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与君心里酸楚,从来不知道安答远竟然这样嫌弃自己。赵与君心里对安答远有份愧疚,因为安答远家人的离世,若是当初自己不让皇上下圣旨让安答远伴游,至少她的母亲和弟弟妹妹会安然无恙。
可是,赵与君从来没有想过,安答远会这样不把自己放在心上,陪伴自己竟然完全比不上大姑姑的名分?!亏得自己见陈如丽鬼鬼祟祟地出来,还特意看看是不是要欺负她。上次自己生辰安答远没有任何表示,甚至都没有开口祝福,已经让赵与君伤情很久,没想到今天,安答远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叹息一声,赵与君走到安答远面前,伸手想要像以前一样揉乱她的头发,但手停在半空中,半晌,停留在陈如丽的肩膀上,说:“你先回去,好吗?”
陈如丽原本以为赵与君是决定选择自己了,谁知却是要将自己支开,心里怨恨,但看着赵与君一脸的悲伤,又心痛又无奈,只得委屈自己,点头乖巧地离开。
经过安答远身边的时候,陈如丽顿了一下,然后委屈地看着安答远,两行清泪潸然而下,哽咽道:“你,你,好好对表哥吧,我……”
陈如丽猛地捂住脸颊,哭着跑开了,更衬得安答远无情无义。
安答远心内悲叹,该死的女人,走了还不忘摆我一道。安答远垂着脑袋,一字不发,像是做错事等待发落的孩子。
沉默在两人只见蔓延开来,安答远甚至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不安地抬头,偷偷看了赵与君一眼,发现他正对着一丛花发呆。
“那个……”
安答远张口想要打破沉默,谁知赵与君截下她的话,像是情人间的私语一般,说起一个华方国皇宫的秘辛:
“我是个身世复杂的人。”
安答远一愣,脑子开始运转,想象着皇贵妃跟谁偷情生下了赵与君。
“傻瓜!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赵与君突然轻笑,一只手轻轻地拍了一下安答远的脑袋,神情里全是宠溺。
安答远也笑了,觉得两人之间的怪异一下子消失,慢慢地恢复到最初,忍不住打趣儿:“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我想的什么?”
“咦?没人跟你说过吗?”赵与君故作惊讶,摊开手:“你的心跟别人长得不一样。”
“不一样?”安答远笑:“你该不会说我的心长在右边吧?”
“不是。”赵与君摇头,煞有介事:“你的心不是长在左边,也不是长在右边,而是长在……”卖了关子,赵与君大笑:“脸上!”
安答远知道赵与君是在嘲笑自己心无城府,笑着打闹起来。
赵与君躲了一会,猛地回身捉住安答远的手,郑重道:“那你还要不要往下听?”
安答远见赵与君一脸严肃,心里就有些排斥这个秘密,但是心底又有一种想要了解他的渴望,于是,两个小人在安答远心里打的头破血流。
“我,是母后的孩子。”赵与君没有给安答远继续挣扎的机会,直接开口。
安答远笑,指着赵与君说:“这是什么秘密?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皇后的孩子啊!先不说你是皇后抚养大的,就算不是,在这个皇宫里,哪个皇子不算是皇后的孩子?”在古代,小妾的孩子要喊正室为母亲。这个道理安答远还是明白的。
赵与君摇摇头,说:“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安答远故意反问:“你又知道我想什么了?”
难得赵与君没有玩笑,而是四下看了一下,说:“我的意思是,皇贵妃不是我的母妃。”
“哦~知道~皇……”安答远猛地收住嬉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死,有些不相信地指着赵与君,却半晌没有找到自己的声音。
赵与君见状,叹了口气,扶着安答远在一旁的石凳坐下,一边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一边问:“好些了没有?”
“咳咳咳……”安答远一把抓住赵与君,眼里有着急切:“那就是说,你知道自己的身世,那你也知道皇上他……”
安答远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害怕自己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赵与君倒是一脸的淡然,伸手拨开安答远捂住口鼻的手,真担心她会自己闷死自己。
“我知道……”赵与君静默一会,说:“不就是关于储君吗?”
安答远更是吃惊,她实在难以相信眼前这个十三岁的孩子把什么都摸得通透,却一直像是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赵与君静静地看着安答远,直到安答远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再到被盯得不好意思地垂下头,他才开口:“不好奇为什么父皇让我做皇贵妃的儿子,再被母后领养吗?”
安答远深吸一口气,想起和赵与君共患难的日子,突然觉得自己对这个少年有责任,于是反问:“那你愿意说给我听吗?”
赵与君见安答远这么说,眼里升起一丝温暖。他没有想到,在遭遇家人去世的惨况之后,安答远还会愿意为自己分担心事。尽管刚才安答远对陈如丽说的话刺痛了他,但是赵与君还是决心,一定要给自己喜欢的人争个名分!
“我,父皇和母后感情很好,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皇祖母不是很喜欢母后,或者说,是很深的讨厌。但是大哥是嫡长子,立为太子是理所当然,皇祖母虽然因为不喜欢母后而不乐意,但也没说什么。直到母后怀了我,大哥开始遭遇一些莫名其妙的灾害,最终,有一次留下了把柄,查到了凤慈宫……”
赵与君眼角有些湿润,但是也许是心里积压了太久的心事想要倾诉,他不过略微停了一下,就接着说:
“父皇跟皇祖母闹了一次,不久,正赶上百越内乱,百越公主如兰请嫁,顺理成章的,父皇纳了她为妃,并且让她住在迟兰宫‘安胎’,谁都不能打扰。直到九个月后,我出生。可是,皇祖母依然没有放弃对母后的嫌恶,于是我真的成了皇贵妃的孩子,而父皇也不在临幸凤鸣宫,而是专宠心纳的高贵妃。但是没过多久,父皇就对外宣布因为高贵妃不喜欢小孩子,所以将我寄养在凤鸣宫。”
赵与君苦笑:“接下来的事,你也知道了。”
安答远点头,皇上只怕是为了保护赵与君母子,所以才这样做。之所以暗地里有安排赵与君做皇储,一是怕太子万一真的有什么不测,江山后继无人;而是陈家加上百越前皇族的支持,再加上皇上的心腹大臣,赵与君的力量会足以跟太后抗衡。
可是,安答远悲叹,皇贵妃有什么罪过呢,却被心仪的男人利用,来保全他自己的妻儿?
第七十九章 爱恨纠葛(二)
赵与君也叹息:“只是,母妃有什么错呢,为什么要来承受这一切?”
安答远一怔,握住赵与君的手安慰:“至少,无子的她有你喊她一声‘母妃’,或许,这是她唯一仅有的安慰吧。”
赵与君闻言点头,苦笑:“但愿如此。”
“不过,”安答远不解:“你为什么要跟我说呢?你是信任我,还是……”
“不知道。”赵与君干脆地说:“我只是,只是压抑太久,又不想跟别人说。如今能够敞开心扉说说话的,也就只有你了。”
安答远甚是感动,觉得被人信任是那么美好。自从家人离世,再到皇后和宁妃的凤纹玉佩之战,安答远还以为自己会一直为了复仇和赎罪而落在悲剧里,但是赵与君的信任,让她觉得像是黑暗里的一盏灯,虽然微弱,却足以照亮自己前行的路,足以温暖那些冷漠冰凉。
“不过,”赵与君嬉笑:“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告诉我你心底的秘密吗?”
安答远闻言,定定地看了赵与君一阵,直到自己都顶不下去了而赵与君依旧神色如常,才撇开眼,开玩笑:“还以为你是故意跟我说这个来套我的话呢!还好不是,要不我就把你扁成猪头!”
赵与君送了一口气,放开因为紧握而汗津津的双手。其实安答远猜的没错,赵与君虽然原本只是想跟安答远倾诉,但心里不免就想探知安答远内心深处的世界,尤其是跟朝嘉有关的那一部分。还好,赵与君想,还好自己没有表露出异常。
“怎么样,要不要跟我说?”赵与君状似不在意地问。
安答远摇摇头,微笑:“我怕吓着你,还是等到我觉得你能接受的时候再告诉你吧!”安答远以为那个时候不会很远,却没想到是自己在华方国的一辈子。
赵与君心里一寒,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紧紧地抓住,像是要从胸腔里摘除一般,那么疼。他以为,安答远之所以不想说,是因为心里还没有放开朝嘉,将他和与他有关的记忆埋在深处,自己细细品味。
安答远却是想,灵魂穿越在这个时代无疑会被视为妖孽在世,就算赵与君对自己再好,也未必能接受。现在,除了姑姑和容嬷嬷,安答远觉得最亲近的就是赵与君了,她不想现在就吓坏他。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安答远看着已经偏斜的日头,说:“我要回去了,一会又要开始记录今天的工作了。”
赵与君点头,没有挽留。他需要时间来平复自己的心情,要不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会不会伤害安答远,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怒气和不甘,就自己瞧瞧熄灭吧。
两个人相携出了月洞门,有了赵与君的引路,安答远很快走出淑云宫,在门口跟赵与君挥手告别,一路小跑地朝辛者库奔去。
赵与君看着安答远的背影,心里生出一股子凄凉,如果当初站在千窟山,被洪水包围的是自己,那她会不会一样要跟自己生死与共呢?
生死与共?
想起这四个字,赵与君失落的心像是刚装起帆的船,慢慢鼓胀起来,想要抵达心里的彼岸。
“对啊,至少阿远想过跟自己生死与共,一起面对穷凶极恶的百越狂徒,那她,应该还是把自己放在心上了吧?”赵与君握紧双拳,虽然跟死人争不出个高下来,但至少自己可以争取阿远以后的岁月。自己不过十三岁,阿远也才十一,以后的日子,长着呢!
赵与君眯起双眼,看着安答远消失的拐角,嘴角勾起一抹温暖的微笑。
赵与君没有再回淑云宫,而是自己回了凤鸣宫,因为他想避开陈如丽,那个心机渐长的女子。
若是以前,赵与君或许看在她年幼的份上轻易就原谅了她的过失。可是,眼见着陈如丽越来越像**里那些为了争宠无所不用其极的女人,赵与君越来越厌烦陈如丽。如果不是怕有更多的“假想敌”消失在陈如丽手下,赵与君连虚与委蛇都懒得。
可是,赵与君刚到凤鸣宫,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陈如丽就万分委屈地跟了进来。
赵与君闲闲地看了她一眼,半晌才问:“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你还不是!”陈如丽口气很冲,冲到赵与君以为自己又看到了三年前那个骄纵任性的小姑娘。
也许是赵与君脸上的惊讶催醒了陈如丽,让她勉强压下自己的怒火。陈如丽蹙着眉头,很快在眼眸里蓄起想要倾泻而下的泪水,绞着小手帕,嗫嚅道:“表哥~”
赵与君叹息,伸手示意陈如丽坐下,两只手交握在胸前,问:“怎么这么委屈?”
陈如丽撇撇嘴,眼泪就唰地留下来,声音有些哽咽,还有带着诱惑味道的撒娇:“还不是你嘛~你把人家赶出去~又把人家丢在那里……”
“停!”赵与君好笑:“我什么时候把你赶出去了?”
陈如丽眨眨眼,眼眸里的水波一漾,看得人心里一动:“你不是要人家离开吗?还把安答远独个留下……”
赵与君扯起微笑:“看来她好像冲撞了你,我自然是怕你们起了争执,两个姑娘家的闹起来不好看。”赵与君其实是怕安答远因为想要磨练自己就被自己刁蛮的表妹欺负了去。
明知这不是实情,陈如丽还是聪明地没有挑破,哀怨地提出另一个控诉:“那你为什么让下人守在外面,还不许别人靠近,连我都不行?”
赵与君一惊,心想幸好自己早安排了心腹守在外面,要不真让陈如丽闯了进来,那自己的身世还不是要昭告天下了。
“没有的事。”赵与君摆摆手:“是谁在假传我的话?”
“表哥真的不知道吗?”陈如丽眨眨眼,天真烂漫:“真是不懂事的奴才,我这就让人把他拖出去砍了!来人哪——”
“等等!”赵与君起身,焦急地开口:“即使是这样,也用不着砍头啊!”
陈如丽点头受教:“那倒也是。不如就把他给关到凤鸣宫的地牢里,好好审讯,到底是谁借给了他胆子,竟然敢假传主子的旨意!”
赵与君脸色一寒,看到陈如丽眼里的挑衅,顿时明白过来,陈如丽这次是不打算善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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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画江没有觉得自己很后妈啊,为嘛这么多人说俺写的很虐~o(︶︿︶)o唉
第八十章 处处留心皆“学问”
清楚了陈如丽铁了心闹事的决心,赵与君也不再与她虚与委蛇地浪费口水,冷然道:“不错,是我让来福守在外面的,并且吩咐不许任何人进去!”
陈如丽见赵与君不惜撕破脸面,更加愤恨,心里那把早就热烈燃烧的怒火像是被泼了一桶油,燃烧得愈发热烈。
“好,好,好!”陈如丽连声说了三个“好”字,咬紧银牙,半晌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真的要撕破脸?”
赵与君冷哼一声,一甩袖子就要出去。
“赵与君你给我站住!”陈如丽指着赵与君的背影说,这是她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喊赵与君,丝毫没有喊“表哥”时的撒娇亲昵,反而是咬牙切齿,怒火中烧,万分愤恨!
赵与君也被陈如丽这连名带姓的一声呼喊镇住,身形一顿,转过头来,一脸的寒冰色:“你大呼小叫的干什么?”
“我干什么?”陈如丽冷笑,指着赵与君说:“我不过是喊了你的名字,可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像你们,孤男寡女地在花园里,不知道干了什么苟且之事,怕人家发现啊,还让人守着!”
赵与君暴怒,一把打开陈如丽的手,狠厉地说:“你敢再给我胡说,小心我让你打包滚出去!”
陈如丽心一横,下决心跟赵与君杠到底!她做烦了乖顺的小媳妇,今天偏偏就要由着性子闹一场,为自己讨回公道!
“你敢!”陈如丽一跺脚,“我可是姑妈请来的!你不过是一个寄养凤鸣宫的人,我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敢把我赶出去?!”
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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