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有你白痴？笨死了。」他重覆：「笨死了。」
我怔愣：「以溪……」
「笨蛋！那麽多年保护你都不够。」以溪学著大头敲我头一下：「不好好看著你，你又跑了回去。」
「以後不会了……」我迷茫地说：「以後都不会了……」
我想我跟云谦之间应该就这麽完了吧……了无瓜葛……这样也好。
真的很好。
至少我还有推心置腹的哥儿们以溪，陪著我。
真的很好。
37
「石羽、石羽？」李立维在我面前挥手，不出我所料的，他当上了班长。
我懒洋洋地靠在桌上：「干嘛？」
「收数学作业。」他扬了扬手中的作业簿。
「喔……」我随手从抽屉拿出作业扔给他，继续懒洋洋。
李立维本来要走，却又绕了回来：「我说你是怎麽了？」
「怎了？」
李立维仰仰下巴要我顺著他角度看去，但我没有，因为那根本没必要，我不必看就知道後面是什麽。
「他们在交往吗？」李立维皱著眉头，显然对我冷漠的态度感到不解。
「我不知道。」我把头撇向另一边。
「你们不是好朋友？」
「谁跟你说的？」我扯扯嘴角：「我可从来都没说过。」
他瞪著眼睛看了我半晌，乾脆一屁股坐在前面的位子：「吵架啦？」
「……没。」我闷闷地说。
「骗谁呢。」李立维笑著：「赶快合好吧！要放寒假了，我准备邀全班一起到我家海边小屋玩，在那之前你们把心解给解了，到时候才玩得尽兴。」
我敷衍地点了点头：「好啦，我知道了，快去收作业，老师要来了。」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往我身後唤：「夏云谦！」
没想到他会来这招。我死瞪著他，见他笑吟吟地引来了云谦，我感觉到云谦就站在我的旁边，心一跳，我差点跳起来落荒而逃，可是却被李立维按住了身体。
「什麽事？」云谦清淡的声音在我耳边，我闭上眼睛，不看、不听，就什麽都没有。
可是他们的谈话还是灌到了我耳朵。包括李立维问他寒假有没有空，还有云谦沉默片刻，才在李立维表示全班都会去的情况下，答应了。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声轻轻地响起，不过这时听起来有些空洞。
我还在装死，李立维不给我活命的机会，硬拉著我起来，宣布：「到时候你们两就一间房呗，那屋子很大，都是双人房。」
在那人身边我顿时失去一切勇气，呐呐地说：「我……我没……」
李立维笑著打断：「就这麽定了。」
为什麽？为什麽云谦不反驳？
整整三个月的时间我不理他，他也识趣的不来找我，吕卉均跟他总是出双入对，虽然我看得出来一直都是吕卉均主动，但是他也没拒绝不是麽？他还想怎样？难道想脚踏两条船？
我心中忿忿不平，冲口而出：「你凭什麽帮我决定！」
李立维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我会有那麽大反应，解释道：「大家都分好房了，只剩你们……」
其实话一出口我就後悔了，我不想再伤害任何人，只要是对我好的。
想拒绝他，但是又怕他会有疙瘩。
算了，住一间又不代表什麽。我口气酸酸地说：「你跟我住你女朋友不会吃醋吗？」
云谦怔忡：「什麽女朋友？」
三个月来我们第一次的谈话，居然是这种话题，我讽刺一笑：「吕卉均呀。」
「她不是……」他急切地想说话。
「不干我的事。」我哼了声坐下，逐客：「我要睡觉了。」
我感觉到他在我身後站了很久，李立维见到这种场面也知道他不好掺合，识相的走了。不知道云谦站了多久，我闭著眼睛还真的差点睡著，等到老师进来了我才惊醒，那时的云谦早已离开。
我拿出书本，碰触到自己的体温，才发现自己手心冰凉，全是冷汗。
我还是很怕见到他，就连说话也一样。
放学的时候我急急忙忙地收拾了书包，冲到校门口，以溪靠在那里已经等候很久，看他旁边围的一群人就知道，以溪的魅力还是很大……
我喘呼呼地说：「呼～让你久等啦！」
他敲了我的头，我敢说他最近是敲上瘾了：「你也知道久？大寒流来了还敢让我等？」
自从以溪他放弃了出国的机会，到现在都三个月了，他每天都会绕到我的学校等我，我们再一起去图书馆查资料。我记得吕卉均有提到什麽法器的，我想了解到底我们是如何来到这里的，又是为了什麽原因，不止我一个人来，连以溪也搭上一脚。
路上我告诉以溪全班出游的事，他想了想然後说：「那样很好啊。」
我瞪他：「哪好了？我要跟云谦住一间耶！」
他笑：「那就刚好把你们的事一起解决，其实严格说来，在这个时空他并没有背叛你不是吗？」
我窒了窒，无法反驳，只好小声地强辩：「他以後会背叛我的……」
「其实我想了很久，虽然我挺生气他的行为，但他不像会做出那种事的人。」他淡淡地笑：「如果他是那种人，早就被我拐到手了，哪有你的机会？」
我呆了一下，想起以溪也是喜欢云谦的。
「……你现在还喜欢他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他看了我一眼，然後翻白眼：「你傻啊，我啊，还是比较喜欢女人多一点。」
他这麽说我就更歉疚了：「对不起喔……害你当了几年的同性恋。」
「其实我也挺喜欢你，但是……」以溪突然板起脸色：「我不喜欢脚踏两条船的人喔。」
他还在为了我一下就被云谦勾去的事生气啊……
「对不起嘛……」
他突然发笑：「骗你的你还真信了。」
我拿他这种反反覆覆的个姓没辄，哼了一声。
「不过你们还是说清楚吧！他什麽都不知道就被判死刑，一定很不甘愿。」
「喔……」说的也是啦！但是……我可怜兮兮地望著他：「你不陪我去吗？」
「你们班上的旅游我去干嘛？」他又敲一下我的脑袋：「自己的事自己解决。」
我捂著头，一想到寒假要跟云谦单独相处，我就紧张的要死。
当最好的朋友形同陌路之後，还要相处，那会有多尴尬。更何况……我心里的结是没那麽容易解开的。真希望到时候我不会抓狂的把一切都摊开来。
其实……我心里隐隐期待著这个时空的云谦，能给我不同的结局……即使渺茫，我还是不由自主地这麽想著。
38
在图书馆中，我们没有目标的乱找一通，当然是没有什麽结果，其实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接问吕卉均，但是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若是她会告诉我的话，天都会下红雨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在学校我对云谦继续视若无睹，吕卉均还是缠著他，班上开始传出班对的消息，云谦虽然否认，但是当大家看到吕卉均幸福的笑靥之後，云谦的否认就变得没有意义。
我承认，每当云谦不注意的时候，我都会忍不住往他那里看，即使只是个侧面也好，常常看他看的出了神，直到有朋友叫我我才能苏醒。
对我而言，那段记忆的疼痛不是那麽容易消除的，但是我又清楚地知道这段时空里的云谦是多麽无辜。
矛盾。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明明知道彼此相爱却不能在一起。
而我是明明爱著他，却还要狠心地把他推开。只因为我知道有一天他会背叛，我没有心力再承受一次那种割心的痛。
最讨厌的就是习惯，因为之前已经习惯了云谦的陪伴，这几个月下来我有时会忘记，转头就要脱口叫云谦，然後才发现他已经不在我身边。
寒假到来了。
李立维包了一部游览车，按照常理来说，若是以前的我，一定是抓著云谦一起坐的，但是现在……
「石羽，我坐司机旁边就可以了。」李立维有点无奈地说，被我硬拉著坐在我身边。
我坐在窗口旁，刻意避开坐在靠走道的云谦。
「不可以，我说你坐这你就给我坐这。」我霸道地宣示。
假装没听见吕卉均的笑声，我戴上耳机。她坐在云谦的身边，我知道，也没理由去管。
脑子开始回想起国中的旅游，云谦睡在我身边的样子，既信任又安心，只要我说什麽他都会相信，即使光怪陆离。
回想起初次的吻，以及他小心翼翼的态度，把我当个易碎物品似的捧在手心。
来到这个时空之前我们曾一起去过海边，那时候甜蜜的可以腻死人，我们在旅馆内偷偷摸摸地做脸红心跳的事，两个人都是初生之犊，既羞涩又想尝试，云谦被我撩拨的耳根通红。
可恶！
我一把扯下耳机，忿忿地丢开。都是耳边那轻柔的音乐害的，现在我满脑子里都是跟云谦美好的回忆。
「石羽？」李立维本来很安分地在看书，被我吓了一跳。
我没好气地瞥他一眼：「没事。听腻了而已。」
我偷偷往云谦那里看了一眼，他专注地看著杂志，吕卉均不停地在他身边讲些什麽。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我想，只要云谦低头跟我好好地道歉，我也许会原谅他，原谅他跟吕卉均的关系，重新跟他在一起。
这样很懦弱又很没种，但是我明白地知道，我真的不能没有云谦。
虽然现在的两人相视无物，但是至少我知道他在我不远处，若是有一天云谦不在了，我真的会发疯吧。难怪、难怪我会选择忘记他。
「石羽，要下车了！」李立维拍拍我，不解地看我一脸呆样：「你在发什麽呆？」
我回过神来，有点尴尬：「没有啦！下车、下车。」我主动推著他往外走。
接著我的肩膀被人撞了一下，那人马上说：「对不起。」
声音耳熟得让我呆愣，反射性抬头，看见他带著不知该如何形容的表情，直勾勾地看著我。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被他看穿了，心如擂鼓。
「没……没关系。」我慌忙闪避他，手却被人抓住了。
「你……」云谦正想说些什麽，我愣愣地感受他手心传来的体温，一下子脑袋空白，任他靠近。
「云谦！」一个声音唤醒了我的感官，我分神一看，是吕卉均。她亲密地靠在云谦身後，像是在跟我宣告所有权。
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云谦跟她躺在床上的画面。
「放、放手。」我连忙扯掉他的手，急匆匆地跑下车。
「干嘛？你逃命啊？」李立维见我突然扑上他，茫然困惑地看我。
「快进去就是了，你管那麽多干嘛！」我没好气，试著以凶狠的态度掩饰我的慌乱。
「这是我家还你家啊？」李立维微笑：「你喧宾夺主啊？」
「叫你走就走，废话那麽多。」我捶他。
「好好好，遵命，大爷。」
看到别墅後，班上的人都十分兴奋，因为这里真的很漂亮，旁边就是沙滩海水，一波波的浪潮打在岸上，有不少人在沙滩上行走，带出一排排的脚印。
别墅很大，有三层楼高，开始有人讨论他要住哪间房，一推人抢著靠海的房间。至於我嘛，是无所谓啦！反正都是要睡觉，睡著了管他哪边靠海哪边有风景哪里没风景的。
「喂，我房间在哪？」
李立维看我一眼，目光飘向我身後，往我後头说：「你们住三楼，最後一个房间。为防东西不见，每个房间都有钥匙，钥匙给你保管，你管我比较放心。」
我还在犯迷糊，不明白他在对谁说话，一只白皙的手伸了过来，接过钥匙，我吓了一跳，往後一看，云谦站在离我不到十公分的地方。
糟糕，我忘了我跟他同房。
死定了死定了。
我故作镇定地说：「喂，怎麽不交给我保管，我就让你那麽不放心吗？」
李立维立即点了头：「没错。」
我差点给他一拳，不过手被抓住了，我立刻乖得像个孩子，因为……我好久没跟云谦牵过手了，他的体温跟气息令我留恋。
「我们上去吧。」云谦右手牵著我，左手拿著行李，对我微笑。
我眨了眨眼，有点不敢相信，但下一秒我就不敢眨眼了，我多怕这一刻的幸福只是海市蜃楼。
看了看，吕卉均不知道跑哪去了。
我强压下内心的激动，忙不迭地回答：「嗯，嗯。」
像个小媳妇一样被云谦带上了楼，我一声不吭。
进了房间，云谦关上房门，认真地面对我：「我想，我们要好好谈谈。」
我就知道事情没那麽简单，他跟李立维一定是串通好的！
「我们不需要谈。」我想到他跟吕卉均这段日子的亲密就冒火，赌气地甩身走到窗边，看著下面吵闹的黑影。
「为什麽不需要？」云谦的声音很激动：「我到现在还是无法理解，你为什麽突然变了个样？」
「我哪有变。」我哼哼：「我本来就这样，不爽就别理我啊！」
云谦有些无奈：「小羽……」
我气急败坏：「不要再叫我小羽！」
不要再用那温柔的嗓音叫出那个只属於你一个人的称谓，我会坚持不下去。
我又逃避了。明明做好了心理准备，答应以溪要好好地跟云谦说开，但是一面对这现实，我就忍不住闭上眼睛捂住耳朵，什麽都不想讲。不想回忆起那难堪的记忆，每想一次就痛一次。
我瞪了他半晌，推开他跑了出去。
云谦……云谦……我多想抱著你……
但是我还是会害怕。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你懂麽？
我很脆弱……脆弱到不堪一击。
39
晚上大家一起烤肉，我这才发现班上几乎一对对的，正在你侬我侬地喂来喂去，我惊得猛用手肘撞李立维，他刚刚含到嘴里的肉片，就这麽掉了下去。
他忿忿瞪我：「你干嘛？」
「我们班什麽时候多了那麽多班对啊？」
「你才发现啊？」李立维笑的别有用心：「忌妒别人的话，自己不会找一个？」
说到我的痛处，我狠狠瞪他，装不在意地说：「你说谁忌妒了，我才不在乎。」
「喔……」他诡异地点了点头，突然冲我後头叫：「咦？云谦？你怎麽来了？」
我连忙往後看，空无一人。李立维拿著我刚烤好的肉迅速遁逃，我气得拿著夹子追他：「你给我站住！」
说实话，要是没有李立维，我可能无法度过这段日子。他每次都可以分开我的注意力，让我不再在云谦的事上钻牛角尖。可每当我静下来的时候，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去想。
大家吃饱後，一群人在沙滩上玩水，我则被招去玩排球。
我对这运动不怎麽熟悉，每次都接不到球，尤其天色又黑，光亮不足，我几乎看不到球掉落的方向。
敌方的一个杀球，球滚滚滚，滚到了阴暗的树丛里。
「我去捡。」认命地丢下这句话，我跑了进去。
这里没有路灯，星光跟月光根本不足以照明，我找了半天还找不到球在哪里，有点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