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色道:“一旦心中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不可能自由自在了。段铭枫,如果让我选一个玩伴,我会选你,选一个朋友,会选东篱,选一个亲人,会选二哥,但是能让我爱之入骨的,只有大哥。”
说到大哥,我不禁微笑,眼神也温柔起来:“他很别扭,爱生气,常吃醋,脸皮时而厚时而薄,人也阴沉了些,又常惹我哭,但是,我就是,就是不能不爱他,甚至不能生他的气。”
段铭枫笑道:“若你能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一眼,我——,罢了,玩伴就玩伴,我就在你身边做一辈子玩伴也好。”
我支额叹息:“段王爷,和你说话让我很无力,你就不能放弃吗?这样对我们都好。”
段铭枫断然道:“当然不能,看你因我而大笑,更是对我们都好,你高兴,我高兴,还能气煞你那个阴沉的大哥,也算为所有人都出了气,不好吗?”
我气道:“你是大理段王爷,一个大理等着你去管,你怎能总在我身边?”
段铭枫却笑:“我已经不是了。”
“什么?”我大惊,“为什么?”
心中暗道:难道大哥他——
段铭枫点头:“你大哥利用凤郡主的婚事,要安平王和天朝皇帝向大理施压,让他们把我弄回大理,闭门思过。我干脆就不干了,让大师兄回去把我的位子传给舍弟,我除了还姓段之外,从此和大理再无瓜葛。你大哥以后只能对付我。”
我心中难过,凤郡主的婚事过去多时,当时又是安平王府先悔婚,大哥现在拿出来做文章,明明就是欲加之罪。怪不得这两天杜长亭的表情怪怪的。
段铭枫说的轻描淡写,实际上却是被大理段氏除名了,从此只能背井离乡,再不是那显赫的王爷。他其实也是要为大理免祸吧,他并不是没有担当的人。
被家族抛弃,他真能那么看得开?他真的就没有难过吗?
我看着他不知说什么才好,段铭枫却笑了:“小然儿,你应该说,活该,谁让你那么讨厌。”
他这种人,最受不了别人同情吧。我觉得心中酸酸的,勉强笑道:“你本来就是活该,看你以后还敢不敢猖狂。”
段铭枫哈哈大笑。
第十八章
他这种人,最受不了别人同情吧。我只觉心中酸酸的,勉强笑道:“你本来就是活该,看你以后还敢不敢猖狂。”
段铭枫哈哈大笑。这笑声中可有悲凉?
我踢他一脚:“我要回去了,你别跟着我。”
走了几步,他竟真的没有跟来,也毫无动静,忍不住回头。
段铭枫见我回头,立时大笑,俏皮的冲我眨眼:“我就知道小然儿对我心软了。”
我咬牙,手又开始痒了,挣扎了半天,叹口气,转身慢慢走。
只听段铭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似在夜风中划过,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凝重:“小然儿,记住,永远不要为我向他求情。”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我答应你。你——,自己保重吧。”
身后他的声音有些飘忽:“小然儿伤心了吧?到落岫山庄你会更伤心,你的心啊,太软了。让我跟着你好不好?我会让你开心大笑,忘记一切烦恼。”
我摇头,落岫山庄,今天他第二次提到落岫山庄,他知道,什么都知道,知道我注定要去那伤心之地。
可是,段铭枫,枉你那样潇洒不羁,却原来也是个傻瓜,为什么要跟着我?我害你还不够吗?
只听段铭枫又幽幽的说了一句:“我也没有地方可去了。”
我快步疾走,心知他最后一句极可能是装可怜,还是心中一痛。
慕然啊,慕然,无论如何,这一切都是你的错,你当初为何要招惹他?
他那样的狂妄任性,没心没肺,你却把他害到要一个人在这洞庭湖畔舔伤口。
他欠了你什么?要被你如此伤害?
胸口又疼痛起来,拿出一粒药吞下。
仰天长叹,欲哭无泪。大哥,大哥,你是在逼他,还是在逼我。我当初伤了你,这便是负心之罪吗?
你让我一句话也说不出啊,不能怨,不能恼,甚至不能对你摆一个脸色,不能求一句情。
只能,只能用加倍的好来消弭你的怒,抚平你的伤。
因为你没有错,错的是我,全都是我的错。
襟袖上,空惹啼痕,伤情处,高城望断,灯火已黄昏。
“然儿,你的身体好些了吗?”
“我已经没事了。”
“好,那我们明天启程去落岫山庄好不好?”
“好。”
“然儿不高兴吗?还是不想去?”
“没有。”
“我多愁善感的然儿,有些事还是早解决的好,拖得越久,伤害越大。”
“我哪有不高兴,大哥说的对,我们明天就走。”
“然儿笑得很勉强呢,真的没有不情愿吗?如果你不愿,我们可以晚一点再去,我先带你一路游玩一番如何?我的然儿,想去哪儿?”
“还是先到落岫山庄吧。大哥,我好困,让我睡好不好?”
“你——,好吧,我抱着你睡。”
二哥,下一个就是你了吗?我还要怎样的伤你?
我要这样一个一个将喜欢的人伤尽吗?
情何以堪!我还要怎样的心痛啊。
老天,如果你对我还有一点点的关爱,一点点的怜悯,就不要让我再喜欢任何人了,也不要让任何人再喜欢我。今生我只求这一件事,再无他求。
大哥的手轻轻抚上我的脸:“然儿,你哭了。”
我埋首在他怀里:“哪有,是眼睛有些疼,可能是风吹的,没事,真的没事。”
大哥沉默了片刻,喟然长叹:“然儿,你怨大哥吗?告诉我,要怎样才能让你快乐?”
我紧紧抱住他:“抱着我,大哥,抱着我就好。什么都不用做,我不会离开大哥,永远不会。等解决了这一切,大哥带慕然到处走走,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好不好?”
大哥亲我一下:“当然,然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好好睡吧。”
第二天一早。
段铭枫倚门而立:“小然儿,休息的好吗?我们今天要到何处去?”
楚风良喃喃道:“真是阴魂不散。”
这人真是超强的神经啊!我含笑点头:“段王爷精神抖擞,看来昨夜洞庭湖畔的风不够凉。”
段铭枫笑道:“我看到小然儿当然就精神百倍了。”然后向大哥道:“堡主,在下恐怕要打扰了,昨夜小然儿答应这一路让我相陪。”
大哥微一点头,拉我坐下。楚风良绷着脸坐在一旁。段铭枫故意坐在他旁边。
风良要气死了吧,我笑:“风奇呢?”
“三少爷,风奇在外面准备车辆。用过饭我们就出发。”
“杜大侠呢?”
“大师兄一早就走了。”
我叹口气:“段王爷,我考虑了很久,你还是不要跟的好。”
“为什么?我们昨天不是说好了吗?小然儿要反悔吗?”
楚风良怒道:“你这人脸皮真厚,三少爷说不让你跟,你还死缠烂打。”
我探身过去悄声对他说:“风良,厚道一点,不要这样说他。”
不小心腰间的玉饰被桌角刮落,掉在地上。
段铭枫挑眉:“多谢小然儿为我说话,你的玉佩掉了。”这家伙,还真机灵。
我摸向腰间:“真的,掉那里了,那是大哥送我的呢。”
风良躬身替我捡起,我接过来吹了吹:“大哥,还是你替我保存吧,我怕又丢了。”
大哥接过来放在怀中。
吃过饭,大哥拉我起身。
段铭枫却坐着不动,先是皱眉,然后大笑道:“我防了有防,还是找了你的道,你把药下在哪里了?”
我笑:“饭里。”然后朗声道:“杜大侠,请带段王爷回大理。”
杜长亭应声而来,躬身施礼:“多谢三少爷,大恩大德,大理段氏铭记于心。”
段铭枫叹道:“原来你们合起来算计我。解药涂在玉佩上,是不是?我还道那上面是毒药,不敢去捡。小然儿,这是你的主意吧,你让我不佩服都不行。”
我笑道:“此事是我一人所为,他们都不知,我只让杜大侠走出五里再回来。请段王爷不要怪他。段王爷行事乖张,得罪了安平王爷,还是回去闭门思过的好。日后我和大哥行至大理,还要请王爷尽地主之谊呢。”
杜长亭道:“堡主和三少爷若到大理,是我大理段氏无上的荣耀。”
段铭枫笑道:“好,我们大理城见,一年之内,你若不来,我就去找你。”
我更笑:“早听闻段王爷风流潇洒,大理城中数位红颜知己,个个千娇百媚,慕然哪有不去见识之理。”
段铭枫瞪一眼杜长亭,正色道:“在我心里谁都比不上小然儿你。非是因为你的容貌比任何人都美,而是认识小然儿越深,容貌越再其次,却越无法割舍。”
我也正色道:“慕然只爱大哥一人,辜负了段王爷深情厚意,请王爷原谅。就此告辞,我们后会有期。”转身向外走去。
杜长亭道:“堡主和三少爷一路顺风,还有,三少爷,那个——”
我没有回头:“几个时辰后,药效自会消失。”
来到车前,我对大哥道:“大哥,我的手段比你强多了,是不是?”
大哥点头笑道:“是啊,我的然儿最聪明了。”
“那大哥日后要听我的,不许再自作主张。”
“好,都听你的,你说怎样就怎样。”
“风良和风奇也要听我的,要替我看着大哥,不许助纣为虐。”
大哥笑了,在我耳边悄声道:“我若是纣王,你是何人?”
我用力掐他,大哥吸一口气,道:“风良和风奇哪敢不听你的,日后然儿少欺负他们就好。”
楚风良忙道:“三少爷一句话,风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点头:“你们听话就好。风奇那么老实,我哪会欺负?至于爱嚼舌根,喜欢搬弄是非,老和我唱反调的某人,我——”
楚风良赶忙施礼:“三少爷,风良再也不敢了。堡主,我——”
大哥一把将我抱上车,道:“风奇,我们走吧。”
然后对我道:“然儿欺负风良上瘾了,你若一次把他欺负得太苦,以后可就没得玩了。”
我笑:“慕然受教,还是大哥高明,我留着他慢慢欺负。”然后大声道:“风良,你偷听的时候不要靠的这么近,会被发现,笨哦。”
话音刚落,只听砰的一声,有人跌倒。
大哥摇头叹气,我抱住他笑做一团。
大哥再不提去落岫山庄的事。一路上我们走走停停,玩得不亦乐乎。
一个月后,我说:“大哥,我们去落岫山庄吧。”
再一个月,我们到了落岫山庄附近的小镇。
刚落脚,就听有人叫:“慕——三少爷,我在这里等你好久了。”
我笑道:“忆君,东篱可好?还有,你为什么突然改口叫我三少爷,我很不习惯呢。”
忆君脸上一红:“三——慕然,教——先生很好,他要我带这个给你。”
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却递给大哥:“这位就是黑堡之主吧,先生让我将这瓶药交给堡主,请堡主督促慕——三少爷吃,早晚各一粒,可除顽疾。”
忆君的害羞还是一点儿没变,我的名字竟被他念成这样,好半天才忍住笑,问道:“是你大哥跟着东篱吗?”
忆君摇头,我笑了:“我猜是宁寒山跟着他,对不对?”
忆君脸上露出惊讶之色,我松了口气,暗道,太好了,但愿那宁寒山不傻,能把握这个机会。
(笑中有泪,泪中有笑,人生就是如此啊,遇到困难从不退缩,这就是慕然,但愿大家喜欢。)
笑嫣然(19) 作者:等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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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忆君摇头,我笑了:“我猜是宁寒山跟着他,对不对?”
忆君脸上露出惊讶之色,我松了口气,暗道,太好了,但愿那宁寒山不傻,能把握这个机会。
东篱虽然总是温柔的笑,却是满身、满心的伤痕,他心思细腻,充满灵性,实在应该有个人悉心呵护。这些年东篱跟随安平王爷东奔西走,天衣教实际上是宁寒山在管理吧。
当初在邯郸城酒楼上,我担心天衣教有麻烦,东篱却只一句:“放心,师兄应付的来。”
他对宁寒山是绝对的信任和依靠。而宁寒山心里更是只有东篱一人。
好几次东篱醉酒,宁寒山都是一言不发,将他搀扶回去,看都不看我一眼。那时东篱靠着他也是出奇的安静,再没有狂歌痛饮,酣畅淋漓之态。
看着这样的他们会让我想流泪呢,这么多年东篱的伤都是由他来抚慰的吧。只是东篱太感性,而宁寒山太沉默,而且有时候太熟悉的人,反而不敢再向前迈一步。
这一次东篱应该是放开心了吧。
哼,当初那宁寒山对我的态度很不好呢,下次见面,我一定要东篱好好整他。
“三——三少爷,我没有得罪你吧,你不要这样笑好不好?”
我奇道:“风良,你干嘛站在墙角,大哥,你做了什么把他吓成这样?”
大哥但笑不语。我悄悄拉他的手,大哥紧紧握住我。
大哥他最近笑的多了,也不再阴沉,是因为我的心情好吧。我高兴的时候,他其实比我还高兴啊。
风良长出了一口气,坐过来:“三少爷方才想什么那么入神?还笑的那么——,咳,那个忆君走了你都没反应。”
我笑了:“我在想,我在想风良好像忘记了什么事,很关键的。”然后一拍桌子,厉声道:“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风良脸色大变,连连摆手:“是堡主要亲自跟三少爷说,我才没说的,我——”
我也脸色大变,我是诓风良的,没想到真的有事,难道大哥又对二哥——
“大哥,你要和我说什么?是不是二哥他——”
风良一听此话,脸色更是难看,怯怯看向大哥。
大哥皱眉,站起来,转身就走。我呆了片刻,忙追上去。
“大哥,你不要这样,快告诉我二哥他怎么了?大哥,你是不是——,你没有——”
大哥停下,沉声道:“然儿认为他怎么了?或者然儿认为我会将他怎么样?”
我呐呐说不出话来,大哥抓住我的肩头,又道:“你认为我害了他是吗?你认为我会故意让你伤心是不是?你认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逼你是不是?”
我不禁低下头去,看了我片刻,大哥缓缓放开手,黯然道:“我没有伤他,也没有害他,即使我恨得要死,嫉妒得发狂,我也没有——,我答应过你不会伤他,你竟不信了吗?”说着一步一步后退,脸色越来越白,然后转身急奔而去。
我叫:“大哥。”追了几步,已失去了他的踪影。
我呆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