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天心面上带著微微的苦笑,停了说话。
“然後呢?”二人同声催促,心中却都已料出了几分。
“然後,一踏出山外我便知道了,血魔正在山外等著,见了我便骤下杀手。那孩童,原是血魔派来的──蜀山究竟是仙山,它进不来,才会想出这条计。下面的事,你们也都能猜到了,幸亏那日师父和师伯都在,否则,我只怕也活不到现在──唉,便是现在,也不知能活到几时,生死原也不是什麽大事,只是那血魔,不除了它我却实在不甘心。”
“天心,你放心,我定会陪你找到玉芝,”帝乙木神色凝重,说完又横了火离一眼,“谁要打,便慢慢在这里和我的人打罢,我却是不奉陪了。”
“咳,天心,那你的情劫?”火离却不理他,只是笑著问那厢的玉人。
“我也不明白,师父要我自已小心,我自也尽量避开与人接近,说来不怕你们笑,这次下山,我是见了女子就躲,她们伤心,我也甚觉窝囊,怎麽竟落到了这个地步呢,只望快找到玉芝,早日回山,心事也便可放下了。”
说话的功夫,月天心一人怕饮了有几十杯酒,再好的酒量,也不由有些昏沈了,玉容上激起薄薄一层红霞,望之有如暖玉生晕,美目流盼,更带了十分的韵致,随意一瞟,几乎便是夺人魂魄了。
帝乙木心中荡漾,只是碍於火离在座,又深怕天心责罚,不敢当真出格,只是软言笑语,有一处没一处地陪著天心说话,火离却是呆呆地怔著,脸色阴晴不定,半晌才看向帝乙木,嘴唇微动,以传音入密的法子郑重说了一句:
“我知道你的心思,你也当知我的。如果你信得过我,就别来管我做什麽。”
13
一晚畅饮,到了最後三人均有十分的酒意,竟不知不觉和衣睡了,待第二天早晨醒来时方才有下人进来,服侍他们洗漱了各自归房。
这一夜,什麽事也没发生,甚至连肌肤之亲都未曾沾到,自然这也和帝火二人同时在场有关,若换了只其间一人在,俗话说酒能乱性,漫漫长夜会出什麽事,那真是难以预料了。
此後三日中,三人再没有一处吃过饭,帝乙木忙著调动布置人手,深夜也不见熄灯休息;火离身在囫囹自然无话,穴道虽解,也只是整日里对著树草出神,不知在思索著什麽;最闲的要算月天心,他有心想先救了珈儿出来,却始终探不到火门弟子藏在何处,也只好作罢。
终於到了人质交换的这天。
这日清晨,雾蒙蒙地遮掩了大半的阳光,若非目力极好,稍远处便已辨不清物什。寒意却不太重,河里的冰漾漾地有著几分融意。
但不管是陆路还是水路,甚至漂浮著残冰的水面之下,都已埋伏下了众多人手,有如天罗地网,西风驿站已被两方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空气中有一触即发的紧张味道。
风暴眼中的火离看起来却很悠然。仍是来时的锦色衣衫,轻带宽绶,睥睨生威,神情间却多了几分不易觉察的落寞。他的身後,是一众如临大敌、刀剑出鞘的天道盟弟子,帝乙木连同月天心则在稍远的另一处从容等待。
雾气分了开来。中年文士风曦走了过来,眼神中凝满警戒。
“火离在这里,我们的人呢?”
天道盟这边,负责出面的是右堂楚情,一个身形瘦弱,相貌有几分清秀的男子。他的许多对手,便是因为这样的外表而轻视了他,从而导致灭亡。
“人在後面,只等火门主下令放人。”风曦不愧是厉害角色,一句话说得不软不硬,却又点明了非得证实火离无恙才能放人的决心。
所有人的眼光都盯在火离身上。
“我没事。”火离咳了一声,神色轻松,“我已经跟帝盟主谈过,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此时此地,尚不是我们南北决战的好时候,今日的事,便这麽换了人,一笔勾销罢!”
这不象是他们雄才大略,心怀天下的火门主说出来的话啊。风曦疑惑地看著火离,想找出什麽不同,然而他瞧了半天,仍是看不出任何破绽。火离的神情是他们素熟的,连负手与展眉的习惯都一模一样──那麽,便且遵令罢,火门主的想法,下属又怎能猜得出。
一扬手,两个膀粗腰圆的大汉抬了乘软轿过来,轿帘开著,清晰可见里面昏睡著的女孩子。
那身影是珈儿的,月天心一望便知,但,她怎麽昏过去了?心中一惊,正要发问,风曦已不慌不忙地道出了原因:“帝盟主,月公子,这位姑娘只是被我点了睡穴,我们也没法子,她要是不睡,就会又哭又闹,搞得我们鸡犬不宁,焦头烂额。打又打不得,劝又劝不动,没奈何只得请她入睡了──你们放心,这手法不会伤人,随意检查一下便知。”
月天心身形一晃,已掠至轿边,俯下身去搭住珈儿的腕脉,凝神倾刻,脸色才和缓下来,淡然道:“算是说的是实话。人,我带走了,火门主既说了一笔勾销,那我也不会再多事,不过有句话要劝你们,以後在路上看见我这小婢,还是能走多远就走多远罢,她性子重,连我也劝阻不得的。”
火门诸人脸色一概微微发了白──这三天中,珈儿的苦头,他们也实在吃得不少,对这位姑奶奶的脾气实是大为了解,心知月天心此话,并非只是恫吓。
火离袍袖一展,缓步走回已方阵营,经过月天心身边时,深深朝他看了一眼:“天心,後会有期。”
月天心回以一笑,心中却并不以为他们再见面的机会能有多少。
一场原预备著生死激战的交换,竟当真便这样云淡风轻地结束,两方弟子都不由擦了把冷汗,帝乙木却皱起眉头,隐约觉得有些不对,但哪里不对,却怎麽也想不起来。
月天心将珈儿带回原先火离住的厢房,将她安置在床上,一边已有天道盟的女弟子端著温水手巾过来,准备为珈儿洗梳,果然是一方之霸,连这些小事都备得妥妥贴贴,月天心微微一笑,退了出去。
漫步至庭院中,正望著树木凝思,想等会如何开口跟帝乙木要来令牌,带著珈儿上路──他知道帝乙木要陪著去,但以月天心淡泊的性子,实在不喜欢与人太过亲近,何况帝乙木又是北方之首,每日里不知有多少大事要忙,怎能让他丢了这些来陪自已。
正思虑时,厢房里突然传来些许响动,象是有人在吸气,又象是低呼,既惊讶又慌张,出了什麽事?月天心心念一动,正想过去敲门,门却自已开了,一个服侍的妇人急急地走了过来,面色有些苍白,话却有些吞吞吐吐:“月公子,这位姑娘她……她好象……”
“怎麽回事?”月天心眉头微皱,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小人们也不知怎样说,但确实有些象……”
“说,什麽?”
“象被人污了身子……”经他冷冷一句,妇人再不敢隐瞒,如实说了出来。
“当真?”月天心星目圆睁,心中著实大惊。
“小人不敢胡说,姑娘身上和那下衣确实沾满了血,还有许多青紫痕迹……”
她还没说完,门里跌跌撞撞又冲出来一个婢女,神情惊骇:“月公子,快,你快点来,这位姑娘要自杀──”
脑中嗡地一震,月天心万万没料到会出这种事,也不理门边有人,一个箭步冲了进去,冲到床边,珈儿已经醒了过来,头发凌乱,神情激狂,右手执著随身的短剑,不知想要怎样,却被众婢女拉的拉,压的压,制得动弹不得。
“珈儿,珈儿,是我,是我月天心,你这是怎麽了?谁敢对你怎样?”
双手坚定地搭上珈儿的双肩,温暖的触觉顿令珈儿自狂暴中清醒过来,看清面前是熟悉亲近的主人,珈儿再也忍耐不住,扑入月天心的怀里,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我……我不知被谁在昏迷中……我不要活了,不,我要杀光那群王八蛋再死……主人,求求你,帮我杀了他们……”
月天心的十指紧紧地嵌入了珈儿的肩上,面色已变得铁青──他这辈子,还从未这样狂怒过。珈儿,名义上虽是他的婢女,却是从他在蜀山时就跟著他,是他极少数能说话的人之人,便象是亲人一样。
火离,我待你又有何错,你怎敢如此对我──
“珈儿,你睡一觉,我去给你出气,你放心。”轻柔一拂,将激动中的珈儿再次送入梦乡,月天心站起身来,俊美的容颜已变得有如冰山般森然,“你们,替我照顾好她,我一会儿就回来。”
这时的火离仍在马上,四周簇拥著火门的众多精英部下。
风曦小心地跟在火离之後,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火门主自归来後一直处在沈默中,神情便似心事重重一般,追随他这麽多年,风曦还从来没有见过火门主这样的表情,想问却又不敢问,只得也默默地闭口不言。
幸好天香园已在面前。同天道盟一样,在这南北交界之地,火门也有自已辛苦建成的分站。这幢美仑美央,占地数十倾,楼台曲桥一应俱全的大园子,单从外面看,便象是哪家的花园,绝看不出是南方黑道的一处基地。
天香楼是火离住处,下人们早就在房里备好了热水美食,专等门主回来享用。火离心不在焉地踏进房门,却又突然停住,吩咐身後的风曦:“我自已来就可以,你让佣人们都下去吧,对了,给我找四个京城最好的娈童过来,今晚就让他们在这儿侍候。”
风曦紧跟在身後,火离一停,差点撞了上去,总算及时收住脚,听到火离的话,又是吓了一跳,火门主去了三天,为何便象是变了个人一般,以前从来没听说过他有玩娈童的嗜好啊,莫非是这三天帝乙木用这招待他,火门主食髓知味,上瘾了?
正在胡思乱想,又听火离催促,语气带出了些不耐烦:“还不快去?还有,找蛇郎君,要些上次的那种药来,记住,要那种红色的,快去快回!”
“是!属下这就去办!”风曦不敢再停,急急走了出去。
南方火门的威势,自然是要什麽有什麽。不到一刻锺,火对离要的所有东西都送进了房内。罗帏轻放,朱纱飘逸,整个房间里弥漫著一层若有若无的红雾,脂馥芬芳,销魂蚀骨般地中人欲醉。
火离在四个或秀或媚男孩的服侍上洗完了澡,涂上按摩用的柔脂,头枕著一个清秀娈童的腿,随意抱搂抚弄著另一个,还有两人,正卖力地一前一後为他按揉肌肉──开玩笑,这可是威名震天的南火离啊,要是能讨得他的好,这辈子只怕都不用再做这迎新送旧的勾当了。
床大得足以承担五个人的份量,丝织的被褥柔软香滑,却不同於常见的白色,而是染成了纯黑,衬著被上的五具赤裸胴体,别有一种色欲的气息。四个娈童乃是经惯这种场面的,已是情不自禁地动了欲,媚眼如丝,洁白的肌肤渐渐渗出了细汗,揉搓著火离的手也变得越来越煽情,逐渐移往那些重要部位而去──奈何火离的眼神却始终清明,作为男人的象征也毫无异样。
“用嘴。”正四个娈童羞愧之时,火离突然淡淡地道了一句。娈童们哪还有不明白的,立刻知机地伏了上去,一人轻轻含住了火离的分身,熟练地以唇舌纠缠挑弄,一人伏在他宽阔精壮的前胸,细细地吮吸著两点突起,另两人则一上一下,唇连同双手不断地在那片富有弹性的肌肤上游走,一时喘息细细,柔糜的声音不断,房内春色无边──
素心问月15…18
更新时间: 11/19 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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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生的际遇,终究脱不了一个命字,纵然是英雄盖世,俊杰潇洒,落入尘世的牵牵绊绊之中,也只能是怅惘枉叹,儿女情长。
月天心一怒追寻火离而去的时候,并没有想到将来的会是什麽,或者,在他登上那叶雪湖之舟时,一切便都已烙定。
火门那一群人去的匆忙,虽然也小心地掩饰踪迹,毕竟瞒不过月天心见微知著的眼。几乎是很轻松地,他循著印痕追到了天香园,而後,是天香楼。
绕开外屋的守卫,再拍晕房门口的两个大汉,月天心冷冷地推开了门。明人不做暗事,就算是来到火门的巢穴,重重包围中,他也不愿躲躲藏藏。
房间极大,光线黯淡,厚重层叠的帏幕无声四垂,只有一点灯光如豆,幽幽地散著暖昧不清的光芒。暗影的深处,似乎传来一些模糊的人声。
月天心皱了皱眉,一种怪异的感觉升上心头,沈声道:“火离,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出来吧。”
深处的悉簌呜哝声更大了些,半晌,才传来火离低哑慵懒的声音:“是天心麽?我也很想出去,奈何我现在没法动……你若找我有事,便进来说罢。”
与平日的说话迥异,火离此时的语声含糊不清,还带了些微微的喘息,月天心从未听过这般声响,自也不明白这代表了什麽,眉一挑,心中奇怪,火离难道是急病了麽?
世上没有什麽事能吓倒月天心,虽明知可能有蹊跷,他仍是镇定地拔开层层帘幕,走了过去。灯光稍亮了些,对常人而言或许仍嫌黯淡,但已足够月天心这样的高手看清眼前的一切细节了──
如能融入黑暗中的宽阔大床上,数具洁白妖豔的裸体正相互缠绕著,唇或舌,手与肌肤,都已抛弃了正常的功用,而只是作为沈浸於欲望的工具,不停地厮磨交擦著,空中充满了糜豔的气息。月天心胸中一窒,随即稳住心神。他突然有些怨恨起自已的眼力来,为何要这般好呢,居然在一瞥间便能看清火离那沈醉在情欲中的,绷紧的裸体。
平生第一次有了些无措的感觉,不知是退出去好,还是攻击。月天心咳了一声,尽量对眼前的画面视如未见,保持声音的平稳:“火门主,珈儿的事,望你给我个交代。”
“哦?珈儿麽……唔,小乖乖你轻一些……啊,好烫……”火离的喘息声突然更重了一些,很明显是因为那长眉细目的男孩伏到了他下身的缘故。月天心懊恼地发现,他无法不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怒意渐升,初入眼的羞窘已被气恼冲淡,月天心紧了紧手里的冰魄,脸色也跟冰魄般苍白无情:“我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