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月的四位使臣坐在赵明辰左手边,一人一个高台几案,其中坐在左手第二个位置上的,便是射月的七皇子哈姆达。但还有一个人竟然坐在他的上首,显然,那个人的身份地位更在哈姆达之上。
柴倩才上殿,那边哈姆达变豁然站起来,一双气势汹汹的眼珠子盯着柴倩道:“柴将军我们又见面了。”
柴倩拱手一礼,神色肃然:“哈姆达,别来无恙?”
坐在哈姆达一旁的使臣道:“这是我们的七皇子,不得无礼。”
柴倩淡然一笑,上前睨着哈姆达道:“你原来还是个皇子,还真看不出来。”
哈姆达哈哈大笑,视线从对面席上三个大周皇子的脸上一扫而过:“难道非要细皮嫩肉的,才能当皇子吗?”他一步跨上前来,拍了拍柴倩的肩膀道:“女娃娃,我给你介绍,这是我四哥,大漠雄鹰哈日朗。”
柴倩盯着眼前的人看了一眼,恭敬行礼:“久仰大名。”
那人比哈姆达矮了半个头,凤眼狭长,鼻梁英挺,鼻尖悬如鹰勾,给人一种阴鸷危险的感觉,听说此人在射月国内颇有名望,射月国内在较短的时间内统帅西域各国,此人功不可没。
“柴将军是吗?射月的恩人,我敬你一杯。”他端起他面前的九龙白玉盏,眉梢微微挑起,摆了一个敬酒的姿态,然后慢慢的喝完了杯中酒,完全不把今上赵明辰放在手中。
柴倩虽然粗枝大叶,但在忠君爱国这一方面却不含糊,忙退后了几步道:“圣上才是射月的恩人,末将不过就是皇上的先锋士卒,为他略尽绵力而已。”
那哈日朗哈哈哈的笑了起来,也不知是在笑柴倩的马屁拍的不精准,还是笑那句:圣上才是射月的恩人。良久才开口道:“皇上,你们大周的男人不都是出了名的怜香惜玉,怎么会要一个女娃娃做马前卒?”
然而柴倩的眼中已没了笑意,她转过身,来到自己的案前,斟了一杯美酒,双手执杯,单膝跪地:“圣上不拘一格降人才,这才是圣人所为,身为女子又怎么样,照样攻破犬戎四十万大军,四皇子不信,就放马过来?”
柴倩认的字不少,但惟独这个忍字,她偏偏不认得,她这个大将军,得来实至名归,又何惧别人妖言惑众?
赵明辰眸光一动,一锤定音道:“既然如此,那下午两位皇子要去京畿大营参观校场,就请柴将军陪同吧。”
“好啊!”哈姆达拍手称快,“在下还正想再见识见识柴将军百步穿杨的绝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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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酒宴过头,柴倩回柴府换了一身湖蓝色箭袖劲装,青染正小心翼翼的为她后背的鞭痕上药。
“伤口才刚刚长好;可不要再开裂了。”
“依我看;这京城的将军们都死绝了,非要把你大老远的喊回来,小姐,你也别去;看那皇帝老子怎么办?”红袖可不像青染那样给皇帝面子,拉着柴倩的袖子不让她出门。
柴倩帅气的笑了笑道:“这就是皇帝的厉害之处啊;你想想,王将军、田将军都已是四十开外的人了,若是输了,自己面上过不去;再弄出一个引咎辞职之类;皇上可不是要焦头烂额;这京城可用的良将本来就不多了,所以派我去;一举两得,赢了,赚了面子,输了,反正我是女的,没啥好丢脸的。”
红袖嗤之以鼻道:“皇帝简直比猴还精。”
青染依旧忧心忡忡:“不如还是推了吧,你伤还没好,皇上自己派人来看着打的,总不能不认账!”
柴倩拍拍她的肩头,宽慰道:“哪能呢,军法有云,轻伤不下火线,这一点小伤算什么,按照你的说法,犬戎大兵压境的时候,宛城得有一半多的士兵躲在窝里不出去迎战了。”
青染见劝她不停,也只能由她去了,只是又嘱咐了几遍,一定要让她主意后背的伤口。
两人送到门口,柴倩跨上狮子骢,扬鞭而去,大约一个时辰,便是京畿大营,这里群山环绕,是大周北面最后一道防线,统领这里的王将军已在这里坐镇二十多年,倒是田将军曾经出兵支援宛城,是沈灼的老上司。
士兵们听说柴倩要来,纷纷兴头十足,比起之前只听说皇帝要带着外宾来象征性的走一圈,简直就是翻天覆地的变化,这里有一小部分人,曾经参加过去年同犬戎的大战,有幸瞻仰过柴小将军的风姿,但他们实在料想不到,当时被烈日灼烧的一脸黝黑,嗓音暗哑,身姿桀骜挺拔的将军,到底是如何会变成女人的?
柴倩跳下马,步态矫健,气质昂扬,半点没有女人的娇柔妧媚,她意态休闲的将手中的马鞭递给一旁前来牵马的侍卫,嘱咐他好好犒劳自己的坐骑。
还未进军营,沈灼便带着一帮当时在战场上奋勇杀敌后又捡回一条命来的兄弟,大家围着柴倩表情极尽克制的严肃,一双手更是不知道如何安分的放下,往常这种重逢的画面,谁不是上前紧紧的抱上一把,然后也不管对方受不受得住,大力拍着肩膀,恨不得将人按泥土里一样。
但眼前的将军,却不是从前的将军,从前不知她的身份,这样目无尊长已经是逾越了,如今就算他们有这贼心,也未必有这贼胆了。只有沈灼这小子还没一点自居,牵着柴倩的膀子到处认亲。
“老大,还记得他吗?神箭手李准,这是陈马虎、这是李狗……”这些生死交情的兄弟,柴倩自然都记得,柴倩一边跟人打招呼,一边不拘小节的拍拍大家的肩膀,以示勉力鼓舞。
沈灼带着柴倩一路绕来,俨然她才是这次京畿考察的客人,在大营里端着换了几遍茶盏的赵明辰不免有些沉不住气了,不就是让她回府去换个衣服吗?怎么就耽误那么长时间?难道平常看不出什么女人特质的柴将军在这一点上,是和他宫里的那些嫔妃是一样的?赵明辰很大度的表示理解,让元宝又吩咐下去为几位使者换上了新茶。脸上笑的一片温良宽厚,仿佛在说:女人嘛,在某些方面都是一样的。
只有厉王赵青铭已稍显不耐,小声令自己身旁的随侍出了营长打探。
赵青舒坐在赵青铭的上首,神色从容,面如玉冠、眉若远山、安定自若,端起元宝又送上的白玉茶盏,指尖未翘,拨去浮沫,低头浅抿。
“君山银针,一克百钱,有价无市,难得今日沾了两位皇子的光,父皇肯拿出贴己的东西来。”
他声线清幽,听之让人心旷神怡,两位面带烦躁之色的皇子也不免安定了下来。哈日朗似乎很给赵青舒的面子,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由衷瞻道:“好茶!”
赵青舒挑眉,清浅一笑,那魁梧豪迈之人竟然震慑在了这低眉浅笑之间,久久不能忘怀。
怪不得哈姆达会飞鸽传书,让他务必也到大周的帝都来瞧瞧,还说会给他介绍天上有、地下无的绝色佳人,哈日朗起先只疑心这是他的诡计,待真正入了京城,见了赵青舒,他才深刻明白了哈姆达的好意。
这样清贵无暇,淡漠疏离的人,若是压在自己的身下,那该是怎么样一番让人食髓知味的*,他无需想象,便已觉得心猿意马,口干舌燥,忍不住又低头喝了一口茶。
相比起哈日朗的别有用心,哈姆达则惬意的靠着围椅,眼神略有所思的嫖过自己的哥哥,阴险一笑:你搞定他,柴将军就是我的,整个射月、乃至大周,都将是我的!
不多时,王将军从帐外进来,见了尚且等着众人,疑惑道:“怎么沈灼那小子还没把柴将军带进来吗?”
众人正面面相觑,方才厉王支出去的随侍忽然闯了进来道:“不好了,柴将军跟王将军部下的将士打起来了!”
柴倩长期驻守宛城,在军中威望自是无人能比,去年永阳一战,连从京城派去的援兵部队都震慑在她的强悍之下,可谓对她言听计从,但是没有跟随援军出战的王将军的部下,对这位威名远扬的女将军却有几分不服,于是乎得知她今日要来,便早已备了下马威,想要灭灭她的微风。
练兵场上,寒风烈烈,柴倩未着戎装,大风卷起她足下的尘土,她的手中多了一柄红缨枪,银光冷冽的枪头上,一缕红缨似火,映衬着她容貌越发俊逸冷然。
“一个个来,还是一起来?”面对一个个摩拳擦掌、豪气干云、有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精神的将士,柴倩震了震枪杆子,耐心询问。
“老大!”沈灼开始有点后悔带着柴倩在军营里到处逛了,这帮京畿大营的兵痞平日里也是极难伺候的,他们大多有比较坚实的家庭背景,又基本文不成武不就,到了年纪没处发送,就来这里混几年的皇粮,然后升个一官半职,也算是废物利用。
这里是大周的京畿,只要不遭遇灭国大战,用到这些皇帝亲兵的机会简直微乎其微,就算边关战乱,要增派援兵,这些人肯定也是一早就走好关系,并不会成为送死队的一员。曾经的沈灼,也是这其中最耀眼的一颗新星,若不是大军开拔时他偷偷的混了进去,一准是要被信义侯夫人托回家绑着的。
“我来!”沈灼高声一吼,从一旁的兵器架上拿了一把长枪,跳到柴倩面前。围观的人群立马退后三步,为他们留下两丈宽的地方。
沈灼一个箭步,直攻柴倩的面门,枪势凌厉,俨然那次西山指点之后,并没有荒于练习,两人用的虽然是同一套枪法,但柴倩的动作更加融会贯通,招式行云流水,没有半点掣肘,沈灼一招一式,稳扎稳打,也卓有成效,百招之后,喝彩声阵阵,但沈灼却已力有不怠,以前他和柴倩过招,没有一次能超过五十招,这一次一连过去百招,他虽然没有落败的迹象,但一套枪法下来,可用的招数已不剩多少,沈灼忽的恍然大悟,柴倩居然在切磋比试中帮他走完了这一套枪法,更是在不足之处予以指正,他定下心神,最后一招枪指江南用完之后,收势站在一旁,脸上早已露出恭敬之色。
一旁几个功夫底子稍深的人,早已看出了其中端倪,只负手抿唇不语;也有根本不懂功夫的臭小子,指指点点道:“根本就没传的那么了不起,沈少将的功夫也不过尔尔,跟他还走了上百招,算的了什么绝世高手,不过看她是女流之辈,故意吹捧罢了。”
沈灼脸上涌起一团火气,柴倩却勾着他的肩膀道:“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走,去瞧瞧射月人。”
两人正要离去,方才在一直在外头围观的一个中年将士,忽然拦住了他两的去路道:“末将京畿大营王将军部下定远将军曹放,请柴将军指教。”
作者有话要说:倩倩那么帅……
☆、第四十四章
柴倩迅速的在脑海中搜寻了一下关于这位将军的轶事,似乎在某个犄角旮旯里面曾经有过这么一个人物。但若说有什么很细致的内容,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沈灼道:“这是曹将军;京畿大营头一号悍将;昔年每年的角力赛都博头魁,前年永阳一站的时候,他正好丁忧在家,所以没有轮到带兵出战。”
那人道:“末将前年轻时曾在柴老将军部下当过两年校尉;还跟柴三爷睡过一个铺盖。”
柴倩闻言,忙抱拳行礼道:“如此将军乃是柴倩的前辈;请受柴倩一礼。”那人也不拘谨受了,又道“将军若是不嫌弃,不如跟末将切磋一番?”
沈灼还想劝阻,被柴倩挡了下来道:“好;切磋一二;权当让将士们看个热闹。”她走到兵器架边上;手指握住方才用过的长枪,顿了顿;挑选了一把放在正中间的玄铁战刀。那一把刀至少三十斤重,一般女子连挪都挪不动,柴倩却轻而易举提起,在掌中灵活转动几圈,舞出一股劲风。不少人被这劲风席卷,纷纷又退后几步。
柴倩心中却觉得,帝都果然是一个给军营放水的地方,若是在宛城,一把刀提起来没有分量,转起来轻浮晃动,早就被他爹拿回去回炉再造了。她掂了掂手中的战刀,至少比以前用的轻了整整五斤。
众将士心却一脸惊骇的躲了又躲,谁都知道练武场虽然十八班武器样样都有,但真正能舞得动大刀的,也只有那寥寥几人,这大刀放在这里,并不是起到练武的作用,而是起到一个震慑的用处,但凡谁能挥刀如流,那基本上也代表着他在这军营有出人头地的一天了。于是柴倩只挥了挥刀,摆了个花架子,大家对她的敬仰已如滔滔江水一发不可收拾。
曹放是猛将,自然有征服人的超强本领,于是他并没有从兵器架上选武器,而是让两个近侍从他的营帐中搬了两个流星锤来。
两个士兵一人一把流星锤,看那沉重的脚步,显然不是为了吓吓人而装出来的,柴倩就看着曹放走过去,一手抓一把流星锤,然后抛上天空,跟玩杂耍一样,丢来丢去,接来接去。她有点后悔的对身旁的沈灼:“你怎么没告诉我说,他力气这么大啊。”
沈灼一脸冤枉:“你给我说的机会了吗?”
说时迟,那是快,曹放接住流星锤,忽然向柴倩发起进攻,柴倩推开沈灼身子后仰,一招鲤鱼打挺,将战刀架住流星锤,几个回旋翻转,躲过一次攻击,柴倩手背一番,长刀攻入曹放双手之间的空隙,刀刃在流星锤上擦打出无数火星,已将人逼退一丈远。
流星锤是双兵,讲究左右开弓,可这重量无疑降低了原本的速度,柴倩急攻曹放面门,忽的刀刃下翻攻其下首,一招飞天撼地,飞身而起,直击曹放面门,流星锤忽的从她后背一闪而过,柴倩堪堪避过,只觉后背一片火辣辣的刺痛,那日的鞭痕早已挣裂,她忙起飞一跳,翻过曹放头顶,从身后起步一脚,将曹放踹出五步之远,提早结束战斗。
幸得尚是早春,她里面穿着夹衣,不然只怕后背早已被映红。
人群让开一条小道,有人从那里拍手而来。
“柴将军果然武艺超群,巾帼不让须眉,布吉尔,上来和柴将军领教几招。”哈日朗随手招来身边一位长相丑陋的青年男子,脸上还带着一个独眼龙的眼罩。
柴倩听见名字,身子一震,这布吉尔原是犬戎大将布斯坦的部下,何时居然效忠起了哈日朗?
那人阴阴一笑,上前向柴倩拱了拱手道:“柴将军,一目之仇,日后战场上再报,今日还请柴将军指教几招?”
柴倩方才一战,虽未用全力,但已挣破了身后的伤口,若勉力迎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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