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就可以离开这个恐怖的地方了!然而不知为何心中未见丝毫喜悦,反而怅然若失。他放不下庭想要留下来,却又很清楚留下来不会给庭带来任何帮助反而会帮倒忙,身处如此两难境地让他感到无所适从,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的无能。
不知是不是心情感染了天气,外面突然狂风大作,一扇没有关紧的窗户打开来,吹熄了房内所有的蜡烛,室内漆黑一片。
阴森的古堡,寂静的黑暗,相信没有人会受得了,清水也不例外,他快步跑过去关好窗户,点蜡烛的时候却没有在旁边找到火石,这时房门响了一下,一个人走进来。
“给!”
“啊……谢谢!”清水以为是杰回来了,不疑有它地接过火石。
烛火重新燃起,先一步映出的居然是帝招牌似的冰冷笑容,清水悚然一惊,失声道:“帝?”
“呵呵……知道了我的名字,也就是说已经欣赏过了那场精彩的表演喽!”帝很得意地挑高一边的眉毛,“告诉我感想如何?”
手中的烛火摇曳得厉害,帝的脸上忽明忽暗,更像一个名副其实的魔鬼了!
“呵呵……不要再抖了!再抖……烛火又要灭了!”帝戏谑地开口,并扶住清水握着烛台的手,这时清水才发现原来抖得不是烛火,而是自己的手。真没用!在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清水心中升起深深的自我厌弃,他迅速抽出被帝包拢的手。
对于清水无礼的举动,帝似乎不以为忤,反而感到很有意思。
“你很怕我?”
话是疑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这激起了清水好强的本性,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毫不示弱地回视帝,露出相似的微笑,说:“我宁肯称之为愤怒!”
“噢?”帝拖着长长的尾音,仔细审视清水冷笑着的面庞,好半晌才说:“庭曾说我们感觉很像,他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与你交谈。无可否认,这话取悦了我,但是我并不以为然。你这个像小老鼠一样卑微的贱民,怎配与我相提并论?”
“你……”恶毒的话语使清水为之气结。
“然而现在我却不这么看了。知道为什么吗?”
清水习惯性地要摇头,但只摇了一下,眼前突然晃过杰的身影,是因为他吗?未待他想明白,直觉已让他开口回答:“因为杰吗?
帝优雅地轻拍两下手掌,不无赞赏地轻叹:“我说过你很聪明!”
“哼!”帝的赞赏并未带给清水丝毫喜悦,只是再一次说明在这个诡异阴森的古堡里,直觉远比头脑来得高明。
“的确,真正让我改变想法的就是杰打你的那一拳。杰虽然是个单细胞的傻瓜,可是却拥有连我也自愧不如、若野生动物般敏锐的直觉。他居然也会错认你是我,着实令我感到惊讶!”帝缓缓捧起清水的脸庞——没有用力却也无法挣脱,“看来,我真的很有必要对你重新进行评价!”认真的目光仔细地逡巡着,没有放过上面的每一分每一寸,冰凉的手指在脸上轻轻移动,感觉绝对称不上愉快,清水只觉背脊一片凉意。
“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感受呢!”过了好久,帝重拾偏离的话题。
一直居于劣势,让清水的自我厌弃累积到极点,他愤怒地抬起眼,目不转睛地瞪着帝明显充满恶意的双眸,忽而一笑,缓慢地一字字道:“那么想知道的话,我就告诉你,只有‘变态’两个字可以形容!”
“噢?是吗?”帝跟着轻笑,眼中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逞一时口舌之快的后果是什么,清水也很想知道。冰凉的手指从脸颊下移到颈项,不祥的触感使他轻微颤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真遗憾!”背脊撞上了墙壁,无法再退,帝突然伏在耳边轻轻说道:“我以为你会和我感到同样的兴奋呢!”
轻轻的话语毫不留情地戳破内心的伪装,身体不受控制的剧烈颤抖起来,强作镇定的表情迅速在脸上龟裂,他失声尖叫:“那又怎么样?就算我真的感到兴奋了,那又怎么样?”
与清水的激动正相反,帝只是微微笑,“不怎么样,只是说明你与我同样的变态。所以……快收起你那副自命清高的嘴脸吧!它虚伪得让我作呕。”
“唔……”清水狼狈地别开脸,激动的情绪是无法战胜冷静的帝的,暗中深呼吸几次,脸上再次换上平静而淡然的表情,“嗜虐是男人的天性,不兴奋倒是不正常了!但是……”他无畏地迎视帝清冷的目光,“我再怎么变态,也不会把毒手伸向自己的最爱!”
“啧……果然还是小孩子!”帝凝视他许久,突然笑起来,清朗悦耳的笑声却使他毛骨悚然,“当你成长到我这个年纪就会明白,真正能够引起嗜虐天性的,只有自己的最爱。”
清水突然惊慌地发现,颈项上原本只是轻轻围拢手指正逐渐缩紧,脊背也开始贴着墙壁缓缓上移,身体开始变得沉重,颈骨上要被扯断般的剧痛迫使脚尖高高掂起来缓和这种痛苦。
看来帝终于要下毒手了!逞一时口舌之快的结果,原来就是这个。
很快地脚尖也失去了它的功用,全身的重量都挂在帝卡在颈项上的双手上,接近极限的颈骨断断续续地发出“咯咯”轻响,听在嗡嗡耳鸣的耳中就像打雷一样,冰凉的手指继续收紧,视线因窒息而模糊,帝的身影逐渐幻化成千百个……
这时减肥会不会太迟?在意识即将消失的前一刻,清水突然脱线地想起。
浓重的黑暗铺天盖地地涌来,他注定难逃一劫,意识愈行愈远,在他终于认命地闭上双眼的时候,体重突然重回已经变得轻飘飘的体内。
“咳咳……”空虚太久的肺叶突然涌进大量空气,一时无法承受地痉挛起来,清水攀着帝的手臂剧烈咳嗽着,胸腔将要炸裂般的痛苦,但是尽管如此,……
“能够再次呼吸的感觉真好!”心中想法忽然无预兆地化为语声回响在耳边,吓了他一大跳,幡然回神,正对上帝独有的冰冷笑容。
“是不是呢?你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深切的感受到,生存原来是一件这么美妙并值得珍惜的事吧?”
受创的喉头仍然火烧火燎,说不出话来,但是清水已经隐隐觉出帝所要表达的意思,果然帝接着说:”而这一切都是拜我所赐。重获新生的快感,是没有经历过生死瞬间的人永远也感受不到的。极苦和极乐只是一线之隔。”帝扬起一抹温柔的微笑,”这么美妙的感觉,我只愿让我最心爱的人感受到!这寄托了我对他的爱!”
“不,不是这样的,这是谬论。”顾不得仍卡在颈项上的手指,清水哑着嗓子大声反驳。
“事实就是如此!而且庭也很喜欢我这样,他享受过程中的每一分钟,他感到快乐,我感受到了!”帝也很固执。
“不是!咳咳……”手指再次收紧,帝脸上的镇定自若不复存在,变得狰狞骇人,被激怒的他厉声喝道:“你又不是他,凭什么一再地反驳我?”
“我……知道……我就是知道!无论以什么样的理由,无论会感受到怎样的快感,都永远抹煞不了过程中被伤害的痛苦!”不知为何,讲到这句话的时候,心中突然涌起无法掩饰的、浓郁的悲伤,眼泪止不歇地向下滴落。
“胡说!”帝大声断喝,喝声没有吓退清水,却使他幡然省悟,通过模糊的泪眼,他看了看帝,流露出怜悯的目光,情不自禁地引用了庭的话:“你们只会彼此伤害!”
“你……这是找死!”
再次听到这句话,让帝彻底疯狂,他赤红着双目拼命地收缩起手指,浑身散发出若刀锋般凌厉的杀气。
这次是真的难逃一劫了!感受着喉骨要被捏碎般的痛苦,身体本能的不住扭动挣扎,但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平和宁静。只是希望……
他的鲁莽冲动不要再次带给庭灾难!
再次深深看了帝一眼,清水闭上了眼睛,这时突然“啪”的一声闷响,抓着他的手臂剧烈震动一下后,远处传来一声郁闷的痛呼:“唔……”
是庭的声音!
他猛地张开双眼,帝已经放开了他,满脸痛苦之色,身体晃了晃,颓然倒在地上,露出身后昏倒在墙边的庭,地上零星洒落着破裂的瓷器碎片,帝紧紧按住后脑的指缝里隐隐有红色的液体缓缓流出,眼前这副景象已经清楚地告诉清水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庭为了救他用瓷瓶敲破了帝的头,帝骤然受袭本能的回击身后的庭,庭因为撞到了墙,帝因为受到重击,同时昏迷了过去。
因为担心清水快步跑过去抱起庭,头上肿了一个小包,呼吸稍显急促也还算平稳,应该没有什么大碍,想是因为帝在最后关头发现是庭而放轻了力道,看来帝还算知轻重。清水松了口气,重新把庭轻轻放回地上,回到帝的身旁。
帝还没有醒来,昏迷中的面庞苍白而无害,与庭竟是如此相似,若不是眉宇间尚残留着几分刚才的戾气,他几乎都辨别不出,但是……清水的眼神黯了黯,帝就是帝,无论此刻的他表现的多无害,一旦醒来他仍旧是那个只会不断伤害自己所爱、带来无尽毁灭的男人。
清水取过一个烛台,拔下上面的蜡烛抛在一边,锋锐的尖端在月光下闪烁着幽冷的蓝光,虽然袭击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人很卑鄙,但是良机难得,为了庭、杰和自己的生存,就让他做一回卑鄙小人吧!
烛台倏地倒转,疾刺向下,目标是帝的心脏。突然帝张开了眼,目光灼灼,清水悚然一惊,尖锋停在了胸口,但只一刹那清水就回过神来,他绝不能就此放弃,带着誓死的决心,烛台再次高高举起,但是……
“不……”在下刺的瞬间,一个人尖叫着扑了过来,把清水撞了出去。
是庭!
“你在做什……么……”清水爬起身来愤怒地叫嚣,但是未说完的话语突然僵凝在嘴边,因为就在这一刻发生了一件清水绝对意想不到的事情。
刚刚醒转过来的帝,微微转动依然有些呆滞的目光,一脸迷茫地看看庭,又转而看看清水,最后重新将视线定在庭身上,困惑地开口:“二……哥?”
声音嘶哑干涩、含混不清,所以他一定是听错了!清水张着不可置信的双眼,求救似地看向庭,然而却看到庭理所当然地挽起“帝”的左手,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轻轻地说:“是我!”
“我怎么啦?”
“嗯?”
“头好痛哦!”
庭轻柔地笑起来,“没什么。刚才风大吹熄了蜡烛,你一时没留意跌了一跤。”
“噢……我说呢!可是……头痛得炸开了似的!”杰抱着头嘟嘟囔囔抱怨着。
“可不!花瓶都被撞碎了!”庭轻笑,让杰看地上的碎片,杰一脸稚气地吐吐舌头,“果然是铁头啊!”
“是啊!不过以后走路还要小心些。”庭不忘适时地嘱咐。
“是……我知道啦!二哥,我想起来!”杰在地上挣动了几下,没有成功,撒娇般向庭伸出双手。
“好!来……小心些……嗯……慢慢地……对……唔……小杰你……”被庭好不容易扶起来的杰,突然毫无预兆地挥起拳头,狠狠击中庭的胃部,庭紧紧抓住杰的手臂,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然后瘫软在杰的臂弯里。
清水同样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这男人究竟是帝还是杰?他反复地询问着自己,如果他是帝,怎么会叫庭“二哥”;而如果他是杰,又怎么会狠心袭击庭?而且杰和帝不是两个人吗?为什么倒下的是帝,再次醒过来的却是杰?庭曾说过帝有双重人格,难道竟是真的?他曾因为同时看到帝和庭两个人,而否认了这个可能,但现实却逼得他不得不重新思考一下。
其实帝的确拥有双重人格,一个是阴沉冷酷的帝,而另一个却有必要修正一下,不是最初以为的庭,却是后来出现的杰。
真正与帝一体的不是温柔宁静的庭,而是开朗单纯的杰。杰和帝才是真正的一个人!那么现在眼前这个男人的人格是杰呢?还是帝呢?
清水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男人,答案在转身的刹那揭晓,他看到了一双痛苦哀伤的眼睛,他是杰!
“对不起!”杰突然开口,清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杰看看他颈项上的淤痕,歉然地说:“我好像伤害了你!”
“你知道?”清水很惊讶,因为从庭刚才的反应推断,杰应该不知道自己身体的异常。
杰温柔地看了看庭,轻叹:“二哥是个很善良的人,因为害怕伤害我,所以一直在我面前竭力掩饰。可是……”杰突然痛苦地掩住脸,“一个人的身体里无端端地多出另一个人存在,又怎么会毫无所觉呢?明明在一个房间里休息,却在另一个房间里醒来;常常正在跟二哥说着话,一转身却变成在庭园中晒太阳;坐下来吃的是早餐,吃完却发现天已经黑透了……这种事情太多、太多了!”
“杰……”看着杰痛苦的神情,清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而更可笑的是,每次看到二哥身上多出来的伤口,我都对自己说要杀死那个混蛋、那个混蛋,可是结果却发现我口口声声要杀死的混蛋就是他妈的自己!”杰说到气急,横臂扫落桌上的一切,点燃的烛火在空中划过半个圆弧投入易燃的被褥中,转眼间床上燃起熊熊大火。
“天啊!”意外来得太过突然,清水一时竟不知如何反应,待到想起应该先去灭火,却被杰阻住了去路。
“杰!”清水痛呼,手臂抓得好痛。仿佛也被火势惊呆了的杰,听到清水的呼唤,缓缓转过头来,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对不起!我好像又干了蠢事!”
“别管那些有的没的,当务之急是先救火!”清水甩了甩仍然很痛的手臂,又要冲过去,结果手臂再次感到了捏碎般的剧痛,清水气得要发飙,着的是他的床,烧的是他的房子,要救火的是毫不相干的他,拦着的居然是身为主人的他。
清水凶狠地瞪着三番两次、无缘无故、用粗暴手段拦阻他的杰,如果目光可以伤人,此刻的杰早已鼻青脸肿。杰也嗅到了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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