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季芙没去过,说不上喜欢和嫌恶,“不讨厌。”
“那你可讨厌大世家?”
“不讨厌呀。”
“那你可讨厌我?”
“不讨厌。”季芙一顿,立刻松了手,瞪他,“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孟平璋默了片刻,“我如今很认真,想跟你说一件很重要的事。”
季芙一心在齐家,方才以为他戏耍自己,现在更不想听,“还有比齐家的事更要的吗?”
孟平璋暗叹一气,好吧,如今也不是说儿女私情的时候,说了她也不会当真。若真的有意,改天找个媒婆直接去吧。
到了齐家,大门敞开。下人见了他俩,说道,“齐大人在衙门呢。”
孟平璋大步入里,“叫姚嬷嬷出来,有紧要事。”
姚嬷嬷很快出来相见,孟平璋说道,“有事相谈。”
姚嬷嬷便将下人都使唤出去,自从府里没了管家,上下的事都是她经手,下人中,她的权力最大。也幸得有她在,明玉失踪了这么久,府里依旧是井然有序,“孟二少爷有何事吩咐?”
孟平璋说道,“嵩元如今被刑部扣押,他让我来寻姚嬷嬷,但我也不知具体何事。”
姚嬷嬷到底是见过场面的,心头猛地一跳,双掌合十念了平安,迅速镇定下来,“少爷之前交过一封信给奴婢,若是他有不测,便将信拆开来看,除了孟二少爷和奴婢,谁都不许看。因叮嘱的谨慎,因此一直放在身上。”
边说边将信从怀里拿出交给他。孟平璋撕开信口,信纸四页,交代的十分详尽。在刑部来调查时,齐琛已经写信回京,告知家人。秦护院和孙护院都是可信之人,若他有事,可以拿信去吩咐他们做事。末了又列了在澄江府附近的齐家故交以及住处,都是可以解燃眉之急的人。
季芙不知生变是何故,只是孟平璋神情肃穆,便静静站在一旁。心底倒觉,如此紧要的事他并没有让自己避嫌,倒是信任她的。
看完信,孟平璋越发觉得,齐琛比自己更适合做齐家三少爷。算下出事至今,京城那边如果来人快,也在半路了。先去最近的邻州找齐家故交过来增援,有人帮扶,即便是刑部大理寺也要给些面子。这阵势,几乎就是要将齐琛折磨死的征兆,虽然仍不知孟大这么做的缘故,但拖不得了。
转身要走,门口却有喧闹声。三人往外头看去,已有人冲进来,为首的又是郑大。孟平璋神色一顿,郑大已是快步到了前头,“刑部批文已下,你有与齐琛有勾结嫌疑,还请孟大人随我走一趟。”
孟平璋双眸微合,齐琛一事直接找了几人作证,他的却还停留在“有嫌疑”的范围里,这恐怕只是阻止他营救齐琛吧。说到底,孟平璋是孟家人,还是孟平松的亲弟弟,他不可能真往自己脑袋上扣罪名,只怕从他被停职开始,就已经是孟大算计好的了。
郑大又唤了他一声,孟平璋淡声,“我知道了,容我道个别。”
说罢,反身将季芙抱住,将怀中的信往她衣裳里塞。季芙身子一僵,下意识忍着没推他,面如枣红。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话不能说的太明了,就怕郑大听出什么,转念又将她捉走。一如齐琛被捉,不过一会,他们就来抓自己。他不愿拖季芙下水,可万般无奈,已是心中有愧。孟平璋期盼她能懂,离了这温软的怀,有些不舍。
季芙微点了头,眼睁睁看着孟平璋被他们带走。等他们走了,姚嬷嬷的腿也要软了,急道,“这到底是发生何事了。”
季芙脑袋昏胀一会,将信拿来瞧了,和姚嬷嬷商议一番,将秦护院和孙护院找来,让两人去找澄江府的故交。这几日她不便过来,毕竟齐琛和明玉都不在,就怕惹了他们怀疑。
回到家中,季芙又将信看了好几回。至今还是云里雾外,可孟平璋将信给她,分明是要她将这事办好,那她便尽力去做。本就有些慌神,敲门声忽然响起,更是惊了片刻。
“小芙,你可在里头?”
季芙将信藏好,才应了声。崔氏进来时,见她神色略慌,心下沉沉。季芙见母亲如此,笑笑道,“怎么了,娘。”
崔氏迟疑稍许,拧眉道,“为娘……今日在街上瞧见你了。”
季芙这才想起自己把要拿去卖的南瓜丢掉了,咽了咽,以为是要问责这事。崔氏眉头拧的更紧,“还看见你与一个公子拉拉扯扯。”她重叹一气,“小芙,你怎的如此糊涂,姑娘家的名声你还要不要了?我们虽非高门大户,但到底是清白人家,当街和人拉扯,若让你爹知道,非得抽断你的腿。”
季芙急道,“娘,事出突然,不是您想的那样。”
崔氏叹道,“这几日你别出门了,娘去给你找媒婆,寻合适的人家嫁了,是该长点心眼了。再这么糊涂下去,哪里还寻得到好人家。那公子不爱惜你的名声,也定不是什么好人。”
季芙咬了咬唇,“孟公子好得很。”
崔氏顿了顿,“那与你拉扯的人,你心底喜欢的人,是上回来的孟大人?”
季芙偏身,不敢看她。崔氏想了想,那孟大人生的仪表不凡,谈吐也好,这事不如先和季师爷说说,也就没再多说她什么,等着夫君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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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四已经在山里逛了大半天,还是没到要找的树。见日头渐沉,想着母亲可能醒了许久,也有些急了。
龙凤山两边高耸,中间凹下,两边对望而立,像一龙一凤。麻四站在山腰往那凹处看去,琢磨着是继续往上走还是去山谷那。想着山谷路更崎岖难走,其他找树的人约摸都顺势而上,瞧瞧没有路的中部,麻四决定往凹处去。
拿着镰刀劈开荆棘,早上有露水,草丛上面的水都已消失,下面却还有点水,湿了裤管。
好不容易从高耸的荆棘丛出来,脸都被割开了一道口子。
再往前走了十几步,听见有流水声,寻声过去,见了清冽山泉,蹲身胡乱喝了几口。却见前面青草有被踩踏的痕迹。他轻笑一声,“竟然也有人来过,但愿没盯上我的摇钱树。”
起身循迹过去,因已有人走过,走的也顺了。麻四将镰刀别回腰间,专心瞧两旁的树。好不容易看见一棵,却长的牛高马大,抱都抱不住,在旁边寻小树苗,也没瞧见。正恼的要改方向,顺着那路看去,却瞧见山谷再往下一点,隐约有几点亮光在闪。
麻四一瞬还以为见着金银财宝,喜的往那下面去,龙凤山,指不定真藏了什么宝贝。
步子一急,在青草上滑倒了好几次。麻四粗生粗养,丝毫不在意那小伤痛。走的近了,才看清是幢石屋,上面爬满青藤,几乎遮的看不见。麻四赶紧停下脚步,本来以为那地方是以前的人遗留的,可那四周却突然有人在走动。走了一圈又一圈,分明是在巡视。
麻四可不愿惹麻烦,拖着锄头准备回去。走了几步又觉不对,这荒山野岭的,为何来回三四人巡逻,而且又以青藤掩盖?
他蹲在一株树丛后面,细细看着,日头渐低,大片阴影铺卷石屋,那亮光也瞧不见了。瞪大了眼去看,可距离太远,瞧不清。
总觉心里不对,麻四大了胆子将锄头放下,手握镰刀向前,慢慢往前摸。因石屋地势较低,距离巡逻的人也有一段距离。走的稍近,蹲在树后往那看去,才见是一个窗子,两支珠钗斜斜放在窗口,一旁还放着一些细小东西,都看不清模样,但依稀可辨都是女人的首饰。
麻四咽了咽,想着齐夫人失踪许久的事,又和此情此景联想一块,已是湿了一脊背。那齐夫人……莫非被关在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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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女敲门的时候,明玉急忙扯了从衣裳上抠出来的线,瞬间就将用线相缠的珠钗耳坠从窗口全都扯了下来。
绊着开门声,那首饰唰啦作响的声音也被掩盖了。明玉长裙一掀,已将它们全都藏在裙摆下。倚在壁上看着进门的人将饭菜放下。
“夫人可需要什么?”
明玉偏头淡声,“没有。”
“奴婢告辞。”
等人出去,关好了门。明玉才将踩上床,用被子垒高,踩在上头,重新将首饰放回小窗口,只盼有人能看见,速速来救她。
☆、第六十三章 千钧一发
第六十三章千钧一发
季师爷在衙门里忙晚了;崔氏做好晚饭都不见人,想叫女儿一块吃;谁想开了门,屋里却没人;那窗户倒是敞开的。桌上留了一封信:去去就回;绝不是找孟大人。
瞧着那着重写的大字;崔氏轻叹一气。她只想和女儿说,那孟家,哪是他们能高攀的起的……那丫头;莫不是以为对方有意就会娶她做妻?到头还不是做妾的份,她这做娘的定然不愿意;也怕她受不住。
孟平璋已被捉走;不知何时放归。季芙要找的人是孟平松,作为亲大哥,又是齐琛的好友,他知道消息后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孟平松因在邓州小住,买有宅子,那点钱对孟家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季芙打听一路,才知道他住在哪里,到了大门口,紧闭不开,高耸大门看着便觉透露肃色。
伸手敲了敲门,立刻有个汉子出来,警惕看她,“何事?”
季芙怀里还揣着信,单手捂住生怕丢了,“我有急事找孟大公子,还请您引见。”
汉子冷声,“将军无暇见你这小人物,滚罢。”
季芙急道,“这事关系到孟二公子的安危呀。”
汉子是孟平松身边的人,自然之道孟平璋被关的事,说道,“将军已知晓此事,正在疏通,姑娘放心吧。”
季芙轻松了一气,又问,“那齐大人的事呢?”
汉子答道,“也在全力营救中了。”
季芙这才放了心,低头将信拿出,“这信还请孟大公子一看。”
汉子轻笑,“每日递交请柬信函的人数不胜数,若一一过目,将军岂非要烦死。”
季芙拧了拧眉,想想既然孟平松已在救他们两人,这信看不看也无所谓了,这才收起。怕母亲担心,急忙往回跑。
回到家里,崔氏已经留信,说送饭去衙门给季师爷了。季芙坐在家里又将信看了一遍,想到孟平璋,想到齐琛明玉,不甚担忧。她伏桌叹气,看着饭菜也没胃口。怎么突然就发生了这么多事,之前那样热热闹闹的多好。
几乎快睡了过去,门啪的一声就被撞开了,惊的她立刻清醒,往前面看去,就见麻四跌跌撞撞跑了进来,气道,“你吓着我了。”
麻四瘫坐桌前,拿了她前头的水就喝,还是觉得心惊肉跳,“我怕吓到我娘,让我在这缓缓神。”
季芙忙给他倒水,“慢点喝,怎么了?”
麻四喘气道,“我不是去挖树吗,见到龙凤山上有座石屋,长满藤蔓,看起来不像有人住的,可那里却有好多人把守。我还瞧见那屋子小窗口上有东西一闪一闪,走近看才知道是首饰。可忽然就不见了,过了一会又出现,还瞧见一只女人的手在摆弄。天黑了,我怕碰见山兽,就跑了回来。”
季芙也觉十分诡异,“以后你傍晚就回家,别想着挖树赚钱,夜里山上有野兽出没。”
麻四缓了神,嬉笑道,“还是季妹妹关心我。”
季芙瞥了他一眼,“对了,瞧你浑身脏兮兮的,做了饭菜也要吃坏肚子,把这些菜拿给婶婶吃吧。”
麻四当然不会客气,端了盘子要走,季芙蓦地一顿,急声,“等会!”
麻四一个哆嗦,“别吓我啊!”
季芙咽了咽,“你说……那石屋关着的人,会不会是明姐姐?”
“齐夫人?”麻四愣了愣,“我不知道,当时天色快黑了。”他猛地跺脚,“完了,我的树还没挖。明日下午得交货,要赔钱了。”
季芙看了看他周围,“挖树……那你锄头呢?”
麻四又一跺脚,“完了,落那了!”
说话间,屋檐忽然跳下一个黑影,两人皆是一抖,两盘菜都摔落地上。麻四更是吓的两腿发软。季芙一瞧,几乎哭了,“吴大哥,你就不能从正门进来吗?”
吴逢说道,“抱歉,怕引人注意。去了客栈找不到孟少,去齐家也不见人,因此过来问问。”
季芙这才想起下午见到孟平璋时,吴逢不在一旁,自然不知道他被捉走的事,于是和他说了前后。
吴逢默了默,麻四已在旁说道,“这位公子是你的相好?”
季芙瞪了瞪眼,“他是府衙孟通判的随从。”这一说,她这才想起,“吴大哥,刚才麻四说见龙凤山一处石屋有怪事,可能关着明姐姐,正想去确认下。我想不如去找孟大公子吧,可是他的随从不许我进门。他认得你,不如你去搬救兵吧。”
吴逢顿了片刻,“齐夫人?”末了拧紧眉头,想到今日孟平璋说到孟大时那样失神,想了想,“不能去找孟大公子。”
“为何?”
“他极有可能……是这次绑走齐夫人的人。”
季芙吃了一惊,“他为何这么做?”
吴逢摇摇头,“我并不知其中缘故。只是孟二少爷做事素来有分寸,我追随他这么久,隐约能猜出这事必定和孟大少爷有关联。附近山头都是孟大少爷领人去搜的,可那样的石屋,却没发现。还有,若他真的有心要救,怎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弟弟被人关押。”
季芙迟疑稍许,想到孟平璋对吴逢清雪极为信任,还是将孟平璋交给她的信拿了他看。见他看了一遍,问道,“我们如今该怎么办?”
吴逢问麻四,“那里一共有多少人?”
麻四答道,“我瞧见的就有四五个,但前面有没有其他人我就不知道。 不过……要是那真的关的是齐夫人,我想伺候的人肯定会有,加起来就不少了,谁知道那些下人会不会功夫。”
吴逢握紧了信,“如今有两位护院和你……”
麻四见他面向自己,一惊,“我可没说去,不要扯上我。”
吴逢冷声,“你即便不去救人,也得带路。”
麻四顿了顿,想到齐琛于自己有恩,到底还是点头了。
吴逢跟季芙说道,“你能不能让季师爷去见见孟二少爷?确认孟大的事,再与他说疑似发现齐夫人的事?毕竟孟大可以去军营请兵,若只是我们猜错,那请他去营救齐夫人也更安全。”
季芙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