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存在。
「别看了,走吧。」雀如拉了拉他。
「啊!」他回过神来。「妳先去好不好?我等会儿就到。」
「不是吧小羲哥哥,今天阿保生日耶,你也不想想他平时多照顾你。现在只不过是场普通的情侣吵架,你管他那么多干嘛?」
「我晚一点就到,不是不去。」他有些担心逢明。
「你先走吧,这件事对我而言很重要!」
推了雀如几次,好不容易把雀如从自己身旁推开,当雀如坐上下一班公车时,仍然用那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他。
*****
他在逢明公司楼下等着,一直到五点,大楼里的人陆陆续续下班回家,行人道上显得有些拥挤。逢明则是在大厦里的人走得差不多后,才慢慢出来。
「你在这里干嘛?」逢明没给他好脸色看,他刚刚才在楼上给上司刮了一顿……心情糟到极点。
「等你。」小羲说。
「等我把你的头拧成两半?」逢明正巧怒气无处发泄。
「我要去工作的地方,你有车,顺便送我一程。」他说。
「把你送上山去,先奸后杀然后浇汽油点火灭尸。」
「你真的气疯了。」
「那还用说。」逢明眼中,就算女友再如何骄纵恶劣,始终也是自己所爱的女人。只不过这女人醋劲实在太大,分手就分手,他也不会留恋。
PUB外,逢明停下车。「到了,快离开我的车,我要回家吃饭了。」这一气,气得他肚子饿得要命。
「一起进去吧,今天我朋友生日。」小羲关上车门,来到逢明窗外,拉开了他的门。
「你朋友生日干我什么事。」
「来吧,先吃些东西。」小羲把逢明从车里拖了出来,不理会逢明的抵抗,直带进了PUB里面。「弟弟失恋了,哥哥当然要好好安慰他。」他对逢明说。
「谁说我失恋了。是我甩了那女的!」逢明咬牙切齿地想挣脱,但有时,小羲就是这么固执,那双手抓住了他,没有放开的打算。
玻璃门打开的那刻,PUB里的音乐夹带喧哗声迎面扑来。昏昏暗暗的灯让人看不清里头模样,啤酒可乐空罐扔了一地,一群人正狂欢跳舞着。
几个人迎向前,对逢明投以疑惑眼光。
「谁啊?」他们问着。
「我弟弟,他今天失恋了。」小羲说。
这是逢明第一次听见小羲在外人面前承认自己和他的关系,不知怎么地,当弟弟那两个字冲入逢明耳膜,当他看见小羲浅浅微笑的模样,他的心里竟起了一阵悸动。尤其是,小羲的手掌贴着他的手腕,传来源源不绝的温度,他才真正意识到这个人的存在,不同于其它的人。
「小羲,快过来,要切蛋糕了!」雀如往小羲招手,她喝了酒,兴奋得满脸通红,不停在沙发上跳着。
小羲带着逢明往里头走去,逢明接过不知道是谁递来的冰啤酒罐,握在手里。
「喝啊!」旁边有人催促着。
「我弟他不喝酒的啦!」小羲把啤酒拿走,打开拉环,喝了几口。
小羲切了盘蛋糕给逢明,他们和一群人坐在一起。
「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弟弟我怎么不知道?」雀如拿切蛋糕的塑料刀指着小羲,头扬得高高的,很不满。
「我有好几个弟弟,你们又没问。」小羲笑着。
「罚你喝酒!」雀如拿了啤酒瓶就往小羲猛灌。
「弟弟你也来喝酒!」
PUB里头气氛热烈,等逢明回过神来,他已经觉得自己头昏眼花,满身啤酒味。明明滴酒不沾的人却在见小羲一罐接一罐的狂饮下,也起了不服输的心态跟着喝起来。这里的人多数是疯子,混在他们中间,逢明觉得心情似乎也没那么糟了。
酒喝到一半,舞跳到一半,雀如嚷起送礼物来。
所有人准备的生日贺礼都往隔着张桌子,坐在他们对面的领班阿保丢去,不知道是哪个醉鬼没拿捏好,礼物砸到逢明的后脑勺,逢明往后大吼了声。
「哪个家伙砸我,想打架的就站出来!」逢明火得不得了。
「怎样,怕了你吗?」
「来啊!」逢明冲了出去,跟几个人扭成一团。只是他喝了酒,举头无力,打人的力道软得像棉花糖一样,完全伤不了人。唯一胜过对方的,也只有他虚张声势的吼声。
汗味、体味、酒臭味,PUB里弥漫着放肆堕落的味道。
突然谁一把抓住了他屁股,狠狠地掐了进去。
「打架就打架,不要摸我屁股!」逢明吼得声音都沙哑了。
醉了的小羲笑得浑身发颤,他知道等逢明疯够了、发泄够了,就不会有事了。
「小羲你怎么空手来,礼物呢?你没准备啊?」
「有!」雀如站在沙发上,高举起右手。「小羲准备了一份大礼,精心策划,前所未有,晴天霹雳,保君满意。」她将手指向小羲。「小羲哥哥,准备好了没有?」她也醉了,晴天霹雳这词根本不搭嘎。
小羲将吃到一半的奶油蛋糕放下,抹了抹唇,朝阿保笑着。「准备好了。」
「计时五分钟——预备——」雀如吹了哨子。「开始——」
小羲往阿保扑去,拉着阿保的衣领,猛地就往他亲。四片唇相接,演得火热。
「哇靠,法式舌吻耶!」
「保哥哥你赚死了!」
PUB里闹哄哄地喧腾非常,逢明看着吻得激烈的两人,脑袋完全停顿。男人跟男人也能那样吻的吗?吻得那么深,那么激烈。
他看着小羲的侧睑,找不到半丝他平常熟识的模样。小羲好象完全变了另一个人,一个他所不认识的人。
「哔!」雀如吹起哨子。「五分钟到,停止——」
小羲松开了阿保的衣领。
「担架、担架、担架。」小羲才停,马上有人跟着喊着:「保哥翻白眼晕过去了,快点、快点,给他CPR——」然后一堆人又跑过去亲。
「保哥哥不怕,我给你氧气——」
小羲抱着肚子大笑。被人工呼吸救醒的阿保在那些人的魔掌下,努力挣扎想逃却又逃不掉。
「小羲,快点,来玩野球拳!」雀如如此宣布。「弟弟你也来,不要再打架,大家要和平共处知不知道!」
小羲一喝酒脑袋就钝了,连一加一等于多少都要算上好久。所以当大家玩起野球拳,他的下场当然就是浑身被扒个精光。
逢明比较好些,剩下一条内裤。
大概疯到半夜,人散得差不多了,被玩到体力透支的逢明倒在沙发上睡着,小羲则和雀如、阿保继续喝着酒。
「老板明天回来一定会被吓死。」阿保看了看满屋的酒罐与四处都有的奶油痕迹。
「不会啦,你们老板那么疼你们,肯定不会计较这些。」雀如吃着小菜,脸红得像蕃茄。她现在已经醉茫茫了。
小羲摸了摸逢明的脸,听着逢明均匀的鼾声,神情有些呆。逢明枕在他大腿上睡得好熟,他揪了件毯子帮逢明盖上,人一空,PUB里的空调就显得有些冷了。
「他真的是你弟弟吗?」阿保看小羲那双眼睛凝视逢明的模样,半点都感觉不到亲情的成份。「如果你没有特别声明,我会以为他是你下一个对象。」
雀如啃起卤鸡翅来。
「你看他的眼神,我只有在阿央身上见过。」阿保说。
不知是否在同意阿保的话,小羲缓缓地点头。
「别在我面前提起那个烂人!」雀如扔下鸡翅膀。「林央算什么鸟,他才配不上我家小羲。」那个林央,是小羲之前喜欢的人,也是她的舅舅。
「那么激动干嘛?」
「我怎么能够不激动?一想起我跟那家伙有血源关系,就让人鸡皮疙瘩起一身。」
凌晨三点,逢明的打呼声渐渐停止。「他快醒了。」小羲说。
「阿保,反正现在你跟小羲都单身,干脆凑成一对算了。」雀如建议。
「我才不要。」阿保哼了声。「什么烂提议。」
「我是看你们俩个成天像无主孤魂似游来荡去……」
「什么无主孤魂。」阿保打断麻雀的话。「你看他——」他用下巴指了指小羲。
「逢明……逢明……」小羲轻轻拍打逢明的脸颊。
逢明皱起了眉。「头痛死了。」他咳了几声。
「你喝了很多酒,我们该回家了。你明天还要上班。」
逢明从小羲大腿上爬了起来,手掌击了击疼痛的头部。毯子从逢明身上滑下,露出裸着的结实身躯。
「我的衣服。」逢明着眼,眉头紧锁着。过量的酒精让他十分不舒服。
小羲把稍早折好放置一旁的衣物拿了过来,帮逢明穿上。
「我先和他回去,对他而言现在太晚了。」小羲对阿保和雀如说着。
逢明又打了打头,努力站起身来。「又痛又累,我的头快爆炸了。」他也没对另外两人打招呼说再见,自个儿就往门口走,迫不及待地想回家休息。
雀如眨了眨眼,转头对阿保说:「气氛真的有些微妙耶。」
看着小羲离去的背影,雀如突然想到自己的摩托车坏掉送修了,连忙跟阿保说了再见,追上小羲。
「顺便送我回家!」她在逢明开车门时,趁机溜进了后座。
逢明臭着一张脸,连吼人的力气也没,任雀如坐上他的车。但当他发动车子在半夜无人的路上行驶,不到十分钟,便踩下煞车,将车往路边停靠。
逢明闭着眼,靠在方向盘上。
小羲立刻下车打开逢明的门。
又叫了他两声。
「我来开吧,你坐到旁边去。」见逢明没有反应,小羲突然,逢明冲了出来,蹲在行人道旁,靠着红色消防栓,大吐特吐。
小羲看着逢明的模样,胸口有种揪紧的痛。
「我可是很爱她的。」他想起逢明曾说过的话。
胸口好痛。
*****
送雀如上楼后,小羲开车带着逢明回家。
逢明吐完后气力全没了,整个人软趴趴地,倒在副驾驶座上。他把车开入车库,然后扶着逢明慢慢地往屋里走去。怕吵醒逢明他爸,他灯也没开,摸黑走路。
哪知过门廊时脚下一滑,整个人重心不稳摔了个四脚朝天,他的腰重重击在突起的门槛上头,逢明还压了下来。
巨大的声响吵醒屋内的宋辛祈,他穿著老旧的条纹睡衣跑出来,打开灯,戴上眼镜一看,慌得连忙把二儿子拉到旁边。
「怎么摔倒了,没事吧!」宋辛祈忧心问着。
小羲疼得说不出话来。他咬了咬牙,几秒过后才开口。「逢明喝醉了,先把他送回房吧!」他挣扎起了身。
他们两人将逢明送回了房里,逢明躺上床时,宋辛祈还是看着小羲。「摔成那样,不痛吗?」
小羲只是点了点头。「你去睡吧,明天还要上班。这里我来就好,我照顾逢明。」他催促逢明的爸回房,又帮逢明倒了杯清水,替逢明拧毛巾擦脸。
「真让人觉得不公平……」逢明睁开了眼,又闭又合地,说话慢慢的,是酒精影响。「那么多人关心你,就连爸爸也只看着你。为什么他都没问我干嘛喝醉……有没有受伤……他缓缓地抱怨着。「我被女人甩了,我今天是全世界最不幸的人,为什么你可以这么开心,我明明那么爱她。笨女人,我这么优秀……」
「我只是想让你发泄一下。」小羲坐在床沿。
「下次别带我去同志酒吧,你只是想让我被那群色鬼吃豆腐。我全身都被摸透了。」逢明的双眸低垂着,无法思考的视线僵直了,看着夜里床上的那榻棉被。
「那下次带你去别的地方。」
「林央是谁?」逢明突然提及这个名字。
「前男友。」
「他现在在哪里,你们为什么分手?」
「他结婚去了。」小羲说。
「你真可怜。」
「你也很可怜。」小羲摸摸逢明的头。
「我一点也不可怜。」
「我知道你很爱她。」小羲轻轻抱住逢明,逢明的眼眶有些湿润。「逢明乖,不哭噢,哥哥安慰你。」小羲柔声说着。
「我没有哭。」但眼泪却不争气地掉落下来。
「不哭不哭噢,来,亲一个!」小羲侧着头,往逢明的嘴吻下去。吸吮的力道有些强,双唇离开时,啵地声,刺耳响起。
逢明瞪大了眼,盯着小羲。「有没有搞错,你脑袋坏了是不是?」
小羲冲着逢明笑。
逢明感觉嘴唇上还残留着小羲的味道,有着麦香的啤酒味,从肌肤表面冲入了他胸膛里,撞击心脏。「烂酒鬼。」
小羲也醉了。「这样你就不哭啦!」他伸手抹去逢明的眼泪。
门后叩地声,发出不寻常的噪音。小羲往后看,见着是逢明他爸,端着杯茶站在门口。
「有事吗?」小羲问着。
「茶……给逢明解酒的……」宋辛祈脸色惨白,端着杯子的手微微发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老爸,把这醉鬼拖走!」逢明声音沙哑地吼着。
小羲从宋辛祈手里头端过茶杯,点了点头,回到逢明身边。「解酒的,喝吧!」
「解你个头,我酒全醒了!」逢明朝着他吼。
「那……那我回去睡了……你们兄弟俩也早点睡……」宋辛祈的脸还是惨无血色,他转过身将门带上,临走时嘴里喃喃自语,谁也听不清楚他在讲些什么。
儿子跟儿子在亲嘴……儿子跟儿子在亲嘴……
「听你爸的话,早点睡吧!」小羲仰头把那杯解酒茶喝个精光。他头也晕晕的,飘飘然、醉茫茫。
*****
小羲并没有睡,他看顾了逢明一整夜。逢明也没睡,但他假装自己睡着了。
逢明并不明白小羲最初为何否认自己对他的感情。爱就爱,不爱就不爱,不是吗?然而小羲对他种种的好,却只敢说那是出自于亲情。
拜托,他们才相认多久,亲情哪是那么容易便有。就算是跟他处了十来年的弟弟惟明被甩,他也没想过要带惟明去散心。他心里还想那小子干脆死了算了,哪有人每天都在失恋。
直到天亮,逢明睁开眼,看见不支倒地睡在床角的小羲时,心里头百分之百肯定,这男人爱他。
熟睡的小羲,有张苍白的脸。小羲虽然常笑,但笑起来却像哭一样。
他想起那一年,蝉鸣的夏天。有一封信从远方到达他手里,是小羲计画的逃亡路线。
我们沿着公路走,一直骑一直骑,到某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或许我们可以种田,地瓜很好种,肚子饿了就可以吃。
然后搭个草寮,在海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