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一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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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一月(上)-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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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可以以正经的表情,像公布真相一样的宣称,他什么也不知道,里面说的--「一切都是张靖辰一手策划的」完全是无稽之谈。 

可是,他有必要这么做吗?他为什么要这样委曲求全,辛苦的编著一个个谎言,只为了他做过的,丝毫也没有任何错误与不妥的决定。 

他的所作所为全是为他,更何况,凭他的原则,背叛他的人也一定要死。他已为了他破了例的手下留情,怎么也不可能为他坏了原则。 

天生的傲气让张靖辰放弃了摇头这个简单的动作,他习惯性的抽出了烟,点燃了之后才慢慢的开口:「如你所见。」 

啊!这副震惊的表情,仿佛他犯下了多么十恶不赦的罪行,原来他做的一切,在他眼中,就是这么的不堪。 

他忽然想放声大笑,可是他的身体僵硬着,连此刻站立着都觉得好累。 

他怎么一直忘了,他是如此的纯洁,从一开始到现在,如果他有翅膀,一定早就飞到天堂里去。而他,他怎么可以以他这个罪孽满身的魔鬼的标准,来期待着他的反应…… 

他和他待的时间太长,害他忘了自己的身份,还以为,自己和他是一样的人。 

真可笑! 

他张靖辰才不是什么善人!就算他跟他待的时间再长,事实也不会因此而改变,就像黑色再怎么漂,也变不成白色一样。 

他再渴望,再努力,他们终究还是两路人,永远也不会融在一起。 

他以为,他可以让安羽甄忘掉他那个冷血的弟弟。 

他以为,他在他心中的地位,永远是有主导性的。 

他以为,他是爱上他的…… 

他太高估自己了,太过狂妄得没有理由…… 

他吐出口烟圈,独自冷笑着掩盖着心底的绝望。 

「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 

「滚!」安羽甄的回应并没让他等太久,他终于如愿的,死心的听到了他的审判。 

他说--你滚!我不想再看见你! 

就是这么简单…… 

原来接受事实就是这么简单。 

头上的疼痛让张靖辰从短暂的回忆中清醒过来。他望了望自己压制住他的双手,苦笑着放开了。 

「那是他自找的!」 

「你……」 

找不到可以反驳的话,安羽甄却清楚的听见自己,心破碎的声音。 

张靖辰不会知道,他是多么想从他口中,听到否认的字句。 

他战战兢兢的等待着,他说什么,他都会信,哪怕他只说一个「不」字……可是他却残忍的,如此痛快的就撕碎了他的期望。 

他已经贱到这个地步了,他还想让他怎么样! 

为什么骗他…… 

三个小时的录影带,清晰的记录着澄志被一个个猥琐强壮的男人蹂躏的过程。 

下流……而惨不忍睹…… 

他不敢相信,这一切--如录影带里说的--竟是由和他最亲近的他一手策划的。 

他不敢相信,他竟下得了手。 

澄志好歹是他的情人,澄志好歹为他卖过那么多年的命。 

澄志……是这样爱他。 

他怎么忍心这样对他! 

「你这个冷血的混蛋!」 

「我不冷血,你早死在街头等着收尸!」 

「我宁愿死,也不稀罕被你救……」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了安羽甄的来年,看着那张被打得偏过去的小脸渐渐的发红,肿了起来,张靖辰后悔的将隐隐发痛的手紧握成拳,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道:「别让我再听见你说这种话,不然……」 

「出去。」 

平静得毫无生气的声音让他的心狠狠的抽搐了一下,他望着眼前努力压抑着泪水的人儿,直忍着想要冲过去抱他的冲动,逼着自己冷漠的开口。 

「有事的话喊医生。」 

他其实还想说-- 

叫护士拿些冰袋来,把脸好好敷一敷。 

他其实还想,就算是礼貌性的道声抱歉。 

只是,那个小东西此刻冲着窗边,看也不想看他。 

他还在这儿犯什么贱! 

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就这么直接出了病房。 

他在走廊里遇上了闻风赶来的禁。 

「给我查!把那个寄录影带的人查出来!我要好好的,报答他。」 

第十一章 

吵架是怎样开始的呢…… 

半个月前,张靖辰没有经安羽甄的允许,直接让人把他的东西打包带回了张家。出院的那天,张靖辰开车来接,但是病房里早已人去楼李,值班的护士告诉他,早在半个小时之前安羽甄就已经离开了医院。他于是派人直接闯到他家,硬是将他死活给扛了回来。 

刚开始的那几天,整洁华丽的张家,简直像经历了一场浩劫。吵闹的声音不断,伴随着不绝于耳的砸东西和摔门的声音,搞得家里上上下下,人人战战兢兢,唯恐受到殃及,自身难保。 

无休止的争吵让他们身心俱疲。然而同样固执的两个人,谁也不肯最先低头。终于,在张靖辰一身酒气的带了一个女人回家过夜之后,冷战就正式的开始了。 

异常混乱的张家,突然就安静了下来。佣人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晓得少爷已经接连有一星期没有进安羽甄的房间了。他的私生活变得比过去还要堕落,每天找来不同的女人夜夜笙歌,甚至肆无忌惮的在走廊里上演火热色情的画面。 

今天是冷战的第九天。 

照常任日历上又打了一个圈,安羽甄自嘲的扔掉了铅笔,笨拙的将轮椅滑到窗前。 

没用了。时间对他,只是一个毫无意义的名词概念,一天,一月,一年,对他来说,都已经没有任何区别可言。 

他被张靖辰软禁在这里,连去洗手间都要有人跟着。 

更何况,他的腿残了,现在跟废人没什么两样。他连基本的生活都不能自理,五十步的路程已足够让他气喘吁吁,就更别提那个有着二十多阶的台阶了。 

他曾经在病院里探望过身体残疾的老人,安慰他们,给他们生活的勇气。然而也是到现在,他才终于知道,他以前说过的话,是多么轻而易举而不负责任。没经历过这些的人,是永远没资恪自以为是的说些安慰的话的。 

他羡慕起那些老人们的毅力,他有好几次看着窗外,就想这么直接推开窗跳下去。 

他受不了这样的折磨。 

这是老天爷对他的惩罚。 

惩罚他抢了澄志的情人,惩罚他堕落到欲望的深渊,惩罚他的自私和虚伪。 

他怨不得任何人,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最可悲的是,他到现在,还无法挣脱这场混乱的旋涡,无牵无挂的,给自己一个了结。 

他不知道如何面对那个蹂躏了自己弟弟的无情男人。 

他明明是间接害死澄志的杀人凶手,但是-- 

张靖辰不再来的这些天里,他却夜夜蜷缩在大床上,无法入睡。 

他觉得冷,无论再加上多少床棉被都不管用。这样的时候,他总会不自觉的想起以往没出事的日子里,张靖辰若有若无的细微的温情……以及入院的那些天,他温柔的对待--那是他从来都吝于给予的。 

他一件事一件事的回想,从他们最初相遇,一直到他被逼着和他发生了关系,被逼着和他相处……到他渐渐的习惯,渐渐的当成理所当然。通常还回忆不到一半,天色就已经亮了。 

就这样到第二天晚上,他会忘了前一夜想到哪了,然后只好继续又从他们相遇开始。 

每晚每晚,他就是这么过来的。 

他忽然发现,自己很想他…… 

他虽然恨他,但是,他也以同等的程度,想念着他。 

在腿残了之后,他似乎越来越无法忍受孤独。他比以前,更加依赖那个温暖的怀抱,他需要他…… 

他开始在每天的清晨,早早的来到窗前,透过二楼的窗户,等待着楼下即将出现的熟悉身影。 

下贱吧!? 

他只想看看他就好。 

即使,他从未向上看过一眼,即使,他可能早就忘了他的存在,即使,他的臂弯里,带着别的女人…… 

他已经不在乎了,他没任何资格去怪谁。他甚至没有资格哭--那是澄志的权利。 

他安羽甄是活该自找的,只是,害了澄志,也害了靖辰…… 

他其实早就后悔了,他其实早就想跟张靖辰说一声「对不起」,可是他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他总是会违背心意的说出一些自己都讨厌的话,他以前明明就不是这么斤斤计较、愤世嫉俗的人,为什么现在他的性格会变得这么糟。 

靖辰,终于也是会厌倦吧!他本来就是那么爱玩的人,而他现在已经瘫痪了,是个只会添麻烦的废物,再也陪不了他了。 

张靖辰当初要他的时候,也只是要他的身体,而现在,他已经连这个唯一的价值都没了,他还留他在张家有什么用。 

只是为了奚落他,嘲笑他现在狼狈的样子?但是就算是这样,他也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进他的房间了…… 

昨天,他又和女人快乐了一夜吧…… 

他在屋里,都听见外面走廊传来的巨大声响,以及断断续续呻吟的叫声。他难受的用被子蒙住了头,却又好想听听那低沉沙哑的嗓音。他已经有一个多星期,不曾和他说话了…… 

他想他的脸,他的声音,他身上的味道…… 

可是,他们……已经再也回不去从前了…… 

不再想了,现在说什么都是于事无补。 

安羽甄转过身出了房门,他想去洗手间。可是当他来到楼梯口的时候,却听见了不该听到的声音-- 

「哇,靖辰,你家好大喔!爹地之前说我还不信呢~」 

甜甜腻腻的声音沿着楼梯传上来,越来越近…… 

安羽甄脑中刹时「轰」的一声,一片空白。 

张靖辰……回来了!? 

他不是,一直要到傍晚的时候才回来的吗? 

他每天都算好了,等他出去的时候再出来,谁料到今天,他竟然这么早回了家。 

他手忙脚乱的转动轮椅,想趁他们上来之前赶回房间。可是还不习惯用它代替脚的他,越慌就越乱,怎么也没法如愿的转动半圈。 

他折腾得满头大汗,来不及躲开,就这么尴尬的将自己,暴露在两个人的面前。 

美丽的金发女孩愣愣的看着他,厌恶的嘟起了红艳艳的粉唇,转过头问向张靖辰-- 

「他是谁啊?」 

「一个……朋友而已。」张靖辰轻佻的眯了眯眼,以一种睥睨的语气质问道:「你在这儿干什么?」 

「我……去洗手间……」 

好不容易盼到他的声音了,然而说出的,却是这样一句冻结他血液的话。 

朋友而已…… 

是吗…… 

原来,他现在,连情人也不是了…… 

「喂,你为什么坐着轮椅?你是瘸子吗?」看不惯张靖辰忽然阴沉下来的脸色,好像这个人对他有多么重要一样,女孩用亮丽好听的声音询问着残酷的问题。 

「恩……」 

虽然这个是事实,但是话一出来,安羽甄还是感到心猛的疼了一下,揪得难受。 

眼前的女孩穿着过膝的迷你短裙,更显出一双腿修长而漂亮……看得他好刺眼。 

他下意识的攥紧了裤子,头也渐渐的低了下去。 

是,他自己都承认,他现在的样子,很难看。 

他不想像个废人一样,连最基本自理的能力都没有。因此他劝走了帮忙的仆人,自己费力穿上的衣服。现在那件衣服歪歪扭扭的裹在他身上,像个小丑。他甚至,连裤腿都没弄正…… 

「靖辰,你怎么有这种朋友啊!?还让他住在家里!」女孩轻蔑的打量着几乎快缩进轮椅的安羽甄,以嗔怪的口气说道。 

真是丢人!她以后可是还要嫁到张家来的,绝不允许这么个人赖在她家里! 

「行了,素素,他没人照顾,我是看他可怜才把他接过来住的。」 

张靖辰随随便便的话无情的扎进安羽甄的心里,撕扯得它鲜血淋漓。 

他早就知道,他是因为同情他,才施舍一般的收留他。只是没想到这句话亲口从他嘴中吐出,竟是这么的伤人。 

够了!他是犯贱,才想要见他,听他说说话。结果只是他一厢情愿的自取其辱。 

「对不起……失陪……」泪水悄悄的涌了上来。失去澄志的痛苦,失去双腿的痛苦,都没有他这一句话来的让他难过。 

在张靖辰锐利的目光下,安羽甄如坐针毡连脸都抬不起来。 

虽然他知道,现在的他,已经不会再让张靖辰看上一眼,但是他仍不想让他看见此刻难看丢人的样子,他没勇气直视他的眼睛,怕看到嫌恶的情绪。 

这两个人站在一起多么的般配,他只有自惭形秽的躲开,免得碍眼。 

他在慌乱之下,匆忙的推着轮椅就要走,但是他掌握不好方向,差一点撞到一旁叉着腰看好戏的素素。 

「啊!你干什么!?我的丝巾!」 

那条昂贵的法国丝巾眼看就要缠到轮椅上了! 

素素吓得花容失色,尖叫着一把扯回险些要惨遭蹂躏的丝巾,顺手发泄似的狠狠的推了一把那个笨重的轮椅,她满意的看着它失控的冲向楼梯。 

活该,就该给你点教训!说不定,你从这儿摔下去之后,就再也爬不起来了,到时候靖辰就更有理由彻底的把你给扔了。 

人人都说张靖辰是冷血无情的混蛋,她怎么也不相信,他竟然会对这么一个男孩抱以同情…… 

她要他除了她,谁也不能放在心上! 

他会被摔死! 

在轮椅冲到楼梯口的时候,安羽甄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个意识。 

不过他还有机会的,他可以捉住楼梯旁边的扶手,好不至于和轮椅一起滚下楼。 

但是到最后的一刻,他放弃了。 

就这样死了,也不错…… 

反正他现在,活着也跟死了没什么区别……说不定,死了以后……更舒服呢! 

不会像活着,永远背负着罪孽,一辈子在地狱里忏悔,得不到救赎。 

死了,倒一了百了,落个轻松。 

就……这样吧…… 

他以为他可以很平静的面对死亡,但是身体滑落失重的一瞬,他还是不敢看的闭上了眼。 

然而预料巾的剧烈冲撞却并没有到来,他感到腰上的拉力,大得勒得他生疼。耳边似乎传来风的声音,接着是「叮叮匡匡」的巨大声响。 

在一片混乱中他终于忍不住睁眼,看到的,却是自己悬在半空的身子,以及仍然在笨拙的不断向下翻滚的七零八落的轮椅…… 

过高的高度让他眼晕,仿佛自己也会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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