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临天下 上部 by 梓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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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临天下 上部 by 梓寻-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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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呼吸,全身都是虚汗,仿佛我刚投水自杀,又被人救上来,不由暗道童养媳常做的把戏我也学来了。 

  尤瑞郎不顾一身脏污,只按在我的脉门上逼入真气,或许是他故意的,那气流冰凉无比,我全身都直打哆嗦,舔著脸笑道:“好凉!” 

  尤瑞郎脸色更凉,声音出来,像是腊月天吞冰凌柱儿:“七爷当这是酒呢,还能温著喝!” 

  我讪讪一笑,不敢再说话。 

  等我气息平复,周匝也打扫干净了,尤瑞郎丢了手,向自己身上嗅了嗅,脸色十分不虞,道:“送七爷屋里歇著,给我烧热水来,我要沐浴。”随手脱了自己光鲜的红外衣,拿两根手指捏著,丢在地上,道:“快给我扔出去。”这明明是我的府第,他倒比主子还主子。 

  我回屋把衣裳脱了个干干净净,顺进被窝里,折腾了半天早就七荤八素,没了气力,便昏昏沈沈睡过去,隐约里看见林岱进来,焚上一炉香,自己取了本诗集,远远坐在窗前,奶奶的,他也嫌老子臭。 

  尤瑞郎把自己弄干净,左闻右探一番,确定没有什麽乌七八糟的味道才信步走过来,林岱正在桌前默书,粉红的手掌紧紧地握著毛笔,脸色凝重,不由一笑跨步进去,轻声问道:“七爷好些了麽?” 

  林岱一惊,连忙抬起头来,小声回答:“刚才睡得不安稳,一直翻身烙烧饼,现在安稳多了。” 

  尤瑞郎向床上看去,那人合目而暝,脸上也有了血色,不像刚才水亭上惨白惨白,好像时刻要断气,被子拉到下巴,紧紧地裹在身上,看来是林岱一直不停地给他盖被,便向林岱道:“你回去歇息吧,夜深了,你还年纪小,熬不了夜。”其实尤瑞郎比他大不了一整年,只是阅历多了,一入江湖百事老。林岱点点头,退出去,随手关上门。 

  尤瑞郎侧坐到床沿,粉红光洁的指甲上泛起一股白烟,被那人全部吸进去,沈沈入梦。 

  这一刻,他像极了自己的师傅,就这麽一直熟睡,到地老天荒,沧海桑田,而自己也这麽守著,化骨成石。 

  薛鲤衣──师傅的情人,把一身功夫教个七七八八後,借言师傅要清修便把自己赶下山,而自己在山下冷冬的寒雨里站了三天,从此鲜衣怒马,侧帽风流。 

  摇曳著的暗黄灯火,把这静夜渲染地明明暗暗,如若南柯一梦,又真切无比,尤瑞郎一掌挥出,灯火皆熄,他不带任何踌躇,低头下去,印在那浅绛的唇上,半天才抬起头来,口中嗔怒:“混蛋,你漱口没有!” 

  四爷府,苏芙秋面无表情答道:“皇上赐婚,於四爷是天大的喜事,他要储君风光无限地继承大位,草民恭祝四爷!”便起身跪下去,头碰青砖。 

  祺焱死死地咬著下唇,手里握著一块鲜红的玉石,紧紧地攥著,生怕一不留神跑了,丢了,碎了,湮灭了。 

  烟熙宫灯火通明,却静得连针落在地上都听得见,皇上正亲手草拟四皇子大婚的章程,沈宜在侧一边磨墨,一边把金粉洒进去,口中默念:一寸相思一寸灰。 

君临天下 43…44 

  皇子大婚,自然风光无限,贵气十足,豪奢无比。祺焱一身皇子服色,於中堂前,迎来送往,胜友如云,高朋满座。只待圣旨传来,流水酒宴全开。 

  周正青一进来,忍不住在心中咂舌,都说四爷勤俭,於这上头倒不见节省半分,仍含笑宣旨,又将圣旨供在香案上。 

  祺焱起身,便亲热地携起周正青的手入厅,笑道:“周将军辛苦了。” 

  周正青并未坐在主席上,只推辞道:“我不自在,不如在一侧尽兴。”便同苏芙秋坐於内室。 

  苏芙秋夹了口金针菇,咬在嘴里,又“扑”得吐出来,骂道:“娘的老成这样儿,怎麽吃!”丝毫不顾素日的脸面。 

  周正青大大咧咧地晃了晃酒壶,狠狠地抿了一口,赞不绝口:“果然是御赐的,妙啊!”又吃了几口肉,嬉皮笑脸道:“还有皇上的差事,我先去了。”竟摇晃著身子离开。 

  苏芙秋也觉得气闷,出来透风,便见一人晃进来,头上的东珠直晃人眼,脸上摆出和煦的笑,道:“侄儿大婚,我怎能不来。” 

  祺焱欲将瑞湘带到正席,瑞湘却笑道:“你只忙你的,我随意更好。”便直步向苏芙秋这儿走来。 

  苏芙秋猝不及防,心中打点百般主意,却见瑞湘深深一拱,微笑道:“请教先生台甫?” 

  苏芙秋急忙回礼,脑子乱转,道:“鄙人苏妄言。”却见瑞湘目光婉转深邃,神秘莫测,竟忍不住颤抖起来。 

  瑞湘轻叹一口气,道:“与先生一见如故,可否相谈叙话。” 

  苏芙秋低声道:“却之不恭!”两人便向花园走来。 

  园子里牡丹争豔,苏芙秋对花不语。瑞湘抬了几次手,终於放下来,两手交握摩挲,笑道:“苏先生一向可好?” 

  苏芙秋点点头,道:“打发日子而已。” 

  瑞湘终於把袖子内的明黄缎包掏出来,双手擎著,道:“有件东西要送给先生!” 

  苏芙秋一惊,看向那包裹,只道:“无功不受禄!” 

  瑞湘叹了口气,道:“先生接了,此生决不再见先生了。” 

  这句话著实诱人,苏芙秋迟疑著拿过来,打开竟是一免死诏书,这种东西几朝都没有颁发过,因著皇帝担心得者骄奢乱政,为子孙徒增烦恼,不由问道:“怎麽会有这个?” 

  瑞湘不语,转身离去,苏芙秋信手把诏书砸在他後背上,嚷骂道:“你是个什麽东西,天下第一的畜生,又作践人,又干这些没头脑的混帐事儿,当我是傻子麽?” 

  瑞湘立定,也不回头,道:“你就是傻子,趟这夺嫡的浑水,连命都得搭上,这东西能护著你,你──只好自为之吧。”便飘然而去。 

  苏芙秋将那明黄包裹捡起来,又想扔,又想撕,最终放进怀里,蹲身下去,竟然失声痛哭。 

  八爷府,祺臻气息奄奄躺在床上,便见祺翰进来,轻声道:“我听著像有乐声。” 

  祺翰笑道:“今儿老四成亲,半个城都听得见。” 

  祺臻合眼慢慢喘息道:“衣不如旧,人不如新。” 

  祺翰连忙掩住他的嘴,嗔道:“胡说什麽。”又笑道:“今儿我要变个戏法。”命人们都退出去,在一个蓝布包裹里翻来翻去,竟拿出一对龙凤红烛来,将它们点在祺臻床边,又将其他灯火一一熄灭。 

  祺臻望著四周的荧荧灯火,有些受宠若惊,轻声问道:“二哥!” 

  祺翰一笑,把祺臻扶坐起来,道:“借老四的喜庆,今儿我和你成亲!”翻手又拿出一块硕大的红绸布,上面金线绣著龙凤呈祥的图案,抖动著要为他盖上。 

  祺臻眼光流转,睫毛发颤,哑著嗓子道:“二哥!” 

  祺翰笑道:“本来要带个凤冠过来,可那玩意儿太大了,鼓鼓囊囊不好带。” 

  祺臻泪盈於睫,说不出话来,由著祺翰为他盖住头。 

  隔著莹莹红缎,听著祺翰道:“秤杆过来,称心如意。”声音拉得老长,弄得祺臻又想笑,又忍不住哭。 

  红缎子掉下来,是祺翰温柔含笑的脸,结实温暖的臂膀紧紧搂住他病弱的身子,轻轻巧巧地亲咬著他的唇,毫不顾忌这病最能过人。又在眼睛上舔舔,道:“美目盼兮。”在耳朵上咬咬,轻笑道:“耳根子这麽软!” 

  祺翰像剥鸭蛋一般,慢慢去了祺臻身上所有的衣裳,病人的味道终是不好闻,祺臻有些躲闪,被祺翰拦腰抱住,笑嘻嘻道:“木已成舟,就从了我吧!”噗的一声吹了蜡烛,四下陡然暗下去,香囊早已解,罗带早已分,也不过是鸳鸯戏水,情色饮食。 

  只有一阵阵娇怯的喘息和呻吟,在这各人各获的夜里缠绵辗转,隐隐对语。 

  “二哥,你只会折磨我……” 

  “你又捏手捏脚……来……这麽著……是不是有趣……” 

  “你……哪里学的……这些下流本事……” 

  “我无师自通……看你腰软的……又害臊了……舒服麽……” 

  “嗯……我……啊……” 

  “来……” 

  祺焱送尽宾客,便向洞房而来,那里红烛高照,一片融融。轻轻推开门,慢慢道:“小姐先请歇著,我还有事,在书房里过夜。”便转身欲退,闻得一声轻笑,不由一愣。 

  但见尤瑞郎揭下头上的红巾,撇撇嘴笑道:“还想吓唬王爷呢!” 

  祺焱有些愠怒,只道:“新娘子呢?” 

  尤瑞郎向床上一努嘴,道:“睡得正香呢。”又笑道:“王爷只关心新娘子,就忘了兄弟麽?” 

  祺焱一惊,道:“老七出事儿了?” 

  尤瑞郎走到门边,痞笑道:“事儿倒没出,只喝醉了,吐了个天翻地覆,连肠子心肝都吐出来了,能改名叫唐三藏了。” 

  祺焱听闻只是醉酒,心也略略放下,只道:“有劳尤公子照看!” 

  尤瑞郎上前一步,道:“我倒没什麽,只七爷身上不爽利,四爷要过去看看麽?” 

  祺焱略一踌躇,道:“新婚之夜,倘若外出,不成体统。我明天再去看他。” 

  尤瑞郎轻笑道:“自然,王爷的名声要紧。那麽……”他一躬身,像风一般掠过去。 

  祺焱却进门坐下,喝了两碗温茶,他酒也多了,头脑胀得难受,自己慢慢揉著太阳穴,轻声呢喃:“我为求何?” 

  尤瑞郎偷偷跨进胭王府,一手在脸上忙忙碌碌地捣鼓,又将自己偷的祺焱的衣裳披挂起来,转身笑道:“老七,四哥来看你了!” 

  尤瑞郎进屋门时,我便要醒,朦胧里见一修长俊逸的身影过来,脑子里不作他想,喃喃道:“四哥!” 

  四哥坐下来,握住我的手,眸光如水,轻声道:“又折腾自己,还难受麽?”我摇摇头,道:“没事儿。”眼前又是金星四冒,也没敢起来,只道:“四哥是今儿成亲吧!那现在就是花烛夜了。” 

  四哥伸手把我的头发抿上去,道:“无妨!” 

  我翻身向里,施著性子撒娇:“四哥快走吧,别耽误了良宵。”便听他微微叹气道:“良宵,我同你才有良宵。” 

  我心中一笑,猛然坐起身抱住他的肩膀,见他脖子里透著些许红,便摇晃著道:“我知道四哥的心意,四哥快回去吧,让人知道了不好,老二还看著你呢。” 

  四哥低头在我额上一亲,我心中暗骂一句,只道:“四哥要做大事情,更要小心翼翼。”便见四哥闪身出去。 

  我重新躺下来,心中默数,刚数过十,便听尤瑞郎的笑声:“七公子好些了麽,我过来看看。” 

  我有气无力地答道:“不好,快给我指点风水寻坟地吧。” 

  尤瑞郎那扇子在我额上一敲,笑道:“会说玩笑话了,那麽便是好了。”又拖了一张软椅在我床前,自己蜷上去,咯咯发笑,十分得意。 

  我不愿开口打击他,一个小孩子想安慰我,这份心思已经够了,便笑道:“这麽高兴,可以评诗论画的心思也够了。” 

  尤瑞郎略一沈吟,笑道:“那我起头,论论诗画之别,虽说它们各有千秋,诗作终高些,比如: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这里头的三声该怎麽画?又如疏影横斜尚可入画,暗香浮动怎麽落笔,难道真要画两只蝴蝶飞来舞去,失了雅致幽深的意思。” 

  我一笑道:“幸好当世未有吴道子之流的画圣,不然也要被你气死。” 

  他愈发得意起来,絮絮说个不停,乌七八糟的不经之谈倾巢而出,我只含笑应对,後悔决了他的堤坝,一发不可收拾。 

  过了一会儿,他索性脱了鞋,把脚搭在我身上,一手拿个小巧的茶壶,时不时地抿上一口,惬意非常,快天明时候,他便钻到我脚那头,笑道:“徐孺下陈藩之榻。”竟然四仰八叉地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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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弃该放弃的是成长 

放弃不该放弃的是无奈 

不放弃该放弃的是无知 

不放弃不该放弃的是执着 

君临天下 45…46 

  过了几日,我方在宫里见到祺焱,他面容疲倦,眼下有些发黑,眼睛也双得厉害,不由道:“四哥!” 

  祺焱呆了呆,低声道:“老七,好些了麽?” 

  我嘻嘻笑道:“灌多了马尿,足足睡了几天,也解了乏,现下精神著呢。”转身施施然走了。 

  不久皇上下了旨意,要我协同祺翰打理吏部事宜,治天下如烹小鲜,也到了该大刀阔斧整治的时候,这天下交给谁,也不应当荒废了。 

  渐渐深秋,风一天冷似一天,我倒与祺翰同处同入,相处得多起来,祺翰曾笑道:“原先不知道,现下仔细看看,眉毛鼻子生得一模一样。”也不顾忌我,天天出入祺臻府上,他自己的府第成了摆设,我偶尔也同他一起,去吃祺臻。祺臻的厨子,皇子里头是最出挑的,说句实话,连御厨房都比不上,只这话只在私底下说说罢了。 

  祺臻的身子几乎干了,只剩下一口气吊著,不知什麽时候啪嗒一声掉下来,化在土里。他倒十分想得开,精神好了便指使人们帮他搬书,誊写,集册。该上缴国库的上缴国库,该保存的打上封条,该出集的送去印制,该烧毁的一把火扔上去。 

  去的时候,可能赶上他焚书,我说古人讲究惜纸墨,你这麽折腾,必遭报应,祺臻蜡白著脸,笑道:“总比落在不该的人手里好多了。前些日子南阳出了个奸尸的案子,一个盗墓的把刚下葬的千金小姐给作践了,倘若活著,还能有所反抗,死了都不知道怎麽回事,清白的名声也没有了。这书就是死了的魂魄,落在腌臢人手里,生死由他了。”他果然古怪,清洁出病来了,说什麽雪为梅魂魄,书乃人精神的鬼话,祺翰倒没说什麽,只劝著他静心修养,莫要滥耗精神。 

  祺臻不光古怪,也更像小孩子了,偷偷摸摸拿了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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