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遇良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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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遇良夫-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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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孝女柴倩原受罚,请二叔行刑。”

柴老二握着金蛇鞭,心思百转千回,今天当着元宝公公的面,他公然放水,只怕是做不到了。况且今上虽然脾气好,却也不是没有脾气,柴倩大闹紫禁城的事情传了出来,多少会影响到他英明神武的明君形象,若是不趁此机会让他好好出一口恶气,只怕自己以后也免不了被穿小鞋的命运。所谓的伴君如伴虎,还当真是如履薄冰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可怜的倩倩要吃鞭子了,大家一起来为她点蜡吧= =

☆、第三十八章

柴鸣掂了掂手里的鞭子,看来不让皇帝见一点血,怕是难消他心头之恨了。他一咬牙;反手挥出一鞭;周围的空气似乎被劈开了一般,爆出几声脆响,闷闷的落在柴倩的后背,众人忍不住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云锦做的外袍被撕开;露出里面雪白的中衣。大家慢慢回过神,眼看着那雪白的中衣被一缕缕猩红的血丝浸透;在柴倩的后背韵出一条血痕。

原来这金丝软鞭里面暗藏了玄机,每一个缝隙中都充斥着无数找不到头的金丝,如发丝一般,在鞭打中嵌入人的皮肉;简直寸寸钻心。

仅一鞭下去;就已皮破见血。

一旁的元宝公公见了;也感觉后背似乎痛了起来,瞟了一眼柴老太君几乎也滴出血来的眸子;劝慰道:“圣上也说了这不过就是柴家的家事,但他既然受柴将军所托,自然不能怠慢,让咱家走这一趟,至于别的,咱家也无权过问。”

言下之意就是,不过就是做戏罢了,何必打这么重,来真的?你们悠着点吧,我就当看不见。

柴老二也不知这金蛇鞭有这等威力,他这一鞭下去,只觉得自己也震的手臂发麻,那蜿蜒的血痕足以证明这金蛇鞭乃不可多得的神兵利器。

柴倩挺得笔直的肩头微微一震,后背皮肉剥离的麻痛感逼得她额头青筋凸起,眸子瞬间就蕴满了泪水,她深呼一口粗气,缓缓稳住心神道:“二叔,还有九鞭,我替你数着!”

“好!”柴鸣沉声应了,他虽然出身武将之家,最后弃武从文,但是骨子里那份军人的豪爽气魄却从未丢弃过,他敬重他的大哥,更以大哥有这样一个女儿为荣,而此时手握金蛇鞭的人是他,却也代表了他的大哥。

“二叔知道你受的起!”柴鸣一咬牙,正手一挥,反手一扬,左右开弓,又是几鞭下去。

柴倩身上的锦袍像是一片碎布,沾着血污,零零落落的落到祠堂的各个角落,大家都被这样的场景所震撼,谁也不敢开口说话,在场所有人都凝聚着一股气,看着金蛇鞭在空中飞舞,默默倒数这最后的数字。

“八……九……呃……十!嗯……啊!”

祠堂上供奉着的,是柴家历代先人的灵位。柴倩的身子摇摇欲坠,她睁开被汗水和泪水浸泡模糊的双眸,扫过面前供奉着的列祖列宗,终于支撑不住。她双手按住青石地砖,口腔中的带着热气的血沫一滴滴的垂落地面,倾身倒了下去。

元宝公公进宫回话的时候,赵青舒正在御书房陪赵明辰下棋。两人刻意像打哑谜一样的说话。

“打了?”

“打了。”

“真打了?”

“真打了,十下一鞭不少!”

“不会是欺负你眼拙吧?”

“皇上英明,老奴还认得清血是什么颜色。”

“见血了?”

“皇上可知柴家的家法是什么?”

“横竖就是木棍藤条,还能有什么新鲜玩意儿?”

元宝公公终于忍不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子道:“是□□爷御赐的金蛇鞭。”

赵明辰嘴角一抽,手里的棋子落到棋盘上,搅乱了一局好棋,带着几分心虚道:“那十下岂不是死了?”

还不等元宝公公回话,赵明辰立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道:“快快快……快传虞太医到柴府,去给柴将军诊治!”

元宝公公一脸为难道:“陛下,柴将军是女的,且伤在后背,这……”

赵明辰一拍脑袋,指着御书房的大门道:“快……快让沈贵妃派医女去柴府。”一边说,一边还一脸愤愤然的踢了元宝公公一脚道:“要是她死了,朕要了你的脑袋!”

元宝公公哎哟了一声,连爬带跑的出了御书房,擦擦额头上的汗,无比怨念:关我什么事儿啊,我就是个跑腿的……

此时谁也没有注意到,一直端坐在皇帝赵明辰眼前的赵青舒,脸色早已慢慢变得青黑,他早该料到自己的父皇看似宽容大度,其实内心里的几分小心眼和执拗简直比女人还疯狂。是他害了柴倩……是他……

赵青舒一着急,脸上豆大的汗珠滑落,身子微微一颤,一口浊血喷吐在方才的棋局之上,赵明辰转身,正好看见这一幕,吓的大喊:“舒儿,你怎么了?快快快……快来人把虞太医传进宫来!”

赵青舒摆摆手,安慰自己的父亲:“我没事,父皇棋艺高超,孩儿委实不是对手。”

赵明辰见他开口说话,微微放下心来道:“一盘棋而已,何必那么纠结,你这样下棋,岂不是要把命给搭上?”

赵青舒勉力一笑,赵明辰看在眼里,痛在心里,这儿子像极了他心里的那个人,一颦一笑,甚至于一言一行。

“父皇曾教导,一招不甚,满盘皆输,棋局就像人生,没有的悔的。”

赵明辰递了一杯茶给他,眼神满含慈爱与坚定:“可你毕竟还有父皇,还有我,只要我在一日,你便是我最疼爱的儿子。”

赵青舒忍不住想吐槽:父皇啊,你快把你最爱的儿子的心上人打死了,你造不造啊?

柴老二打完柴倩之后,柴老太君一声令下,柴家老小全体被罚跪祠堂,孔氏虽然被夫君所累,却一改往日夫妻本是同龄鸟的恩爱本色,对柴老二那叫不理不睬。谁叫他下手那么重,这让在柴家立下汗马功劳,生了四个儿女的她倍感寒心,一边哭一边道:“我可怜的倩儿,你娘去的早,二婶对不住你。”

周氏抱着两个儿子,哭成了一团,口口声声道:“夫人,奴婢对不住你啊,让小姐受这么多苦,等这一双孩子长大,奴婢就把他们送上战场,让他们好好侍奉长姐,为她分担。”

柴静牵着柴敏的袖子,怯生生的问:“二姐,大姐会不会死啊?”

柴敏擦擦眼泪,安抚着自己的妹妹:“不会的,大姐是女中豪杰,英雄好汉,父亲打她区区几鞭子,不过是在挠痒痒。”

柴静一脸不满的看着自己的老爹,怨念道:“挠痒痒还挠出血来,爹爹也正够狠的。”

然后一众幽怨的眼神又重新落到柴老二的身上,俨然已是全民公敌。

柴老二看看自己握鞭子的手,恨不得拿刀子剁了。

柴倩很久没睡那么久,她记得永阳一战之后,为了脱身,她几乎徒步跑了上百里路,最后终于扛不住累倒在了路边,很多事情冥冥中自有巧合,救她的不是别人,而是盛传在十五年前已经战死沙场的柴家老三柴骏,亲缘之间似乎无需辨认,即使十几年不见,只消一眼,便能认出彼此。

三叔过的很好,膝下儿女成群,他所在的地方是大周和犬戎的边界,稍有战火便会祸及,那里的地痞头子在那儿建了山寨,养了一大帮的兄弟,靠着贺兰山为屏障,过着自给自足的安稳日子,俨然一片世外桃源。

他应当知道远在帝都依然对他不离不弃的敬惠长公主,却依旧选择了一个为他生儿育女,在绝境中给了他一线生机的村妇。

三老太爷爱翠花,所以最终选择离开她。三叔或许一辈子忘不了敬惠长公主,却不会选择回到她的身边,有时候柔肠百结,倒不如快刀斩乱麻。

柴倩睁开眼睛,看着床头十几年如一日放着的匣子,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既然此生无法为哥哥报仇雪恨,那就让自己完成哥哥所能做的一切!她轻抚着匣子上的雕花纹路,带着泪痕的笑意逐渐放大。

赵青舒,你会记得我的,对吗?柴倩支起身子,决定给赵青舒写一封信。

她的信还没有开头,小丫头来说平安侯府的李世子来了。柴倩记得自己好像是答应了对方要写一封荐书给他,既然收件人是同一个人,那不如不浪费笔墨,写在一起得了。

她趴在床上,一品紫尖的小楷笔在指间转了又转,不知道怎么落笔。

以前无论军报还是书信,一律都是军中的文书代劳,她从来都只有动口的份儿,如今要她亲自动笔,难怪她咬破了笔头都写不出来。

想起上次放花灯的时候,自己不过才写了几个字,就被他讽刺的颜面扫地,跟有文化人打交道,简直就是一个斗智斗勇的过程。

柴倩在床上唉声叹气,一旁的丫头们以为她伤口又疼了起来,又是奉茶,又是擦汗,忙的不亦乐乎。

青染一大早不知去了哪儿,就连红袖也不知所踪,身旁伺候的只有春桃和碧树,柴倩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们两谁会写字?”

春桃摇摇头道:“奴婢只会写自己的名字。”

碧树更是一脸羞怯:“奴婢连自己的名字也不会写。”想想又觉得自己被春桃比下去了,很不服,又道:“二小姐说奴婢的名字比较复杂,不是一般人都能学会的。”

柴倩揉揉脑门,深觉书到用时方恨少。正郁闷这,外头小丫头又来催了一遍道:“李世子说,一会儿就要走了,不知道大小姐的东西好了没有。”

柴倩挠挠头,不管三七二十一道:“快好了,你让他再稍等片刻。”

于是,她重新沾饱了墨水,在纸上鬼画符一样写上一串字。又拎起来吹了几遍,让不会写字的碧树给装到了信封里,给李岐送了出去。

一封荐书写了一个半个时辰,李小世子心里喜滋滋的,柴将军定然是帮他好好的美言了一番,如若不然,哪能费得了这么长的功夫。李小世子接过信封的时候神色肃然恭敬,然后看见信封上居然一个字都没有,未免就有些疑惑,正要开口问,那边碧树道:“小姐说,公子带着这个前去,必定马到功成,小姐祝公子升官发财。”

李岐听她这么说,免不了也乐了,便也不管里面是什么,揣上怀里屁颠屁颠往逸王府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一边心疼一边写,我这是做什么呢……倩倩不哭,亲妈揉揉,舒儿不哭,亲妈也揉揉……

倩倩:……

舒舒:( ﹁ ﹁ ) ~→

☆、第三十九章

赵青舒今日原本是闭门谢客的,昨晚他身上稍有异样,赵明辰便命他在乾清宫过夜;他自十六岁在宫外有了府邸之后;便从不在宫内过夜,至今六年从未破过先例。

听回宫的医女回禀了柴倩的伤势,行武之人身强体健,十鞭对于柴倩来说尚不足以致命;不过就是皮外伤,需静养些时日。那医女见了柴倩满背斑驳的伤痕;还未动手清理倒先落起泪来,以至于等清理完成,新伤旧伤都上好药,再回宫复命;已是亥时。

赵青舒心中的担忧稍缓;脉搏也稍见平稳;虞太医捋着山羊胡子测了半日,最终确认他确实无碍;赵明辰万般不舍,也只能由他回了逸王府。

回府之后,赵青舒却没有立即休息,他一人躲在库房忙了半天,将那些人参鹿茸燕窝之类搬搬弄弄,不觉已到了子时,花嬷嬷看见赵青舒还未安歇,便走了进来瞧了瞧,赵青舒打开一个漆描金福寿纹桃形攒盒,里面放着前几日宫里新送来的糖莲子,赵青舒身子孱弱,常年药不离口,所以这些蜜饯糖饴,在逸王府很是常见。

他看了看里面一颗颗光洁如玉,沾着糖霜的莲子,柔软的指尖轻轻扫过,随即盖上了盖子道:“嬷嬷,这一盒糖莲子丢了吧,以后也不用再为我备了。”

花嬷嬷一时微愣,她虽然是他的奶妈,但这些年赵青舒越发长大,对她的依赖已不如以往,很多事情都有他自己独立的看法,再不是当年躺在病榻上任人揉捏的孩子了。

“嗯?殿下不是最喜欢吃糖莲子吗?”她不解的开口问道。

“很多事情会变的,嬷嬷。”他扬眉一笑,不知为何想起柴倩那张并不俏丽的脸:“丢了怪可惜的,拿回家给你孙子吧。”

花嬷嬷接过攒盒,心里却一直七上八下,只有做过亏心事的人,才会有这种心虚和惧怕,她抱着攒盒退出库房,脚步却异常凌乱,在台阶上狠狠的绊了一跤,一旁的小丫头忙过来扶她。她不敢喊出声来,生怕惊动了房里的赵青舒,恍惚间悄悄往身后的库房看了一眼,只见赵青舒坐在轮椅上,远远的朝着她这里看过来,脸上黑沉沉的,根本看不清神色。

李岐手里拿着柴倩的荐书,因此并没有多等很长时间。今日天气阴沉,赵青舒没有像往日一样到花园的亭中看书,而是在书房里,抄着一卷大悲咒。再过一个月便是恭孝皇后的生祭,宫里如今除了赵明辰就再也没有别人能记得起来,每年到那个时候他都会去西山的法华寺小主,作为一个儿子,他如今能做的,也只是如此而已。

书房的四个角落都安置了暖炉,银霜碳没有半点烟尘,整个房间弥漫着清幽的玉檀香。因为天色暗沉,所以老红木螭龙纹书桌上点了一盏岁寒三友的坐灯,笔架上挂着一溜型号各异的毛笔,一旁的画缸里面放着几卷画轴,整个书房意趣幽雅,一应闲散王爷的做派。橙黄的烛光更衬的赵青舒面色苍白,他虚拳轻咳了一声,想起今日柴倩已能起身写字,自己的胸口还因昨日之事隐隐作痛,深觉人世不公,忍不住搁下笔来,对着门口发呆。

正这时候丫头送进来一碗漆黑的中药,仅凭嗅觉便知道虞老太医又为他坑了太医院不少上好的药材。平常放着蜜饯的小碟里面放上了几块冬瓜糖,他眉宇略蹙,一口气把药灌了下去,只拿了一小块过了过嘴,其他的整个碟子都被承影端上了房梁,慢慢的躲在角落里享受。

李岐虽然也是侯府人家,但因为是靠的姻亲关系,难免沾上了外戚的头衔,并没有多少官家子弟看得起他,而且他本人文不成,武不就也就算了,但是连长相也比同样废材的吕小少爷还差一大截,所以连他自己的表兄厉王也对他没有什么好脸色,不过就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罢了。这种人其实也有一颗脆弱敏感的内心,而柴倩无意间触摸到了这一点。

他想起他不久之前还在澄河岸边出言讽刺过赵青舒,顿时觉得有几分羞愧,收起平常的纨绔做派,一脸恭敬严肃的跟着通报的丫头往赵青舒的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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