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有恶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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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有恶犬-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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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大人于是笑道:“ 刚好,刚好了,谢大人来得巧,我正要去观月楼呢,谢大人要是觉得行,就与我一起去吧,都是同僚。”
  谢启点头称好,“ 方大人,前几天的事劳烦你了。”
  “ 举手之劳而已,谢大人不必挂心。”
  方大人露出一个你知我知的笑容,谢启略觉反感,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又有什么立场来反感别人呢?
  五十步和一百步的区别罢了。
  在观月楼前又陆陆续续的碰到许多同僚,大家见到谢启与方大人一路前来,皆稀奇问方大人有何办法请来谢尚书,方大人微笑回应:“ 路上恰好碰到的,恰好碰到而已。”
  谢启打完招呼,就重新陷入少言寡语的状态中,随着前面的人上了楼,走进一间雅庭,庭中摆有几张大圆桌,上头已摆好了餐具还有数碟精致糕点,人还未到齐,许多席位都是空着的,但主位上早已有人了。
  众人朝秦敛鞠躬做了大礼请安,秦敛今日一身白色锦袍,俊美依旧,眸色分明,眉目如画,甚至比往日还要平易近人了许多,“ 不是在宫中,大家无需拘礼,随意坐。”
  视线落在了掩藏在众人后头的人身上,端着茶杯的手暗中用力一下,秦敛指了指身旁那个空着的席位,道:“ 之承,你难得来一次,就坐这儿吧。”
  逃不开躲不掉的语气,谢启故作看不见周围同僚艳羡的视线,视死忽如归的眨眨眼,拉开椅子坐了下去。

  吠吼第四十六声

  逃不开躲不掉的语气,谢启故作看不见周围同僚艳羡的视线,视死忽如归的眨眨眼,拉开椅子坐了下去。
  谢启心里头是还记着上次金殿上秦敛的落井下石,自然摆不出好脸色,也不主动搭话,全是秦敛问一句,他才含糊应答。他越是不配合,秦敛的脾气就越是好上几分,恍若毫无心机的寻常读书人。
  秦敛嘴角一弯,主动为谢启倒上一杯茶,“ 今天怎么有空来了,平日这些你都不爱露脸的。”
  “ 碰巧遇到。”
  他的回答简明扼要,秦敛非但不识相,薄薄的嘴角又勾起,继续闲聊道:“ 是么,那看来我还是沾了方大人的运气了。”
  “……” 谢启垂眸饮茶,浑身戒备,置若罔闻。
  对方徐徐玩弄着筷子,以其他人听不到的音量缓缓道:“ 你还在生我气?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
  谢启一眼就瞪了过去。
  秦敛平素面若冰霜,但一旦微笑起来就冰雪消融,有种让人难以抵抗的鲜明冲击感, 男人不疾不徐的述说着,仿似自己才是受了委屈的那一放:“ 我这是给他机会,只是他自己不会把把握而已,之承,你难道就看不出么?”
  “ 哦,那还真是多谢了。” 他脸皮笑笑,但笑意只停留在皮上,始终未达无光的眼眸,“ 我替他给你道谢,行了吧?”
  能将黑白颠倒,能把人卖了还让人替自己数银子,说到底,谢启已经不信秦敛了。
  或许,秦敛之于他,就是他之于樊林。
  秦敛口中的借口,无论是什么借口他都懒得理会了,再动听悱恻他也不会动心。
  好好的一个人,被人蒙在鼓里十数年,不见天日的——即便可能真的,这样可能可以救人一命,可出来之后就再也见不得黑了,一丁点也不想见了。
  “ 罢了,不说这些了。” 菜陆续上上来,秦敛夹了一筷子进谢启碗中,避开刚刚的话题,闲聊起这些菜色。在这方面上秦敛像个真名士,无论是诗词书画还是各地轶事风土人情皆可侃侃而谈,谢启也不晓得秦敛那么忙的一个人,是怎么知道每道菜后头的工序和故事的。
  谢启其实对这些趣事最无抵抗力,爱听的不得了,无奈又不能显出想听的表情,唯有一边竖起耳朵一边埋头吃菜,秦敛像是明白他所有的爱好趣味,讲到趣味正浓的时候,又慢悠悠的将人胃口吊高。
  谢启忍住抬眼催促的欲 望,心里陡地闷闷,用筷子用力戳了几下米饭。
  秦敛把桌上气氛把握的很到位,庭中正是一副和乐融融的大好景象,谢启就奇了,他怎么不知道这帮在朝堂上相互冷漠的同僚们一下朝就好成这样了。
  他不参合,只顾给自己舀了碗汤羹,慢慢抿了一口,觉得这汤羹味道鲜美,但又吃不出是什么做的,正在细品,身旁的人又倾身了过来,微笑道:“ 之承猜猜,这是什么肉制成的。”
  谢启目光徐徐的将视线移到碗中,随口道:“ 什么肉?鱼肉?”
  那边的人体贴解答:“ 相去不远了,再猜猜。”
  谢启就不配合了,哼了一声不去搭理秦敛,秦敛压低声量,笑意浓浓的:“ 是蛇羹。”
  谢启猛呛一声,鸡皮直起,巨咳不止,连忙把那碗推得远远的,一旦咳起来就很难止住,秦敛轻拍谢启颤动的背脊,对席上其他人道歉道:“ 诸位慢慢吃,我先带谢大人出去一下。”
  谢启咳到天混地乱,被秦敛拉了出雅间外,喝了几杯凉茶,顺了半天气才把喉管里的东西咽了下去,他眼眶发红,眼泪都被咳出来了,气得声音沙哑:“ 你——你混账!”
  秦敛满脸的无辜,真诚笑道:“ 我又怎么了呢?”
  天知道他最讨厌蛇,一想到那种无骨阴毒的动物成了食物进肚,谢启就恨不得扣喉把自己的胃掏空,忍住反胃的冲动,谢启一脸懊恼,今天真是出门不顺,倒了血霉了!
  秦敛见谢启气的不轻,弯腰在谢启耳边又道:“那不是蛇羹,里头是鱼做成的,不过这鱼与我们平常吃的有些不同,是从极远的地方运来的,口味自然特殊,好了好了,别气了,喝口茶。”
  谢启愤恨死瞪着秦敛,脸冷得像冰:“ 把我玩的团团转,有意思吗?”
  “你又不喜在那儿,我现在带你走,不好么?”
  这样说来,倒是他自己小气不懂别人好心了,谢启警告自己不必是动气的,纯当是逃离的代价好了。
  “ 之承,我送你回去。”
  “不必,我自己走。”
  他甩袖就走,秦敛跟在他后头,在他要出门的时候拉出他的袖子,指了指外头:“ 外头下雪了,你就这样走?”
  “……”
  “ 我不逗你了,我道歉。” 秦敛微笑的时候,口中呵出的气是暖的,带着雾气一般,从容温柔的:“ 你要原谅我。”
  人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谢启也只好僵僵点点头:“ 你记得才好。”
  秦敛说要撑伞送他去马车那里,谢启拗不过,唯有答应,两人出了观月楼大门,外头寒风一起,吹得顶上的油伞都巍巍发抖,谢启低头避风,没走两步便见秦敛停住了脚步,像是碰到了什么人,还没来得及抬头,就听秦敛朗声说了句,樊公子,好久不见了,别来无恙?
  谢启心中猛跳,寒风猛刮,他看不真切,只隐隐约约看到楼外站着一人。
  他想也没想就要过去,忽的又被秦敛抓住手腕,待到风停,谢启终于看清了对面人的面貌。
  青年身着守城兵服,粗糙的青色,腰间配着一把刀,挺直的站在雪地里,一动不动的,肩头黑发还有眉毛间都掺着雪,几乎把衣服上的青色都要掩埋住了。
  谢启呼吸一滞,脑袋全空,一脸错愕,结结巴巴的想开口,但又不晓得要说些什么。
  只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将对方击碎在地,青年像是丧失了生命力一样,虽然腰背还是那么直,但整个人都似尊冰雕,没有神采,冰硬的接近死寂。
  “ 哦?樊公子是在巡城么?这样我们就不耽误你时间了。”
  秦敛的语气毫无破绽,看似随和又高高在上,谢启终于甩开了秦敛的手,心跳声噗通噗通的,他急切的想上前去试探那个人的呼吸和心跳,他看不懂樊林这个时候看过来的眼神代表什么,是在看他,仰或是在看秦敛?
  不是仰慕,不是痛苦,更不是欢喜,这种死沉沉连光都可以绞死的视线几乎可以把他的心揪疼。
  樊林朝他们点点头,像是示好,然后撇开头大步离开了。
  谢启一怔,立刻就要追上去,秦敛在他身后,也不阻止他,只是口中喃了句不要去。
  谢启专注于前头人越便越小几乎要消失的背影,雪厚路难行,他根本无暇转头。
  “ 不要去。”
  谢启并没有理会身后人的自言自语。

  吠吼第四十七声

  谢启并没有理会身后人的自言自语。
  青年从大道拐进了僻静的小巷里,谢启向前匆忙追赶,小巷积雪渐深,谢启小腿陷了进去,冷的发麻,被困原地的窘状让他顿时丧失了追赶的意志。
  追上去,能说什么呢?
  他只是和秦敛一同出来罢了,又不是私会,观月楼里一帮人眼睛都是雪亮可作证的,雪下那么大,本着同僚友谊,共撑一把伞那也没什么,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总之他又有什么立场去解释那么多?
  谢启沮丧了一阵,却在忽然抬头间见到有人又倒了回来,朝他伸出手臂,眉梢上的凝霜在弯腰的一瞬间落了下来:“ 手给我。”
  谢启没料到樊林会折转回来,压下脸上的喜色,“ 先等等,你听我讲——”
  他正要把刚刚肚中腹稿一字不差的念出来,手就被樊林一把握住,他一下失了平衡,身子就向前倾去,很是狼狈的靠着青年的手臂支撑住,对方的手掌寒气浓重,像是冰窟一样,谢启打了个寒颤,还要开口,青年就面无表情的将他拉了出来。
  “ 跟上,我拉你回去……有事回家再说。”
  “ 回去?你不用巡城了?” 谢启讶道。
  “ 嗯,有人替我。”
  谢启的视线追逐着青年,“ 那你……刚刚怎么在那?”
  “碰巧看到你进去,就想等一等。”
  既然是看着他和那一帮人进去的,那就是青年知道他并不是和秦敛两人单独私会,谢启松了口气,抒尽冤气:“ 是么,那真是巧了,今天我也是恰好碰到他们的,去的人也挺多,我不好推辞就跟着去了。”
  “嗯。”
  回到小屋中,青年就开始忙着生起暖火,谢启看着对方忙碌不停的身影,不觉疑惑,他刚刚已经解释清楚了,为何大家还是放不开情绪呢?
  难道当真是一当秦敛出现,他们之间所建立的情谊就跟失守的颐凌关一样,不堪一击么?
  是敌人太强,还是自己过弱?
  随着屋中寒冷被驱散,谢启觉得原本麻木平静的心随着暖和起来的空气解冻起来了,看他可笑的……说不定青年并不在乎他究竟跟谁吃饭见面,而在意的是秦敛跟谁一同走出来。
  五指慢慢在袖中聚拢,谢启清了清喉咙,木声道:“ 你若有事要说,不妨直说,何必现在又给我脸色?”
  他见对方微垂着眼眸,越发肯定自己心里头的猜测,只觉满嘴的苦渣子,不吐不快:“你怎么就不能死了这条心呢?你是不是就打算在这棵树上吊死?你这人怎么那么——怎么那么不可理喻! ”
  谢启气急败坏的重手一拍在自己腿间,被持续的焦躁和怒气弄得口干舌燥的。
  “ 谢启,我们谈一下可以吗?”
  青年在迟疑中开口,但神色严肃,像是要说大事。
  谢启是站着的,他按捺着不忿又坐回椅子里,口气不善:“ 你要谈些什么。”
  如果,如果再说些痴心绵绵的混账话,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就推门离去。
  樊林微拢着眉,缓缓说:“ 你和秦相,还是不要走那么近的好,虽然你们是旧……是旧识,可还是不太好吧。”
  看,他都可以改行去城隍庙前替人算命指路了,活神仙都没有他灵准,谢启撇开视线,风轻云淡的回道:“ 哦?那你说说哪点不好?”
  青年一哽,但还是固执的要继续追随着谢启的视线,在视线缠绕间,谢启看见青年眼里带着隐忍和退怯,很是动人,但可惜不是分给他的。
  习惯这种东西,神出鬼没的出现,然后待你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深根蒂固的长在那儿,再也难以改变了。
  明知道是不好的,是不能够继续下去,还是抵抗不住自己的手脚。
  “ 你……成亲了。”
  谢启心尖一抖,脸色微变,声音都发冰带寒了:“ 所以呢?”
  青年顿时无从答起,他也察觉到谢启徒然僵冷的态度,也有些拘谨,语气沉重:“所以不要走太近。”
  “他是丞相,我是尚书,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我不知道你的‘走太近’是指什么,跟我成亲与否又有何相干?不是每个人之间都像你想得那样……”谢启一时说得快了,找不到合适的词,就有些口不择言:“ 不是你想的那样龌龊不堪。”
  青年的大少爷脾气早就收敛起来了,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样,稍有意见相冲就与谢启针锋相对的争吵,除了沉不住气这点外,青年已经算得上是非常体贴的对象了。
  青年咬了一下嘴唇,似是强忍下恼火,只是声音也拔高了起来:“你别乱曲解我的意思行不行——我什么时候那样说过了!”
  谢启冷哼一声,与尤带怒气的青年面对面,不说话。
  长呼了几口粗气,青年压低声量解释,甚至有些语重心长了:“你听我说啊……我只想为你好而已,秦敛他……我知道他的确非常的优秀,可他城府过深不是付托终身的好对象,我让你和他离远一点,只是为你好而已,你……成亲了,又有家,被牵连进去的话,就不是一个人的问题,我……你当我龌龊也好,嫉妒也罢,你就姑且听我这一回话吧。”
  他诧异的抬眸,不晓得作何反应,樊林说的这样诚挚真切,让他一时都找不到可以接下去的话语了。
  见他没有反应,青年烦躁万分的抓了下头,“我知道他对你有意思,我看得出来。”
  “ 谢启……我——” 樊林顿了顿,懊恼的:“ 我刚刚一句话没说就走,对不起。”
  “……”
  “ 不是想给你难堪,只是当时我看到你跟他一起出来,我就……”
  谢启脸上的淡漠表情有些挂不住了:“我跟秦相没什么,不是你想的这样,他……”
  “ 总之不要跟他在一起。” 青年打断他,温声中带着压抑。
  谢启放在膝上的手,无意识的抖动了一下,他还是不擅长谎言,承受不住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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