免的受了伤,只见他血流至踝,却仍镇定自若,冷静的指挥著我军按部撤退。
箭雨停!
桃枝岭上冲下一队人马又往我军厮杀过来。
我明白,他们是想趁我军撤退时扰乱阵形,阵形一乱,他们自然有机可趁,疲累且惊慌之军对上以逸待劳者,我军只有死伤无数。--怎能让他们得逞?!
我朗声对麾下诸将士说道,〃弟兄们,侯司空正带著我军主力撤退,咱们怎也要让司空他们能顺利返营,是不是?〃
〃是!〃诸将士齐声回答,〃我等纵粉身碎骨,也定要保住我军主力!〃
是的,身为军人,定要顾全大局!纵使我等真的粉身碎骨,只要主力在,我军就仍在,我们身死的仇,今後定有主军为我们报!
我再问,〃那就由咱们来拦住这队人马,给司空他们时间以脱身,好不好?〃
众将士答得铿锵有力,〃好!〃
敌人逐渐逼近,我最後向弟兄们说道,〃兄弟们,咱们拼了。只要能保住我军主力,仇,以後会有弟兄为咱们报的!--兄弟们,杀呀!〃
将士们齐呼一声,〃领令!〃
我豪情大发,长啸一声以抒发心中激越,然後一勒〃竞阳〃,率先往前驰去。。。。。。
战意激昂,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